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阳小戎
刁县丞吓的亡魂大冒,抱头鼠窜,欧阳戎沉脸提剑在后面追杀,刁县丞扯开嗓子呼救,可是眼下没人敢去拦暴走的县令,都在一旁傻愣愣看著,甚至有些挡在二人逐亡路上的群众们默默让出路来……
于是乎,众目睽睽下,一县之令与一县之丞,在院子里上演了一波生死时速。
“明府冷静……明府冷静……啊!”
只可惜刁县丞是个常年早八犯困、熬夜战神的官场社畜,哪里跑得过校运动会百米跑亚军的欧阳县令,还没跑个半圈,他就惨叫一声,被身后飞来的一脚踹倒,来了个狗吃屎,乌纱帽都飞出来院墙。
欧阳戎骑在刁县丞身上,手按住这颗瘦脑袋,剑猛插在他伸的比鸭还长的脖子旁,白刃几乎全没入泥土里。
刁县丞颈脖皮肤的汗毛几乎都能扫到利刃的锋芒,他吓得亡魂大冒,瞠目伸脖,活像一只被按在砧板上剁首的鸭。
“明府饶命明府饶命呜呜呜……”
“唧唧歪歪……成天在老子耳边磨叽,跪著要饭还要拉老子一起?!”
“下官没有,下官真是为明府好……明府冷静!冷静啊!”
欧阳戎手指掰开刁县丞的眼皮,布满血丝的眸子死死盯著刁县丞恐惧的眼神,他右手握在其脖子旁的剑柄上,只要他轻轻往前斜推一下,便又能收获一颗新鲜头颅。
“冷静?”年轻县令歪头:“说,老子为什么冷踏马静,说不出来,先剁你脑袋祭旗,我再带兵去柳家敲门,挨个抄家!”
“……!!!”刁县丞。
下一更晚上十二点。更不出来,公子们砍我脑袋!
第38章 新生
“冷静,冷静啊明府,不能掀桌子啊,掀桌子还怎么玩?对大家都没好处,都得没!”
刁县丞心急如焚,哆哆嗦嗦道。
“没了他们,就是最大的好处。”
“可是明府您也要没啊,不按程序调兵。千金之子坐不垂堂,明府怎能和他们换命。”
“我怎么觉得很赚啊?”
“……”刁县丞无语,“您是七品县令,是进士探花郎,是咱们大周女帝都记住名字的读书人,前途不可限量,怎能被他们毁了前程。”
“说完了?”
刁县丞小心翼翼打量他脸色,试探说:“下官说完了……”
欧阳戎点点头,抓著剑柄往下压去,要斩下这“老狗”的头,吓的刁县丞立马崩溃嚎哭:“还有还有还有……”
“说。”
刁县丞偏头挡脸躲著刀锋,急道:
“若是明府没了,下一任县令来了个贪官怎么办,不仅明府抄家换来的粮银全得没,现在城郊的赈灾营估计都得被强拆,明府这些日子的心血全都得毁于一旦。
“明府,你是不知道,前面几任都是只知道捞钱的王八蛋,好不容易来了您这个青天大老爷,还指望著您主持公道呢,一换一简直太抬举他们了,可不能就这么简单的饶了他们……
“所以明府千万不能冲动,要冷静!小不忍,则乱大谋,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刁县丞急的嘴打瓢,一顿搜肠刮肚的解释后,发现身前男子没了动静,他小心翼翼的放下手掌,朝上方看去,只见这位年轻县令也不知是何时起脸色平静下来,正默默看著他。
“明…府?”
欧阳戎忽说:“满嘴顺口溜,刁大人也要考研啊?”
“……”刁县丞一愣,考…研是什么?也?
只是还没等他问,便感到身上徒然一轻。
欧阳戎已经站起身来,低头安静的拍了拍衣摆上的灰。
死里逃生的刁县丞悄悄抹了把汗,刚刚身前男子那眼神是真的可怖,多年以来察言观色的经验告诉他,刚刚若是一个没答好,是真得脑袋搬家啊……话说龙城县到底是来了个什么神仙县令,你们外面人管这叫正人君子?
刁县丞心里骂骂咧咧,小心避开脖子边那瘆人的剑锋,爬起身来,又将短剑拔出,苟著腰把短剑双手递呈给欧阳戎。
后者瞧了他眼,脸色如常接过,收入鞘中,转身时丢下一句:
“刁大人确实是跪习惯了,可刚刚有一句话倒是有点理。”
“敢问明府,是哪句话?下官揣摩揣摩,以后可以多说点明府喜欢听的。”
欧阳戎眯眼看著正围过来的秦都尉、小师妹和燕六郎,轻声:“掀桌子简直是太便宜他们了……”
“不掀桌子就行,不掀桌子就行……明府高见!”刁县丞欣慰点头。
欧阳戎没瞧他,看了眼黎明前的漆黑夜幕,朗声道:“秦将军。”
“末将在!”
“生火起锅,黍米喂马,让将士们天明之前好好吃一顿。”
“遵命!”
秦都尉没多问,立马去执行。
刁县丞闻言,差点两眼一黑过去,不是说不掀桌子吗?怎么还聚集兵马吃“壮行饭”?!
“辛苦一晚了,你们也一起去吃点。”欧阳戎朝同样脸色困惑的小师妹与燕六郎轻声道了句,便转身独自离开了,没去解释。
眼下龙城县的桌子掀与不掀,是他说了算,柳氏与其它十二家才是跪著要饭的。
……
某人习惯每日清晨都去城郊的赈灾营走一走,然后再回衙署办公,若是当日没有公事,那便直接留在城郊处理难民间的事务,多管一管闲事。
即使昨夜发生了那么多事……包括第一次杀人,将一颗人头利落割下……也不例外。
欧阳戎丢下一句似是掀桌的吩咐后,离开官署,又下意识的走到了城郊赈灾营。
赈灾营聚拢的都是水患中无家可归的难民们,眼下的穷人是没有资格睡懒觉的,而且晚上也没啥娱乐活动,睡得早,起的早,不是人人都像刁县丞那样。
所以每到清晨,寂静一夜的营地就像忽然复苏了一般,是一天中最热闹的时候。
欧阳戎以前挺喜欢这种生机盎然。
早晨的市井才是这座县城最真实的脉搏,而不是渊明楼的琵琶声乐,高门大户的纸醉金迷,与龙城县衙的庄严肃穆。
他又在营地门口把婶娘塞的枣子、麦糖等点心分给路过的脏小孩们,然后去找了一处能晒到晨曦的山丘坐下,其实也是个老地方。
这次,欧阳戎察觉有一伙孩童跟在身后,畏畏缩缩的不敢上前,他像是习惯了,挥挥手主动把他们喊到了身前。
欧阳戎似是没被昨夜东库房的变故影响。
他揉了揉僵硬疲倦的脸庞,转身板脸,佯装严肃道:“先别动,让我猜猜……好呀,伱们是不是又来贿赂本官的?小小年纪就不学好,长大那还得了,不得上天去……”
几个小些的孩童吓得缩在年纪大些的孩童身后,后者赶紧红脸解释。
欧阳戎假装皱眉叹息:“天天来用腌萝卜投喂本官,欸,群众里面果然有坏人啊……”
嘴里批判著,年轻县令的手却是不闲著,直接把他们送来几袋腌萝卜全笑纳了,这边摸摸脑袋,那边关心了几句,若不是这些孩子不用读书,他说不得还得发点作业给他们……不一会儿,欧阳戎放走了小脸拘谨但却开心的孩童们。
其实这也算是每日惯例了,营地里面那些大娘小娘们自从知道某位俊县令喜欢吃腌萝卜后,经常找机会“投喂”。
起初都是她们自己来,后来似是发现这位俊俏县令脸皮有点薄,每次都被她们包围逗弄的脸红讷讷,并且开始走路绕著她们……于是这些娘子们便善解人意,改为让家中孩童来送了。
欧阳戎其实以前对影视里那种官民鱼水情挺无感的,可是后来落在他身上后才发现真香。
只不过今日“强颜欢笑”送走孩子们,他脸色立马恢复了平静,独自坐在山坡上。
这一夜过的……身子有些冷。
不过这时,忽然后方有人怯怯喊了句:“老爷。”
欧阳戎转头一瞧,是个熟悉的小身板。
“阿青?你怎么来了。”
额头刺字的青涩少女还是穿著以往那件旧衣裳,破旧补丁不少,但却整整齐齐,干干净净,被晒得有些健康小麦色的脸蛋也是,这是一种一眼看去干净如白云的女孩,也只有这个时代尚未被污染的绿水青山才能孕育出这般水灵的女孩了。
“阿……阿青来还老爷衣服……服……”
在他的注视下,小丫头第一句话说结结巴巴,后面似是鼓起勇气,抬起小脑袋,那双很有灵性的大眼睛一眨不眨注视著他,脆声道:
“听他们说,老爷早上经常来这附近,阿青就来了……不过昨日老爷好像没来,我等了一上午……不过今日老爷终于来了。”
阿青拘谨上前一步,低著头,两手递上来一件折的整整齐齐的文衫,是上次那次脱衣误会欧阳戎给她披上的,后来他都忘记这件衣服了,没想到这小丫头还亲自来一趟。
“昨日中午有个宴会,就没过来。”欧阳戎有些不好意思道:“有些抱歉,辛苦你了。”
她双手递,他也两手接过,余光瞥见文衫的袖角好像还被绣了点好看刺绣。
欧阳戎默然。
“不辛苦的。”阿青红了下脸,垂目看著下方两只鞋,二人一时间有些相顾无言。
然后,这个额头有“越”字的少女似是想到什么,小脸有些激动道:
“对了,老爷,你给的那个神方,我与阿母每日都给阿兄服用,也听你的话,让房间通风透气,裹少些被褥……现在阿兄的病情好了不少,没以前那么吓人了……老主持也说阿兄是挺住了,坚持下去有希望痊愈。”
欧阳戎点点头,强笑了下,“那就好。”其实那日他直接断言阿山能好,只是为了给阿山他家信心,有时候给人一点“生”的意念很重要。
阿青并不知道欧阳戎不久前经历的事,也不知道大人的世界有多残酷。
二人一起坐在山坡上,她眼睛亮晶晶,说了不少感激的话,欧阳戎都答应著。
不过阿青虽然内向但却也敏感,似是察觉到了什么,看了眼笑容似是疲倦的年轻县令,主动告辞了,欧阳戎想了想,也没挽留。
离开前,眼尖的他瞧见小丫头裙腰上的缎带,系的好像是他上回的那个蝴蝶结。
手倒是挺巧,记得柳母好像提过,阿青在哪儿做绣工养家……欧阳戎心想。
目送小姑娘的背影离去,他又在山坡上坐了很久,安静看著前方田野里的二十四座赈灾营逐步恢复往常的热闹,似是在初阳下获得了新生,欧阳戎觉得他体内同样也有某种力量在回归。
也是新生。
“不就是桌下玩脏的吗,谁不会似的……”某人心头有了新的计策。
待到初阳晒暖了身子,年轻县令长身而起,把文衫搭肩上,提著几袋腌萝卜,背身走向晨曦中苏醒的龙城县。
“不行,正人君子这么久,饿死了,得先咬口‘肉’……”
这两章写的有点急,有些不妥,小戎重新审视并改了下,抱歉好兄弟们……
第39章 从打打杀杀到人情世故(四千字,求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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利剑往往是悬在头顶又将落不落的时候最可怕。
因为若能明确它落下的时刻,便可以下定决心,或闭目等死,或顽固反抗,或同归于尽。
可是头上利剑明明举起了,却摇摇欲坠,让剑下羔羊摸不准心意,接下来呼吸的每一秒都可能有屠刀落下,又有可能安然无事……连死都不给个痛快。
简而言之,就是让人无法放下幻想准备斗争。
这才是最折磨的。
眼下醉仙楼头号包厢里的乡绅豪族们便是陷入了这种折磨,像极了被渣男县令PUA,皆在包厢内徘徊叹气,患得患失。
桌上色香味俱全的佳肴是一口筷子都没人动。
“县令大人到底什么打算?不是听说不查帐了吗,那群军爷怎么还天天在咱们宅子门口转悠啊。”
“哼,谁说不查了,老夫听人说,查帐那夜有妖人潜入烧帐,县令大怒,还亲手把一个勾结外人的书吏斩了首。说不得现在帐都不用查了,直接以缉拿妖人的名义抄家都有可能!”
“这……诸位兄台真大胆啊。现在倒好,直接激怒了县令大人。”
“程员外什么意思?我谌家可是遵纪守法的大周良民,岂会做这种杀头的事情。”
“呵,你们谌家谁不知道啊,确实是老良民了,听说昨夜还偷偷派人去了梅鹿苑给县令大人送礼,最好笑的是还被回拒了……老夫就纳闷了,这么良民怎么不把以前漏的商税全补上,这么敬仰县令怎么上次募捐宴不多捐点,跟著大伙一起统一口径干嘛?哦,原来是怂了,良民的家门口也跟咱们一样被精兵巡逻啊。”
“你……你个卖鱼的老匹夫……”
“行了!”一直坐在桌边垂目吹茶的柳子文忽然“咯噔”一声放下茶杯。
包厢内的争吵停了下来,众人落座,各怀心思的喝茶不语。
一个高大圆脸的年轻乡绅皱眉道:“诸位世伯们别吵了,别忘了咱们今日是来干什么的。”
一个座位靠后,戴著幞头满脸皱纹的老地主苦脸道:
“这桌谢罪酒,县令大人万一不来怎么办?要不咱们直接把银子送到梅鹿苑去吧,上门赔礼,县令大人要银子赈灾,咱们每家凑些,给就是了,能用银子解决的事情都不是事情,老朽早就说了,干嘛要暗地里和官对著干……”
愁眉苦脸的老地主话语突然一顿,因为柳子文起身了,并端起茶壶,给他礼貌倒茶,这位柳家家主语气温和,可吐出的字却一点也不温和:
“吴伯,往日承蒙大伙抬举,一致推我们柳家带头。前几任龙城县令,咱们也是这么熬的,效果如何大伙后来有目共睹都很满意,那时也不见吴伯说什么,眼下遇到点挫折,吴伯就说这话,不合适吧?”
“不……不合适。”吴伯扯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又犹豫道:“可县令手里有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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