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吧君子也防 第668章

作者:阳小戎

  这时。

  “珑玲——”

  伴随他点头,头上的吊坠碰撞起来,发出轻微脆声,很悦耳。

  欧阳戎微微一怔……

  不多时,抵达江州大堂,刚进大堂门,就撞到了等待已久的容真。

  这位女史大人劈头盖脸问道:

  “离别驾你熟吗?就是那个浔阳王世子。”

  欧阳戎想也没想,答:“不熟。”

  “不熟也管管,他怎么一直往安惠郡主那边跑,那边之前在办卫少奇丧事,人家郡主正伤心呢,他跑来干嘛。”

  “就不能是代替卫兄,安慰下郡主?当然,我与他不熟,猜的。不是,容女史你还管这个?难道和那安惠郡主很熟?”

  欧阳戎不动声色问:

  “所以说,这次是安惠郡主反感了,在你面前告状?”

  容真不答,懒得回答,摆了摆手,转而聊起正事。

  欧阳戎眉梢挑起,以前关于浔阳王府和他关系的事情,容真一般是不提的,像是故意避开,容真与浔阳王一家没什么交情,一向避开离卫之争。

  二人聊了会儿浔阳石窟的事情,得知西城门那边、还有运输佛首的车队,欧阳戎全都给准备就绪,只等宋嬷嬷同意拆林诚灵堂。

  容真颔首,告辞离开。

  可出门前,她看了眼欧阳戎头上的冰白玉簪子,平静问:

  “又是哪个小娘送你的。”

  “咳咳,娘亲的,遗物。”

  “挺好看,也挺好听。”

  容真站著不动,眼睛看著他的簪子说。

  欧阳戎笑语:“多谢夸奖。”

  容真还是没动,盯著冰白玉簪子看了会儿,欧阳戎保持笑容,过了一会儿,伴随著“珑玲”声,歪头问:“额,容女史还有事吗,怎么还不走?”

  容真瞬间转身,大步出门。

  欧阳戎:……

  容真板脸笼袖,离开江州大堂后,来到了星子湖工地。

  她走进一间光线昏暗、仅有一盏孤灯的灵堂。

  灵堂里面摆放有林诚的牌位,一位白眼老妪正在敬香。

  容真走上前,也取三柱香点烟,她与表情古井无波的白眼老妪并肩站立,一边插香,一边轻声叙述;

  先讲了欧阳良翰的安排,旋即建议今日动身,护送佛首,去往浔阳石窟那边……一口一个“欧阳良翰”。

  宋嬷嬷默默听完,没说答应,也没反对。

  在容真转身之际,年迈女史忽然道:

  “老身第一次见林郎,是他进京赶考的时候,当时下著雨,他那一批考生去殿试,陛下让我们去接他们,一起入宫……老身当时也是彩裳女官,宫里很多人怕老身,手下人也怕,独独…他不怕,走来给老身撑了把伞……”

  白眼老妪脸色平静,唠唠叨叨。

  门前停步的容真听完,问:

  “然后呢?”

  “然后……没有然后,哦,有然后,然后就是他的孩子来了京城……负心多是读书人啊,可偏偏又只能是他……有些事,老身不希望你们晚辈再走一遍。”

  宋嬷嬷回头看著灵牌,轻声道:“拆了吧,你们能忍老身磨蹭这么久,已经很给面子了……”

  她突然说:“你腰上这只香囊挺好看的。”

  容真身子微微顿住。

  宋嬷嬷回首,一双白眼朝著她道:

  “也不是教你如何,只是汝师大司命不在,老身代她多言几句,防你深陷进去,不过放心吧,你的事,老身不乱嚼舌根……”

  容真突然抬脚,继续前进,冷声打断了她:

  “前辈喜欢,回头寒衣节送前辈一个就是了。”

  宋嬷嬷卡顿,目送冷冰冰宫装少女背影扬长而去,叹息了声。

  她走到祭桌前,捧起一盏孤灯,转身离开,空旷灵堂没只有一道自语声回荡:

  “是比老身还倔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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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1章 女史大人想让我表露私欲?【求月票

  !】

  上午。

  浔阳城,西城门。

  戒备森严的城头,正有一高一矮,两道身影并立。

  一起目送城楼下方,一支庞大森严的运佛首车队,缓缓通过脚下的西城门桥洞。

  目不转睛的男女二人,男俊女靓。

  男子身姿修长,束冠插著一只冰白玉簪子,身穿一袭绯红色五品官服,面色温和平静,笼袖站立。

  少女一张天然狐儿脸,不施粉黛,却精致入瓷,点漆般的眸子,配合幼态少女冰冷板著的瓷脸,活像一只摆在女儿家屋内的布娃玩偶。

  再配上她这一件简简单单的素白宫装长裙,腰系著的橘红色香囊……更有这种精致布偶娃娃的既视感了。

  特别是上午的金黄阳光打在少女的脸颊上,细腻到微小的绒毛可见,长睫一扇一扇的。

  至少在欧阳戎眼里是这样的既视感。

  但其它接触她的大多数人,是不敢正眼打量这么仔细的。

  因为这冰冷冷宫装少女是陛下身边最受恩宠的彩裳女史,而且一看就不好相处,周身自带气氛下降三度的冰山气场。

  不过此刻,有蓝衣捕头小跑登上城门,递了一份纸张,给城头处并肩而立晒太阳的二人。

  寂静被打破。

  欧阳戎接过布告纸稿,先垂目浏览了一遍,递给容真。

  后者蹙眉看完。

  “这会不会有点不太好。”

  她冰冷面色出奇的露出点犹豫,问道。

  “有什么不太好的?”

  欧阳戎无所谓道。

  “就是觉得有点……不太尊重死者,抛开个人喜恶不谈,毕竟算是为圣人与朝廷牺牲的忠烈……”

  “容女史所言极是,死者为大,但,生者更大,逝者已逝,生者如斯。”

  “这……”容真漆眸掠过一丝迟疑之色。

  “相信卫公子、林兄、王大人、沈副会长他们要是泉下有知,也会概然同意的,要是真能借此真凶落网,也不枉诸君牺牲这一点肖像名誉……容女史,你说是不是?”

  “好……好吧,先张贴下去吧,魏王府、王冷然家,还有宋前辈那边,本宫和监察院去知会一下。”

  容真缓缓点头,将这份布告折叠起来。

  “好。”

  欧阳戎目露表扬之色,语气感慨道:

  “欸,想必魏王殿下他们得知后,一定会理解的,王爷们还是很以大局为重的,嗯,宋副监正也是,今日星子湖那边的灵堂拆的还挺快……”

  容真不知道该说什么,瞧了眼某人一脸诚恳的表情。

  她手里的布告初稿上,是卫少奇、林诚、王冷然、沈炳强的画像。

  这份布告初稿通过她与监察院审核后,不久将会张贴在洪州以东、扬州以西的大半个江南,所有州县的大街小巷、城门驿站的公告栏上……

  与正在“火热”通缉的以武乱禁的云梦女君、天南江湖侠客们紧贴一起。

  而且这份新出炉的通缉布告位置,还是与凶名赫赫的云梦大女君雪中烛并列,一起争夺榜首顶流的曝光。

  通缉者名为,蝶恋花主人。

  人头,悬赏三千两;线索,悬赏三百两……喜提官府的反贼认证。

  城楼上,沐阳吹风的欧阳戎悄悄点了个赞,除了帅脸没上去,稍微可惜了外。

  “这些肖像是谁画的?还挺像的。”

  容真好奇问。

  欧阳戎嘴角扯了下:

  “元长史,他对这四人熟悉,当仁不让,亲自捉笔摹绘。画完后,他还对左右之人惆怅说,重睹遗容,又思念王刺史了。”

  容真俏脸绷著,一针见血:

  “是想王刺史在世时当甩手掌柜、带头摸鱼的好日子吧。”

  欧阳戎恍然拍额:

  “咦,有道理,这意思不就是哀怨我这一任太严厉了,好啊,你个元怀民,借古讽今,今晚正好一齐去浔阳石窟加班,三更再下值。”

  “同意。”

  她在风中颔首,压住唇角。

  二人三言两语,商量好了迫害元怀民的日常任务,流畅切换到下一个。

  “欧阳良翰,本宫总觉得此贼还在城内。”

  “那也要按通缉布告找,让他无处藏身才是。”

  欧阳戎竖起一根食指,慢条斯理,这小逻辑一套一套的:

  “按你上次的新线索,此人学了方术士邪术,可以借用青铜面具,易容成他剑下死鬼的容貌,所以这几张脸,包括已经让人去画的龙城卫少玄、柳子麟等人容貌,都可能是他示人的面目,得加以限制。”

  “嗯。”

  容真螓首轻点,旋即清亮眸子投向欧阳戎认真讲述的侧脸,某刻,轻声说:

  “还是你考虑周全,逻辑缜密,竟能如此涉身处地的站在此贼角度想,查漏补缺。

  “还有,这次的通缉布防,你也出了很大一份力,还派了经验丰富的燕参军一起辅助,果然效果斐然,而这些,原本应该是本宫和监察院的工作的……”

  说到这里,她偏过头,移开闪烁的眸光,重新落在下方运送佛首的队伍上,悄然问:

  “欧阳良翰,你为何如此关……关怀本宫?”

  不二十四小时关怀,我怕你哪天带人来抓我。

  欧阳戎心里嘀咕,面上却一本正经,正气凌然道:

  “咱们不是手足同僚吗?而且,当初收拾完星子坊残局后,也答应了你,会继续过问大佛倒塌和林兄凶殺案的事情,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容真余光瞅著这位重诺千金的守正君子,过了一会儿,语气幽幽:

  “让伱费心了……本还有点以为,你是对本宫所求些什么呢,心里还有点不小的压力……嗯,本宫不喜欢欠人情的。”

  “所求什么?”欧阳戎微愣。

  “是啊,所求什么呢……”她自语。

  听著听著,欧阳戎发现容真语气隐隐有一点惆怅起来,转头看去,发现她一张好看的侧颜,正望向城下,垂眸呢喃:

  “人都有私心的,就算是同僚……也不会无缘无故的好吧,你说是不是?”

  “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