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奶茶诶
那时的胡桃仗着青阳偏心自己，弄来了梅子酒，甚至装也没装，眼睛闪闪亮，想看青阳喝梅子酒。
亲眼看着青阳以一种视死如归的气魄，将梅子酒喝完，头一低，像是沉浸于情绪中。
再抬起头时，他仿佛是变了一个人，气质完全变了。
青阳开始数落胡桃从八岁起的捣蛋经历，细数她的问题，连一旁路过的钟离都遭受池鱼之殃。
在那罕见的气态下，连钟离都只能乖乖认罚，听着青阳唠叨，直至青阳满意为止。
沉重的叹息声为数落画下了句号，青阳看了他们几眼，似乎放弃了什么。
“算了，反正什么都不会改变。”
留下这句话，青阳晃了晃身体，勉强站直身体，回到卧室里去，留下面面相觑的钟离和胡桃。
出于对青阳的关心，他们躲在房门外，听到叮咚的响声，似乎青阳在里面翻箱倒柜着。
直至响声结束，胡桃才提起胆子，试着敲门。
“青阳，你还好吗？”
鸦雀无声。
胡桃给钟离做了一个手势，要直接突入进去。
就算青阳平时看起来很靠谱又怎么样，看他宿醉那副模样，恐怕什么都不懂了。
胡桃有着宅子里所有房屋的钥匙，但曾经的她宁可翻窗户也不会用钥匙打开青阳的房门，如今倒是破例了。
屋内一片狼藉，柜子、桌椅之类都倒在一旁，凌乱得就像是遭贼。
而青阳躲在房间某角角落，铺着几张纸当做床，蜷缩着，单薄破烂的衣物不足以御寒。
看衣服破烂的样子，比起翻箱倒柜而不小心扯烂，更像是青阳自己手撕下来，似乎这样破破烂烂的衣物，才能给他安全感。
此刻的他，可怜得就像是没有人爱的小孩，唯有阴暗的角落才是归宿。
看到胡桃和钟离走近，他反而缩了缩身体，害怕受到伤害一样。
“什么都没有改变...什么都没有改变......”
那是平常青阳绝对不会用的语气，充斥着绝望和无助。
青阳似乎很累了，累到不想要动弹，在无助中昏昏睡去，靠着墙边，阖上眼。
在那一瞬间，胡桃以为青阳死了，差点扑过去想要摇醒他，却被钟离拦了下来。
一向来博学多识，且在牵扯摩拉以外事情上都很靠谱的钟离客卿，似乎是意识到了什么，做手势让胡桃噤声。
“嘘，先让他睡熟。”
胡桃看了看青阳，又看了看钟离，终于压下心中的不安，观察着青阳身上的异样。
她开始，哦不，已经后悔让青阳喝梅子酒。
每个人都是由多面组成的，青阳也不例外。
胡桃并不想以这种方式看到青阳另一面，这让她想起青阳刚来到往生堂那段时间的状态。
渴望着关注，又害怕被抛弃。
不，现在的情况比当时还要糟糕。
甚至更加真实......胡桃脑中莫名冒出这句话。
她听到身后的响声，回头一看，钟离不知何时离开了自己的身边，找到了扫帚和铲，打扫着乱成一团的房间。
似乎是感觉到胡桃惊异的视线，钟离回头苦笑一声，“平日确实劳烦这孩子太多事情了，这点事情我们替他做了吧。再者，他醒来后发现自己宿醉会造成这么多问题，估计会更难受。”
“...嗯！”
胡桃掀起袖子，帮着钟离收拾房间。
破坏房间整洁很简单，想要恢复如初却很麻烦，中途胡桃曾几次想去看青阳的情况，他似乎处于半梦半醒间，凡是有人接近他，就会身体紧绷起来。
无奈之下，钟离只好找了一床被子，盖在青阳身上。
明明是在屋内，青阳借着昏暗的环境，躲在温暖的被底下，给人一种无家可归，只能流浪在外的凄惨感。
直至屋子彻底收拾干净，青阳睡熟了，钟离才发挥长辈的一面，将青阳抱起来，小心放到床上睡着。
看着没有安全感的蜷缩睡姿，胡桃学着青阳平时的模样，替他拉了拉被子。
“钟离客卿......”
“每个人都有自己脆弱的地方，不希望被别人看到。青阳也不例外。”
阖门那一刻，胡桃还试图从微小的门缝中，去看青阳的身影。
......
直至第二日中午，青阳难得睡过头一次，却发现平时需要自己照顾的二人已经准备好午饭。
青阳惊愕地看着突然懂事的二人。
好吧，不谈及摩拉，钟离先生一般也很靠谱，胡桃就......
“你们怎么了...嘶，头好痛...我昨晚是说了什么吗？”
哪怕是青阳出众的记忆力，在宿醉后也会产生断片的情况。他一手扶着额头，看着乖巧得不像是记忆里的两位，“所以，我到底说了什么？你们今天怎么自己做饭吃了？”
“青阳。”胡桃忽然发声。
“嗯？”
“你不是说想和钓鱼协会的同伴出海钓鱼几天吗？要不就定在这几天吧，往生堂有我和钟离客卿，没有问题的。”
“怎么提起这个了？”
“你需要休息，不...算我们求你了，你去休息两天吧。”
胡桃第一次用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拜托着青阳，看他如看鬼神。
她的假笑一定会被看穿，不如用受了惊吓，哭丧着不敢犯错的模样，反而能蒙混过去。
一旁的钟离点点头，应和着：“不劳逸结合的话，很容易积劳成疾，累坏身体就不好了。”
“这...我会考虑的。”
那一天青阳所暴露的另一面，似乎依旧无人知晓。
......
“越自以为走出旧日过往，越是忘不掉那些岁月。”
“他骗了所有人，包括自己，以为自己不再是当年那个少年。”
“摘下了面具，他还是那个只有躲在角落里，穿着破烂衣物，在寒冷中蜷缩着身体，才能有几分安全感可怜人。”
苍默默合上手中的书籍，望向远方，“即使没有我插手，他也会陷在自己的戏中。”
“已是戏中人，难出画中园。”
第四百二十章相遇，离去，早已习惯
绀田村为容纳雷樱树，地底空间比预想中更加广阔，四通八达的隧道能将人绕晕于此。
只是随着时代变迁，常有不听话孩童跑到地底，一连失踪数日，将长辈们的心提起来又放下，又没有巫女前来负责雷樱树的拔除，绀田村村民渐渐将无用的通道堵上。
而在这个年代，仍保留着这些通道和通往的空间，正好方便三人碰面。
污秽巫女最后选择自称花散里，戴上狐狸面具示人，如记忆中的模样，温柔得让鸣不敢相信她是污秽所凝聚出的生物。
“鸣大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吗？”花散里轻声呼唤着，将鸣的意识拉回来。
身为人偶，意味着固定身型，数年光阴也没有让他拔高一厘米，精致少年脸上露出恍惚的神情，随后回答道：“都明白了。”
哪怕鸣被封锁后台权限，无法启用力量，也拥有着足够的潜力。但作为人偶的备份记忆有限，难以从极少的记忆中提取出有用的信息，真正意义上掌控自己的力量。
花散里作为污秽，没有太多力量，却近乎完全继承狐斋宫的记忆，填补了鸣的缺陷。
雷樱树覆盖的地底内，拥有着足够强度的结界，以二人目前实力，怎么折腾也没问题。
“看来我来得正是时候？”
青阳也加入对话中，刚从隧道另一端过来，手里提着食盒。
“千颜百面真君大人。”
花散里恭恭敬敬称呼着他，青阳试着纠正几次，都没能纠正过来，索性接受整个称呼。
“我今天做了天罗妇，一起吃吧。”
二人称好。
......
在某一天，趁着花散里不在，青阳突然问鸣，难得正色的态度：
“你想要神之心吗？”
“神之心...？”
少年面容染上了困惑，只有他知道自己在困惑什么。
青阳为什么会问出这个问题，为什么他会知道神之心。
仔细想想，青阳似乎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的身份，主动找上自己，又对作为雷神的凭证毫不在意。
鸣有种感觉，青阳好像提前读了剧本，或者说是命运，在恰当时间中出现在命运转折口，向不同的人伸出援手。
脑内闪过诸多想法，最后化在口中的是一句“我不知道”。
这是鸣的心里话。
人类有心，龙蜥有心，连漂浮灵这种跟四害苍蝇、蚊子、老鼠、蟑螂并肩的玩意，都存在着自己的核（心）。
这具躯体除了应对磨损，还有专门容纳神之心的位置。或许是提前预留心的位置，所以初号机的鸣过于脆弱，不管是作为人还是作为容器都是不合格的存在，所以在后续人偶制作中，影取消了这一设定。
影将抛弃肉身，而雷电将军不能容纳神之眼，本该百般真心的神之眼，被当做垃圾一样丢给了八重神子。
本该拥有心的位置，空空如也。
走过这么多地方，见过这么多的人，鸣不再是一无所知的白纸，开始自我思考，渐渐对神之眼就是自己必须容纳的“心”这件事产生了怀疑。
“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强行夺去安放在自己身上，只会带来负担。”青阳早已预料到他会这么说，顺着说下去，“这种滋味，我最明白了。”
“...？”
在感情方面，青阳要比鸣细腻太多，脸上、眼中、举止间偶尔会流露出鸣看不懂的心绪。
似乎在难过，又像是沉浸于中。
说起来，青阳对自己的情况了如指掌，而自己对青阳近乎一无所知。
鸣只知道他来自璃月，是一位仙人，仙号千颜百面真君，其余一无所知。
连知晓的凡间人名，青阳都说过好几个，分不出哪个是真名哪个是假名，或许全都是，又或许全都不是。
鸣的视线过于直白，青阳想要忽视都做不到，他抬了抬眼，道：“我曾经也试图成为某个人，以为把所有知情者都处理掉，自己就是那个人了。但到最后，我没有变成他，连自己究竟是谁都搞不清楚了。”
“听起来或许有些卑劣，但这世上有些东西，属于你的就是属于你的，不属于你的，再怎么霸占，最后遍体鳞伤的还是自己。”
听着青阳喃喃自语，看他长出一口气，又一次仗着外表比自己年长，揉着自己的头，说道：“希望你不要走我的老路。”
“那怕这颗心永远空着？”
“这个答案，只能你自己去找。”青阳笑了笑，那看透一切的眼神，仿佛拥有读心术，将鸣心中的想法看穿：“如你想的那样，我只是站在命运转折点伸出援手的人，援手过后的路，还是要你自己走。”
......
不知何时起，鸣习惯了花散里的教导、青阳的陪伴，不再急于离开绀田村。
似乎不去思考，这样的时光就会延续下去，就像是影所追求的永恒。
永恒......鸣也继承了关于这部分记忆，此刻的他似乎有点明白影所追寻的永恒。
这样的想法维持到青阳说要离开为止。
“我要离开了。”
呆滞的面容望向青阳，他总是这样，突然决定做一件事，然后抽身离去。
在到达绀田村前，鸣与青阳一同走过很多地方，他总是一副怀念的模样，对谁都很温柔，但最后抽身离去时，没有半分犹豫。
似乎青阳习惯在牵扯加深前，就毫不犹豫地斩断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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