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江南南丶
至于蔡琰,从头到尾不过只做了四件事:一是假模假式地做了一些花里胡哨的动作,二是潇洒地用了个手刀把公输究敲晕,三是用绳子捆好公输究再丢进马车,四是驾车扬长而去……
高易水这时放下酒杯,面色带有一些凝重地问道:“三爷说……阴沟里翻船?难道,三爷一早就猜到有人要绑你的票么?”
公输究大笑,用力地拍了一下桌子,道:“高先生是聪明人,话才说半句,这都能听出一句半来。唉……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呐,不提也罢。”
高易水却皱了皱眉,像是听出了几分意思,低声道:“家门不幸?三爷是认为这主使之人实乃公输家的自家人了?”
公输究正夹了一筷子脆嫩的芙蓉笋,无奈地摇头道:“我刚刚怎么说来着?不提也罢。高先生,你又何必非得戳我心里那只烂疮呢?”
高易水仍然微笑着,左右环顾了一下,仆人们都站在较远的地方垂着头等候差遣,整个厅中只有圆桌内圈的那鲜鱼锅咕嘟嘟的冒泡声,好像在与窗外哗哗的瀑布流水声相互呼应。
他用手虚着指了指公输究的心口,笑道:“三爷说这里有个烂疮,想必也是疼了许久。那既然知道这是个烂疮,总得戳破了下狠心治疗一番不是么?若是任由这个烂疮一直烂至肺腑,祸及全身,到时候……三爷怕是要遭更大的罪才是……”
“啪嗒”一声,公输究轻轻放下了手中的筷子,而另一只手已经握成了拳,他的头埋得有些低,让高易水等人看不清楚他的面目,但等他再抬起头来的时候,脸上没了笑意只剩苦意了。
他拱了拱手,道:“高先生真乃知己!”
然而公输究一说完这话,阿布就听见了蔡琰正在对着面前的一块肴肉小声嘀咕道:“还知己呢……明明自己想做又不敢做,想借他人之手去做,却还要摆出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
对于公输家的内斗,阿布自然也是知晓的,他们要取公输家的五行司南,自然不能明火执仗的来。且不说他和高易水甚至加上秦轲也不一定能正面敌得过这公输家,就算是敌得过,公输家如果把东西一藏,他们又如何找得到?
所以,高易水刚到锦州的几天,一直都没有直接去公输家上门拜访,而是在各处茶楼酒楼打听着公输家的事情。
其实说起来也老套,公输家的当家大爷公输仁现如今卧病在床,传闻他已经病入膏肓,哪怕是来自稷城的神医秦越人也只能是开出了一个“尽人事安天命”的方子,再无他法。而公输家内部为了争夺这份家业,为了争夺公输家那世袭的爵位,明面上虽说水波不惊,暗地里却早已激流涌动。
公输仁一旦撒手人寰,二房留下的那个儿子公输胤雨就该是第一顺位的继承人,这小子年幼丧父,但运气不错的是他有一个爱护他们的二老太爷和一个精明强干的姐姐,而大爷膝下无子,这家业落到他头上也是顺理成章。
当然,他毕竟太过年轻,暂时担不起整个家族的重担,公输仁病逝之后,若说真的要找个足够有能力的人来支撑起公输家,面前的这位三爷公输究和四爷公输察才是更好的人选。
这样的情势下,公输究和公输察自然免不了明面上有一些摩擦,当然更多的,还是暗地里的各种试探。
只不过,现如今当家的公输仁还在,公输究和公输察两人也还不至于太过放肆,谁也不会真的用自己手里得力的人出去“做事”。
阿布对于公输究这样的人其实很是厌恶,但他也不得不承认高易水那句:“公输家如果是个没缝的鸡蛋,我们几只苍蝇怎么才能钻进去把五行司南拿到手呢?”
几杯酒下肚,高易水已经与公输究相谈甚欢,真的好像一对难得见面的至交知己一般,公输究有意无意地也没有再继续隐瞒下去,好似酒后吐真言似的哇啦啦说了一大通,最后低声地与高易水商议道:“高先生认为,如今该怎么戳开这个烂疮……再彻彻底底的,治好它?”
高易水喝了口酒,笑着道:“三爷心里不是早就已经有答案了吗?否则只是区区‘救命之恩’,给个几百两银钱再当面道一声谢也就罢了,又何必如此郑重地请我们喝酒?”
“高先生知我。”公输究再度拱了拱手,笑着道:“既然高先生说到这个份上,我也就明说了。只一句,若高先生能把我这烂疮给戳开,再给彻彻底底治好,到时候你要什么,尽管开口。”
要什么……都能尽管开口?阿布心中一动,看着公输究,忍不住就想开口道:“我们……”
不过他的声音刚发出来就,戛然而止,倒不是因为他突然说不下去,而是他感觉到了桌子之下,蔡琰的脚用力地在自己的脚背上踩了一下。
他看向蔡琰,眼神迷惑,然而蔡琰却是一副看傻子的表情,握着筷子夹住一只螃蟹的过程之中,有意无意地竖起了一根指头,在嘴边晃了一下。
阿布知道她是在警告自己不要乱说话,只是他们此行本就是为了公输家的五行司南而来,现如今有这样好的机会,为什么不说?
他还在发愣的时候,腿上竟也摸过来一只宽阔的手掌,阿布看向高易水,高易水却连眼角的余光都没瞥他一下,只是自顾自地与公输究打着哈哈,笑道:“要什么都能给?三爷这么一说,我倒是不好意思开口了。”
公输究的承诺不可谓不大,当然高易水也不会傻到真相信他——
一个成天想着如何算计自己亲兄弟亲侄女的家伙,能是个值得托付之人?
公输究看着高易水笑得开怀,也跟着呵呵笑了起来,两人的杯子在空中一对,然后都是一饮而尽,彼此眼中尽是真诚到不能再真诚的神采。
又闲聊了一会,公输究正了正身子,随着他双手在空中轻拍三下,厅外立即传来窸窣的脚步声,一名侍女踩着碎步款款而来,双手托着一个一尺见方的托盘,却是径直走到了高易水的身旁。
那侍女嘴角噙着若有若无的笑意,欠身一礼满是妩媚之色,她的眉眼脸蛋儿生得很是娇俏,这会儿就连阿布都能看出来,她的这番作态是在向高易水示好。
然而高易水的目光并没有在侍女的身上多做停留,却很快落到了那盖着鲜艳红布的托盘上,这样一个微妙的反应,倒是让公输究眼中闪过一丝精芒。
不好色?那该当是爱财?
公输究清了清嗓子,笑道:“高先生,这是一点见面礼。采薇,把布揭开。”
“不必了,我自己来。”高易水此刻显得有几分急切,呼吸都急促了几分,他伸出手,握住那红布的一角,轻轻一扯,一片金光闪烁,照亮了高易水等人的眼睛。
托盘上整整齐齐码了足有十多层金叶子,每一片都雕得栩栩如生,仿佛把它们挂上枝头它们就真会迎风飘扬。
“这一来是要感谢高先生几位救我于险境,二来嘛,也是希望日后高先生鼎力相助……”公输究看到高易水几乎移不开目光的样子,满意地笑了起来。
这世上,贪财的人只会比好色的更容易笼络,他这一日一夜也早派人查清了高易水的底细,说起来下人来报的时候他是微微惊叹的,因为他从没想过一个看似落魄的游方琴师,竟能同时拥有那么多颇具分量的名头。
第三百四十九章 野男人?
说话之间,高易水已经是按捺不住伸手去抓那一片片金叶子了,这时候他眼神里的贪婪之色不再隐藏,就好像一条饥渴的狼,见到了朝思暮想的羊群一般。
“好说,好说。”高易水顿了顿,对着公输究拱了拱手,眼神依旧没有离开那些金叶子,道:“三爷放心,既然我们有缘,你这个忙,我自然是要帮的。何况三爷如此盛情邀请,我怎好拒绝?”
“好!好!好!”公输究连连点头,大笑起来,“喝酒!喝酒!我敬高先生一杯!”
然而就在这时候,楼阁下的院子里却传来了一阵骚乱声,似乎是有端菜而来的侍女撞到了一位妇人,那位妇人也是十分泼辣,叉着腰就是一阵尖酸刻薄的怒骂,声音之响,楼上的几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你的眼睛都长到屁股上去了吗?走路看也不看!你看看你这汤汤水水的,还好是泼在我腿上,要是泼在我脸上,我不得被毁容了?”
高易水三人的注意力一时都被吸引了过去,居高临下地瞧着那个妇人,一身衣服尊贵,盘起的发髻上插着朱钗,带着几分雍容,只是眼神狠辣,身后还跟着两名侍女,同样也是趾高气昂,在妇人的指示下,竟是两人一齐上前,左右巴掌扇过去,将那犯错的侍女打得一声声撕心裂肺地哭叫。
公输究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看到了那华服夫人正是自己的发妻,虽说她身为三房的当家主母,处置个犯了错的侍女也无可厚非,可这楼上就是他公输究宴请客人的宴席,她在这里肆意谩骂,把厅中刚刚宁和的气氛一下子搅合成了一团浆糊,这简直是在当众打自己的脸哇!
公输究眼珠子转了转,想到自己发妻身为三房的当家主母,脾气有些坏,但好歹一向识得大体,于是突然站了起来,面色尴尬地笑了起来,“三位见笑,见笑……下人不懂事,我这夫人也是眼里容不得沙子,只是一时不分轻重,也没把人带远些惩处,倒扰了三位的好兴致。这样……你们先吃,我去去就来。”
高易水的双手已经接过托盘,眼中的贪婪之色仍未褪去,连连点头道:“哪里那里,三爷请便,我们三个在此等候就好。”
公输究再度瞎扯了几句客气话,但听着楼下的谩骂声越发刺耳,哭叫声也越发凄厉,终于面上挂不住,匆忙离去。
一时间厅堂上的仆役婢女也都撤得一干二净,阿布侧过头,望向高易水,却发现他的眼神早已恢复如常,甚至染上了一抹嘲讽。
“想用钱买通我?”高易水轻蔑一笑,“算作以前我还真有可能动心,可现如今我的雇主可是诸葛宛陵,论实力,除了天下争雄的那几位,谁能比他那个荆吴丞相更有分量?”
阿布刚想点头称是,结果他的表情却突然变得猥琐起来,双手在虚空中勾勒着弧形的线条,笑道:“不过那侍女的身材倒是不错,前凸后翘,还有颗美人痣,笑起来也好看,当真妩媚动人。”
蔡琰翻了个白眼,道:“那你怎么不干脆把那侍女也收了?财色双收,不是更合你的意?”
“去,一边玩儿去。”高易水龇牙做了个鬼脸,随手把托盘递到蔡琰手里,洒脱得像是扔掉了一块擦过屁股的手纸。
蔡琰倒是十分大方地接过了一托盘沉甸甸的金叶子,却是拿着金叶子在托盘上垒起城墙玩起了打仗的游戏,她是蔡邕之女,自小千般疼爱于一身,就连唐国国主李求凰的一应赏赐都常常不放在眼里,更何况这么区区一盘金叶子。
阿布看着泰然自若的两人,觉得自己好生惭愧,只能默默地喝了一碗鲍鱼熬制的浓汤,舔了舔嘴唇:“也不怎么好喝。”
高易水斜眼笑道:“山珍海味,你以为人家真是吃那味道?”
“那是吃什么?”阿布摇摇头,他出身贫困,只觉得无法理解一碗这样的东西竟然值得上平民百姓一月甚至数月的口粮,若是这样的钱能投入到百姓之家中,那天下哪里还会有饥寒交迫之民?
“肉之美者,猩猩之唇,鱼之美者,洞庭之鳙。”高易水嬉皮笑脸道:“但说到底,再嫩的肉能嫩到哪儿去?他们追求的,只是一种‘占有’罢了。人无我有,这就是最大的理由。就好像这位公输家的三爷,哪怕他不争夺这家产,余生也足够富贵,还不必劳心劳力地去管着这个家,每日潇洒。可那样一来,他又如何能甘心?”
他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满桌没怎么动过的美味佳肴:“往大了说,这天下就好比一桌佳肴,当年逐鹿的群雄,就好比用餐的人,你以为他们的眼睛都在这菜肴上,可其实他们争的是那几张仅有的椅子。如今天下只剩了荆吴、沧海、唐国、墨家四国,该踩在脚下的都已经踩在了脚下……接下来,他们就该要去争抢独享这一桌菜肴的权力了。”
只可惜……这天下受苦的,终究还是那些连板凳腿儿都看不到一眼的百姓们。
阿布突然想起锦州城外看到的那些流民,衣衫褴褛,个个无精打采,他们当中有的幸运一些,脚程快一些,早早地逃到了锦州,入了城,算是流离失所之后至少保住了一条命,可随后这流民越来越多,锦州城也逐渐难堪重负,昨天就已经暂时关闭了城门,不再允准流民入城了。
他是见过邬县大灾之后的惨状的,而且当时他不得已,还下令杀了暴乱的流民。可从那之后,他的心里一直就有个疙瘩,觉得自己欠下了一笔债,总有一日,是要亲手偿还的。
只是这不是荆吴,而是锦州,他所能做到的终究有限。
这时高易水反而开始大咧咧地盛起了一碗鱼汤,一阵风卷残云,含糊着道:“这天下最后会被谁收入囊中,说到底与我有什么干系?我一个孤家寡人,四处浪迹天涯,活得高兴便好。”
“哎。哎哎。”蔡琰这时候竖起了耳朵,一边伸手捅了捅高易水的胳膊,道:“你听见没,他们好像在说他们那个侄女回来了,还带回来一个……野男人?”
她明亮的眼里顿时闪出几分华彩:“这公输家倒是有趣得很,叔叔和侄女侄子明争暗斗,这侄女也是个胆大之人,婚姻大事,自己一人便做了主。”
“也算是个女中豪杰了。”高易水笑了笑,他当然也听见了楼阁下面的动静。
只不过遗憾的是,这会儿那两人大概是意识到这里说话容易被听见,也就渐渐远去,不见人影了。
“砰”地一声,房门被一双大手匆匆忙忙地关上,发出了一声十分不和谐的声音,公输究望着这被关上的房门,终于微微松了一口气。
但等到他把手从门把松开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手竟然有些颤抖。
第三百五十章 侄女婿
是的,他在恐惧。
他本以为自己的安排已经是天衣无缝:以城中粮仓是军粮的名义谏言不能开大仓放粮,又几经周转建议公输仁做粥铺接济流民,渐渐流民成势之后他提出粮仓亏空需要买粮,而侄女公输胤雪急着想要证明自己的能力,果然自告奋勇挑了这个担子,中了圈套,二话没说就带着人离开了锦州城。
之后,他收买了几名外家供奉帮他寻找修行者,假意是说要给自己招些护卫防身,然后找来的人却被他伪装成唐军的散兵游卒在城外袭击了粮队,二老太爷虽说留了个心眼,带了一名家中供奉同去,可先前回来复命的人明明说那名供奉胸口中剑狼狈逃脱,俨然是活不了多久的。
只是,当他听说那些“外请”的修行者此番损失也较为惨重之后,他也不敢再细问公输胤雪究竟是死是活,回报的人只说没留一个活口,想来,该是死了。
但,公输胤雪竟没有死,还完好无损地回来了……
若是自己雇凶一事被揭穿……
管家的公输仁虽然一直缠绵病榻,可手腕仍在,又一向最恨家事不宁,想要处置他还不是一句话的事情。
但他想了一会儿,却也渐渐平静下来,转过身,看着那满是惊慌的妻子,沉重道:“胤雪……她真的回来了?”
“哎哟,爷,这种紧要事情,我还会跟你说假话不成?”夫人林氏急切道:“我在一旁听得真真儿的,胤雪那死丫头,真的没死,据说就是她带回来的那个野男人救了她一命,所以她才以身相许,要与他结为夫妻。大爷听了这事儿,不但没有骂她私自做主,反倒夸她知恩图报……”
“知恩图报?”公输究瞪圆了眼睛,话语中透出一股怒气,“这算哪门子知恩图报?嘿,人家救了一条命,给些财物金银也就罢了,好歹是我们公输家的女儿,婚姻大事,自有长辈做主,哪能在外面随便找个野男人就嫁了?这传出去,我们公输家的脸往哪儿搁?大哥他也昏了头吗?一个不知来路的混球小子,也配入赘我们公输家?”
“爷,我看这事儿有蹊跷。”林氏低头眼神变换,想了许久道:“你想啊,她一个女孩子家,早几年前就该出嫁,叔叔疼他,所以让她自己挑选青年俊彦。可几年来,她一个都没看上,因为什么?还不是为了留在家里,帮着她那弟弟跟我们争?现如今她也是知道自己年龄大了,留不住,所以才想了这么个法子,找个野男人入赘,这样她就还是公输家的女儿,自然有权力帮着她弟弟与我们争。”
公输究面色沉重,低声道:“你说得不错,这我也早想到了。只是我有一点不明白……她为什么这么急?”
林氏微微一愣,道:“什么意思?”
“她前脚刚刚死里逃生,后脚却急急忙忙地带回来一个男人,不管怎么说,这事儿都有些太突然了一些。”公输究沉思道:“我怕的是她已经猜到了一些事情……原本这事儿也不难想,她出行的路是二老太爷安排的,也就只有我们自家人知道,结果半路上遭袭,人被杀得一干二净,而家中除了我和老四……。”
“那怎么办?”林氏有些惶恐,“她要是真的把事儿告到大爷那去,那我们……”
“慌什么!”公输究一声低喝,“就算她猜到了这事儿和我们有关,可她又有什么证据告到大爷那去?唐国本来就在我墨家边境周旋,小股斥候乘虚而入也不是没有可能,她凭什么把这屎盆子往我们头上扣?要知道,现在大哥最不喜的,就是自家人争来争去,否则我和老四何必如此克制,连自己手下人都不敢用?她呀……估计也只能吃下这哑巴亏。”
他的眼中露出几分恨意,道:“要不是大哥看得紧,就凭老四那个莽汉的榆木脑袋……还有公输胤雪那个不识好歹的半大女娃娃,何德何能配跟我争?”
“那现在我们怎么办?”林氏心中微微放松,“胤雪回了宅子,大爷这会儿正在准备给她接风洗尘,一会儿大爷肯定会让人来请我们,到时候一桌吃饭,我们又该如何自处?”
公输究哼声道:“还能说些什么?你好歹也是她的叔母,此番她死里逃生,你多说些宽慰的场面话便是了,还想怎样?难不成要我们为二老太爷的死,抱头痛哭么?”
“还宽慰?她会信?”
“信不信是她的事儿。至少在大哥面前,我们样子还得装好,大哥那身体,我估计也没多少天了,迟早得病死在床上,可只要他活着一天,这公输家还是他说了算。这回也不算亏本买卖,至少二叔没回来不是么?没了这最大的靠山,她又能翻腾起多大的浪花来?这管家的权力……”公输究咬咬牙,“迟早是我的。”
“走,去看看。”他冷笑一声,“我倒要看看,这丫头上是真看上了这个男人,哪怕不顾自家颜面也要以身相许,还是说她只是打算借这个男人入赘,继续留在家里跟我们争斗下去……不管是哪种,我都不会让她得逞!”
公输究打定主意,也就不再迟疑,甚至原本的畏惧在此刻都化作了几分怒意。
不过在那之前,他又回了一次楼阁厅中,换上了一副笑脸,轻声道:“三位对不住了,刚才处理些家事……那个,菜式可还习惯?高先生可千万不要客气,若有什么准备不周全的,尽管提出,既然来了公输家,我总要尽到地主之谊才行。”
可你还不是地主。高易水心里讥讽,但脸上笑容倒是宛若春风里的一株向阳花,让人看着都喜气洋洋。还有眼中几乎能流淌出来的真诚,真诚得让蔡琰都忍不住翻了四五个白眼。
“哪里话,三爷这番礼遇,已经是让我们受宠若惊了。公输家多得是高手,就连破了三境的小宗师也不少,那天即便我们没有出手,凭借公输家的实力,三爷也不可能出事。”
“噗哧”一声,蔡琰忍不住笑出声来,随后赶忙地假意凑到阿布耳边说话,又把自己的耳朵贴到阿布嘴边,就好像刚刚两人一直在说什么有趣的事情。
高易水瞪了她一眼,蔡琰到底是蔡琰,只是一听就知道他是在拍公输究的马屁,虽说这公输家是不缺那些三境和小宗师修为的高手,可那些人又怎么会听他命令,供他驱使?也就只有公输仁或是公输家的老祖宗才有这个资格受他们庇护。
其次,这些破了三境的小宗师,年龄只怕都已不小,轻易不会出手,公输究被绑,他们或许第一时间会想着要去报官才是。
不过高易水的马屁倒是拍到了公输究的心坎上,加上他表现出来的谦恭姿态,也让公输究十分受用,既然这样,他也不吝说些好话:“高先生说笑了,其实这位吕小兄弟也是大才之人呐,小小年纪已是入了第三重境界,来日成就小宗师必定是板上钉钉的事情。而高先生本人琴艺天下无双,又谋略过人,广交世间能人异士,便是入了某一朝堂也必定会有一席之地,而蔡姑娘沉鱼落雁,姿态翩然,想来,也不是凡人。我公输究何其幸运,能得三位相助……”
“哪里哪里……”
“岂敢岂敢……”
两人都是执着手,惺惺相惜地互相拍马,你来我往,好不快活。
到了后来,空气中的那股子屁味实在浓厚到几乎快要让蔡琰呕吐出来,阿布则是不断地苦笑,心想秦轲要是在这儿,只怕早已经受不了在桌板下用脚踹高易水了。
不过公输究毕竟心思不在这里,找了个空档便适当停了下来,告了一声“三位慢用”,转身急匆匆地离开了楼阁之上。
第三百五十一章 突然再见
公输究走出门去,林氏正在长廊的尽头等他,两人一前一后,往宅邸的另外一个方向走去。
人刚走,蔡琰就忍不住把嘴里用作掩饰的吃食吐了出来,她放肆大笑,声音清亮,一手指着高易水,却因为肚子笑得疼又放了下去:“也亏得你能跟他扯皮那么久,那些话说的,我都快吐了……哈哈……”
高易水白了她一眼,幽怨道:“你以为我不想吐?要不是为了这破差事,我何须违心地去说这些肉麻的话?”
蔡琰眼神狭促:“我可半点都没看出来你有多违心,你那些话流利得就像是说了百遍千遍,连表情都无一处破绽,只怕平日里,也没少对人说吧?”
“这是我演技好,你应该夸我厉害,而不是在这里贬低我。”高易水瞥他一眼,吃下一勺子虾仁。
蔡琰眯着眼睛笑道:“不过,我倒是对另外一件事儿更感兴趣。”
“我就知道你会感兴趣……”高易水的神情,像极了一个老奸巨猾的商人,正因为多讹了客人一点银子而窃笑着。
“你也是?”蔡琰则笑得像一只诡计得逞的小老鼠,缩着脑袋,双手捂着嘴,小声道:“要不然我们去看看?”
高易水眼睛发亮,连连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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