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阳小戎
“都傻愣著不动干嘛,人都要跑了,快抓啊。额,伱们该不会以为他那演技真唬到我了吧?”
新官上任的某人无奈摊手,真没默契。
“去把这位当街溜鸟遵纪守法的龙城好居民押去县衙。初来龙城,本官没啥拿得出手的,那就来个父老乡亲们喜闻乐见的保留节目吧……
“今日办案。”
谢令姜忽展颜,众人一愣。
柳子麟脸色微变。
……
龙城县衙在县城东侧的鹿鸣大道上。
今日天气不错,县衙门口,刁县丞正带著一大伙书吏、衙役在门口翘首以盼。
刁县丞名叫刁光斗,是个约莫五十岁的文士,留山羊小胡子,官服笔挺,此刻正等的有些急,不时探头看向街道尽头。
终于,某刻,刁县丞发现了前方有一个身姿修长的年轻儒生带著一大群人朝县衙涌来,他连忙带著属下迎了上去。
“明府,您终于来了!”
被一个年纪大的都能当爷爷辈的人手把手抹泪热情欢迎,欧阳戎实在有点儿别扭,默不作声抽出手,随口问:
“不用检查委任状和吏部文书吧。”
“不用不用,那日见过,您就是明府,咱们龙城县翘首以盼的青天大老爷。”
“行,进去升个堂先。”
“好好好……等等,进去升堂?不是接风洗尘吗,咦,您后面这些人……怎么柳家三少爷也来了”
“有冤,当然要升堂。”
“可……可之前大水冲了县衙,包括大堂在内的几座房都倒了。”
“那就把公案搬出来,在外面办,我瞧门口这条街就不错,人流量还挺足。”
“……”
不多时,龙城县衙门口,鹿鸣大街上,一场别开生面的审讯升堂拉开帷幕,众人各就各位,四面皆是闻讯赶来的百姓,将街道口堵的水泄不通。
欧阳戎换了身七品官服就坐。
“升堂。”
次座的刁县丞,拍了拍堂木:
“堂下何人,为何报案?”
堂下站著柳子麟与名叫“盈娘”的胡姬舞女。
前者背手撇嘴,后者低头诺诺。
一时间没人开口。
“无冤退堂……”刁县丞准备掉头交代。
谢令姜立马走去,将盈娘扶起,“没事,说出你的冤,县令替你主持公道。”
盈娘欲言又止。
柳子麟忽然冷哼一声。
盈娘立马扑通一声跪地,“有冤!”
只是还没等谢令姜松口气,却见盈娘转头朝向柳子麟,嘭嘭磕头:
“是三少爷冤!奴家是自己不小心把菜洒在了脸上,才被三少爷的鹰追,害得三少爷被县太爷误会,是奴家犯贱,三少爷冤!”
柳子麟抬脚踩在盈娘脑袋上,阻止了她磕头,指著她卑贱的头颅道:
“是老子的鹰冤!都是因为你这贱货才被不长眼的射死,回去就给老子的鹰立个坟,你他娘的要披麻戴孝出殡!”
“纵鹰伤人,还敢逞威!”
欧阳戎起身,从旁边燕六郎手里抓过一袋死鸟,狠狠摔在柳子麟脸上,“公堂之上,给本官跪下!”
刁县丞赶紧起身劝阻,在欧阳戎旁边压声道:“这是柳家的三公子,要不还是算了吧。”
欧阳戎没瞧他,向一直扶剑握拳的谢令姜点头示意了下,她立马从旁边怯弱衙役手里抽了根杀威棒,走下去。
柳子麟色厉内荏道:“你们要干嘛,公堂之上敢滥用私刑?我要告到州里去!”
欧阳戎脸色不改,堂木拍桌:“跪下。”
“不跪!”柳子麟昂著脖子,“我是州官学的士子,年底家里还要送我去白鹿洞读书,我是士人,可见官不跪!”
谢令姜犹豫顿住,回头请示。
刁县丞也劝道:“是呀,跪不了,这案子要不改日再审……”
欧阳戎忽笑。
“谁说让他跪官的?”
他从腰间掏了块玉佩丢桌上,“巧了,我和令姜兄也是白鹿洞士人,老师是副山长,辈分比你高,儒门尊卑有序,你给老子跪下!”
谢令姜挑眉,看了欧阳戎一眼,似是有些佩服,可手里的杀威棒却丝毫没停顿,直接一仗抽在了恶少小腿上。
柳子麟“啊”的一声,悲痛跪地,抱腿嚎叫。
嘶,这下手狠的,连围观群众们都倒吸一口凉气。
去搀扶的盈娘的谢令姜感受到众人目光,似是有点不好意思,想了想冷脸补充:“在书院,对付门下败类,打断条腿也很正常。”
师出有名这块小师妹学的还挺快……欧阳戎嘴角压住笑,再把惊堂木一拍:
“跪了那就继续审案,你今日罪名有三,一,闹街上高空抛物,砸伤路人;二,溜鸟伤人,有碍市容,惊吓民众;三,公堂耍狠,威逼妇女,颠倒黑白。”
柳子麟咬牙辩解:“那都是我点的菜,我是给他们送食物,做善事!”
欧阳戎抓起桌上一杯热茶洒到他脸上,“本官的茶,送你了,也是做善事。”
围观百姓传来一阵哄笑。
柳子麟挂著茶叶片的脸涨的通红。
欧阳戎声音有条不紊:
“罪一,赔偿街上被砸群众每人十贯钱。
“罪二,再赔受惊群众每人十贯钱。
“罪三……你给她把头磕回去。”
“她就一个卖身的贱奴,让我给她跪??”柳子麟满脸匪夷所思,不服气道:“不就是银子吗,多的是,要多少,老子赔不就得了!”
欧阳戎没理他,转头问盈娘:“你刚刚磕了几个头来著?”
盈娘赶紧摆手:“我没磕我没磕。”
欧阳戎侧耳:“什么?一百个?行,一百个!”
盈娘:“……”
柳子麟瞪眼喊冤:“她分明说没有!”
欧阳戎随手丢签,“打!”
柳子麟惊怒欲语,可旁边的谢令姜已经把他一脚踢翻在盈娘面前,燕六郎也提了棍来,开始施仗打屁股了,围观群众一片叫好。
“哎哟等等……等等……我磕我磕!”
“你磕,她数。磕完头,交完银子,滚蛋。”
欧阳戎抽了根判签丢出去,后起身,拍了拍袖子,在一声声的磕头响音中,他走到了县衙大门的三级高阶上,转身,迎著全场百姓的目光,朗声说:
“我来龙城只办一件事:
“赈灾。
“治水。
“还有…公道!”
好兄弟们,这两章致敬下子弹,后面不会有了。确实太喜欢这部剧了,都不舍得改台词QWQ。最初写君子第一卷的冲动之一就是间接来源于它。记得是某篇介绍元朝人物的科普文章里看到,写处理过史书某句“岁大饥”的书生仕途起点是一个小县令,经历了与恶霸请客斩首收下当狗的流程,文章只这么趣味提一嘴,却引起笔者无尽的想像
第22章 “伪君子”
“小姐小姐,你快看快看,外面好多人啊,是新来的县令在街上断案!
“小姐,那位谢小娘子也在。
“小姐,新县令好像在审那个柳家三少,好耶,想看他屁股开花……”
“好了,别探了。”有一道清冷嗓音终于回复了下,语气又漫不经心道:
“小心又从墙上掉下,自家屁股先开了花。”
“可是,小姐,新县令已经让柳家三少屁股开花了,哇,谢小娘子好猛呀。”
“声音小点。”
“哦……不过小姐,这个新来的县令郎君确实挺俊的欸,上次离得远没看清他就落水了。不愧是杏园宴的探花郎。”
“一只士林清流的花瓶而已。”
“可花瓶也养眼呀,摆在那儿挺好的啊。”
“一只花瓶,士林用来彰显身价,帝王用来粉饰贤名,史官用来妆点青史,百姓用来自我安慰,现在连你个小丫鬟也用来养眼。看来是挺好的,唯一缺点就是一摔就碎罢了,于真正的大事无益。”
“唔听不懂……但小姐读书真多。这应该算夸吧。”
“算。”
“咦小姐,这县令郎君说他来龙城只干一件事,可赈灾、治水加公道,这不是三件事吗?唔,难道奴婢数错了。”
“你不是数错了。”
“奴婢就说呀,嘿嘿扳指头数的,怎么会错嘛。”
“伱只是脑子不行。”
“……
“小姐,怎么看你丝毫不感兴趣的样子,上次新县令上任,你不是还早早的带奴婢去旁观吗?”
“一眼就能看出的成色,还去浪费时间再看干嘛。”
“那……小姐是看出了什么成色?”
檐下,有朱裳女郎垂眸翻书,似又想起那位亲人被弹劾之事,粉唇皓齿泛起一丝冷笑:
“伪君子。”
……
“夫人,咱龙城是古县。
“是从始皇帝推行郡县制开始,便置下的古县之一。
“三百年前,东晋曾有名士陶潜在此县做过八十一天县令,所以陶潜又有陶龙城之称。”
“怎么才八十一天?”
“八十一天都是给咱们面子,听说其他官职做的更短,而且咱们龙城令还是人家最后一任,挺有纪念意义的。”
“真搞不懂这些名士。好端端的辞官干嘛。”
“县志记载,好像说是什么不为五斗米折腰,便辞官挂印归乡了,不过却也留下不少诗篇与美谈。夫人请看宅园后面这片梅花林,听说当年陶潜当县令时,曾在这儿放生过一对梅花鹿,后来恩爱相依繁衍至今,已有不少梅鹿栖息龙城的山林。”
“开头两只鹿,能生这么多?”甄氏语气狐疑。
“咳咳,谁知道呢,说不定之后是吸引了些外来的鹿也说不定,都有可能,夫人就当桩美谈听就行,不必较真。”
燕无恤悄悄松口气,带妇人来逛宅子,真不是他擅长的,特别还是带明府叔母这样的泼辣美妇,估计也只有明府能压住她了。
不久前,县衙大门口的升堂圆满结束,明府便与刁县丞他们去查看赈灾的情况了,让他来接甄氏,去往县衙诸官给明府一家准备的新住处安顿。
因为上次大水,把本就雪上加霜的陈旧县衙给冲塌不少建筑,水源也被污染,眼下县衙只能简单的办公开会,县衙的正堂与花厅是没法住人了。
于是刁县丞他们在县衙附近的鹿鸣街上,给县令找了个新宅院,听说还是旁边一家富人听说县衙有难,主动献出来的。
虽然院子不大,但是雅致幽静,明府上任带来的随行之人很少,也就多了个幕僚谢令姜,倒也住的不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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