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历史系之狼
为首的人正是栾布,众人大惊,栾布带着十余个甲士,走到了刘肥的面前,栾布行礼拜见:“大王!”
“栾君……你怎么来了?”
“我是奉王令而来的!”
“什么王令?”
栾布猛地抽出了长剑,侧着一劈,就在众人惊愕的眼神之中,驷钧的脖颈直接喷射出了血液,驷钧瞪大了双眼,盯着面前的栾布,捂着脖子,却按不住那血,看到这一幕,众人惊魂失色,驷夫人直接吓晕了过去,刘襄抱着阿母,刘肥扑了上去,抱住老友,愤怒的看着栾布,“你这是做什么?!”
“噗~~”
栾布再次挥剑,一旁的驷韵也被抹了脖子,轰然倒地。
“这就是王令。”
“驷钧勾结齐国官吏,欺压百姓,私设关卡勒索商贾,强行掠夺百姓的土地,逼迫百姓为他耕作,贪墨国库,罪大恶极,不能宽赦!就地处死!诛其族!”
栾布大声的说着,他一身的血迹,当他手持利剑,怒目圆睁,大声说着驷钧的罪名的时候,根本没有人敢反驳,甚至是不敢与他对视。
刘肥痛苦的抱着怀里的驷钧,驷钧的眼神愈发的暗淡,他只是看着刘肥的双眼,似乎还想说什么,可他此刻什么都说不出来了,眼角留下了最后一滴眼泪,便不再动弹了,刘肥浑身都染上了血,他痛苦的闭着双眼,用力的呼吸着。
而在这个时候,一架马车停靠在了一处府邸门口,刘长猛地跳下了马车,用力的捶打着大门。
很快,就有奴仆出门,惊讶的看着门外的壮汉,看到他怀里还抱着人,惊愕的问道:“贵人?您这是?”
“让你家主滚出来!”
很快,就有一个中年人快步走了出来,看到刘长怀里的那人,很是吃惊,急忙上前说道:“且放进去!”,这人是都城内有名的医,而刘长所带过来的,自然也就是那位被累垮的那位年轻佃户,从众人的谈话之中,刘长知道,这个与自己差不多年纪的年轻人,他的父母先后被累杀,随后便独自抚养起了三个弟弟。
是一个很了不起的人。
那医急忙把脉,又令人端来草药。
刘长抬起头来,看了看时日,便大声说道:“这人,你怎么也得给寡人救下来!要是他没能救下来,寡人便烹了你!”
随即,他也不顾那目瞪口呆的医者,转身离开了这里,带着其余甲士,朝着齐王宫的方向走去。
刘长刚刚走到了王宫面前,就看到了甲士正在从四周朝着这个方向奔跑而来,刘长缓缓拔出了长剑,朝着那些甲士们走去,率领甲士的校尉看到了刘长,急忙带着甲士们后退了几步,“大王!”
“你再靠近五十步,寡人就剁了你的脑袋!”
“退八十步!”
那校尉即刻下令,甲士们即刻开始后退。
刘长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走进了王宫内。
当他走近王宫的时候,就听到了从里头传来的咆哮声。
“你这恶人!”
“我必杀你!!”
刘长板着脸,冷酷的走进了王宫内,在王宫内,有三十余位甲士,此刻将栾布等人团团围住,而方才对着栾布叫嚣的人,正是刘襄,此刻的他,满脸挂着泪痕,舅父的逝世,让他无法再保持冷静,手持利剑,对着栾布恶言相向。
“你要杀了谁?”
刘长开口问道。
众人猛地看向了刘长,刘襄的脸色变幻不定,敢怒而不敢言,“仲父……您为何不能绕了……”
“我问你,你想要杀了谁?”
刘长一把踹翻了挡在面前的甲士,几步走到了刘襄的面前,低下了头,盯着他,那凶神恶煞的样子,看的刘襄更加害怕了,他怯生生的后退了几步,“人是寡人下令杀的……想复仇?来,把你的剑抬起来,跟寡人过上一招,只要你一招不死,寡人就当着众人的面去祭拜那驷钧,如何啊?!”
“一招就好,来,把剑举起来!!!”
刘长一声暴呵,刘襄吓得丢掉了手里的长剑,顿时哭了起来。
“哭?你哭个什么?!”
刘长一把抓着刘襄的后脖颈,将他拽到了自己面前,“该哭的是齐国的百姓才对!你那舅父,他逼死了多少人?那些人,他们就没有舅父吗?他们就不是别人的舅父了吗?他们都能死,唯独你的舅父就不能死吗?他们就可以被随意埋在荒土里吗?!”
“你就待在这王宫里治国,听不到外头的哭声吗?”
“你要是听不到,寡人就让你好好听听!”
“将那外头的哭声带到这王宫里,让你听一听!”
刘长质问着,猛地一推,刘襄便摔在地上,掩面痛哭。
刘长几步走到了上位,看着麾下的众人,“栾布听令!”
“臣在!”
“即刻调集甲士,将驷家涉及此案者全部诛杀,但凡是勾结驷家的,欺辱百姓的,从国相到官吏,一个都不要放过,全部都给寡人杀了,取其首级,示与天下!”
“唯!”
栾布起身便要走,刘肥却连忙扑到了刘长的身前,刘肥浑身都沾染着血,看起来悲痛欲绝,“长弟!不能滥杀啊!驷钧已经死了!他的儿子也死了!放过他其他的族人吧!按着律法来惩戒,不能滥杀啊!!!”
看着面前再次哀求的刘肥,刘长却没有再动容。
他咬着牙,大声的说道:“兄长不要想着解救那些大臣,还是想好如何解救自己吧。”
“他们为非作歹,并非是一朝一夕!”
“强行购买土地,逼杀百姓的事情,出现在六年前,栾布已经查出罪证,当时的国相向齐王上奏,齐王却以诬告为由,强行压下这件事!是非不分,包庇奸贼,祸害百姓!齐王罪不可赦!”
众人顿时懵了,刘肥也是茫然的看着自己的弟弟。
“齐王大罪,本该处死,念及其年迈,绕了他的死罪,废其王位,囚与王宫,再也不许外出!”
“齐太子刘襄,不顾百姓,为奸贼求情,不宜为人主!”
“齐地之事,暂且由庙堂来负责!等太子改正,或有贤子之时,再立齐王!!”
刘长大声的宣读了自己的命令,而这道命令,简直是石破天惊。
刘长一番话,就废掉了自己的亲哥哥,吕后都没能做到的事情,刘长却做到了。
不说别人,就是栾布,此刻也是惊诧的看着自家大王,他大概是最清楚大王有多喜爱自己这些兄长们的,尤其是对齐王。因为年龄差别的缘故,梁王赵王是拿刘长当弟弟宠,陛下是拿刘长当儿子宠,而刘肥则是将刘长当孙子来宠……这么说虽然不合适,却很能表达出那种不同的感情。
自家大王为了齐王,那可是能豁出命来的。
可此刻,大王却废了齐王??
这可是高皇帝的长子啊。
众人目瞪口呆,包括在场毫无存在感的国相曹窋,曹窋此刻便是瞪大了双眼,低声说道:“大王……废王之事,并非是如此就能……”
“还有你!!”
刘长愤怒的看着他,“你身为平阳懿侯之子,事事都不能效仿他,不能察觉国内的奸贼,不能辅佐君王,治理不好国家,要你这样的国相有什么用?!”
“来人啊!”
“将这厮给寡人绑起来!押回长安发落!”
甲士们即刻制服了曹窋,实际上,曹窋也根本没有抵抗,曹窋低着头,失魂落魄,栾布却欲言又止。
刘长甚至都没有再看齐王一面,用力的挥了挥手,说道:“栾布!按寡人所说的去办!将寡人的诏令传给齐国群臣,让他们都来拜见!”
很快,齐王父子俩就被甲士们带进了内屋,刘长彻底霸占了这里,而齐国的大臣们也是惶恐不安的来到了王宫里。
当栾布为群臣宣读唐王之令的时候,群臣的第一个反应,那就是大王疯了。
废自己的亲哥哥,抓自己的大舅哥,这不是疯了这是什么?
可他们依旧不敢反驳,恭恭敬敬的听取了刘长的诏令,并且表示愿意遵从。
刘长便让中尉魏豹暂且协助栾布负责齐国的事情,随后警告了群臣,这才让他们离开。
在所有人都离开之后,刘长从上位走了下来。
快步走到了内屋门前,打量了一下,又走了出去……过了会,他又走到了内屋门前,打量了一下,又离开了这里,刘长便在王宫内徘徊了起来,皱着眉头,也不知在想着什么。
“大王……”
就在这个时候,忽然有一个近侍走了出来,怯生生的叫道。
“作甚?!”
“齐……我家主请您进去。”
“哦……”
当刘长走进内屋的时候,只有刘肥一个人,他费力的挥着手,让其他几个近侍都走了出来,刘长跪坐在了他的身边,刘肥躺在榻上,费力的看着一旁的刘长,刚刚有人来为他梳洗了脸,血迹都擦干净了,只是,他的脸色变得更加的苍白,呼吸也更加的无力。
“大哥……”
刘长的眼眶瞬间就泛红了,他伸出手来,抓着刘肥那干瘦的,布满了皱纹的手,“你不要怪我。”
刘肥只是轻轻的呼吸着,侧着头,看着刘长。
“大哥……我必须得杀……不杀不行……必须要让天下所有的诸侯王们害怕,让大臣们害怕,让官吏豪族都害怕……这样,我才能保护苍生百姓,才能匡扶这天下……这天下,是阿父留给我们的……”
“长……”
刘肥忽然开口叫道。
“大哥……你要是生气,你就骂吧,反正我不会改变诏令的。”
“长……你做的……很好……我不如你……”
刘肥有气无力的说着,这一天的经历,让原本就年迈且病重的刘肥,变得更加虚弱,他温柔的看着面前的刘长,费尽全力的抓着他的手,劝慰道:“不要愧疚……你是对的……坚持自己的……咳……咳……”
刘肥剧烈的咳嗽了起来。
“不要哭……我……是要去见阿父的……我会告诉阿父……”
“长……没有让他失望……”
刘肥的话也没有说完,便再次睡着了,刘长站起身来,为他盖上了被,走出来后,又告诉近侍,“好好照顾他……让太医令在他身边服侍,不要轻易离开……还有,不要让太多的人来打扰他。”
“唯!”
孤独的坐在那空荡荡的殿内,刘长看了看周围,却不愿意在这里待下去了,换了身衣裳,拿上了弓箭,刘长便走出了这齐王宫,当刘长骑着马,刚刚走出王宫的时候,便看到了几个孩子,正在不远处徘徊。
他认识这几个孩子,笑着招了招手,那几个小家伙就跑了过来。
他们的年纪都不大,其中一个正是在耕地里倒下的那人的弟弟。
他此刻看起来,非常的激动,非常的开心。
“大王……我大哥已经醒了……要不是大王……我们就失去大哥了……”
“我们没有什么可以送给您的……只能拜谢您的恩德。”
几个人低着头,朝着刘长大拜。
刘长并没有下马,只是傲然的低下了头,看着面前这几个小家伙。
“既然醒了,那就不要废话,去照顾你们大哥去吧!”
“休要打扰寡人狩猎!”
“是!”
几个小家伙大叫着,正要跑走,刘长却忽然叫道:“哎!”
“大王有何吩咐?”
“照顾好你们大哥。”
“嗯!”
少年重重点着头,不知为何,那个桀骜不驯的大王脸上,似乎却闪着泪光?
少年摇了摇头,那般强大的王怎么会哭呢?
一定是自己看错了。
第270章 何不食肉糜
齐地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刘长顿时也没有了再去其他地方的心思。
这里所发生的事情,让刘长有了很多的想法,比如怎么加强如今的监察机构等等。
刘长便暂时让魏豹来负责齐国的诸事,等新国相前来,自己却带着栾布离开了齐地。
船只缓缓前进,刘长叉着腰,站在最前头,风不断的吹动他的衣裳,栾布站在不远处,看着大王那略显孤寂的背影,不由得摇了摇头,他知道大王做出了一个很重要的选择,就如他所说的那样,在天下人的大哥和自己的大哥之中,他选择了前者。对于刘长这么一个将家人放在首位的人来说,这样的决定,实在是有些痛苦。
栾布心疼的看着自家大王,大王站在船头已经有很长时日了。
他从未见过大王这般消沉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