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历史系之狼
“不过,这件事是张公在做,那是寡人的长辈,寡人也不好多说什么啊……”
周昌却不太开心,他对周谷说道:“圣贤之书,也不能白送……换取粮食,用以治民,圣贤得知,也只会夸赞,不会怪罪,你又在这里胡说什么呢?”
听到周昌这么说,周谷也不敢多说什么了。
这几天,周昌很是开心。
在朝议之前,他都是乐呵呵的模样,群臣问起,他便说大臣接受自己劝谏的事情,还说大王有所改进,迟早都能成为贤王!
看得出,周昌对刘长的要求是很低的,只要能稍微听取一些劝谏,他就很开心,很满意了。
因为心情不错,在发现大王还不只是无可救药之后,周昌也是在朝中为刘长发言,遏制了一下群臣。
刘长很感动,不愧是寡人的贤相啊。
召平忽然起身,认真的说道:“河西之事,我已经做好了安排……官员任命之事,我也准备亲自来操办,到时,请大王前往查阅……”
周昌一愣,说道:“这般大事,为何不与群臣商谈呢?任免官吏,可不是小事……”
“周相,我们早已说好,这河西之事,归我来管理,您负责国内之事,难道你忘了吗?”
召平不卑不亢的反问道。
那一刻,周昌面色大变,顿时醒悟。
他再次指着上位的刘长。
“昏……昏……昏君啊!!”
周昌终于发现自己被坑了,可是,为时已晚,召平早已做好了一切安排,河西之事,其余大臣们再也无法插手,而大臣们相信召平的为人,也不会去干预,只有周昌,知道其中的情况,这召平,根本就是唐王的口舌,这下就只能祈求大王不要乱来了。
在接下来的时日里,张敖不断的卖书,粮食源源不断的进入了国库。
大汉减免税赋之后,这些人其实同样收益,甚至比寻常百姓更收益,毕竟他们的基础盘是寻常百姓根本比不了的。
这些人阔起来了,便处处效仿刘长,刘长喜欢华服,他们也穿,刘长喜欢吃肉,他们也吃,刘长喜欢猎犬,他们也养犬,刘长喜欢白色骏马,他们也要养白色骏马……处处攀比,周昌不只一次的跟刘长说过这件事。
这才鉴定了刘长卖书的想法,阔起来了是吧?让你们再去攀比!
他也故意吩咐张敖,让那些人去抢夺书籍,激起他们的攀比之心,卖的越贵越好!
“哈哈哈,大王,这些时日里,运输粮食的马车可是来往不绝啊!”
张敖满脸的笑容,神色很是得意。
刘长看了他一眼,随即笑着说道:“还是姐丈办事靠谱啊,实在是大才!”
“哎,不必客气!”
张敖显然已经有些飘了,对着刘长都只是随意的挥了挥手。
栾布面色大变,猛地拔剑,大声呵斥道:“宣平侯!欲死邪?!”
张敖大惊,急忙反应过来,恭敬的说道:“臣不敢居功。”
刘长瞥了一眼栾布,寡人都没伸手指呢,你拔什么剑啊?
栾布平日里都是平静的样子,可是当他发火的时候,他比张不疑可要凶残多了,张敖分明看到,栾布眼里那浓浓的杀意。刘长笑着说道:“栾布,不许对我姐丈无礼!”
栾布这才收起剑,看向张敖的眼神有些不善。
张敖匆匆跟刘长说了几句,便很是不自在的离开了这里。
刘长无奈的长叹了一声,“栾布啊,你干嘛这么生气?”
“君辱臣死,他是什么人,敢这般对大王?!”
“哦,对张敖你倒是想起了君辱臣死?当初我阿母揍我的时候,你怎么不想着拔剑呢?”
“母训子,天经地义。”
“那我老师追打我的时候呢?”
“师训子,天经地义。”
刘长认真的思索了片刻,问道:“那周昌与我可没有什么亲,他骂我昏君的时候你怎么不上?”
“他说的都对。”
“放屁!你个欺软怕硬的家伙!”
刘长拉着栾布坐了下来,“你可要收着脾气啊,我跟你说,这姐丈可不好惹,别看我阿母对大姊那么冷漠,她若是哭着去长乐宫告一状,我们俩都得挨打……你知道吧?”
栾布还是有些生气,他说道:“大王,张公此人,本性并不坏,只是难成大事,他在地方上,召集门客,有犯下大错的人来投奔他,只要夸他几句,说几句信陵君,他便将那人收下来,庇护他们的罪行,让地方官吏都无计可施……”
“当初的信陵君,他庇护的也是那些为亲复仇,或者被人所欺,无奈还手的罪人,何曾庇护过这些伤天害理的人?”
“他根本就不是信陵君,大抵是孟尝君!”
“那些伤天害理的人,做了他的门客就能免去惩罚,这是何其的不公啊!”
刘长愣了一下,狐疑的问道:“你平日里对信陵君,平原君,春申君这些人赞不绝口,为什么唯独不喜欢孟尝君呢?”
“大王,孟尝君庇护罪徒,他曾经去赵国拜访平原君,赵人看了他,随即有人嘲讽说:原来以为田文是个魁梧的大丈夫,如今看到他,竟是个瘦小的男人罢了。”
“若是大王遇到这样的事情,会怎么样呢?”
“额……他人若是说寡人瘦小,寡人大概会让夏无且给他治治眼睛……”
“若是其他羞辱呢?”
“揍他一顿!”
“呵……这位孟尝君,大为恼火,随行的人跟他一起跳下车来,砍杀了附近的几百人,毁了一个县才离去。”
刘长目瞪口呆,“还有这事?”
“那还真是一个小人啊……不过,那平原君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被他人如此屠杀自己的子民,居然还结交为友!”
刘长挥了挥手,说道:“你不必在意……我那姐丈啊,他的门客也跟不了他多久了……”
不知什么时候,天边依稀落下了小雨。
刘长箕坐在屋檐下,笑呵呵的看着这场小雨。
长安终于下雨了,好兆头啊,只是不知道那恒山和代又是否下了雨,若是真的有神仙就好了,哪里干旱,便往哪里降雨,百姓也就不会受苦了。
他抿了一口酒,看着面前的雨帘,又伸出手来戳了戳那雨帘,看着那雨水被自己戳破,不由得咧嘴笑了起来。
远处看到几个小家伙狂奔而来。
是安,祥,启那几个竖子,此刻正带着刘盈的一大群儿子,在雨中嬉闹,相互追逐,玩的不亦乐乎,不远处还能看到近侍大声的疾呼,想要让他们回去,却怎么也追不上他们。
刘长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这几个竖子……”
就在此刻,有一个人影从雨水里奔跑而来,低着头,冲过了雨水的帘幕,来到了刘长的身边。
刘长愕然,抬起头来看,来人正是刘章。
刘章浑身湿透,呆呆的看着刘长。
“出了什么事?”
“仲父……”
刘章猛地跪在了刘长的面前,撕心裂肺的哭了起来。
那一刻,刘长脸上的笑容顿时凝固。
……
汉帝十五年,齐王肥薨。
刘盈捂着脸,只是低着头,痛苦的哭着。
他的头发有些杂乱,整个人连坐都坐不住了。
他依靠在刘长的身上,嚎啕大哭。
刘长伸出手,轻轻的安抚着二哥。
只是,此刻的刘长,脸色苍白,失魂落魄,就像是有什么从他的身子里被抽了出来,他那总是高高挺起的肩膀也耷拉了下来。大哥还是没能挺过这一年的春季,离开了人世。
大哥的脸在刘长的脑海里不断的浮现,按照制度,诸侯王死去,是要埋在封地的,也就是说,此刻的大哥早已被下葬,刘长他们再也没有办法去见大哥最后一面了。
刘章跪坐在一旁,眼神无比的哀痛,令人心疼。
“不要哭了……大哥啊……是找阿父去了。”
刘长的声音也有些嘶哑。
“二哥……你身体本来就不好……不要再哭了……我不能……”
刘长抿了抿嘴,看向了刘章,“我们回齐国一趟……你准备一下……”
“大王。”
周昌不知何时走了进来,对着刘长叫道。
刘长略微迟疑,却还是站起身来,让刘章看着刘盈,自己跟着周昌走出了内屋。
“什么事?”
“齐王之事……齐王不在了……本该是封长子襄为王的……可先前大王在齐国……”
刘长眼中无神,只是点了点头,“这件事要操办。”
“是啊……大王,太后正在椒房殿等着您呢……”
当刘长走进了椒房殿的时候,群臣早已到齐,太后正坐在上位,她看了一眼刘长,随即冷冷的说道:“周相,你找他来做什么?!”
周昌一愣,随即说道:“国之大事,岂能不经过……”
“无碍,阿母……”
刘长坐了下来,“群臣可是有什么想法?”
吕后迟疑了片刻,说道:“齐王有大功与社稷,准备封其诸子为王……使其各有封地。”
刘长明白,这是当初张相和萧相所商谈出来的,本来是要对付唐国的,可没有想到,是齐国最先领略了这一招。
“好,就这么办吧。”
群臣正要说出自己的想法,刘长便一口决定下了这件事。
群臣也不敢在这个时候跟大王较劲,没有再多说什么。
“刘章如今在你的身边……他该怎么办呢?”
“封王,留在长安继续做事。”
“好。”
吕后没有再说其他,便让刘长先离开。
可刘长离开之后,却又碰到了张敖,张敖那些书快要卖完了,特意前来询问,是否还有其他的书籍。
当刘长忙完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
刘长失魂落魄的走进了殿内,曹姝急忙上前,有些担心。
樊卿擦着眼泪,什么都没有说。
“我无碍……我本想去齐国一趟的……可国内还有些事。”
刘长坐下来,曹姝端上了吃的。
刘长低着头,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
曹姝坐在一旁,正要开口。
却看到刘长的脸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两道泪痕。
眼泪不断的滑落。
那眼泪或是掉进了饭里,被刘长吃进了肚。
第296章 唐厉隐幽纣荡刺干荒惑缪息专纵虚愿王
刘长还是没能亲自前往齐国,因为还有很多事情要他亲自来操办。
“温柔贤善曰懿,温和圣善曰懿,爱人质善曰懿……”
“中年早夭曰悼,恐惧从处曰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