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阳小戎
“你瞎扯什么,你……”谢令姜涨红俏脸,拍案而起。
“好了好了,裹儿,你少说两句行不行?”
离闲与谢旬赶忙上前,劝住了二女。
韦眉站在一旁,不动声色的瞟了眼气羞红面的谢家女郎,又瞅了瞅轻描淡写似不在意的自家闺女。
这位长裙妇人脸色若有所思。
“其实……我也觉得谢伯父做法挺对。”
离大郎适时的插了句话。
众人顿时安静下来,一道道视线看去,包括离闲夫妇。
他们对视了一眼,眼神颇为意外。
平常倒是很少见自家大郎发表意见,一向习惯闷头不语的。
“这确实是对良翰好,也是对天下百姓好。”
离大郎语气认真:
“以良翰之才华,应当去往更广阔的天地,去造福更多的百姓,因为这全天下,不止一座龙城,可是却缺了许多的良翰。”
“可大郎,你以前不是不喜欢咱们牵扯到人家……”
离大郎转头,朝表情诧异的离闲夫妇笑了下,说:
“此前是怕咱们家连累良翰前程,现在,若是良翰当初在这里的分析没错,真有那么一点希望的话,像阿妹说的,咱们家自然不能错过良翰。”
离闲等人脸色欣慰,谢旬不禁转头看向离大郎,似是有些意想不到。
若是真如徒儿良翰那日“隆中对”所言,那么作为离闲无可争议的长子,这位尊师重道、宽厚良善的离大郎,以后可能就是皇长孙了……
这时,离闲的话将谢旬拉回了现实:
“谢兄,你们这一次午膳,良翰贤侄怎么说?他是何意思?”
谢旬沉吟道:“良翰说,龙城事忙,他刚病愈,要处理几日,暂时没空想其他的。”
不久前师徒二人在葡萄架下午膳,全程都没有提起上回的辞官之事,但又是全程围绕此事。
其实谢旬想知道的事很简单,他的这位得意门生,是否还有仕途之心。
若是没有,那么后面谢旬引荐废帝离闲一家的事,便无从谈起。
所幸这餐午膳,得到的答案,倒也不坏。
谢旬摸了摸胡须。
“没直接拒绝就行。”离闲长松一口气,叹息:
“此前还担心良翰贤侄会继续辞官,毕竟之前,在咱们眼皮子底下,差点辞官归隐,幸亏贤侄女把他追了回来。
“眼下,只要不是辞官就好,继续当龙城令,那应该就是还有入仕之心。”
说到这里,离闲夫妇不禁转头,狠狠瞪了一眼独自喝茶的离裹儿,似是在责怪她上次的知情不报。
离裹儿微敛眼皮,抿茶不语。
富贵员外打扮的废帝离闲走到窗边,叹息一声:
“话说,到底何物,才能打动这位良翰贤侄啊。”
书房内的气氛沉默了会儿。
离裹儿起身,一袭齐胸襦裙,走去书架前,抽出一本书,边打开细瞧,边清脆分析:
“不管如何,关于赵小娘子的事情,大伙注意些,别漏了口风,云梦剑泽咱们暂时惹不起,欧阳良翰也是,知道太多反而徒增忧愁,于他于我们都是无益。”
除了谢令姜,离闲等人缓缓颔首。
离裹儿率先离开书房,还顺走了谢令姜的一本书,后者此刻没空追究。
离闲夫妇与离大郎见状也告辞,相续离开。
漪兰轩书房内,只剩下谢旬、谢令姜父女。
气氛寂静了会儿。
谢令姜立马转头,打破沉默:
“即使无奈答应了二女君……可阿父以前不是这样的。”
谢旬抚须片刻,忽道:“为父希望良翰能继承衣钵。”
“所以阿父也和离伯父他们一样?”
谢旬不置可否。
她偏过头去,置气说:
“可大师兄有权知道,我懂大师兄,做事稳重,不会冲动……”
“不。”谢旬忽然道:“这方面,为父比你更懂他,他…会。”
谢令姜转头。
父女对视。
屋内安静。
漪兰轩外。
离开书房的离闲一家人,走在长廊上。
“阿兄最适合去。”
走在最前面的梅花妆小女郎忽然开口,朝愣神的离大郎道:
“阿妹我只适合与聪明人讲利弊,不懂如何讲感情,阿父阿母年纪太大了,阿兄正合适,而且本就是好友。”
没等离大郎回应,韦眉似笑非笑,瞅了眼昂首的离裹儿说:
“不懂讲感情?依娘亲看可不一定,说不定比大郎还要合适哩。”
“……??”
离裹儿转头瞪了一眼挪笑的阿母,冷哼一声,甩袖离开。
留下离闲与离大郎面面相觑。
抱歉久等了,好兄弟们,这章多码了千字,晚安大伙!
第269章 寻她
欧阳戎遽然起身。
他坐在榻上,臂抱被褥,
怔怔转头。
乌漆嘛黑的房间。
流淌在床前地板上的白月光。
还有不断透进夏日虫鸣的木制窗扉。
外面三更天,月静如水,他仍身处熟悉的梅林小院床榻上。
年轻县令脸色恍惚。
“怎么又醒了,还是那个很长很长的梦……”
呢喃一声,欧阳戎低头揉了一把睡麻的脸庞。
他随口轻唤:“匠作。”
言语刚落。
离床榻三丈外的书架脚边,斜靠一只狭长木匣。
“咯噔——!”、“哐——!”
宛若扣动板机的声响回荡屋内,木制剑匣,机关骤开,像蝶展两翼。
右“翼”,斜插一柄长剑,雪白剑身散发灰蒙蒙月光。
是月光长剑。
左“翼”,空荡荡……不,温养于左翼的那一口剑,速度太快,胜过眨眼。
一道“弧”,在漆黑里屋的正中央,静静悬浮。
欧阳戎长吐一口气,似是心头稍安。
翻身下床。
推开窗扉,欧阳戎一身单薄白色里衫,仰头望月,愁眉不展。
天上,弯月如刀,悬挂西天。
屋中,鼎剑如弧,静悬半空。
欧阳戎背对“匠作”,望月出神。
自病愈苏醒,下山已三日。
本准备重整旗鼓,重新开始,可这三日来,他每夜都被一个奇怪的梦缠绕。
白日在县衙处理公务时,也时常走神。
眼下清醒,脑海中尤记的破碎梦境记忆里。
他像吞下了一只金乌般浑身燥热,然后触碰到了一个清凉如月轮的纤细身影。
一热一冷,日月相融。
欧阳戎隐约记得,好像是在某个颈脖锁骨处,狠咬了一口。
有人紧搂他脑袋,默默承受他渲泄出的一切。
那个静月般的存在,给他的感觉,如同惊涛骇浪前的一叶扁舟般脆弱纤弱。
可触碰时,却又如同静谧的大海般海纳百川,能承受所有的狂风暴雨。
“是梦吗……”
欧阳戎低语,忽而转头,看了一眼远处漆黑的大孤山。
“不知名神医……赵小娘子……”
窗前有呢喃声响起。
他心头似有一股冲动。
下一瞬间,窗扉“砰”一声关上。
屋中央,一道澄蓝的“弧”,消失不见。
书架前,木制剑匣,两翼收起,机关闭合。
短发青年去披了一件常服,又自枕头下取出一枚青铜假面,塞进袖中。
他转身走去书架,拎起墨家剑匣,斜背身后,快步出门。
欧阳戎身轻如猿,悄然离开院子。
不过梅鹿苑里,也没什么好躲的。
这两日,梅鹿苑十分清净,甄氏与叶薇睐暂时未归,欧阳戎一人独居,仅有几个看门老仆陪同,早出晚归。
只有小师妹日常找他,至于隔壁离闲一家的数次邀约,欧阳戎全都借口谢绝。
白日他去龙城县衙,带领刁县丞、燕六郎一起处理七月十五那日的诸事收尾,晚上回家,衣食起居全是他自己一人解决。
算是忙中有静,难得充实。
这也令欧阳戎有机会静下心来,认真思考一些问题。
例如,什么是重要的,什么是不重要的。
这涉及他今后的规划。
一颗心静了下来,也因此,眼下缭绕他心头数日的“咬人梦”,才如此的古怪显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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