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父汉高祖 第520章

作者:历史系之狼

“有人!!!”

刘长领着人冲进了屋内,就看到了一个男人惨死在屋内,他被压死了,而在他的对面的角落里,女人抱着孩子,惊恐的看着门外,刘长进来,一把拽起女人,就往门外推,余动再次出现,一旁的墙壁轰然倒下,朝着他们砸来,刘长怒吼了一声,直接用身体顶住那墙,“将她们带出去!!!”

郎中们再次摇晃着,李广拉着那母子,走出了内屋,郎中们冲进去要带着皇帝一同出来。

“轰隆隆~~~~”

整个房屋在瞬间倒塌,刘长的身影消失在了废墟之中。

那一刻,李广直勾勾的看着那废墟,张开了嘴,想要说什么,最后只是发出一阵阵非人的嘶吼,郎中们纷纷冲了上去,手忙脚乱的挖掘了起来,李广几乎疯狂,手脚并用,他在此刻完全说不出话来,只是哇哇的大叫着,终于,在搬开了无数个泥块之后,他们看到了额头上流着鲜血的皇帝,一动不动。

郎中们将皇帝和几个进去的郎中挖出来,郎中们围在皇帝的身边,李广压根说不出话来,痛苦的捂着自己的喉咙,蹲在刘长的身边,他甚至都哭不出来,整个人发出一阵阵怪吼。

有医踉踉跄跄的冲了过来,即刻趴在了皇帝的身边,为他诊断。

“脉搏还在!脉搏还在!!快,离开这里!!”

几个郎中合力,将皇帝小心翼翼的带上了马车,这才驾驶着马车离开了这里,城内,是废墟组成的地狱,而城外,则是哭声所组成的,伤员们的痛苦呻吟,百姓们的吼叫,一片混乱,郎中们惊恐的看着马车上的皇帝。

那医生年纪很大,此刻却跟在马车身边跑着,完全不吃力。

“得赶紧送到安全的地方,这里就我一个医,我是小儿医,必须要找到懂金创医!!”

当马车冲到了半路上的时候,就遇到了前来救援的人员,是狄道的县令,狄道同样也遭受了地动,有数百人身死,不过,没有武都那般的夸张,县令在救灾的时候,听闻皇帝就在武都的消息,吓得头皮发麻,即刻带着最精锐的救援好手,前来救驾,这道路被破坏的相当严重。

他们一早就出发,此刻在到了半路,当县令看到马车上浑身是血的皇帝的时候,县令几乎要崩溃了,他瘫坐在了地上,巨大的惊恐让他站不起身,医者急忙上前,开始进行救治,这些人是最专业的金疮医,专门负责外科,他们急忙帮着收拾刘长身上的伤口,进行更稳妥的止血,抢救……

一场地动,让整个陇西都陷入惶恐之中,陇西郡守派人四处救灾。

而皇帝受伤的消息,让陇西郡守吓得面无人色,即刻前往……为了得到更好的治疗,众人带着皇帝马不停蹄的朝着长安赶去,同时,斥候也将这个消息传递到了长安。

一时间,长安震动,甚至比武都的地动更加庞大。

刘长茫然的看着前方,他能感受到自己还清醒着,可是,他却发不出任何的声音,甚至都动不了自己的手,他看到了很离去的一幕,自己哭着出生了……

不过,他没有出生在牢狱,反而是出生在了一个与众不同的世界里,古怪奇异,刘长完全不知道这些都是什么东西,他看着自己一点点的长大,跟周围的人对话,生活场景不断的变化。

刘长恍然大悟,他再次做到了年幼时的梦。

不用马的车,会飞的铁鸟,丰盛的食物……

只是,这一次,却是那般的清晰,因为,他能看到周围的事情,那不是不用马的车,那是汽车……会飞的铁鸟,是叫飞机??

一个陌生的“神仙”的一生在刘长面前不断的重复着,最后一幕,就是那个“神仙”被汽车撞飞……这应该是叫车祸?

那人用着刘长极为陌生的语言,可刘长却逐渐能听懂他们的对话,看懂他们的文字。

当刘长看到那个人上课的场景的时候,刘长已经有些懵了。

“同学们……我们开始讲第三单元,秦汉时期:统一多民族国家的建立和巩固!”

当那个祭酒说起了过去的事情的时候,刘长惊讶的发现,这说的不就是秦吗??可当他听到什么车同轨,书同文的时候,刘长勃然大怒,他大声的怒吼道:“这都是乃公的功劳!!!”

可是无论他如何嘶吼,都注定没有效果,他感受不到自己,只能看着那人不断的重复自己的人生,最初的重复,他只能看到大概,而如今,他看到的越来越详细,甚至能记住一些对话。

“刘邦建立汉朝!他是汉太祖高皇帝,不过因为史书记载的原因,我们通常称为汉高祖!”

“诸吕之乱……吕雉在高皇帝死后,毒杀了赵王刘如意,逼死了刘恢……大肆封王,周勃……”

“不!!不!!这不对!!不对!!!你怎敢如此言语!!我砍了你!!朕烹了你!!”

“所有的皇子里,除了以后的汉文帝刘恒……还有淮南厉王刘长,其他人都死了……”

“淮南厉王,这个人性格桀骜,谋反失败后死了……他的儿子刘安也谋反了,谋反失败后死了,他们这全家都是谋反失败死的……”

那孩子打了个哈欠,便低下头睡觉了,老师的声音逐渐模糊。

“犬入的别睡啊!!听他说完啊!!你个犬入的!!听他说完啊!!!”

……

“陛下!!!!”

随着一声撕心裂肺的吼声,张不疑扑到了马车边上,他看着昏迷不醒的刘长,整个人都是手足无措,那一刻,张不疑犹如失去了全世界,他再也无法保持平日里的高冷,他浑身都在颤抖着,不断的哀求道:“陛下!!求您了!!求您了!!醒过来吧!!醒过来吧!!”

马车还在朝着城内行驶而去,远处,大臣们各个惊恐。

三公九卿,几乎所有的官员都在这里,除却官员,还有那些群贤,不知多少人扑了过来,栾布,季布等人眼神惶恐,吕禄跪在一旁捶打着地面,放声痛哭,就连张苍,在这一刻仿佛也苍老了几十岁,从来没有弯下去的腰,在此刻忽然佝偻了下来,看着急匆匆从面前飞过的马车,张苍伸出手来,想要说些什么,可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众人跟在马车身后狂奔,马车一路来到了皇宫,几个大臣合力将皇帝放在了床榻上,一大群的太医们围了上来,夏无且面色苍白,大吼大叫,不断的吩咐着其余的医家。

曹姝站在不远处,樊卿早已哭的几乎晕厥,几次想要扑上去,都被雍娥所拦住,曹姝此刻还好,她板着脸,不断的下令道;“即刻封锁皇宫,不许任何人对外透露,不许任何人将这件事传到长乐宫那边去,违令者斩,想要拜见皇帝的先上书,通过我的允许才能拜见,对大臣们说皇帝的病情已经好了些,让他们继续操办自己的事情!!”

“去将三公给叫过来!!!”

张苍住着拐杖,看起来是那般的苍老,张不疑双眼呆滞,目光茫然,一动不动的看着皇帝,季布闭上了双眼,强忍着心里的悲痛,韩信缓缓走了进来,看着那面色苍白,一动不动的弟子,他顿时握紧了拳头,目光猛地放在了同样狼狈的李广身上。

“来人啊……将郎中们全部带出去……斩首。”

第536章 无人可取代

“且慢!!”

就在甲士们急忙扑上去的时候,门外有一人出声劝阻,韩信猛地回过头来,来人却是刘安。

在事情发生的时候,刘安并不在长安,他因为食货府的事情前往洛阳办事,在武都地动之后,曹姝以最快的速度派人让他速速返回,长安之内的情况,则是由张孟,王恬启,申屠嘉等几个人来把控,张释之也行动了起来,长安并没有出现什么大乱子,皇后想办法将消息压制下来,除却这些大臣们和皇帝的好友们,其他人大多是不知情的。

“因天灾而滥杀,非阿父所愿也。”

刘安一句话,就让韩信没有再多说什么,刘安很是冷静的拜见了几位大臣,即使此刻他们已经没有拜见的想法,走进了最里侧,看到双眼紧闭,躺在床榻一动不动的阿父,刘安只觉得有什么狠狠推了自己一下,脑海里发出轰鸣声,哪怕再进来之前,他一次次的告诉自己,作为储君,在这种时候,他必须要足够的冷静,不能让阿母担心,可他依旧还是方寸大乱。

外头的声音都变得有些模糊了,小腿不由得发颤,不知什么时候,冯唐和毛苌出现在了他的身边,一左一右,冯唐轻轻推了他一下,刘安这才缓过神来,他再看了一眼阿父,然后看向了一旁的太医夏无且,询问道:“太医令,情况如何?”

夏无且满脸的惶恐,“殿下!陛下的头遭受了重创,脉搏虽然强劲,却迟迟不曾醒来,也无意识……”

夏无且不敢明说,可他的意思很明确,情况非常的危险。

听到这一句,尚且处于茫然状态的张不疑顿时暴怒,猛地拔出了剑,“你们这些太医是做什么的?!平日里养尊处优?!陛下若是出了事,我诛你五族!!!”

栾布出手很快,只是一瞬间,就从张不疑的手里抢过了长剑,张不疑甚至都没有反应过来,栾布收起了剑,对着一旁的甲士说道:“先请张左相送回府去吧!”

“我不回去!!你们这些反贼!!你们这些天杀的!!!”

张不疑全力嘶吼着,张苍挥了挥手,甲士们拽着张不疑,艰难的将他带出了厚德殿。

直到他被带出了很远,都能听到他那撕心裂肺的哭喊声。

整个厚德殿的氛围顿时变得格外严肃,众人都没有说话,曹姝看着这一幕,强忍着心里的悲痛,“张相,请您先稳住群臣,庙堂的诸多政务可以暂时停下来,召回各地大臣,做好一切准备……”

张苍抬起头来,反应都变得呆滞了些,注重养生的张相已经三天不曾休息,处置政务不怎么费脑子的他,此刻面对地动后的安排,却需要自己麾下的属官来协助,他就好像在一瞬间失去了判断力,不再是原先那般的精明,直到这个时候,众人方才看的清楚,张相的年纪原来也很大啊。

他呆滞的点了点头,可他如今这个状态,想要安抚群臣,怕是没有那么的容易。

刘安看出了这一点,他看向了一旁的季布,在群臣里相对要冷静的那位,“季御史,还请您协助张相。”

“唯。”

季布干脆的回答,季布一如既往的平静,在所有舍人里,他大概是最为平静的,他的平静也感染了刘安,刘安不再等阿母开口,又说道:“太尉,请您坐镇庙堂,做好一切的准备。”

若说季布是舍人的主心骨,那韩信就是整个庙堂的主心骨了,作为大汉最能打的将军,只要南北军加韩信,庙堂就是稳定的,无论遭遇了什么,庙堂都是稳定的。

韩信甚至都没有回话,他只是直勾勾的看着刘长。

看着这个承载着自己所有志向和期待的弟子,看着这个早已被当作儿子的弟子,韩信的脸很是冷漠,在谁也看不到的角度,他的手正在微微颤抖。

看到韩信没有理会自己,刘安再次开口,冯唐等人皱了皱眉头。

刘安第二次开口的时候,韩信总算是点了点头,做出了一个回应,随即转身离开了这里,连句告别都没有,氛围顿时变得更加紧张了。

“还有,这件事绝对不能让大母知道……一定要全力防备,大母年纪大了,绝对不能知道这件事。”

刘安下了死命令,他还有很多事想要安排,可是脑子里又格外的混乱,什么都说不出口,他抿了抿嘴,最后只是让群臣离开,不要打扰阿父休息。

刘长面色平静的躺在床榻上,刘安和曹姝坐在他的身边。

看着阿父的脸,不知为何,刘安的眼眶迅速泛红,“阿母,您不要担心,阿父那般强壮,区区小伤,如何能害他……”

刘安劝慰着曹姝,只是眼泪却忍不住的掉落,也说不上他到底是在劝慰着谁,曹姝在这些时日里,不知偷偷哭了多少次,只是在他人面前,她没有掉一滴眼泪,哪怕看到了昏迷不醒的刘长,她也没有哭泣,显得很强势。

“安,不要哭……你阿父养病的时候,你要顶住庙堂之事。”

“你阿父这么一病,整个庙堂都乱了,两位国相不知所措……太尉……向来就不好相处,如今他心情恶劣,就怕起了什么冲突。”

刘安也皱了下眉头,韩信是庙堂的主心骨,可同时,他若是想要做点什么事,也没有人可以拦得住他,刘安的舍人们也很担心这个问题,韩信压根就看不上这位年轻的太子,他将刘长当作儿子来看待,也未必就把刘安当孙子看待,他跟刘安不是那么的亲近,甚至对刘安的示好都爱答不理的。

“皇宫之内,有张孟,这个人很忠诚,做事认真,没有大碍,内城有王恬启……王恬启这个人……”

曹姝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不敢将话说的太满,朝中这些悍将,对刘长忠诚,却未必就是对庙堂忠诚,听刘长的话,未必就会听她和刘安的话。

母子俩沉默了许久,刘安只是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巨大压力。

整个庙堂的事情都落在了自己的身上,平日里那个为他遮风挡雨的身影轰然倒下,在这一刻,刘安方才意识到,原来站在这个位置上是那么的困难,他甚至有些手足无措,平日里所读的书,所有的傲气,荡然无存,他发现自己什么都不是,他不知道该如何安抚群臣,也不知道该如何应对可能发生的困难。

那股压力让刘安的呼吸都变得有些困难,他害怕的握住了阿母的手。

曹姝严肃的说道;“不要害怕,你阿父只是在养病,庙堂里不会发生什么大变动,群臣是不敢怀有异心的,庙堂依旧稳固,诸侯国也是如此,他们与你阿父亲近,况且,也没有那个实力,你不必害怕,做好你份内的事情,等你阿父痊愈。”

刘安抬起头来,满脸的泪痕,他很想询问,若是阿父醒不来了呢?

可是他说不出口,曹姝安慰着儿子,缓缓站起身来,“你先看着你阿父,我得去处置一下后宫的事情。”

“唯。”

刘安继续陪在这里,冯唐很快就走了进来,“殿下,栾公在门外,不愿意离去……”

“让他进来吧。”

栾布走了进来,朝着太子轻轻一拜,刘安擦了擦眼泪,询问道:“栾公有什么吩咐?”

“殿下……臣只是……臣……想看看陛下。”

“请您过来吧。”

栾布坐在了刘长的身边,低着头,认真的打量着皇帝,沉默了许久,他低声对刘长说道:

“陛下,庙堂有我,安心养病,不必担心。”

后宫早已一片混乱,曹姝的几个孩子们都在痛哭。

就连刘赐,似乎也是感受到了什么,正哇哇大哭,樊卿,刘勃,刘赐,刘良,除却被宫女们带走的刘姈,一个个哭声震天,雍娥起初还是劝着他们,可到后来,干脆她也开始一同大哭,曹姝走进来,愤怒的骂道:“哭……哭什么,是在诅咒陛下吗?!陛下……陛下在养病!又不是出了什么事!要哭,就先等我死了再哭!!”

曹妈妈的话还是很有震慑力的,被她这么一说,樊卿捂上了嘴,虽然眼泪还在掉,却不再发出声音了,雍娥也擦着眼泪,开始哄几个孩子。

“不要哭,你们的阿父没事,只是病了,太医正在治呢。”

曹姝又摆上了温柔的表情,对几个公子们说道。

刘勃停止了哭泣,“阿母,我怕。”

“不要害怕,你饿了吗?”

刘勃和刘良都安抚好了,唯独刘赐,还是大哭着,“我要阿父!!!”

曹姝一时间也是有些手忙脚乱,“不要让任何人前往长乐宫,孩子们也不要去了,免得阿母得知……”

……

厚德殿里,人来人往。

栾布刚刚离开,群贤们顿时闯了进来,甲士们压根就没有能拦得住他们,刘安有心训斥,可看着他们那一张张憔悴且悲伤的脸庞,又说不出话来,吕禄,周亚夫,周坚,宣莫如,吕种,樊市人他们都来了,除却泪流满面的吕禄,其他人倒是没有哭,他们只是围在了皇帝的身边。

“陛下……您不要再这样吓我们了……我们知道您没事的……”

樊市人的声音格外的嘶哑。

“陛下,我们还有很多酒不曾喝,还有那么多肉不曾吃……”

“陛下,夏侯灶他们也都知道了,他们都要来看您,我们都要到齐了,您该醒来了……”

刘安大惊,“我已经下令,不许对外泄露这件事,仲父们怎么可以告知他人呢?!”

周亚夫平静的说道:“是我告知他们的……臣还请殿下告知各地的诸侯王。”

刘安急的几乎跳了起来,“仲父,这是为何啊??”

“庙堂之中,我们这些兄弟是最值得信任的,若是出了什么事,我们都可以以性命来保护您,至于告知诸侯王,则是因为如今的庙堂,缺少了外力,内外平衡才好……诸侯王们也能起到一定的作用。”

刘安脸色灰白,他是明白了,阿父的这些骄兵悍将,他是指挥不动的。

刘安在想着将事态的影响力控制在长安,可周亚夫他们却要尽可能的做好准备,防止有人对陛下不轨,若是刘安没有想错,自己大概也是群贤眼里不轨的怀疑对象,因为阿父不在了,自己就能继承皇帝位了,这些人除却阿父,谁都不信,他们想要保护的,也只有阿父一个人。

刘安怎么也没有想到,阿父一次受伤,整个庙堂的局势会糟糕到这种地步。

看似强盛而繁荣的大汉帝国,眨眼间就变得危机重重。

群贤们不愿意离开,到最后,吕禄还是留了下来,他就站在皇帝的身边,一动不动,怀里抱着剑,目光警惕的看着身边的所有人,他绝对不允许任何人伤害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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