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启者说 第226章

作者:江南南丶

她甚至厌弃过自己的女儿身。

长城本就是虎狼之地,在那里生活了千年的百姓们,男孩子自十二岁就入了军籍,一个成年男子,若是身上没两道伤疤,出门都不好意思说自己是长城守备军的一员,更别想自己能进木氏家族的嫡系部队了。

军和民早已融为一体,人与兽也不再有多少差别,都不过是挣扎在那座城墙两端,拼尽性命厮杀的一份子。

木兰生长在木氏家族,注定了她不可能像个温婉的江南女子那样,坐在高高的亭台楼阁里穿针引线,读书知礼,待到出嫁之后再换一个楼阁,相夫教子,举案齐眉……

她并非出生于精致的楼阁中,长城城头那些冰冷的砖石曾陪伴她度过了蹒跚学步的婴孩时光,儿时唯一的游戏场所是父亲最常去的演武场,同龄男孩子入军的那一年,她也得到了一份礼物,不过,不是什么玉如意或者好看的珠钗首饰,却是一柄她根本连握都握不住的可怕战刀。

将士们雄浑的战歌和边塞萧瑟的胡琴一次又一次地与鲜血和厮杀交融,洗亮了她那双天生锐气的眼睛,终于有一天她举起了那柄战刀,而虎口的老茧也深深地、沉重地,仿佛嵌进了她的心底。

她站在水边饮马,一身朴素的男儿装束,脸上带着风沙吹出来的几分沧桑。

他停下了赤红如火的高头大马,隔着一片牧马的湖泊,朗声喊道:“姑娘,问个路。”

随后,他冲她露出了一个慵懒的笑容。

“大将军,大将军……”

身旁的呼唤惊醒了出神的高长恭,他微微侧过头去,有些意外自己怎么在这种时候回想起过去的事情,只能无奈地叹息了一声,低低地呢喃着:“傻姑娘,冷冰冰的,连封信都没有,难不成真打算当一辈子男人婆不嫁人了?也不想想清楚,这世上除了我,谁还敢娶你啊……”

“大将军?”

高长恭抬起头,无奈的表情仍挂在脸上,一边用手掏了掏耳朵,道:“喊什么喊,我又不是没长眼睛,唐军的动向我看到了。”

说到这里,他望向前方,露出有些玩味地笑容:“到底是项楚,看样子他是预料到我不会让他好好呆在原地,索性蛮横地先一步闯出来,虽说带点误打误撞的意思,可其中胆魄,倒无愧于霸王这个称号。”

铁蹄隆隆地踩过枯黄的野草,一万铁甲骑兵身上的盔甲反射着阳光,四周激荡的风不知道什么时候变了方向,迎面而来的风沙像是刀子般刺在荆吴军的脸上。

两个本就互相仇视的国家,终于在异国他乡的土地上,再度碰撞到了一起。

那些曾经经历过唐军南下的老兵们早已按捺不住胸中的激荡,呼出的气息更是带着一股滚烫的热量,战鼓雷动之间,目光灼灼的一双双眼睛死死地盯住了项楚和他身后的玄甲重骑。

与当年临时拼凑起来的荆吴军不同,如今的青州鬼骑军制健全,战马雄壮,装备齐整,更是在短短几年的改革中输进了大量年轻一代的精英。

吴国虽亡。

荆吴新生。

可就在离他们还有三百步左右的时候,玄甲重骑却缓缓地停下了,那股凌厉的风还在不断向前吹拂着,一骑当先的项楚长发飘散,写着“项”字的旗帜在他的头顶飘荡,他从荆吴军蓄势待发的箭矢上收回目光,看向那一身白衣如雪的身影。

“是当年那位纵横千里的荆吴战神么?”他重重地将大戟拄在地上,朗声道。

高长恭轻轻摇着头,笑道:“荆吴高长恭,战神的名号不敢当,天下人给的虚名而已。”

“天下人可不会随随便便就给出个战神的名号,将军这么说,那在下区区的‘霸王’一号,岂非可笑至极了?”

高长恭眯起双眼,心中暗想:他也是那群人里头的一个么?倒是看起来最格格不入的一个了,如此说来,总不好在阵前杀了他……

片刻的犹豫之后,高长恭道:“那怎能混为一谈?将军少时入军,一路走上这个位置,期间所历战事大大小小数百场。巨陆一战,更是只身持戟穿插敌阵,袭杀当年墨家老将万厉,真可谓霸道无双……至于我嘛,只是恰巧运气好,才有了今时今日之地位罢了。”

可如果仅凭运气一说,来解释当年为何八千青州鬼骑能横扫唐国,怕是有些牵强了。事实上,若主将换作其他人,恐怕青州鬼骑踏上唐国领土,坚持不到三日便会全军覆没。

此时这话听在玄甲重骑的耳朵里,自然更显得无比刺耳。

唐国人一向自认豁达,败了就是败了,好歹能说一句“不怪咱们没能力,只是那高长恭和青州鬼骑太过狡猾”,结果高长恭现在却说那一仗胜在运气好,这不是反衬着当年的唐军就是一群酒囊饭袋吗?

这还能忍?

话音刚落,玄甲重骑内部已经有不少战马高声嘶鸣起来,像是在替背上的主人发出愤怒的辩驳。

项楚倒是没有被立刻激怒,尽管他心里也有些火气,但他更清楚高长恭绝非善类。

这世上的大宗师境界高手屈指可数,摆在明面上的不过十人:荆吴的高长恭和黄汉升,墨家的王玄微和墨家巨子,沧海的关长羽、典韦、夏侯,最后到唐国,有他项楚,还有一个与军旅毫无关联的人,叫元锋。

高长恭进入大宗师境界应该就在那场与唐国的大战之时,虽算作后起之秀,但十人之中他甚至还要后来者居上……

项楚如刀的眉毛微微一挑,再度开口道:“不知高大将军等在此处有何指教?一路远行而来,难不成只是想远远看我们一眼?”

高长恭洒然一笑,语出惊人道:“是了,正是只想看一眼,不然项将军以为呢?”

大楼微微一呆,眨着眼睛就想开口,却被张明琦一挥手堵了回去:“你要做什么?大将军说话,自有他的用意,何况两军阵前,你不过是大将军的亲兵,哪里有你开口的份儿?”

王祝看着两人有些不同以往的关系,轻蔑地冷哼了一声,低声道:“张明琦,这才过去多久,什么时候你也跟着这群老鼠臭虫混到一块去了?难不成家里遭了点难,连从前那点骨气都没了?”

大楼愤怒地瞪了过去,张明琦却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随后嘴角含笑,道:“王祝,以前我与你也算有些交情的,可我永远也不会忘了当初我去找你父亲的时候,他是怎么跟我说的。”

王祝微微愣了愣,他不知道父亲曾经跟张明琦说过什么,但那时张明琦的父亲仍在狱中,毁堤淹田的案子也还没结案,朝中众人都恨不得尽可能地远离,生怕牵扯了什么关系会惹祸上身,自然他的父亲也不会说出什么好听的话来。

想到这里,王祝扯紧了缰绳低下头去,不再多言。

项楚的话语仍在风中飘荡,很难想象这是一个刚刚经历过一场大战的人,难道大宗师修为的高手气血都是无穷无尽的么?要不然,他说话的声为何还是这般中气十足?

“高大将军不要再说笑了。”项楚露出几分嘲讽的神色,“两军阵前,统帅却突然寒暄起来,好似老朋友见面一般,这传出去恐怕有损大将军威名吧,还是说……高大将军其实是在顾左右而言他?”

第五百二十七章 对面而谈

“我有什么威名?”高长恭大笑道:“我生性闲散,比起阵前拼杀,我倒更爱四处撒欢,如若项将军能高抬贵手,免去这场兵灾,那可真是皆大欢喜,正好难得来一趟墨家,我也能领着荆吴子弟们好好看看这中原风光,长长见识。”

项楚冷漠道:“是吗?高大将军这么有雅兴,只可惜我是个粗人,自小不爱习文,四书五经都没看全……自然也听不懂大将军所谓的‘高抬贵手’是何意呢?”

“唐军后撤四百里,并把占去墨家的三郡之地交还,就是这个意思。”高长恭微笑着,脸上的表情要多诚恳有多诚恳。

“四百里?还要交还三郡?”玄甲重骑听到这样的要求,立刻躁动起来,一旁项楚的亲卫将领甚至拱手怒道:“将军,不要在此与他胡搅蛮缠了,末将愿做先锋,以彰我唐国之威,当年青州鬼骑欠下的债,也到了该还的时候!”

自然,亲卫将领的声音得到了许多人的响应,他们纷纷举起了手中刀剑,高声请战。

但不论他们怎样呼喊,都没能得到项楚的半点回应。

众人前方那匹高大的黑马,还有马上坐着的威武汉子好像一堵坚实的墙壁,将他们的喧闹声全数反弹了回来。

项楚缓缓转头看向那名将领,眼中的光芒锐利如刀,只是一眼,那名将领立刻像被寒风吹进了心窝子里一般,打了个寒噤。

“我与高大将军说话,你们插什么嘴?”项楚冷冷地道:“难不成军中的规矩你们都忘记了?”

“将……将军……”亲卫将领低着头,一句也不敢反驳,结结巴巴道:“末将知错了……”

项楚的大手摩挲着大戟的长杆,依旧声若洪钟:“四百里?高大将军是否太过份了一些?我唐国子弟浴血奋战,才夺得墨家些许方寸之地,若是交还,我项楚又如何去面对唐国的父老乡亲?况且我出征前曾向国主立下军令状,如今战败不说还空手而归……我岂不是只得自裁于这滚滚干河之畔了?”

高长恭不急不缓地接话道:“那依项将军这么说,是觉得自己此战一定能胜,能保得住那三郡了?且不说有我荆吴军在你们未必能如愿,就算你们现如今夺了墨家东北的所有城池郡县又有何用?墨家主力犹在,将来若大举报复,唐国一样难以承受,不是么?这次你们杀戮墨家士卒百姓十余万,劫掠财货车载斗量,这难道还不算战果?其实你根本不怕回去无法向国主交代,更不怕那位掌有实权的贵妃娘娘,你不过是喜好杀戮,喜欢这种刀头舔血的战场罢了……”

“高大将军巧言善辩,我项某人自愧不如,但你可不要把我项某人当傻子糊弄。你不过是想说你们荆吴此战有必胜的把握,可在我眼里,荆吴军远道而来,已是失却了江南地势之地利,如今三郡在我手中,行州不久也会陷落,到时候墨家东北辽阔疆域大半在我唐国掌控之下,你们既无地利,又非墨家主人,何以断定能与我唐国匹敌?”

高长恭道:“那你又怎么断定能顺利拿下行州?”

项楚面色骤然阴沉:“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高长恭笑道:“我只想对你表达一下谢意……听说这条干河在前朝曾经有着‘千帆不辍’的美名,毁于地震之后,那繁华景象再难见到,如今项将军让这条河焕然新生,日后从行州到稷城的路程便可大大缩短,也算是做了一件流芳千古、利国利民的大好事啊。”

项楚深深地凝望着高长恭,没想到他竟能一语道破自己心中所想,心中到底生出了几分不安。

没错,重新让干河恢复水路通行,本就是他多年研究墨家地形后想出的计划,若非如此,即便他是大宗师境界的高手,也不可能徒手开山裂石,给干河注入滔滔水流。

从唐军入墨家以来,他一直在暗中铺垫这件事情,眼下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他多年的计划也终于有了一个结果——此后若是唐国在这条河上游屯兵,只需一个合适的时机,大船可一路直下到稷城,刀兵直指墨家国都……

至于今天用来作为一道屏障堵截了王玄微,只不过是顺势为之罢了。

现在看来,或许他还是太过自负了一些。

高长恭继续说道:“感觉很意外?我也很意外,毕竟我虽游历名山大川,但对墨家地形地势可远不如项将军这般明白通透,由此可见,项将军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当真令人佩服。”

“遮遮掩掩,高大将军索性一气儿说完吧。”项楚的语气轻蔑,依旧高高地昂着头。

高长恭点了点头,面上故作遗憾道:“我荆吴地处江南之地,船舶建造之术恐怕能凌驾于当今的稷上学宫。当然,若是相比前朝的稷上学宫,高某倒不敢托大,毕竟那时的稷上学宫藏有图纸千千万万,想要找出比荆吴更强的船舶设计自然手到擒来。”

“你到底想说什么?”项楚握着大戟的五指微微发白,神色中的不快也越发明显。

高长恭听着耳边机括咯咯咯的声音,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浓:“我只是有些遗憾,没法把我荆吴的那些大船都带来墨家,不过好在有王玄微在,这回终归还是成了一些事。如果我没算错的话,待到明日朝阳升起之时,宾如、桐和两郡便会插上我荆吴的水军战旗,行州……还是请项将军不要再觊觎了。”

话音刚落,项楚那边的阵中早已一片哗然,尽管不少人还是有些怀疑高长恭所说的话,但一些对墨家地势和水脉走势了解颇深的将领们却逐渐面色发白。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他们哪里来的船?就算他们预先料到干河会恢复水路,就算王玄微此前给他们拖延了不少时间,可仅凭这些时日就能造出足够运兵的大船,又谈何容易?”

项楚的眼中寒芒一闪,他当然清楚这件事情的关窍之处,深叹一声,问道:“是锦州,对不对?”

公输家。

或许只有公输家那几乎不弱于墨门的机关术,才有可能在这样短的时间里,造出足够大、足够多的船只,载着荆吴士卒顺河而行,于出其不意之间攻取两郡……

“竟会在这里失算了……”项楚喃喃自语,“王玄微……原来你选择锦州,还有着这一层考量。”

想到这里,项楚将大戟插进地面,轻轻地拍起手来。

跟随着拍手声的,还有他狂放不羁的大笑声,让人感觉好像荆吴军夺去的不是他打下来的城池,而是路边随手捡到的野狗窝。

“很好。”项楚道:“居然能想到利用这条刚刚通行的干河,用临时造出的大船运载兵力,抢夺两郡……而这干河之水,正巧也让行州解了缺水之围。看来无论是眼光,还是我在兵法上的造诣,确实远不及你和王玄微。”

高长恭连忙摆手,表情无辜道:“不敢不敢,这可都是那位墨家上将军的计谋,我哪里有那么好的脑筋,将来你若想报复,可别找我,找他去。”

“高大将军!”项楚猛然大喝,声如雷霆,惊得大楼和张明琦等人都是一窒,“事已至此,我项楚本该退让,但……我还想再跟你赌上一局,如何?”

高长恭叹息一声:“都到了这种时候,项将军怎么还想着赌一把,难道不是该想着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么?”

“怎么?高大将军为了自家兵力不受折损,宁肯辜负王玄微的期望么?”

“咦?他已经死了么?”高长恭抱起双臂,问道。

“没有。”项楚摇头,语气中竟带了几分苍凉:“但他迈出了那一步,修行一途已经被逼上绝路,此后若不能继续向前,终究还是逃不过一死的。”

“这样啊……”高长恭这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叹息了,他脸上戏谑的笑容骤然消失,这一次的叹息也犹为真切和悲痛,对于王玄微这个人,无论从性格还是从立场,他们都不可能成为知心朋友,但此刻他觉得似乎两人也不再是敌人了。

这算不算是一种惺惺相惜?

他很清楚那条绝路有多么艰险,修行如同登山,一步一重天,而到了大宗师这个境界,修行者已经是登上了山顶,更是仿佛轻轻抬手,就能触摸到那片广阔的天空。

那凌云顶峰……某种意义上其实意味着无路可去,横在他们面前的,只有无边无际的天空,和悬崖下的万丈深渊。

顿了顿,高长恭的声音沉稳,道:“我毕竟是荆吴的大将军,若能在不损兵将的情况下让项将军退让,那自然是最好的结果。我们荆吴到底想要什么,项将军应该也清楚的很。”

项楚当然清楚,荆吴不希望墨家就此垮塌,因为如果没有了墨家这个盟友,或者说没有了墨家这个能遮蔽风雨的屏障,以荆吴现在的国力,又如何能与唐国和沧海对抗?

虽说唐国这些年日渐衰微,不复当年繁华强盛,但沧海的军力却一直处于攀升阶段,两国联手扫灭了墨家之后,荆吴无疑会成为砧板上的下一块肥肉。

第五百二十八章 宿敌之战(一)

只是,荆吴不想墨家就此垮塌,却也不见得会愿意割自己身上的肉来喂给墨家这个庞然大物。

战场上刀剑无眼,即便能大获全胜,也总会有军力和财力上的折损,从一国之利益来考量,依然需要从长计议。

虽说荆吴从建立之初就与墨家交好,但人心善变,时事难测,谁也无法保证墨家能一直是荆吴的盟友,而不会反身成为荆吴的敌人。

因此,如果仅靠一些小计谋和大军压阵的威势逼迫了唐军退让,自然是荆吴最想看到的结果。

但项楚是会退让的人么?

高长恭有些遗憾地摇了摇头,尽管这算是两人第一次在两军阵前相见,但他也早已经从探子交给他的书简之中认识到这个唐国的新秀将军,很清楚项楚的性情从来都刚硬如铁,想要说动这样性情的一个人,简直比在街头抢个陌生姑娘回家还要难上百倍。

唔……

高长恭垂首笑了,似乎觉得自己这样想有些滑稽,毕竟他有着那样一张惊世绝艳的脸,别说在街头抢姑娘,早几年他还喜欢街头闲晃的时候,多少次都差点被满大街红裙绿绫的姑娘们给生吞活剥了……

“项某可能要让高大将军失望了……”果不其然,项楚语气坚决道:“荆吴想要维持四国鼎立的均势,好解决荆吴内部根基不稳,朝堂动荡的一系列问题,可我唐国要的就是打破均势,乱中取利,为此……在所不惜。”

高长恭仰天感叹一声:“百姓们安定不过数年,项将军非要把这战火烧遍天下么?项将军就不怕自己引火上身?”

“物竞天择,弱肉强食本就是不变的天理。”项楚的笑意渐浓,带着几分傲慢,一双眼如雄鹰般锐利。

或许他会引火上身,或许他会在某一日坠落谷底,但他并不在乎,因为只要他活着一日,就一定得在高空中彰显自己的威严,向下方那些瑟瑟发抖的羔羊或者兔子露出自己的爪牙。

并不是他笃定自己会赢,只是他从不去想象自己某一日败亡的样子。

谈不拢,自然只能开战。

李昧缓缓地靠近项楚身侧,身后的神武天军已经重新编整,除了一些士兵甲胄不全之外,其威势不减当初。

但他还是有些担忧,小声道:“将军,不大对劲,刚刚那么好的机会,高长恭居然不率军突袭,唯恐有诈。”

项楚注视着荆吴军的阵形,微微动了动嘴唇:“高长恭这样的人,总是不好骗的。”

李昧点点头,神武天军的精锐之处,本就不单单只在于盔甲精良,其中阵法之精妙,也是常人难以想象的。

刚刚神武天军看似混乱,但其中仍然暗藏杀机,哪怕荆吴军将近九万之多,一旦他们贸然进攻,便会被神武天军抓住机会变阵反制荆吴军,再以玄甲重骑杀出一条血路……

偏偏高长恭并没有如他预料那般一股脑冲上来,而是不紧不慢,按兵不动,甚至连两军之间相隔的距离都没有变化半分。

难怪有句话说,与聪慧的敌人相比,更麻烦的是了解你的敌人。

出身荆吴的高长恭很清楚神武天军和玄甲重骑的缺陷,那就是速度,纵然神武天军拥有其他步军无法企及的坚实,玄甲重骑的锋锐也足以能与黑骑抗衡,可沉重的甲胄和盾牌也极大拖慢了他们的速度。

面对行动如风的青州鬼骑,他们这一方根本无法轻易摆脱,甚至青州鬼骑都不需要与他们正面交锋,只在一旁凭借速度周旋骚扰,就能让他们精疲力竭,陷入困境。

“若是能冲开荆吴军的封锁线,走君山一路与另外几路唐军汇合,行州那边……或许还能有转机。”项楚微微皱眉思索起来。

李昧深吸了一口气,忙问道:“将军想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