芽衣，雷之律者参上 第23章

一切回归到了原点。

“我这算再一次体会到了身份对个人自由的束缚吗？”

苦涩一笑，芽衣的语气饱含悲哀与无奈。

“噔噔噔……”就当她呆在原地不知所措之时，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地传来。

转过头一看，正是身着黑白女仆装、右手缠着绷带的娃娃脸女仆——雷一。

“贵安，大小姐，您昨晚休息得如何？”看到芽衣，雷一立即弯腰行了一礼，面带微笑地问候道。

“嗯，还行”芽衣点了点头，将眼中的悲哀不着痕迹地收起，“你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雷一……”

话还没说完，芽衣便眼眸一转，继续问道：“难道是圣天子殿下发来委托了？需要我这位护卫官去上班？”

“并没有，大小姐，圣天子大人依旧在圣居中处理政务”雷一摇了摇头，笑容不变。

闻言，芽衣心里刚升起的喜悦一下子就熄灭了。

“是吗？那就没必要去了，圣居那地方太大、太寂静了，像个笼子一样，我真的不喜欢那里。”

“大小姐……”雷一张了张嘴，但最终还是老老实实闭将话语咽了下去。

虽然她心里也认同自家大小姐所说的话，但圣居毕竟是圣居，身为国家元首处理政务的地方，在整个东京区人们的心里绝对是最神圣的，不是她一个小小的女仆能够议论和评价的。

有时候“祸从口出”就是这个道理，管不住自己的嘴只会给自己带来灾难。

自家大小姐身份尊贵，自然不必在意这些，但她雷一却不行。

似乎感受到了雷一的难处，芽衣尴尬地笑了笑后，挥了挥手说道：“好吧，不提这些了。你这次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雷一。”

知道自家大小姐在意自己的感受，雷一心里一暖，微笑着点了点头。

“是的，大小姐。雷一这次来找您，主要是为了昨天的菲儿小姐。”

“菲儿？”想起那位可怜的白发女孩，芽衣的眼中不由得闪过了一丝怜惜，“她有什么事吗？难道她遇到了困难？可我昨天不是吩咐过你，让你尽可能的帮助她们吗？”

“不，大小姐，她并没有遇到什么困难，雷一昨天也按照您的要求去做了”雷一摇了摇头。

“那是什么事情……对了，我昨晚忘了问你，那些受诅之子们居住的外围区到底是什么情况？上次我和圣天子殿下他们去的地方，似乎并不算严格意义上的外围区……”

芽衣似乎想到了什么，眉头微微一皱。

迎上芽衣的视线，雷一也似乎想起了什么，脸色有些苍白。

“很不好，大小姐。东京区的外围区简直就是一片废墟，环境比雷一想象中的还要糟糕，地面上几乎没有可以用来遮风挡雨和居住的房屋，那些孩子们基本上都是住在下水道……”

“下水道……”这下芽衣的脸色也不太好了。

“对的，大小姐。那些孩子们就是住在那些新能源工厂用来排放污水的下水道里，并且将那里当成了日常生活的地方，无论是饮食还是睡眠……”

雷一点了点头，随后似乎想到了什么。

“对了，大小姐，有大人在照顾她们喔。”

“谁？”芽衣下意识问道。

“是一位姓松崎的中年人，看起来他人很温柔、很知性，对那些孩子们很好，被那些孩子们称为‘长老’”雷一微笑着回复道。

“是吗？那就好”芽衣点了点头，脸色稍微好了一些。

“……”

“那么……”沉默了一会后，芽衣继续看向了雷一，“你之前到底想说什么？说吧，雷一。”

“哦，好的，大小姐”雷一点了点头，从昨日的记忆中回过神来。

“其实，是雷一昨天离开外围区之前，菲儿小姐让雷一转告给大小姐的话。”

“什么话？”

“菲儿小姐说，待她将外围区的事情处理好之后，她会带着她的妹妹亲自来向大小姐您道谢，并报答您的恩情”雷一笑着述说道。

“是吗？”闻言，芽衣似乎想到了那副场景，脸上露出了淡淡的笑容。

随后，她灵机一动。

为什么要等到别人冒着危险，亲自来这人心不古的内城道谢呢？自己去拜访不就好了吗？正好借此机会去看看传闻中的外围区……

想到这里，芽衣将昨晚至刚才心里积攒的不快一扫而空，转而全身充满了干劲。

“雷一，去将宅里那些客人们送来、家里人不吃的补品全部从仓库里拿出来，同时让家仆去商场和菜市购置一些孩童衣服和水果鸡蛋，对了，还有棉被和纯净水！”

芽衣一边说着，一边将脚上穿着的木履踢开，宽了宽身上的蓝色和服，裸着美足开始向内屋走去。

“大小姐，您这是要？”望着那姣好的背影，雷一缓缓睁大了双眼，似乎想到了什么。

“没错！”芽衣停下脚步，转过头露出了一副美丽无比的笑容，那如水般温柔的眸子里此时却燃着火焰般的热情，“我今天就要去外围区拜访！”

“去准备好礼物吧！雷一。”

“大小姐……”望着那道散发着与平时截然不同气质的身影，雷一竟不知不觉有些痴了。

这就是自己的大小姐，世界上最美丽的人儿，能这样待在她身边，真是一件无比幸福的事情……

如此想着，雷一也开始迈动步伐，向着其他宅院跑去。

不知何时，天上的阴云已经被金色的暖阳划开了一道口子。

看来今天的天气并没有那么糟糕嘛……

第28节 第二十七章 迷茫的少年与飙车的少女

正当芽衣为前往外围区而做着准备之时，勾田小学内，她之前所想的莲太郎此时刚从校长办公室内走出。

延珠的身份已经暴露，很显然不能继续在这里读书了，他今天特地又请了一天假，就是为了给自己的搭档办好相关手续。

“不知道延珠整理好自己的东西没有，是时候该跟这里说再见了……”莲太郎一边想着，一边向着五年一班所在的楼层前进，同时心里忍不住叹了口气。

延珠那受诅之子的身份，几乎注定了东京区内没有一家学校愿意接收她。

想要就读，必须要隐瞒她的身份。可如果再次被发现的话……不就是第二个“勾田小学”了吗？

如果可以的话，他真的不想让自己的搭档再受到第二次伤害。

可如果不读书的话，十岁的小女孩还能干什么？整天待在家里？又或是像其他民警组合里的起始者一样，天天过着颠沛流离、刀尖上舔血的日子？

不，绝对不行！

延珠是正常的人类！应该有着正常的生活！而不是沦为战斗的工具！

这是他莲太郎的底线。

可现实是——延珠没有地方读书，也不能不读书。

他到底该怎么做？

莲太郎抓了抓脑袋，一副头疼的样子。

即使他为此感到苦恼，但他的脚步也没有停下来。

在接连登上了几面阶梯后，莲太郎终于来到了楼梯间的拐角处。

往右边望去，第一间教室便是延珠所在的五年一班，莲太郎记得很清楚。

除了上面有着连傻瓜都看得懂的标牌之外，更主要的是半年多以前他曾经亲自将延珠送进了那间教室里。

只是如今……

“不要再来这里了！”

“你欺骗了我们！”

……

小孩子那独有的稚嫩声线从教室里响起，回荡在这寂静的走廊上，其中的语气大多是愤怒以及恐慌。

“难道……”

似乎想到了什么，莲太郎心里一沉，缓缓顺着声音传出的地方走了过去。

果然。

在五年一班的教室里，此时正上演着如此戏剧性的一幕：

大概四十个榻榻米大小的教室里，俨然构成了一幅“法庭”的模样。

整个班级内接近三十个孩子，不知何时将自己的桌椅紧靠窗户围成了一个圈，组成了“原告席”。

而被告的“犯人”，正端坐在那一副孤单的座椅上，位于“圆圈”的圆点处。

她挺直着腰，双手交叠在课桌上，抬起头目不斜视地看着黑板，一副优等生的模样，任由那些声讨如浪潮般从四面八方涌来。

“延珠……”看着那道被口水淹没的娇小身影，教室外的莲太郎几乎悲鸣出声。

“该死的原肠动物！都是因为你们，所以我的父母才会……”

“本小姐是人类！”

……

即使“原告”有着各种各样的理由、各种各样的说法，不断口出恶言，可坐在“被告席”上的“犯人”却只重复着这句话。

我是人类……

这句话是自己教给她的。

每当有人在自己面前侮辱、歧视自己搭档的身份时，他莲太郎总是会说这一句来反驳。

“延珠是人类！才不是怪物！”

“延珠是一个人类！不是你们口中的工具！”

……等等之类的。

可如今，那道娇小的身影只能用这句话来进行自我辩解、自我安慰……但即使如此，这句话连同她本人都在周围的声讨中显得十分渺小，犹如海啸中即将沉没的小船。

看着那一张张扭曲的稚嫩面孔，莲太郎心里升起了一阵阵难言的愤怒与一丝丝失落。

从他们这些孩子的脸上，可以看出他们家庭的教育如何；而从这些家庭的教育中，又能够以小见大，窥探如今整个社会的面貌。

很显然，是十分丑陋的，丑陋到让莲太郎感到一阵心寒。

自己这些民警一直以来所保护的竟然是这样一些人？

这样的人们、这样的社会、这样的世界……真的值得自己去为之奋斗吗？

他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更不敢去思考违反这一切会如何。

自己只是一个人，即使再加上延珠，在整个世界面前依旧小得可怜。

如此弱小的他们，就算反抗又能做到什么呢？

发自内心的无力感不断涌出，让莲太郎感到自己的胸口一阵发闷。

同时，心里的绞痛在无力感的刺激下化为愤怒，催动他迈动着步伐。

“延珠……”没有去在意那些异样的目光，莲太郎阴沉着脸来到“犯人”的身旁，“走吧，我们换一家学校。”

听到他的话，延珠再也忍不住，趴在桌子上，语气哽咽地说道：“本小姐……不想……认输……明明，明明已经交到这么多朋友了……”

以往，也是在这张桌子上，她蓝原延珠同样被这些同学们环绕着，不过那时候他们的脸上还是那一副天真、纯洁的笑容。

大家一切讨论着动画片、一起讨论着今天的便当、一起讨论着校园里的八卦……

多么美好的学园生活。

可这一切都因为自己那受诅之子的身份，变成了如今这副模样。

她不甘、她不愿，可是再也回不去了。

环顾着四周那些满脸警惕的小学生，莲太郎面无表情地摇了摇头，开口粉碎了她的梦。

“他们……已经不再是你的朋友了。”

“就算是这样”延珠抬起了头，脸上的泪痕还未干，“就算是这样……我们还是要战斗吗？为了这座城市……”

“没错”莲太郎点了点头，脸上的表情近乎死寂。

同时，似乎心有所感，他转过头望向了窗外。

在那里，一架白色涂装的救援直升机正在缓缓降落。

是啊，即使未来没有了希望，他们依旧还是要继续战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