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阳小戎
“放心吧,我保护老姐。”
方胜男拍了拍鼓鼓囊囊的胸脯:“欧阳良翰这小子要是给我活捉了,他可遭老罪咯!”
方举袖闻言,微微蹙眉。
少顷,她看了一眼天色。
“快下雨了,先拟信一封吧,送出去,和二女君约定好时间和地点。
“嗯,小主这处院子的地址先不透露,防止信件中途泄露,对,换一个约定地点,比如承天寺禅院或咱们方家,小主在此院安静等待。”
【好,我在这儿等你们消息】
方举袖取来纸墨笔砚,书信一封,交到妹妹手上:
“胜男,这次你去,送给前辈,我今早去过一趟,容易被人记住。”
“好。”
方胜男换了灰色男装,携信出门。
方举袖目送她背影远去。
这时,街道拐角处,有一辆奢华车架缓缓驶来。
方举袖见状,立即关门,藏入一间屋中。
少顷,裴十三娘下车进门。
照例邀请赵清秀出门置购东西。
赵清秀收拾了下,跟随她出门,一如往常。
方举袖贴门偷听了会儿,透过门缝瞧了瞧外面院中正对小主温声细语的裴姓美妇人,眼底有些复杂之色。
一想起那位欧阳公子的事,她轻轻一叹:
“男儿还是该顶天立地、做大事业为好……可惜了。”
裴十三娘牵起赵清秀的手,说笑著出门。
院中恢复寂静,方举袖走出屋子,在庭中矗立,静静等待起来,某刻,她遥望青灰色的天空,呢喃自语:
“可顶天立地,做大事业的男儿,如欧阳良翰,不也容易被洪流裹挟,受大势倾轧吗,难,难,难……正好,这次争取见上一面。”
……
奢华车架缓缓行驶离了星子湖。
将后方承天寺、幽静小院等建筑抛在脑后。
马车内,蒙眼倾听车轮声的赵清秀,突然拉了拉裴十三娘的袖子。
裴十三娘温声问道:“怎么了,绣娘姑娘?”
她笑著拉起赵清秀的手放在腿上。
赵清秀在妇人丰腴的大腿上落字:
【去哪里?不去桃寿斋吗】
裴十三娘微笑答:
“桃寿斋今日关门了,咱们换个去处。”
赵清秀微微一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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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5章 欧阳戎:我有一惑,请教大师【求月票!】
车内安静了会儿。
赵清秀准备写字之际,裴十三娘嫣然一笑:
“公子在忙,说晚上要去你那儿吃饭,会带些好友过去,他想吃东坡肉,让你去东市买一点,喏,这是公子给的猪肉钱。”
她说完,从怀中掏出一个捂热乎的小钱袋,塞进赵清秀手心。
裴十三娘两手捧住了她抓钱袋的小手,凑近她耳边,温声细语:
“绣娘姑娘应该记得东坡肉怎么做吧,公子说有教过你。”
赵清秀点头:“嗯。”
她捏了捏有些熟悉的小钱袋,打开袋口,从中倒出一串铜钱,摸了摸,系铜板的粗麻绳子打成了一个特殊的蝴蝶结,是檀郎的俸禄钱。
赵清秀把小钱袋收入怀中。
裴十三娘含笑:
“不过这东坡肉好像需要小火慢炖大半天,你院子里厨房的灶火做不了,何不先去妾身的寒舍,炖好了东坡肉,再带回去。
“等会儿咱们买完猪肉,中午就在妾身家吃饭如何。”
赵清秀写字:
【大娘子的家在哪】
“浔阳坊,正好东市也在浔阳坊,顺道。”
赵清秀低头,食指写字:
【好】
裴十三娘笑了下。
马车行驶了一段时间,进入浔阳坊,接近东市,突然有雨水拍打窗户,声音细细簌簌。
赵清秀掀开车帘,伸手接雨。
她扭头似是“望”向后方幽静小院方向,神色担忧。
“清秀姑娘怎么了?”
【衣服忘收了,等会儿可否先回家一趟】
裴十三娘轻笑了下:
“没事,小事而已,会有人帮绣娘收衣服的。”
赵清秀想到了方家姐妹,轻轻颔首。
“嗯。”
……
距离某辆驶向东市的奢华车架数里距离的修水坊西市场。
正有一家挂匾“桃寿斋”的商号开门接客中。
只不过今日,它门前接待的客人,有些特殊。
不是上门买东西的。
一支一百人编制的黑甲骑士队伍,将这间桃寿斋围堵的水泄不通。
还有一支约莫二十人的青衣捕快队伍,与这些黑甲骑士一起行动,不过他们没有守在外面,全都冲进了桃寿斋中,开展地毯式的搜索……
不久前还在买东西的宾客们,和桃寿斋的掌柜、侍女们全都在院内靠著墙边站立成排,被青衣捕头搜身,几位掌柜瑟瑟发抖,甚至有人尿了出来。
惊慌之际,众人的目光都不禁投向了院子中央一位骑在高头大马上的黑甲小将。
小将似是领头,脸色冷峻,骑马矗立院中央,注视著桃寿斋的大门,一人一马几乎纹丝不动。
外面大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不敢在近处门口驻足,甚至到后面都没人敢经过,只能远远的在街角积攒成人群,肃穆打量桃寿斋这边。
不过也有城中照例巡逻的监察院女官,脸色疑惑,出示监察院令牌,靠近询问。
院中央的黑甲小将从怀中取出两份手令,展开示意,一板一眼,声如冷铁:
“末将奉江州刺史欧阳良翰,西南平叛军中军大营督运官秦毅,二位大人之令,搜查城中疑似与湖口县水贼勾搭的商户,闲杂人等请勿靠近,否则以妨碍军务罪现场处置。”
监察院女官脸色一愣,确认手令印章无误,后退离开,走之前,忍不住多看了几眼这些隶属于前线中军大营的玄武卫甲士……
这时,有一位青衣捕快从桃寿斋后院快步奔出,他手中攥著一封密信,只来得及朝黑甲小将匆匆抱拳,扭头出门,在十骑黑甲的护送下,飞速赶往星子湖那边。
众人头顶,有黑云飘来,压在城上。
某刻有雪白闪电点亮天地。
几息过后,姗姗来迟的春雷滚滚。
……
事实证明,天气不好也是能影响寺庙客流的。
哪怕是承天寺这种处于城中市井内的寺庙。
因为这个时代,医疗手段低下,感冒生病本就是一件容易拖垮全家的事情,淋雨很得不偿失,天气阴晴便十分影响寻常百姓出行。
低调前来承天寺送信的方胜男却觉得这天气刚刚好。
头顶乌云遍布,大雨将下不下的,星子湖的湖鱼频繁浮上水面换气。
寺中的香客们都提前回去收衣服了,路上的行人也脚步匆匆的回家避雨。
方胜男一袭灰色男装,头戴一顶低调斗笠,帽檐特意拉低,遮住了脸。
她一路走到了承天寺的一处禅院前,几乎没人关注。
方胜男拉低帽檐,微微松了一口气,余光看了眼院门敞开的禅院内。
有人。
不止一个。
有一阵妇人哭哭啼啼的声音传出。
方胜男来到门边,瞧清楚了些。
禅院内,除了一位光头戒疤、面白无须的中年禅师外,还有一个面色悲苦的浓妆妇人。
前者端坐在半开式的禅屋内,一身承天寺统一发放的普通黑色僧衣,手握一串佛珠,莲花打坐姿势。
他脸色平和,朝著露天没有门扉的西面。
后者似是远道而来的香客,听口音,看个头,是北方人。
有两位跟随的丫鬟,在禅屋的门口垂手等待。
除了他们外,不远处的屋檐下,有一位刚打早斋饭回来的胖乎乎小沙弥,在埋头干饭,吃的津津有味,差点把师父的那份都偷吃光了。
方胜男见状,在门口排队等待起来。
不多时,禅屋内,那位面容悲苦的妇人哭哭啼啼说了一大通话后,话语的最后,像是问了一句什么,她一脸期待的看向中年禅师。
中年禅师看了看她,又看了看门外的阴沉天空。
他竖起一根食指。
浓妆妇人招手唤来丫鬟,从荷包中取出一两黄金,恭敬的递上。
中年禅师还是不语,仅竖一根食指。
浓妆妇人一愣,又取了一两黄金,和前面的一两黄金,迭放一起。
中年禅师脸色枯藁,将黄金推倒,依旧举著一根手指。
浓妆妇人呆了呆,眼睛注视著禅师的食指,缓缓仰头,看向上方。
某刻,仰头的她,突然起身,摘下身上的首饰珠宝,丢在地上那些倒地黄金旁边。
浓妆妇人披头散发,出门而去。
院子里,她一边走,一边仰头,望著蕴育雷雨的乌云。
浓妆妇人两手摸脸,努力的擦抹著,整张脸都抹花了,她一直向前走,仰头望天似是等待一场冲刷的大雨。
两位丫鬟有些懵逼的跟上。
方胜男脸色好奇,目送浓妆妇人一行人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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