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吧君子也防 第19章

作者:阳小戎

  欧阳戎好奇,“什么法子?”

  刁县丞微笑,“柳家。”

  ……

  好兄弟们,小年快乐~

第24章 白嫖县令

  “柳家?”

  “龙城水患每四年一次,明府可知每次包括狄公闸在内的水门,都是谁建的吗?”

  “难道不是每任县令?”

  “是也不是。”

  “哦?”

  “下官要先恭喜明府,到了咱们龙城这个好地方。”

  “好地方?比洛阳麟台还好?”

  “这个自是比不上,不过比上不足,比下却是大大的有余,做县令简简单单就能升官发财,难道不是个好去处吗?”

  “四年一次大水,还能简简单单,还能升官发财,竟能有如此好事?得请教请教。”

  “欸,请教不敢请教不敢……其实这些都是每任县令上任后的常规惯例了,大伙默认了,就算下官不说,也会有其他人与明府说,只是今日看见明府有励精图治之志,实不忍明府走吃力不讨好的弯路,所以下官得小小提醒一下。”

  “洗耳恭听。”

  “历任龙城令上任遇大水,都会第一时间拜访本地土豪乡绅,筹集善款,他们捐了,富户中农们才会跟著捐……”

  “懂了,是不是成事之后,土豪乡绅的钱如数奉还,百姓良民们的钱三七分成?”

  “咦明府原来不是不知道,看来是下官自作多情了……不过明府这个直接分光也太狠了,百姓良民们的钱不能全分了,咱们得拿出一部分赈灾治水,师出有名,这样谁也挑不出来毛病,不过赈灾治水的时候,咱们可以适当的小小节省一点,而灾民里面的壮丁可以直接用,又是节省一笔……”

  “刁大人真的是……太暖了。”

  “哪里哪里,都是明府贤明慈悲。另外明府刚刚说的还有一点不全对,土豪乡绅的钱咱们不用每一家都如数奉还,咱们可是他们的父母官,又不是跪著要饭的,龙城有难,让他们捐点款帮明府分忧怎么了。不过……”

  “原来我一个龙城令的官印这么值钱?大家都得给面子。”

  “明府说笑了。不过这其中还有最关键的一点,若想土豪乡绅们捐的多、百姓良民们都跟著捐,必须得有‘一户人家’带头募捐!”

  “谁啊?哦……柳家。”

  “没错!西岸柳家是龙城第一家族,只有他们带头捐了大额灾款,其它土豪乡绅才会跟上,不然这些人全都是缩头乌龟,捐不了几个银子……而柳家捐的钱,咱们事后得如数奉还,人家给面子,咱们也得有诚意,剩下募集的银子,得和他们分成。”

  “那咱们这不就是跪著要饭的?早说啊你,绕一大圈子要饭。”

  “哎哎明府,你先听下官说完,分成给他们是辛苦费,到时候他们会派来一伙精锐的工户匠作,帮咱们重建狄公闸,这可是个技术活,整个龙城最精湛的工匠全在他们古越剑铺,平日里求都求不来,就算咱们有赈灾粮,也没法一时间找这么多工匠……

  “所以到时候,咱们只需要从灾民里抽出一批壮丁,协助柳家工匠修闸就行了。咱们分少点,不寒碜的。待修好狄公闸,不废朝廷与州里一枚铜板就治好了水患,明府你不升官谁升官?”

  “刁大人升官。”

  “哪里哪里,全都仰仗明府。”

  “仰仗我带伱一起跪著要饭?”

  “……”

  “刁大人,你知道鄙人为何来这里吗?”

  “不慎顶撞了女帝和公主?”

  “不是不慎,是故意。我就是骨头太硬,朝堂上跪不下去,所以才坐在了这里。”

  “原来明府真是正人君子啊。”

  “也不是。为了救灾要饭,不是不可以;但跪著,不行。”

  “那明府这是要哪样嘛?恕下官道行太低,看不太懂。”

  “站著等他们把饭乖乖送来怎么样。”

  “噗~”

  “这茶喷的挺有艺术感。”

  “你…咳咳咳…你他娘不就是白嫖?”

  “你说什么?”

  “我说……明府高见。”

  ……

  “进士探花郎?七品知县?不就是来跪著要饭的吗!装什么正人君子?清你娘的高啊!草草草……”

  一间奢华院落内,有一群黝黑昆仑奴在门口跪成一排,不敢抬头,他们前方的屋内,传来劈里啪啦的响声,和男子的吼声。

  屋内名贵瓷器、山水珍画、古董金石、宝石香料统统被砸落一地,有一道跛腿身影在疯狂甩挥剑器,砍檀木房、砍八仙桌……见到东西就猛砍撒气。

  似是要把在某人身上落下的面子全都砍回来。

  院子里无人敢接话,因为众人丝毫不怀疑,若此刻被屋内的柳子麟给关注到,那么剑下一秒就会落到他们脖子上,而他眼睛都不会眨一下。

  不过柳子麟虽然性格暴虐,在龙城横行霸道,风评很差,很对不起这名字,但是他却有两位公认优秀的哥哥。

  大哥柳子文与二哥柳子安。

  对于这三兄弟,有外人戏称柳家三虎,其中,柳子文“智虎”,柳子安“病虎”,柳子麟“疯虎”。

  眼下柳子麟还没接手家业,古越剑铺与所有的家族产业都归他两位兄长管理。

  柳子文与柳子安一主一副,撑起了蝴蝶溪西岸“龙王柳”的鼎沸家势。

  “还有那个射我鹰的小娘皮,书院读书人道脉了不起?以为我们柳家没有练气士?全给老子等著,踏马的!”

  柳子麟还在挥剑暴怒,院外却走来一个瘸腿中年僮仆,迳自穿过院子里跪成一片奴仆。

  瘸腿僮仆在门前停步,表情平静:

  “三少爷,二少爷让仆带话:滚回屋子,禁足一旬,不准出门惹事,那个胡姬也不准再动。”

  柳子麟瞬间安静下来,只是袖子下的手攥成了拳。

  “疯虎”的牙缝里低吼出:“难道老子被阴了就这样算了?”

  瘸腿僮仆面色平常道:“二少爷还说,若今天被打断腿的是县令,那他与大少爷会替你擦屁股,可惜被打断腿的是个废物,屁股自己擦,腿自己接,别这种小事也来脏了他手。”

  柳子麟嘴角狠狠抽了下。

  他沉默了会儿,忽问:“大哥说话了吗。”

  本准备转身走的瘸腿僮仆看了眼柳子麟,点点头:

  “大少爷当时也在旁边,对二少爷说了句……不急,新县令再熬一熬。三少爷自己的腿自己接回来。

  “另外大少爷还说,若是三少爷问了,那就让仆也替他带句话。”

  “说。”柳子麟丢下剑,吐出一字。

  瘸腿僮仆学著那位少家主的口气,语气淡淡:

  “谢氏女不能杀,但杀人不如诛心。”

  今天还有!

第25章 令姜寻人

  良翰兄去哪了?

  谢令姜好几日没见到欧阳戎了。

  她在苏家安顿下来后,这几日去县衙找了好几次欧阳戎,可是都没见到人,也不见他来找自己。

  最近一次见面还是三日前,甄氏派人请她去梅鹿苑吃午饭,饭吃到一半,谢令姜还在应付甄氏的搭话,就瞧见年轻县令匆匆放下碗离席,本还以为去内急了,结果后半段再也没见人回来。

  阳光明媚的午后,谢令姜在苏府陪世伯一家吃完饭后,在后花园练了会儿远射,她估摸著县衙午休时辰快过了,谢绝掉苏家伯母下午茶点的邀请,提前一步赶去了县衙。

  可谢令姜等了半天,衙门的人都上值了,也不见欧阳戎的身影,问了个衙役,也是不知。

  人呢?

  她赶去了梅鹿苑,找到了甄氏。

  “伯母可知良翰兄去哪了?”

  “檀郎不在县衙?”

  “不在,有好几日不见他人了。”

  “所以想他了?”

  “……”谢令姜板著脸道:“不是。我是他幕僚,有事情为何不叫上我。”

  “没事,晚上等他回来,伯母替你教训他。”

  甄氏笑吟吟,不过倒也知道这谢氏贵女的正经性子不能逗弄的太过分,罗裙妇人思索了下,又道:

  “这几日我瞧檀郎匆匆忙忙的,走路的带风,每天都晚归,也不知道忙啥回来身上都是脏兮兮的,有一次还带了一身黄泥巴……昨日早上燕六郎来接他,我听他们好像谈著什么城郊营地啥的,婠婠可以去城郊找找。”

  “谢谢伯母。”

  谢令姜二话不说,掉头离开鹿鸣街,问了下路,便朝城郊赶去,然而这一路上的景象却让她有些惊奇:

  犹记得前段时间,她与欧阳戎下山送阿父去渡口时,不管是在龙城县城的闹街,还是城外的官道,都是随处可见的大量拖家带口的难民。

  可今日谢令姜这一路走来,街道上的难民们不说全都消失,但却已所剩不多,且大多是些妇孺老弱、一些乱跑的孩子,虽仍是面带菜色,可脸上已几乎不怎么见到前几日那种在地上饿的东倒西歪的茫然与灰败色。

  另外,或许是其中的青壮年少了,一路上治安也是好了不少。

  而她偶尔碰到的一些青壮年难民,也都是或搬砖垒瓦、或挑担打水,从她身边匆匆而过,或是在一些路边破损的屋舍废墟上身影忙碌。

  谢令姜脸色诧异,然而待她来到城郊。

  她终于知道大多数难民们都去哪了。

  谢令姜扶剑站在一处立著土地庙的小山丘上,眺目远望。

  在龙城县城与东林寺所在的大孤山之间的城郊,是一大片广阔的退水后的田野,金灿灿的阳光正像一勺滚烫的热油浇在了酥黄的烙饼上。

  而那一大片一大片或聚集或三两散开忙碌劳动的难民群众,与一座座新立起的大棚与茅屋,就像是新煎的烙饼上的一粒粒热油,在这位谢氏贵女的眼前活跃的跳动著,一种与“草木蔓生春山可望”截然不同的盎然生机,在前方的大地上奋勇迸发著。

  谢令姜觉得这不像眼下多愁的春日,而像她小时候秋日被阿父带去家族庄园时,看见过的勤劳的金秋。

  这种让山川田野变季的勃然生机,让她默默跳下丘陵,自发的靠近。

  谢令姜进入了这片正在热火朝天修建的赈灾营,看见了送水捡果的妇孺、打桩立棚的汉子、起锅烧水的伙夫,她一路张望著,期间遇到一些指挥与维护的青衣官吏,也不忘去打听下欧阳戎。

  “姑娘问县太爷?卑职中午遇到了他与燕捕快在田垄上吃饭,他们下午好像是去新修的霜降营那边,霜降营昨日刚开始修,县太爷对每个赈灾营的茅厕选址很严厉,也不允许随地乱如厕,每个营的都要亲自去监督修建。”

  “霜降营?”谢令姜好奇。

  “霜降营往最南边走,脚下这赈灾营名字叫谷雨,旁边的叫立夏营,这些都是县太爷取的名字,他说要在城郊修二十四座赈灾营,取名正好每个节气一个,还是县太爷有文化……”

  谢令姜失笑,告别了这青衣小吏,继续朝南寻人去了……

  谢令姜是在傍晚时分才找到的欧阳戎。

  她刚开始赶到最南边、刚刚开始修的霜降营时,难民们嘴里念叨的那个“萝卜县令”并不在这里。

  听留守此营小吏说,就在她来的不久前,北边的清明营有劳动壮丁受骨伤的消息传来,于是县太爷匆忙赶去找郎中了。

  于是师兄妹二人完美的错过。

  所以下午又绕了一大圈,快日落了,谢令姜才在一座刚退水没多久满是黄泥的田垄上找到了某个正在歇息家伙。

  后者见到她似是也没多惊奇,在早已沾满脏灰黄泥的衣摆上又抹了抹手,笑了下,接过她默默递去的干净水囊。

  “你……”

  本来谢令姜心里还有点埋怨的,这家伙到处乱跑什么,让她找一下午,可是瞧见他仰头咕隆咕隆,直接灌水入胃袋的渴汉模样,话到嘴边又改了,轻声问:

  “他们怎么喊你‘萝卜县令’?”

  听到这个,欧阳戎顿时有些感慨:“本来以为东林寺的腌萝卜已经够好吃了,没想到大娘大婶们带来的腌萝卜更好吃,这几顿忍不住多吃了点,令姜兄,看来高手都在民间啊。”

  一旁累趴在田垄休息的几个随从官吏,有一人忍不住插嘴:

  “明府这些日子在城郊每餐带咱们陪著灾民一起喝粥,燕捕爷看不下去就去找了些腌萝卜,明府餐餐都吃,萝卜县令是百姓敬称的,也在城内城外都传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