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阳小戎
“奇诡吗,也是,比如那青铜面具就挺邪门的,叫什么来著……”
谢令姜没发现某人的不对劲,接话道:
“蜃兽假面。此物是与这条方术士道脉的晋升方式相互配套的。
“这套晋升方式,需要当众杀死具有灵性的活人,进行祭献,身份血脉越特殊越好,观众越多越好,如此,可以获得修为大幅提升,或者晋升品秩。”
此刻二人还未分开,正一齐朝山下飞速赶去。
欧阳戎闻言,皱眉回头:“祭献活人?特殊?比如?”
“比如大师兄。”谢令姜眯眼,语气不善:“玉卮女仙说,当初师兄当众溺水就是她悄悄所为。”
欧阳戎抿嘴,忽然转头问:
“等等,我很好奇,玉卮女仙到底为何要这么帮柳子安和柳家,连师门炼气术都交出来了,难道只为了攀附柳家得些荣华富贵?”
谢令姜攥拳,咬牙切齿道:
“这柳家,曾答应剑成之后,将离伯父一家人交给玉卮女仙处理,让其祭献升品,离伯父一家的血脉特殊,又身份高贵,十分符合玉卮女仙的献祭要求。
“并且柳家还答应玉卮女仙,事成之后,以后还有更多的合作,帮她找寻祭品。”
“等等。”欧阳戎打断道:“不对劲。”
“什么不对劲?”
欧阳戎冷静指出:
“柳家哪来的胆子,动离闲一家?哪怕给卫氏铸了一口献上鼎剑,那也没必要去动离闲一家人。
“这不是叫投名状,这是自讨苦吃,柳家是投机客,一心只想搏富贵,没必要如此得罪保离派,好好安享献出鼎剑的荣耀奖励即可。”
“有道理。”谢令姜欲言又止,“那大师兄的意思是?”
欧阳戎沉默片刻,迅速转头:
“不好,小师妹,你赶紧返回鹿鸣街苏府,护住离闲一家人!”
谢令姜:“这是为何?”
“柳家敢对被废的浔阳王离闲一家动手脚,敢许诺他人,一定是有卫氏在背后撑腰,柳家才敢如此干,这是卫氏有杀心!要携鼎剑之威,斩草除根!”
欧阳戎冷静点头:
“现在距离正午洗剑完成,还有一两个时辰的时间。
“若是我阻止失败,鼎剑最后铸成,卫氏与柳家,定然会对离闲一家下手。
“若是成功了,鼎剑没有铸成,也很难说,会不会有人狗急跳墙,特别是柳子安还修炼了特殊炼气术的情况下,铤而走险的风险不小。
“小师妹快回去,守在离闲一家身边,最好把他们提前转移来大孤山东林寺。我们兵分两路。”
此时,二人正好赶到半山腰的遮目亭处。
谢令姜闻言停步,蛾眉微蹙,沉吟片刻,看了眼欧阳戎,她伸手从袖中取出一枚洁白玉环,刻有鹿形图案。
谢令姜低头,走进遮目亭,来到视野开阔处,默默渡送灵气。
她头不回,朝身后脸色好奇的欧阳戎解释道:
“之前我离开龙城县去龙虎山求丹,途经江州城,阿父得知我有事离开龙城,正好又有一位白鹿洞书院的师叔路过浔阳渡。
“于是阿父就托这位陈姓师叔前来龙城县,我不在时,暗中照看下离伯父一家……我昨日匆匆归来,忘了叙旧,我现在联系下陈师叔。
“这位陈师叔,我认识,恪尽职守、警惕心强,应该还在苏府那儿。”
亭内,谢令姜手持鹿形玉环,稍息,温润玉身浮现淡淡青光。
周遭山风忽停,有一阵清风拂卷而过,不知去向何方。
亭中亦是一位翻书人。
“陈师叔?”
欧阳戎垂目瞧了一眼。
小师妹手中玉环,雕刻有白鹿纹案,他颇觉眼熟。
记忆中,求学时曾在白鹿洞书院一些建筑物上见到过。
不过当时只道是寻常。
想来,天下的儒门书院,其实还是无法练气的求学士子占大多数,练气术的传播并不广泛,门槛极高。
就像欧阳戎,此前便是漏气之体,无法练气,更无此类接触,哪怕他是替书院争光的读书种子。
而儒门还算是练气士们嘴中的显世上宗,也算是大隐隐于市了。
眼下这枚鹿形玉环,欧阳戎猜测应该是每一位白鹿洞书院出身的练气士都会佩戴的。
且看小师妹这副眯眼凝眉的模样,似乎还可以借此感应联系同门?也不知道是否有距离限制……
欧阳戎收起思绪,出声问:
“怎么样,那边情况如何?”
小师妹静立了会儿,转脸,一副不解愁眉:
“没有反应,了无声息……这是怎么回事,难道陈师叔见我回来后,就默默离开了龙城县,现在不在苏府那边?”
欧阳戎沉默,无人回答。
师兄妹二人默契对视了一眼。
谢令姜深呼吸一口气。
欧阳戎面色出奇的严肃:
“小师妹,快去,别忘了你最初来龙城县的职责。”
“大师兄。”
“我也有我的职责。你回到鹿鸣街,记得顺路替我通知下县衙同僚,说我马上到。”
谢令姜重重点头,转过身,飞速离开。
“大师兄保重!一定要注意安全,若有危险,裙刀联系我。
“若离伯父他们无事,我把他们转移到安全位置后,立马去找你!”
欧阳戎点点头,嘴里说:“去吧,我等你。”
一阵清风拂过,谢令姜人影消失原地,翩若惊鸿般远去,一骑绝尘。
果然,刚刚是在迁就他的速度。
欧阳戎叹息摇头,目送她背影彻底远去。
他继续朝山下狂奔,偶尔撑著膝盖喘气时,他揉了一把脸,呢喃自语:
“先赶去折翼渠的开渠典礼,召集刁县丞他们,再乘船回龙城,组织百姓避难……”
欧阳戎只恨自己一双肉腿跑路太慢,恨时间不够用,你说全天下的和尚怎么都喜欢把寺庙建在野外高山上?
终于,欧阳戎眼看来到了山脚的牌坊处,准备找找马车征用,结果前方官道上,有一大片乌泱泱的人影涌来,带头之人,十分眼熟。
他脸色一愣:“六郎,你们怎么来了?你们这是……”
燕六郎与一众捕快正带领一大批龙城百姓们匆匆赶至。
百姓人群井然有序,和赶集似的,轻车熟路跑来大孤山避难。
“明府!”看见欧阳戎站在路中央,燕六郎脱口而出。
“你们……你们都准备好了?”
欧阳戎伸头看了看燕六郎身后、提著大包小包等各种物资行礼上山的老百姓们。
他忽觉自己似乎瞎操心了。
燕六郎表情惊喜,可转而,面色复杂,欲言又止。
而身后人群中的捕快官吏们,看见欧阳戎后,大多露出惊奇表情,似是有点懵逼。
不少人甚至诧异回头,张望龙城县衙方向。
“县令怎么在咱们前面?明明咱们第一批……”有人泛起嘀咕。
欧阳戎身子一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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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1章 背影
“咚!”
一只装满石头的篓筐,被绳子系著,砸入水面。
激起一大片水花,迅速沉底。
新抵进码头的这艘舟船迅速稳定了身形,缓缓停在岸边。
柳阿山的目光从水花处收回,此物被浔阳江上跑船的伙计称为“碇”。
在靠岸停泊时丢入水底,依其重量,锚定船身。
帮忙一起放下碇石的木讷汉子拍了拍手,朝船夫拱手,闷声道谢了句。
船只的登船梯还未完全放下,柳阿山就在甲板上敏捷翻身,迫不及待跳下了船只。
两脚稳稳踩在了彭郎渡码头的熟悉灰黑地砖上。
彭郎渡码头边,早晨的初阳晒在皮肤上暖烘烘的,柳阿山仰头深呼吸了一口气。
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涌上心头。
就像在摇摇晃晃的钢丝上行走多年,突然脚踏实地可以四处随便走动了一样。
心安踏实。
左右看了看车水马龙、热闹呼号的渡口街道。
柳阿山舟车劳顿、略带眼圈的木讷脸庞上,不禁露出一丝笑意,他呢喃:
“乃瞻衡宇,载欣载奔……老爷说,这句的意思是,远看见自己的简陋家门,却等不及的欣喜奔跑过去。
“老爷不愧是进士探花郎,偶尔低语一句,都如此有道理。”
柳阿山下意识学著某人揉了把脸,低头检查了下腰间的月光长剑。
又伸手入袖,指肚感受到一股属于青铜金属的冰凉触感。
确认东西都带齐了,柳阿山转过头,与后方舟船卸货的船夫们挥手告别,离开了码头。
柳阿山一路经过闹街与西寺,路上忍不住左右四顾。
没遇到老爷之前,他在码头作过脚夫搬货。
前方的那颗硕大的老槐树,乘著管事凉棚下瞌睡,他曾与工伴一起去躲过片刻荫凉,那是当时白天唯一能歇口气的摸鱼位置。
后来年岁长些,阿父早亡,当年又忽遇大水,冲毁了屋田。
一家人穷困潦倒,在灾年早早入了官奴贱籍,被抵押给了古越剑铺,后来,他与阿妹每日要来码头渡河去西岸干活。
柳阿山手脚勤快,古越剑铺那边工事忙完,挤出些时间,偷偷在码头打些零碎小工,悄悄攒钱,想给阿妹阿母赎身。
只是,在老爷没来龙城前,他辛辛苦苦存七八年的血汗钱,都不够赎半个阿妹。
更别提盖一间新房,娶妻生子之类的了,可能正常轨迹,要操劳一生,才能攒够吧,还得不遇大灾大病。
柳阿山表情平静,晨阳落身,走在清晨苏醒闹腾的街道上,不时回望路边。
拐角处,那家卖油麻饼的小摊,油麻饼一绝。
听说老板是岭南道广州府那边来的,手艺老字号了:将糯米粉做团,桂花糖、金桔做馅心,浇上热油煎之,“兹拉”一声,热气腾腾,饼上芝麻金灿流油……
阿妹与阿母最爱吃了,只是从来不讲。
柳阿山是以前每早带阿妹来码头坐船渡河、路过时阿妹时常回头,才瞧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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