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王梓钧
这是梁辰鱼《江东白苎》里的一首散曲,内容为凭吊古轮台战场所思,曲风词意苍凉壮阔。
散曲跟戏曲不同。
戏曲可以理解为中国的歌剧,散曲则是明代的流行歌曲,习惯了还是很好听的。
等一曲唱罢,才有女官过来禀报:“陛下,徐正明带到。”
“让他进来。”赵瀚说道。
在看到飞椅的一瞬间,赵瀚就忍不住笑了,这是一架只剩座椅和螺旋桨的直升机。
“草民……”
赵瀚止住:“不用跪,抬过来我也看看。”
飞椅搬到赵瀚面前,他不顾形象的蹲下,用手转动踏板,两个螺旋桨果然转动起来。
而且,还是全木制结构,就连齿轮也是某种硬木所制,齿轮间还涂抹许多香油用来润滑。
整架“直升飞机”,没有一颗钉子。
黑科技啊!
赵瀚站起来:“你飞一下试试。”
徐正明坐进飞椅,再次踩动踏板。在皇帝面前,他特别有力气,竟然飞了一米多高,向前飞出五米多远,然后……力竭坠机。
这次飞得太高了,直接把螺旋桨的叶片摔断。
“哈哈哈!”
柳如是和李香君都被逗笑了,同时又对此物惊诧不已。
徐正明的儿子,连忙跑去扶起,父子两人跪在地上。徐正明解释说:“陛下,草民还可再改进,今后定能飞越山河!”
赵瀚说道:“都起来,坐下说话。”
“谢陛下!”
父子俩连忙站起,又对搬椅子的女官作揖道谢。
赵瀚问道:“你是木匠?”
徐正明说道:“正是。”
赵瀚又问:“生计如何?”
徐正明说道:“托陛下的福,没了匠籍之后,不用再给官府服役。平日里做些木匠活,倒也不愁吃穿。就是赚来的银子,都拿去做奇巧之物了,有时家里还会断粮饿肚子。”
“这东西你做了多久?”赵瀚问道。
徐正明说道:“前前后后十多年,最初飞不起来,后来刚离地就往下坠。陛下,只要草民再做十年,必能飞得比城墙还高。到时候,就可为陛下造几百架飞椅,攻城的时候径直从城楼飞过去。”
赵瀚联想到大同军士卒,坐着直升飞机攻城的画面……画面太美不敢看。
赵瀚问道:“你可有表字?”
徐正明笑着说:“草民就一木匠,虽读过几天书,却哪里能取表字?”
赵瀚说道:“惟木从绳则正,燃木为火则明。你即是木匠,不如取字木德。”
“多谢陛下赐字!”徐正明大喜过望,从椅子上蹿起跪谢。
“起来,”赵瀚说道,“这飞椅暂且搁置,没必要一来就上天,可从地上跑的做起。你那踏板就做得很好,不如做一辆可以瞪着跑的车。”
“车?”徐正明一脸迷惑。
赵瀚让女官取来纸笔,画了一辆自行车,说道:“人坐在上边,踩着踏板就可前进。”
徐正明问道:“不倒吗?要不做四个轮子?”
赵瀚笑道:“骑快了就不会倒,你做三个轮子、四个轮子也行。”
不管几个轮子,没有链条的自行车,蹬起来都非常吃力。那玩意儿全靠前轮驱动,前轮大后轮小,还因缺乏充气轮胎而颠簸难受。
赵瀚让徐正明做自行车,纯粹是想锻炼一下。
赵瀚说道:“拿着我的手谕,去钦天院找方以智,跟着他学数学和物理。”
徐正明说:“陛下,数学草民会的。”
“你会数学?”赵瀚笑道。
徐正明说:“草民的小儿子也在读书,他的数学课本,草民拿着自己学了。也不是很难,只要记住藩国数字就行,很多东西都跟算术是一样的。”
赵瀚更加满意,说道:“那就交给你一个差事,一边跟着方以智学物理,一边改进现有的纺纱机、织布机。最好能做出大机器,一次就能纺好多纱、织好多布!等你做好了机器,就给你申请专利。专利赚来的银子,钦天监分七成,你自己分三成。”
这并非不公平合同,因为改进织布机的研发成本,都是官方拨款提供的。
“遵旨!”徐正明学着戏台上的腔调。
这货还是想继续研究直升飞机,只不过赚来的银子入不敷出。因此跑来求见皇帝,想弄点赏银过日子。
如今更好,在钦天院有了差事,可以一边赚钱,一边捣鼓飞机。
而且,还能以改进织布机为借口,免费使用好木材的“边角料”。
随着江西那边推出水力纺纱机,纺布速度跟不上纺纱速度。因此,几年时间过去,纺布机也随之改进,但纺布效率只提高了20%左右。
赵瀚也搞不懂纺织机械,现在逮到个能做直升机的,当然要扔去做一些正事儿。
在动力系统无法跟进的时代,研制直升飞机确实属于“玩物丧志”!
徐正明如果继续搞下去,哪天真的能飞几丈高,那么迟早是要被摔死的。
此人离开之后,又有女官来报:“陛下,洪承畴等一干人等,已经带到南京。”
“送去挖矿吧。”赵瀚懒得见这些汉奸。
山东那边一堆事情,洪承畴、左良玉差点被人忘了。直到费如鹤受命移师,才突然想起还有一堆高级俘虏,连忙送到江苏边界隔离,再坐船一直送到南京这边来。
杀了岂不太便宜洪承畴?
赵瀚不喜欢搞凌迟,一刀砍了又觉得不爽。那就送去挖矿,做一回劳动人民,能活几年全看汉奸们的造化。
第443章 【探矿队与猪尾巴】
湖南,衡阳,常宁。
江西的寻矿老匠人曹金,旅游达人徐霞客,东印度公司探险家阿贝尔·塔斯曼,三人领导的勘探队已经工作数年。
百姓经常捡到狗头金的地方,方圆两三个县都探遍了。金矿脉倒是找到几个,但全是低品质的,估计挖出的金子,勉强能够收回开采成本。
唯一的工作成果,就是徐霞客又写了几篇游记,记录那几个县的山水地形和风土人情。
直到去年,勘探队在衡阳府常宁县,终于发现了高品质金矿。
历史上,这个金矿将在清代发现,刚开始民间偷偷开采,清末的时候收归国有。到新中国80年代,对老矿山进行二次勘探,结果发现了当时全国最大的金矿!
作为奖励,曹金和徐霞客都被赐田,分别在工部探矿所担任所正(正七品)和所副(正八品)。
阿贝尔·塔斯曼也获得南京户籍,赵瀚还跟巴达维亚总督交涉,令其将阿贝尔的妻儿送过来。结果,东印度公司来信说,阿贝尔的妻子已经改嫁了……同意下次交易战马时,把阿贝尔的儿子一起送来。
这货悲伤之余,在常宁县娶了一个村姑。
村姑家里还看不起他,觉得红毛绿眼长得太丑,而且没有官身也没有田产。
阿贝尔只得给赵瀚写信,请求赐予官身,算是预支下一次的奖赏。赵瀚哭笑不得,感觉这人还有点用,便给了个从九品的末流小官。
“当当当!”
探矿队的工人,正用铁锹挖着土石。
这次是徐霞客发现了相关职务,曹金和阿贝尔确定开挖地点。
一块碎石被刨出来,老匠人曹金拾起观察,又往手里的刀子挨去,欣喜道:“是磁石,下面要么有铜,要么就有金子!”
《管子·地数篇》:“上有磁石者,下有铜金。”
这是中国两千年来使用的探矿方法,对垂直矿体有用。外层的某种矿石,呼为“矿苗”或“矿引”,对里层的矿产有指示性作用。
另外,还可通过植物来辨认,某些植物吸收了矿物质会改变颜色或形状。
自负经验丰富的探险家阿贝尔·塔斯曼,虽然带来了一套欧洲探矿方法,但他在中国学到的本事更多。
探矿工继续往下面挖,接下来就是碰运气。
运气好,富矿,皆大欢喜;运气差,贫矿,白干一场。
工人们做着体力劳动,三个领头的,则坐在旁边休息观察。
阿贝尔熟练掏出中式烟杆,把烟丝塞进烟锅里,用汉语说:“老曹,借个火。”
曹金已经抽上了,把还未熄灭的火折子递过去。
徐霞客也在吞云吐雾,他去年就该去世的,在云南旅游患上足疾,被土司派人一路抬回江苏。
曹金问道:“老安,你儿子多大了?”
阿贝尔·塔斯曼的中文名是安思文,他回答说:“九岁,寄住在老徐家里,还在学着说中国话。”
曹金得意炫耀道:“我大孙子今年十五,昨天家里来信,乡试考了三百多名。”
江西是最早开办小学、中学的,学生数量最多,学生质量最高,考试难度也最大,能考三百多名已经很厉害了。
毕竟是龙兴之地,而且考生众多,因此江西今年的前一百名,都可以作为官费生去南京读书。
明年就不行了,南昌大学即将落成,今后江西的官费生只能在南昌读书。
曹金又问徐霞客:“徐相公家里也有子弟考试吧?”
徐霞客用枯枝拨了拨烟丝,回答说:“长孙,还有两个侄孙,今年都在考乡试,还不晓得考了多少。”
曹金笑道:“正好赏银还没花,全拿去给孙子做学费。我听人说啊,那个金陵大学,就是前朝的国子监,只要进去读书就是相公。”
占领湖北比较晚,如今只有小学,明年才会设立中学——第一批小学生毕业。
江苏、安徽两省的长江以北地区,跟湖北那边的情况差不多。这次参加全省统考的,都是长江以南的学子,而且全都属于跳级生。包括金陵府、福建省也是如此,因为正常读书,还不够读到中学毕业。
至于四川、河南、山东,甚至才开始兴办小学。
因此这次各省统考,真正全省参加的,也就江西、湖南和广东。
自费生每年三十两银子学费,大部分底层家庭都出不起。富裕家庭,有些出得起,但不是谁都舍得。
金陵大学的第一届学生,估计也就七八百人吧。
金陵大学跟大明国子监一样,采用学分制,有期中和期末考试,但取消了月考(国子监有月考)。必须修满学分才能毕业,而且顶多滞校三年,滞留期间还修不满学分,那就只能拿肄业证书了。
宽进严出,毕业很难。
天下士子对这套很熟悉,除了科目不同,其他全是国子监的规矩。国子监虽然没有年级,却使用升班制度,修满多少学分,就升入更高级的班,全部学分完成即可毕业等分配。
大明国子监的制度还是很先进的,可惜在明中期就搞废了。
朱元璋对国子监寄予厚望,请名师大儒教学,培养出了许多官员。
可渐渐的,科举制度把国子监给踢开。
饱学之士都不愿在国子监做老师,因为只有管理岗位属于官员。老师们都想当官,哪里愿意在国子监任教?
到了明中期,国子监的老师们,清一色全特么是举人出身,属于自己都考不上进士那种。
老师不但教学质量堪忧,而且还无心教学,要么认真读书备考进士,要么参加文会结交同道。
再加上可以捐钱捐粮做监生,学校的生源质量也垃圾,导致明末有好几万监生,却根本不去国子监读书。
徐霞客靠在树干上抽烟,说道:“这金陵大学,确实如大明国子监。陛下所行之事,也跟明太祖如出一辙。唉,且看着吧,只要恢复科举,不出几十年时间,金陵大学就要跟国子监一样废掉了。”
曹金笑道:“不一样的,陛下不立贱户。我这祖祖辈辈全是匠户,在大明哪里能读书考试?大夥都说陛下是菩萨下凡,专门来救苦救难的。咱们做工匠的总算翻身了,这日子过得有盼头。几个儿子不指望,孙子辈说不定能当官呢。”
徐霞客默然不语,他家的田产被分走六成,日子过得一日不如一日。
好吧,也不能这样说,至少江苏的水利设施日趋完善,不像以前那样害怕干旱了。以前连年大旱,地主家有再多田产,也会将远离水源的土地荒置。而且现在粮价也稳,就算因为打仗粮价大涨,也比崇祯年间低了无数倍。
可惜农民不听话啊。
大地主家里,每人可保留二十亩地,自己怎么种得过来?老爷夫人,少爷千金,也不是种田的料。
那就只能佃租出去,租子还不能定高了,田租高些就没人愿意种,因为农民们自己也有地。
南方地主们,由于时局安定下来,渐渐忘记了灾荒和战乱,也忘了匪寇对他们有多狠。他们只记得以前田连阡陌、家仆无数,佃户把他们神佛供着,见面了都得跪着说话。
而今田产所剩无几,家奴也变成雇工,佃户泥腿子们还神气起来了。
地主们那个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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