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吧君子也防 第667章

作者:阳小戎

  手掌再次覆盖在白玉簪子上。

  福报钟震颤声再度袭击耳朵。

  反复试了几次。

  他丢下某种跳蛋遥控器般的白玉簪子,把身子往后方椅背上一丢,揉了把脸:

  “果然是它的触发条件。

  “所以这个粉蓝色福报是和白玉簪子有关?”

  欧阳戎目光缓缓投向书桌上摊开的包袱里的那些赵母遗物。

  “这种带粉色的福报其实也不一定是那种不对劲的桃色,上次兑换的双色福报,事后看,只是针对容真而已。

  “当时我在浔阳城醉酒写半道剑诀,没想到她就在楼外,若是进楼了,定然暴露文气,那时候就不好收场了,难怪是桃花煞。

  “但这桃花也不一定是那种不对劲东西,而是说,它会涉及到一位女子。”

  欧阳戎灵机一动:“难不成是阿母还活著?福报和她有关?”

  不过仔细一想,又觉得有点离谱。

  按记忆看,赵母与欧阳父都是普通人,南陇欧阳氏也是庐陵一个普通的地方寒门士族,哪有这么多恩怨情仇,搁这编戏呢?

  欧阳戎没闲著,又试了试赵母遗物里的其它东西,发现福报钟都没有反应。

  最后,他的目光再次落在了白玉簪子上。

  在火焰跳动的灯盏下,拿起簪子,细细端详。

  簪身材质类似白玉,颜色偏白,质地十足细腻。

  应该是一枚年代久远的旧簪子。

  玉养人,人同样养玉,被人佩戴久了,这簪身上有近乎抛光后的琉璃光泽。

  而且,若要严格来说,这枚白玉簪子不算是单棍簪,应该簪子一头还挂有两粒小巧精致的吊坠,与簪身同样材质。

  勉强可称为步摇。

  “珑玲——珑玲——”

  欧阳戎摆弄簪子期间,这两粒精致小巧吊坠碰撞一起,产生特殊的玉石撞击声。

  清脆悦耳,令人醒神。

  他轻“咦”了声,打量起了这簪身与两粒吊坠的材质。

  倒是很少见到材质这么纯白细腻的玉,特别是声音还很特别。

  正常的玉石碰撞声是“玎玲——”,而它却是“珑玲——”。

  欧阳戎起身去书架,翻了翻金石书籍,找不到类似材质说明。

  暂且搁下,塞入怀中。

  欧阳戎开门,喊回了叶薇睐,让她备热水沐浴,转身去休息了。

  一夜无话。

  翌日一早,欧阳戎带著白玉簪子,来到江州大堂,找上了元怀民。

  这小子是摸鱼大家,除了上班,啥都会。

  嗯,各种意义上的,古籍孤本、金石古董。

  元怀民把玉簪吊坠放在耳边,晃了晃手,侧耳倾听。

  “珑玲——”

  “有意思,良翰兄,这是冰白玉,声音错不了,质地上乘,比较罕有,放在先秦那会儿都是贵族用的……这种玉在南方挺少有的,良翰兄从哪弄来的,可否卖我?”

  元怀民好奇问道。

  欧阳戎默默从他手上抽回,轻声:

  “家母遗物。”

  “这么看,传家许久了。”

  元怀民目光落在上面,脸色依依不舍,不忘调笑一句:

  “这么看,令堂家那边,祖上阔过啊,也不知道传了多少代。”

  欧阳戎撇嘴,“谁家祖上没阔过,怀民兄祖上不还是北魏皇室吗。”

  “也没传什么东西下来,很多事情,都还是听族里长辈口口相传。”

  元怀民叹气。

  欧阳戎点头:“你还想传什么?北魏皇位吗?”

  说完,收起簪子,走人,留下脸色讪讪的元怀民。

  不给他咸猪手摸冰白玉簪子的机会。

  整整一天,欧阳戎都把这冰白玉簪子带在身上,只要手掌一触碰到簪身,就传来粉蓝福报的动静,于是倒也没急。

  翌日,槐叶巷大厅。

  早膳桌上,欧阳戎陪甄淑媛喝粥,喝到一半,他放下碗,取出冰白玉簪子,好奇问道:

  “婶娘,这是娘亲以前戴的吗?”

  甄淑媛身子顿住,注视了会儿冰白玉簪子,目露回忆,轻轻颔首:

  “嗯,是你娘亲以前常戴的玉簪……听赵姐姐说,是娘家那边祖传的,赵家嫡亲的女儿到了及笄年龄,族里都送一枚这样的玉簪给她,以后也陪著出嫁,嫡亲的赵家女都有。”

  “娘亲家那边,可有什么说法,是什么落没的豪门大族?”

  “不算是,也是南陇本地的,比咱们欧阳氏稍微低一些门楣,但也算是诗书礼仪之族了……”

  甄淑媛想了想,说道:“而且赵家女在南陇当地很有名。”

  “怎么个有名法?”

  欧阳戎面露好奇之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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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0章 冰白玉簪佩檀郎,女史旧人劝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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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欧阳戎对这位已经故去的娘亲,没有太多印象。

  至于某种感情,有,但不多吧。

  不过,光是看甄淑媛对他的宠溺疼爱,就可以大致得知这位生母的形象了,有过而无不及。

  原身以前是常年卧病在床的病秧子,后来能下床了,也只顾著埋头读书,对南陇那边的乡里之事没有太多记忆。

  膳厅内,饭桌边,此刻不仅欧阳戎停下碗筷在听,

  叶薇睐、半细,还有一旁伺候或路过的丫鬟们也悄悄驻足,竖起耳朵。

  “南陇赵家,对外自称自己祖上几百年前,曾是先秦的什么公卿世家,他们这一脉的祖先逃难到了这里……

  “一直以先秦公卿的正统遗族自居,祀堂的族谱也弄的一长串,追溯到一些先秦名人……

  “不管真假,反正南陇赵家的礼仪,在当地是出得名的严格,特别是针对女子,很讲三从四德,要守妇德女训……这也导致了不少挺极端的事情。

  “不过赵家人都引以为荣,反正排斥现在北边神都传来的女子开放风气……要论贞节牌坊数目,南陇赵家是最多的。”

  甄淑媛摇了摇头,继续道:

  “赵家女出嫁,也只嫁给读书人,绝不嫁农家子,商贾之子也不行,军户就更不可以了。

  “赵家族人里,那种管的很宽的老顽固也很多,很看重家风礼仪,或者说,家族颜面。”

  父兄都从军、出身军户的甄淑媛撇了撇嘴,不过毕竟是敬爱姐姐的家族,还是没说太直接。

  想了想,她又点头:

  “这也让赵家女在南陇那边很有名,虽然远远比不上大周闻名的五姓女,但是谁家都想娶,不止庐陵,隔壁几州都常有人来说媒。

  “因为赵氏女儿几乎个个都是贤妻良母,连手都一辈子只能给丈夫一个人碰到,听说未出嫁前,若是被家人外的其它男人碰了,都要剁了哩……

  “反正就是从一而终,守寡都守一辈子的那种,从未传出过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

  “檀郎,你娘亲更是榜样,十里八乡谁不夸,拉扯你长大……能遇到这样的娘亲,真是幸运。”

  甄淑媛语气伤感,摸了摸欧阳戎取出的那一根冰白玉簪子,感慨道:

  “要不是你已经有婠婠了,婶娘还准备联系下南陇赵氏,问问有没有适龄的女子,直接娶了得了,也省心不是?

  “不过现在的话,还是算了,而且你小时候那件事,弄的咱们家和南陇赵家那边,关系不太好……”

  欧阳戎不动声色问:“什么事,是不是……绣娘?”

  甄淑媛不答,又说:“檀郎今天怎么有耐心,听妾身说这么多。”

  欧阳戎握拳捂嘴,咳嗽了声:

  “也是睹物思人吧,对了,娘亲她是什么病走的?”

  甄淑媛沉默了下,叹气:

  “本就体弱多病,那些年照顾你,也没修养好,赵家女都瘦弱苗条,嗯,用你们读书人的话说,就是楚楚动人、纤细多姿……也就你们读书人喜欢这种调调。

  “但是对女子可不全是好事,赵姐姐身体没妾身好,毕竟妾身出身军户,父兄都人高马大的,妾身小时候还学过了点家传枪法,檀郎应该知道。

  “你阿父刚走那会儿,家里突然没了顶梁柱,垮了大半,靠族人接济,那时妾身还没过来帮忙,伱尚在襁褓中,赵姐姐一个人撑起整个家,什么挑水的苦累活计,都她一个人自己干,后来染了病根……

  “后面也是这些疾病缠身,早早离世,其实,说句可能不对的话,与其被病折磨,还不如……欸。”

  甄淑媛一说以前的事,就唠唠叨叨,不过欧阳戎却不厌其烦。

  “说起来,赵姐姐也一直愧疚,你年幼时体弱多病,她总觉得是她传给的你,不过,檀郎确实随你娘,从小就俊,招小娘子们喜欢,小时候,族内婶婶姑姑们都爱抱你……”

  说著,甄淑媛取过欧阳戎手中的冰白玉簪子,站起身,轻轻拂开了正在给即将出门上值欧阳戎束冠的叶薇睐。

  罗裙美妇人走到欧阳戎身后,把这冰白玉簪子,仔细插在了他束冠发鬓上。

  甄淑媛低头看去。

  只见,面前铜镜中的修长青年,面如玉冠,剑眉星目,正冠佩簪。

  “好一个公子如玉,世上无双……”

  嘴角有痣的罗裙美妇人两手搁在欧阳戎肩膀上,弯下了腰,下巴搁在他肩膀上,凝视了会儿铜镜,面露思念,她呢喃自语:

  “真像她啊,檀郎是男身女相哩,俊俏随你娘亲,文弱也是,不过现在好些了,这白玉簪子,就戴著吧。

  “反正此簪也不分男女。

  “而且,它还是赵家女的东西,也不方便送给别人,你家传的那个玉镯子,还在婶娘这儿保管,那是回头要送给你正妻的,这个簪子就算了,你戴著。”

  说著说著,她又不禁有些唠叨的叮嘱。长辈就是这样,能拉住孩子说一会儿话都是好的。欧阳戎早已习惯,也不催促。

  “好。”

  欧阳戎轻轻点头,少顷,声音不自觉的柔了下来:

  “婶娘平日也要注意身体,娘亲已走,现在不能再没有婶娘。”

  “好。”甄淑媛颔首,蓦笑,手帕掩嘴:“婶娘还要给檀郎带孩子,檀郎得快点。”

  欧阳戎咳嗽,脚底抹油,以上值的理由,迅速出门。

  一盏茶后,驶向江州大堂的马车,正经过闹市。

  车厢内,欧阳戎闭目养神,抬手抚摸冰白玉簪子,嘴里呢喃了句什么。

  下一霎那,耳畔响彻一道洪钟大吕之声。

  旋即,一切归于寂静,连外面的闹市声都好像无影无踪了。

  “算你厉害,五千就五千吧,也不一定是桃花,上次和容女史不也没啥,既然与女子有关,那会不会涉及婶娘,不得不防……”

  他颔首叹息。

  又只剩下一千五百多功德了,地主家也没余粮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