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江南南丶
而荆吴军如果只是临时救援,何以隐藏了这么久的行踪,又何以来得这么及时?
没错,及时。
李昧回头看了一眼那些仅仅在做着困兽之斗的墨家骑兵,似乎从他们陷入的狼狈和危机来看,荆吴军来得并不及时,甚至是为时已晚,可数万大军行进,不像斥候奔走,当然做不到转瞬即至,想要掩盖这样庞大的军队行踪,哪怕是青州鬼骑也不可能全速奔袭。
他们必定沿途一路阻断了消息传递,同时多路行军,约定在某些地点汇合、分散、再汇合,才能拥有如今的势头。
“难不成……这都是预先算计好的?”李昧瞪圆了眼睛,断臂处的疼痛似乎也加重了几分。
王玄微,高长恭,这一对虽然彼此为盟却从来谈不上知交好友的两位将军,如果真是在他们唐国完全没有察觉的情况下联起手来,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不过唐军的灵魂人物,项楚,已经很快地接受了这个现实。
“这也是你的一步棋,对不对?”平静的眼神看起来没有丝毫波澜,反而身体里的气血随着他澎湃的心情运转得更加迅猛,“把自己作为诱饵,让别人去当鱼钩,你就不怕自己直接被大鱼叼进嘴里囫囵吞了?”
王玄微的眼睛里仍然流淌着金光,但他的面容已经显得越发疲倦,连低下头咳出的鲜血里也不再带有金色流沙,而是逐渐暗淡如锈水。
他能坚持到现在还不倒下,与其说是运气,倒不如说是一股意志在强撑,可谁也不知道,他的极限究竟在哪里。
“既然是钓鱼,当然不能仅凭强劲的鱼竿,至于为什么是我来做鱼饵……其实谈不上半点牺牲和壮烈,不过是一个适合与不适合的简单抉择罢了。”王玄微微微眯起了眼睛,“想要钓到你这条大鱼,我就是那个最合适的鱼饵。”
第五百二十一章 画地为牢
“用一万两千人加上一个墨家上将军做诱饵,看来我应该感到高兴。”项楚咧嘴一笑,看上去倒是有些欣慰。
王玄微摇摇头,否认了这个称呼:“我已经不是上将军。”
“是嘛。”项楚握着大戟,迎风舒展四肢,上半身裸在空气中的精壮身体呈现出一种极致的美感,仿佛每一块肌肉里,都蕴含着爆裂的力量。
“所以你踏出了那一步,哪怕这一步有可能要了你的命?”经过这样激烈的打斗,他也终于察觉到了王玄微如今看似强大的精神境界,却存着着致命的问题。
以王玄微的修为,如果说还不能战胜项楚,摆在他面前的自然只剩下了那如同传说一般的圣人境界。
纵然他学识渊博,修为了得,但要踏出那一步,也犹如黑夜里摸着石头过河,一步踏错则转瞬会坠入万丈深渊。
只是他也清楚,这一步已是他的极限了,甚至因为这一步,他多年苦修而来的修为,可能会反过来反噬他的生命。
有生之年他大概找不到更好的契机,可惜触摸到那个传说中的境界了。
项楚讥笑道:“你若死在这里,今后谁会接替你的位置?孙伯灵?那个不能走路的残废是么?”
“一个人是否残,是否废,在其心智,在其所为,而非躯体上些微的与众不同。”王玄微似乎终于被项楚的话激发出了些许怒意,声音微寒,“至于他会不会接替我从前的位置,那要看他自己的造化,我不必多虑,而他,也不必我去为他谋划什么。”
“婆婆妈妈。”项楚不耐烦地冷笑,“和你交手之前,我本以为你是天下英雄,然而如今看来,你简直像个女人那般软弱……不过是被罢了职位,若是想要,自己再去抢回来便是,以你的声望,在军中可谓一呼百应,有什么事情做不到?不如带着兵把那座整天只知道唧唧歪歪的稷上学宫直接铲平,把那些于朝堂无意义的人一刀杀了干净。甚至只要你愿意,那个坐在最高位的老东西也不用多给他什么面子,拖下来打一场便是……”
项楚的话不可谓不毒辣,即便是放在墨家这样“无君”的国中,恐怕也得被人说成人大逆不道。
一呼百应?
王玄微是有这样的威望不假,可他若真的带兵把那些反对他的人尽数杀了,再去与墨家巨子正面对决,那跟篡权谋逆又有什么区别?
但偏生项楚的态度坦然至极,好像他所说的,不过是在路边遇见一块碍眼的石头,既然碍眼,索性一脚把它踹到边上,尽管简洁直接到了极点,却也直率到了极点。
王玄微听完项楚的话语,也在心中下了一个“可敬可畏”的评价,但终究没有说出口,只依旧平静地回答道:“我跟你是不一样的人。”
“哪怕这是画地为牢?”项楚问。
“人活着,本就是在一座牢笼里。”王玄微抬起头,一双眸子仿佛要穿透天际。
他深叹一声,悠悠地反问道:“难道不是么?”
“即使是牢笼,也不是每个人都有资格做囚犯。”项楚的声音带着几分血腥和残酷,“我生来只做刀俎,不做鱼肉。”
两人相对而立,仿佛泾渭分明的两个世界,正如之前墨家骑兵一色纯黑应对唐国神武天军的一色纯白,似乎自始至终,这天穹之下的黑白只能容得下其中一色。
但就目前的局势而言,即使王玄微身边的虫后振翅欲飞,能战胜项楚的可能性也微乎其微,甚至可能几招之内,他就会落败身死。
偏偏出乎人意料的是,项楚这回不再向前,而是吹了一声响亮的口哨,那一直躲避在一旁的黑色战马顿时四蹄如电,向着他狂奔而来。
“可怜。”项楚翻身上马,最后看了他一眼,道:“抱着一棵即将沉没的浮木,四处尽皆是一片汪洋,那个在墨家庙堂最高处坐着的老东西又会为你流下几滴眼泪?更可怜的是,这片汪洋并非是你的理想,而是那个人的。匡扶天下?这天下……本就是弱肉强食的战场,若有机会到山顶上去俯瞰众生,又何必屈居于人下?”
“我本该杀你,但此时看来,你还活着,却已成了半个死人……此战之后,墨家依然不可能再用你,即便墨家反败为胜,你居功甚伟,可你毕竟没了上将军的官职,却又一次私自调用军队,等同于自我断绝了墨家朝堂和那老东西对你最后的一点信任。”项楚扯动马缰,“既然如此,索性留下你的命,假若某天你想通了再来找我,我等着与你来一场堂堂正正的较量。”
项楚胯下的战马似乎有些烦躁,带着几分不满,鼻腔之中喷出两道如箭一样的气息,不知道是对于项楚的决定不满,还是对于项楚迟迟不肯离去不满。
项楚说完了该说的话,摇了摇头,催动黑色战马离去,只留给王玄微一个看起来狂妄无比的背影。
“他怎么……走了?”秦轲看着项楚的身影,一时间觉得有些糊涂。
虽然说王玄微活着对于他而言不是什么坏事,可在秦轲眼里,项楚完全不像个会在紧要关头心慈手软的人。
远望战场,堆积如山的尸首之间,无主的战马仍在人群之中漫无目的地乱跑,那些血迹斑斓的手上,属于黑骑的马刀已经多处崩裂,这是他们奋战到以后一刻不放弃的象征。
他们赢得了荣耀,甚至得到了唐军一部分将领的敬意,但遗憾的是,他们最终得到的奖励只会是痛楚和死亡。
剩下的人里,满脸鲜血的张九新被墨家骑兵们护在正中心,已经失去胯下战马的他用尽了力气,紧紧地拥抱着汪南满是伤痕的身体,抬头向着天际发出不甘怒吼。
“你倒是真会逞英雄。”张九新看着汪南那坦然合上的眼睛,发现他脸上居然还带着淡淡的笑,是因为他觉得最后尽了职责?还是……
“估计你本来就是这么个单纯的人。”张九新苦笑一声,他低下头,看见自己胸前的伤口也开始静静地流淌出鲜血,最终和汪南皮甲渗出的殷红交融到一起,再也分不清彼此。
他知道自己时间不多了,缓缓地放下了汪南的尸身,握紧了汪南的马刀,倔强地站立起来,望向四面八方的唐军,目光森然。
如林一般的枪矛阵向着他涌了上去。
秦轲从开战以来,他已经不止一次见过死亡。
但当那些和他们同吃同睡的人们,一次次陷入犹如地狱修罗场般的战斗之中,最终他们一个个悲惨地死去,这让他觉得身体发冷,阵阵寒意像是张开了手掌,无声无息地勒住了他的喉咙,仿佛要掐断他的脖子。
那些熟悉又粗犷的面孔,可能就在某一夜一起在火堆旁吃过那野菜汤,用嘶哑的声音唱过家乡的歌谣,也用猥琐的语气说过自己在画舫上与那些美艳女子度过的夜晚……
他们都是那样鲜活的生命,但此刻……
秦轲扭开头去,不忍再看。
这时,阿布却指着唐军游走的队伍,大吼道:“阿轲快看,唐军在变阵了!”
第五百二十二章 万变
“去那边!”秦轲向着一处较高的高坡跑去,阿布也紧随其后。
迈开脚步奔跑的时候,秦轲下意识地回头望了一眼。
王玄微的身影仍然立在原上,在他的周围遍布着两人交战的痕迹,无数的坑洞和和碎石,看上去就像一座庞大的废墟。
墨家骑兵和神武天军之间的斗争没有波及到他,只有被风卷起的尘土不断地扬起,落下。
他就好像一个被完全遗忘了的人,孤零零的看上去显得有些可怜。
肩膀上的小黑轻轻地叫了一声,似乎是在做一个询问。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秦轲总感觉他的声音有了一些变化,听起来很像……一个婴儿的呢喃声?
“没什么。”秦轲轻声笑了笑,“你现在真的很重,以后我都要考虑是不是能让你趴在我肩膀上了。”
小黑眨了眨眼睛,低下头对自己现如今的身体观察了一下,似乎有些疑惑,心想自己也没变大太多,为什么会很重?
等到两人爬上高坡,远远地,他们终于可以看见正在缓缓行进的骑兵,尽管从距离上,他们很难看清楚旌旗上浓墨写就的一个高字,但阿布还是第一时间认出了这群骑兵的装束。
“青州鬼骑!”阿布激动起来,“是长恭大哥到了!”
秦轲的心中同样振奋,他本就最早知道了高长恭和王玄微之间的联系,但从开战到现在,高长恭一直没有出现,这让秦轲几乎以为是高长恭那边出了什么问题。
现在,他终于亲眼见证数万精骑前行,踩出漫天沙尘的景象,下意识地握住了拳头。
此时阿布大概也猜测出了项楚的想法,道:“项楚大概是想要留一些余力,毕竟王将军现下已很难造成什么威胁了,可长恭大哥和青州鬼骑……一直都在养精蓄锐,他的气血想必也正处于最旺盛的时候。”
“既然如此,他留不留有什么意义?”秦轲不解地道:“他刚刚跟王玄微打了这么久,估计也已经到了最虚弱的时候,就算留有余力,又怎能打得过高长恭?”
阿布摇了摇头,犹豫片刻后道:“我说不好,他们这样的顶尖高手,自然有我们无法企及的地方……虽然项楚现在确实体力衰弱,可他刚刚战胜王玄微,从气势上来看不降反增,再打起来的话……结果还真的不好说。”
“弄不明白。”秦轲叹息一声,“真不知道他们究竟走了什么捷径,居然能修行到这个地步……唉,修行一事,我现在可是越发绝望了。”
阿布笑了笑,依然没有告诉秦轲自己之前暗暗下的决心。
“将军。”看见项楚终于回来,本有些紧张的李昧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虽说项楚如今看来实在狼狈得很,束起的长发散乱飘荡,上身更是不着片缕,布满了细小的血口,与王玄微的战斗之中,又沾满了一身的黄土,整个人看上去就好像个刚刚从土坑里钻出来的黑熊。
但那又如何?
论单打独斗,恐怕整个神武天军里也没有一人能与王玄微正面对阵,更不用说战而胜之。
李昧自认的气血修为已至小宗师境界,算得上是后起之秀,却在王玄微的一箭之下几乎丧命。
不过项楚倒是并不关心李昧对他的看法,只是望着那已经越来越近的青州鬼骑,目光最后放到了那个队列前方身穿白衣的鬼面将领,眉头微挑,问道:“洛姑娘呢。”
李昧微微一愣,不知道项楚为何会突然提到这个人。
随军确实有一位洛姑娘,而且那个红衣女子还是沧海派来的使臣,可这战场酷烈血腥,难不成还要等个女人站到阵前指手画脚吗?
不理解归不理解,李昧也没有怠慢项楚当时的安排,低声道:“洛姑娘在后军阵中,为护卫她周全,我特意让百名神武天军随她左右,想来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的。”
“护卫她周全?”项楚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恐怕一会儿我们才是需要被保护的对象……你说说,这青州鬼骑规模大约来了多少人?”
“至少四万,甚至……五万余。”从扬起的沙尘看军队规模,本就是将领的一项必修课,而李昧出身名门,熟读兵书,判断对方阵势的人数往往只需要一眼。
只是他对项楚刚刚的话还是存了些疑惑,道:“将军,即使是五万青州鬼骑,在神武天军面前又能有什么作为?”
神武天军是唐国为了应对各国骑兵而建立起的一支可怕部队,坚实的盔甲和锋锐的长矛、变化多端的阵形……都足以断绝骑兵冲锋的可能,除非冲锋而来的是沧海的虎豹骑,否则以神武天军如同铜墙铁壁般的大阵仗,敢于吞没一切尝试突入的对手。
项楚摇了摇头,对李昧的看法有些失望:“乌龟虽然很硬,但不代表刀枪不入,若神武天军当真神勇如天兵,那我唐国早已一统天下,不是么?何况面对荆吴,我们并不是没有败过。”
唐国与荆吴之间的边境虽一直有摩擦,但真正的大战少之又少,只是,谁又会忘记当年荆吴刚刚立国,唐国挥师二十万大军南下的时候?
尽管当年那一战的主帅是蔡邕,项楚不过是一名偏将,远远还没有触到如今的高位,但毕竟亲身经历过那场大战,他当然对荆吴的青州鬼骑和高长恭印象深刻。
“重甲步兵固然实力强劲,不畏惧轻骑冲锋,可速度缓慢,这是致命的缺陷。相比以速度见长的青州鬼骑,更像是瘸了腿的残废……玄甲重骑同样,几十斤重的铁甲根本不利于他们长途奔袭。”项楚很清楚自己麾下这支军队的不足,继续道:“一旦被拖入持久战的泥潭,我军身上那些沉重的盔甲和盾牌不但无法保护他们,甚至还会成为累赘。”
李昧看着项楚道:“将军是认为高长恭会以青州鬼骑跟我们周旋,消耗我们的粮草和体力?”
他低头思考了片刻,又抬起头道:“但现在的地形反而对我们有利,要周旋,他们也不该在这个时机出现,而应该趁我们彻底胜利之后,向外撤出的时候,那时军中大多意志松懈,阵形散乱,他们也能有更广阔的空间行动……”
原本干涸的干河,如今已经被水流填满,这片看似广袤的平原也割裂成了两半,正是因此,唐军才能堵截住墨家骑兵。
以现在的地形来看,青州鬼骑甚至连一点迂回的空间都没有,眼下两军对垒,他们的阵形根本难以展开。
“我不知道。”
“不知道?”李昧一愣,“将军……那我们……”
第五百二十三章 何以落子
“正因为不知道,所以我才好奇。”项楚望着迎面而来遮天蔽日的尘土,轻声道:“我本以为,这是我选择的战场,如今看来,倒是中了王玄微的圈套。他一方面猜到了我的部署,一面将计就计使得我分兵多路,最终又把我们主力引到这里……倘若他还是昔日那个手握黑骑的墨家上将军,此战我必定落败。”
“将军不必妄自菲薄……”李昧面有难色,“能把王玄微逼到这一步的人,天下少有,将军胸有大才,既得国主和贵妃娘娘重用,又还年轻……”
项楚摆摆手,制止了李昧的安慰,在他看来,承认自己不如王玄微不算一件令他沮丧的事情,况且,王玄微拼尽全力与他单打独斗时,也并未一直占据上风,能与当世屈指可数的大精神修行者酣战一场,他反而觉得自己这回赚大了。
“我只觉得,王玄微花了这么多心思把我们引到这里,不可能是雷声大雨声小,呵,荆吴‘战神’?”项楚的目光变得炽热起来,傲然地扬起了下巴,“可惜我项楚平生未知一个‘怕’字,传令下去,神武天军卸去腿甲、肩甲,全速向前推进,玄甲重骑准备跟我冲锋,全军以最快速度冲出这里。”
“冲……冲出这里?”李昧瞪大了眼睛,“将军,我们若是往外冲锋,岂不正好撞进了青州鬼骑的阵中?”
项楚豪放地笑了起来:“既然看不懂,那就索性不去看。以如今的态势,就算我现在能猜到他们的部署又如何?木已成舟,终归是慢了他们一步。少年时候,叔父教我下棋,我下了几盘都没赢,捡了兵器就跑出去练武,倒是惹了他老长时间都懒得理我。不过我虽棋艺不精,却记住了叔父说过的一句话……他说,下棋最忌被人牵着鼻子走,若是每一步都在他人的算计之下,又怎么可能会赢?”
李昧没有说话,却已经有些明白了项楚的意思。
“只有掀掉整个棋盘。”项楚猛地一扯马缰,座下的黑色战马立即人立而起,马嘶声几乎像一头虎豹的咆哮。
刚刚与王玄微一战损耗了他不少气血,可眼下他的面上却看不出丝毫疲态,大笑道:“既然他们千方百计地把战场拉到了这里,必定有能在这里赢过我的手段,倒不如奋力一搏,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对于勇猛的墨家骑兵,项楚也没有任何犹豫,直接下达了“不留一个活口,全数斩杀”的命令。
这倒是很符合项楚的性情,毕竟这一战还没有结束,留下俘虏还得唐军分出精神管理,不如杀了干净,也省去了后顾之忧。
裹挟着一场大胜后的神武天军,很快就重整军阵往青州鬼骑的方向进发,他们踩出的步伐坚定如山,似乎能让整个大地为之颤抖。
而两军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青州鬼骑们当然也可以将对方的一切尽收眼底,甚至如果不是他们刻意放缓了速度,恐怕两军早已经展开了厮杀。
但让人有些疑惑的是,面对墨家骑兵最后的反抗,青州鬼骑似乎熟视无睹,丝毫不急着驰援。
一匹身体深红如火的战马在大军的最前端,身穿长袍不着片甲的高长恭眯着眼睛,仿佛已经嗅到了战场上飘来的淡淡血腥味,手中的银色长枪锋芒闪动间他低喝一声:“真是……久违了。”
他这个久违,说的是战场,也是唐军,在他的眼里,这些全身重甲的神武天军早已经褪去了初见时候惊艳的光环,取而代之的,则是一种“老朋友老对手”的熟悉感。
当年唐军南下,荆吴不知道有多少人倒在这支部队的脚下,随后被他们沉重的脚步踩成烂泥。
而那时候他刚刚接过大将军的位置,在正面战场难以取胜的情况下,只得带着八千青州鬼骑,做了一次几乎倾尽一切的豪赌。
人人都以为他横扫唐国境内都是早有预谋的计划,但实际上,他也只是在那样激烈的战场上看见这稍纵即逝的胜机,最后去尝试着下了一次赌注罢了。
事实证明,他是对的,荆吴胜了那场战争,但这并不代表他胜过了神武天军和玄甲重骑,因为在正面战场上真正起到决定性作用的,是当年吴国的几位老将,譬如现今卸甲归隐,在太学堂里做夫子的黄汉升,还有那位传授过孙青兵法的已经故去的老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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