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苹果味咖啡
铁铠鬼面碎裂成数十块,一只脚踩在了他的脸上,像是一记坚实的攻城锤撞在了城门上,以缓慢的速度进行慢放就能看到他的整个脸部都被踹的凹陷下去,鼻梁骨骼断裂,牙齿碎掉被咽回嘴里。
须佐命如同炮弹般倒飞出去,从一楼飞上二楼,砸穿了楼梯,击穿了大门,也穿过了他的办公室,从落地窗上抛出去,落在地面。
他的双眼翻白,显然大脑承受如此强烈的冲击早已处于震荡的状态,落在庭院里,冷水流入伤口,火辣辣的刺痛和冰凉凉的感触,他三秒后才勉强回过神。
刺激他立刻清醒的是紧随而来的脚步声。
佩戴青铜面具的青年如同闲庭信步似的推开门走近,乍一眼看上去和常人无异。
但漫天落下的雨水都绕开了他,如此倾盆的夜雨中连头发都没打湿一根。
“不想跪着说话?”
青年平静的投来注视:“那就站着死。”
须佐命一瞬间感受到了无穷的恐惧感,如同漆黑的潮水般将他淹没了,遍体生寒。
疼痛会让人暴怒,会让人愤怒然后失去理性。但剧痛会让人清醒,刺骨的剧痛和尊严的崩裂都让他无比清晰的认识到死亡的到来。
没有人是不怕死的,特别对于这些身居高位者而言,死亡的威胁距离他们实在太遥远了。
须佐命这类人,往往有一套自圆其说的价值观,他们自以为是英雄,相信英雄主义历史观,认为自己会成为独一无二的英雄,能够改变时代,能够名垂青史。
然而,是不是真正的英雄,绝不能只看单一片面的时候。
站在风口上,猪都可以飞起来……没了这个风口,是英雄还是狗熊?
亦或者,在屠刀之下,能有勇气奋力反抗者,能有几个呢?
他所谓的大义凛然,所谓的理想梦想。所谓的权力欲望,所谓的大将风度……将这些了罗列成堆后放在天秤的另一端和生命进行衡量。
得到的答案会是什么?
舍生取义?酣然赴死?还是苟且偷生?
须佐命过去从未面临这类抉择,他也本不该面临这类选择,皇室成员,三贵子之一,只要老老实实过日子。
哪怕出格了一点,也会有无数人前仆后继的保证他的性命,让他站在无数人的牺牲铺就的道路上自诩英雄人物,笑看古今大谈成败。
但现在,他的那些光环都被摘下了。
真的有人会来杀他,独自一人就凿穿了看似坚不可摧的防线。
临头第一棍崩毁了他身为三贵子现人神的自尊心。
第二脚踹的他几乎全身卸甲。
第三招,就能要了他的命!
常仁亲王从未像现在一样深刻的感受到生命的宝贵……因为这把刀子真的递到了他的跟前。
就像是上一刻还在耀武扬威的皇亲国戚下一刻就被送到菜市场按下脑袋等待斩首。
巨大的反差,巨大的错愕,巨大的迷茫……在这之后,便是恐惧。
“来人!”
“快来人,拦住他!”
他脱口而出的是这句话。
简单的一句话就足以将这一刻的他定性……绝非他自认为的英雄好汉。
纵然在十几秒之前,他还能以一副大将的姿态坐镇本位,待到屠刀加身,他才迟钝的意识到之前的愚蠢。
面对屠刀,强者拔刀向更强者,他张开口,居然是选择了大声呼救。
刚刚也只坚持了两招,手脚还在,不过是破了相,兵器都在手边,力量仍然完整。可他生不出挥刀斩敌的勇气了,巨大的差距带来深刻的恐惧。
难道他不知道,白维一路杀过来,靠的是纯粹的武力?
难道他不清楚,即便懚大声呼救,护卫们前来以死相拼也毫无意义?
难道他不明白,自己此时此刻才是真正的丢下了全部自尊?
他当然知道,当然清楚,当然明白。
但是……那又如何?
他快死了啊,快被杀了啊,可他不想死,还想继续活!他可是堂堂三贵子,全瀛洲最宝贵的命之一,怎么能在这里丢掉!
自尊、野望、权利……拥有的一切放在天秤上积压成堆,都比不过他自己这条命的重要性。
唯有活着才是根本,生命最为宝贵。
他深刻的理解到了这一点,于是挣扎着爬起后便大声呼喝:“守护,皇家守护何在!侍卫呢,卫兵呢!都出来!围剿他!杀了这个人!大有奖赏!!”
呼喝声不断,但四周没有人,一个人都没有,守护们早已退散,侍卫们也不想死在这里,便是早早去了其他皇室成员的所在,但求一条活路。
他留在这里,艰难的爬起身,双股战战,无比清晰的意识到自己已是孤家寡人。
一股强烈的悲愤涌来。
“你,你到底是何人……你胆敢杀我!”
他试图展现出少许勇武,但精气神早在之前就散去,挺起腰板,神气和神力仍旧充盈却再无半点底气。
白维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对方:“不杀你,我为什么要来这儿?”
他颇为恶趣味的笑了笑:“怎么,想活命?跪下来求我啊?”
“我以水君的名义保证,这做不得假。”
战栗停下了,他得到了一个宝贵的活命机会。
须佐命盯着白维,内心无穷的情绪翻滚,有愤恨,有怨怒,有悲哀,甚至还有他自己都深感羞耻的一丝窃喜,为能够苟且偷生而窃喜。
他眼里闪过挣扎,软弱的成分越来越多。
能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他的膝盖也越来越软,缓缓低下头,强行逼迫着自己土下座,显得悲凉而耻辱。
就在他快要跪下的时候,膝盖下方却传来坚硬的感觉,他发现自己跪不下去了,不是不想,而是不能。
有什么力量阻止着他继续下跪。旋即他听到了对方煞有其事的拍手鼓掌,称赞道:“不错,不错……不愧是瀛洲皇室的须佐命,很有骨气,很有精神,我欣赏你的勇气,会给你留个全尸。”
清脆的掌声如同巴掌抽打着面门,一次次的响亮而刺耳。
须佐命的理智直接归零,面对如此羞辱,他直接陷入癫狂,神力神气暴走,狂怒的嘶吼出无意义的词汇。
“啊啊啊!”
像是野兽的绝命咆哮声。
疯狂驱使着他爆发出最为凶狠的一斩,仿佛生命都在这一刀中燃尽,紧握着武士刀,猛地挥斩,没有任何技巧,只有愤怒驱使下的凶狠决然,灌入神力的武士刀幻化为天丛云剑,刀刃上释放出照亮半个皇室院落的辉光,这是瀛洲神话里最为锋利的一把刀剑,足以斩断山与海。
这一刀的确是传奇巅峰的力,虽然因为疯狂而无序暴走。
狂暴的一刀呼啸而过,白维背后方向的庄园已经从地图上被摸去,远处的一截闪避悄然间断裂,在大雨倾盆中发生连环的坍塌,震动缓缓传来。
白维站在原地毫发未损,他有些可惜,在获得了水君相后傀儡躯的战力已经足以比肩半神。
否则这一刀未尝不能带来些许危机感。
他瞥了眼几步之外的须佐命,燃烧殆尽后的一刀已经几乎摧毁了他的生命,就像不顾后果后直接炸膛的炮管,残缺躯壳,将死未死。
白维抬起手,斩下他的头颅,一脚踢飞出百米远。
直至死亡降临,须佐命都不知道杀他的人究竟是谁。
第七百八十六章 我可是清白的
“榊原胜大人……接下来我要说的是,您千万别害怕。”
“害怕?我堂堂英灵怎么会害怕?”
“须佐命死了。”
“……”心肺停止。
刚刚离开审讯室接通了一个电话的榊原胜以极快的速度折返回到审讯室内。
他直接冲向了桌案后方打着盹的白维,右手伸出,抓住他的衣领。
“你敢袭杀瀛洲皇室?!”榊原胜目眦欲裂,双目要喷出火来。
白维坐在椅子上,满脸疑惑:“你在说什么?我完全听不懂,我杀谁了?”
“还在装蒜!”榊原胜握紧拳头,仿佛随时可能落拳。
“如果你要使用暴力逼供我建议你想好了。”白维淡淡道:“这时候大使馆的人应该已经快到了,我跟大使馆的纵横家有点交情,这个敏感时期得罪我们可不是什么好的选择,随便使点绊子就足够你喝一壶的。”
纵横家都是群疯狗,这是常识。
外交事务交给这群疯狗乐子人处理,何尝不是一种战略威慑?
榊原胜当然知道纵横家就在路上,他必须尽快把这件事弄清楚,否则等对方到了就没机会了。
就在他脸色阴沉的时候,白维挑了挑眉毛,掐了掐手指,然后恍然道:“难怪……常仁亲王死了吧?”
榊原胜冷笑:“明知故问,他不是你杀的?”
“我可是在这里待了三个多小时,哪来的分神去杀人?”白维好笑道。
“可你信誓旦旦的说过,不会跟「死人」计较,是我听错了?”
“这倒是没有。”白维凝视着次位英灵,露出嘲讽的笑意:“因为他是个死人。”
“还说跟你无关!”
“哎……”白维很无奈的叹气:“你难道不知道明国有种神秘叫做天机算术吗?”
榊原胜微微一怔,他自然是听过的。
白维道:“通过占卜来测算一个人的死,不是那么难的事,你不相信可以去调查一下,我的妹妹白星回就是已经入选了算术阁中专研天机算术,她会的,我也会一些。”
他掐指:“随便一算就知道了,常仁亲王已经咽气了……神秘的东方力量,有什么好意外的?”
榊原胜死死盯着白维,攥着衣领的手臂越发用力。
“你在说谎!”
“你一个武夫,根本不会深研天机算术,跟达不到测算现人神生死的水平。”
“你是故意的。”
“你故意被抓,然后引我前来,让皇室身边空缺,没有了次位英灵,你就有机会直接杀进去。”
“以自己作为诱饵,故意拉长时间在跟我兜圈子,同时还能在警视厅内自证清白,一举两得!”
他说的万分笃定。
这并不复杂也不难猜到,之前会觉得怪异是因为出于智者谋划的谨慎,现在才知道一着不慎满盘皆输。
白维却仍然一脸骗傻子的无辜:“都说了是天机算术,我可是清白的,你不要污我。”
神(TM)天机算术,你当我傻子?天机算术有你这么掐掐手指就能算出来的?
榊原胜拳头都硬了,但偏偏白维给的解释听上去能说得通。
而且没有任何实质性的证据。
事实上,榊原胜刚刚仅仅是推测和施压,他自己也不相信白维能单枪匹马的杀了皇室的须佐命。
即便他的实力比推测的还要强,也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杀穿皇室守护。
况且他的本体也就在这里,活人在这里的确分身乏术。
只能推测还有另一名同伙。可这个同伙是谁,身份是什么,一概不知。
他试图从白维这里找到突破口。但可惜在施压下,白维完全是一口咬定自己能掐会算。
对峙了大约一刻钟的时间后,敲门声传来。
“大人……大使馆的人到了。”
榊原胜拳头都硬了,他只能强迫自己松开五指,纵横家来了,他也只能退步。
“你考虑过须佐命死了会带来什么后果吗?”榊原胜临走前丢下质问。
白维抚平衣服上的褶皱,没有开口,唯有声音连成一线:“不过是死了个皇室,能有什么后果?现人神的替代要多少都有,真正在意须佐命死活的人是你罢了。”
榊原胜侧过头,眼睛里布满血丝:“神宫寺咲还是初生英灵,你以为她真有本事能一直护着你?”
须佐命死了,榊原胜对于皇室控制力会降低一个档次,也缺少和他唱双簧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