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历史系之狼
刘恒摇着头,“不麻烦,你若是觉得麻烦,那你就去上林苑里狩猎,这些事就交给我来做,我会处置妥当的,等你玩完了,我这里的事情也就差不多要办好了。”
就在两人密谋的时候,吕禄忽然走了进来。
“陛下!宣莫如求见!”
刘长大笑了起来,“四哥啊,苦主来了!”
宣莫如进了厚德殿,急忙朝两人行礼拜见,刘长却笑呵呵的让他坐在了自己的身边,宣莫如正要开口,刘长却认真的说道:“你不用多说,我都明白,苦了你了!”
宣莫如满脸的委屈,“陛下啊,赶紧放人吧,卫文君再不出来,我就得进去了!”
刘长还没有开口,刘恒却摇着头,“不能放人。”
宣莫如一愣,“为何啊?”
刘长轻笑了起来,“兄弟啊,你再抗一段时日,你放心吧,阿母那边,我会开口的,不会让你太为难的,你就再抗一段时日吧,四哥他有自己的安排,所以还是得委屈一下你……”
宣莫如没有再多问,看了看面前的两个人,点着头,“好,不过,陛下一定不要忘了告知太后和公主,其余众人都还行,只是公主实在难以说服,太后这就更加吓人了……她居然让山都侯带了副盔甲送给我,说我执法严明,特意赏赐……臣这腿都软了……”
刘长大笑了起来,“阿母这是吓唬你呢,放心吧,短期内她是不会杀你的!”
“短期内????”
“这些都不重要,主要是阿母这个人吧,最厌恶的就是那些对妻不忠的人,况且这厮还殴打发妻,虐待儿子,阿母哪里能容忍这样的人呢?不过啊,阿母不会那么急着出手,只是警告你一下,你需要担心的不是阿母,不是公主,也不是皇后……你最要担心的人啊……就是那个不当人的刘赐。”
刘长眯起了双眼,“这厮是真的敢带人劫狱的……”
“为了不让他破坏计策,你现在就派人将他抓进牢狱里吧。”
宣莫如一愣,“用什么理由呢?”
“抓他还需要理由吗?”
“唯!!!”
三人再次开始了密谋。
……
郑季回到了家,心情再次变得忐忑不安。
他锁上了所有的大门,怀里抱着宝剑,却怎么都无法入睡,仿佛下一刻杨氏就要扑进来杀了自己。
就在这般紧张不安的氛围里,忽然有人叩响了大门。
郑季极为恐惧,小心翼翼的走到了门前,问道:“谁啊?!”
“我是来拜访郑君的,乃是为了忤逆案而来。”
门外的声音很是温和,没有任何的恶意,郑季却不敢松懈,问道:“您有什么吩咐?”
“请您勿要担心,我是来帮您的。”
郑季迟疑了片刻,还是开了门。
门外是一个白白净净的中年人,脸色和善,模样俊美,肌肤白嫩,穿着很宽松的楚服,留着非常好看的短须,气质有些阴柔,看到郑季,连忙行礼拜见。
郑季将他请进了院内,一同坐了下来。
那人说道:“郑君啊,我姓邓,您叫邓生就可以了……我乃是太学里的祭酒,听闻了这次的忤逆案,特意前来。”
郑季赶忙行礼,口称邓公。
邓生认真的说道:“听闻你的孩子忤逆,实在是令人愤怒……大汉以孝治理天下,岂能允许这样的事情呢?”
“您说的是啊!”
“只是啊,这件事怕是不好办啊,我听闻,郑奇和卫文君被抓之后,当时就有太学,太子府的人前来搭救,后来又有皇后出面,您那夫人,与皇后是有亲的……也就是刑部卿乃是正直的人,不肯屈服,才没有将人给放出来……但是啊,这些人大有来头,这样下去,迟早会将忤逆变成反坐,到时候就是您来受罚了!”
郑季脸色惊惧,险些瘫倒。
邓生扶住他,认真的说道:“您不要担心,我就是为了这件事而来的。”
“您或许看出来了,我过去曾是太学里的祭酒,师承齐儒,最是看重孝行……他们用权势来干预这件事,我们是绝对不能允许的,我这次来就是为了给您想办法,您遭受了这样的事情,却不能惩罚罪人,刑部派人去抓你的夫人,却被平阳侯赶了出去……这怎么能行呢?您不妨去寻求儒家的帮助!”
“我们儒家,定然是会全力帮助您!”
郑季惊呆了,狐疑的看着面前的人,他是一个很现实的人,并不觉得别人会无偿的来帮助自己。
这人再次说道:“您有所不知,这些时日里,黄老与其他学派一直都压在我们儒生的身上,欺负我们,歪曲圣人的道理……连孝行都被他们破坏了,才会出现今日这样的事情,我们也是想用您的事情来为儒家造势,好击败这些恶劣的学问……”
“可是您方才说,有儒生想要帮郑奇脱罪……”
“哦,儒家并非是一体的,也有一些小人,说什么能孝则孝的歪理,您不必理会他们,实不相瞒,我也与申培公有亲,故而不敢直接发动那些儒生来参与这件事……但是您是可以的,因为您是受害之人,若是您觉得可以,那您最好现在就去找那些大儒,请求他们来帮助您……”
郑季若有所思的看着对面的人,随即点点头。
“请您考虑清楚吧,若是皇后等人再次施压,说不定您就要从受害者变成加害者了……”
“我知道了……”
……
天空再次下起了大雪,刘赐正坐在老地方,跟自家的谋臣董仲舒聊着天,他们的面前还烧着酒,烤着肉,这生活有滋有味。
就在肉刚刚烤熟的时候,身边忽然冲出来一大堆的甲士,将他们按在了地上,随即押着就要走。
刘赐都惊呆了,一脸懵逼的被他们押上了车。
“冤枉啊!!这肉是我自己买的!!是我买的啊!!”
“吃烤肉也犯法吗?!”
“寡人要见阿父!!”
“寡人无罪!!”
第849章 层层筛选
“丁公啊……这是我们最好的机会啊!”
“那厮原本是我儒家的,学我儒家之礼时,尚且还有贤名,可是他后学黄老,这才没过多久,就做出了忤逆的事情来!”
“如今更是仗着贵人的庇护,不曾被问罪!”
“这件事,可不是一般的小事,这是忤逆之案,无论是谁,只要出声,就一定能得到天下人的支持!”
鲁儒的几个大能此刻正坐在丁宽的身边,激动的讲述着这个好机会。
郑季前来与儒家之人联络,将事情全部告知,自然是一副添油加醋,将自己变成了可怜巴巴的无辜受害人,将罪行全部赖在自己的妻子身上,称妻无德,称子忤逆……在他拜访之后,儒家的一部分人犹如闻到了矢味的犬,迅速起身,扑了上去。
可他们也没有大张旗鼓的谈论这件事,在沉思了许久后,找到了太学里颇有名望的大儒,丁宽。
都希望能让这位大儒来带领他们发动冲锋。
丁宽坐在府内,听着这些人的劝说,脸色对比他们来说还算是很平静的。
“忤逆之罪啊。”
他眉头紧皱,询问道:“我听闻,这郑奇乃是申培公的弟子,至于那卫文君,乃是太子身边的心腹,申培公是天下有名的大儒,太子身边更是贤才无数……他们都以能识人而著称与天下,得到他们所重视的人,能是犯下忤逆之罪的人吗?”
“至于你们所担心的情况,就我知道的来说,当初太后的亲戚们犯下一些过错,刑部都能按着律法来进行处置,陛下的亲戚们犯下过错,也不曾得到过宽恕,这郑奇不过是平阳侯家的远亲,至于卫文君不过是太子家的门客……他们的身份不如太后和陛下的族亲,如今被宣称的罪行又超过了他们,那他们怎么可能得到偏袒呢?刑部难道还会因为他们这些身份而隐瞒他们的罪行吗?”
“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大汉以孝治理天下,忤逆是最严重的罪行了,这是皇帝都不会偏袒的罪行……”
丁宽认真的说起了自己的想法,而其余几个大儒却有些不悦。
有人当即训斥道:“丁公!您错了!”
“现在的问题不是有没有人庇护他们……现在的问题是有人犯下了忤逆之罪,而犯下忤逆罪的两个人,都是黄老学派的人!”
“黄老学派这些年里压在我们的身上,已经有很长的时日了……皇帝误信他们的谬论,不重用我们……但是如今是黄老犯错在先啊,只要群起而攻之,就一定能借这天下舆论,将黄老从德不配位的高处给打下来!”
周围几个大儒纷纷点着头,笑着说道:“没错,是这样的!”
丁宽当即勃然大怒,他生气的质问道:“儒家向来重视孝道,大汉之内有人犯下忤逆罪,这也是可以听到后发笑的事情吗?无论是什么学派的人,犯下这样的过错,都令人愤怒,令人悲伤!你们为什么看起来这般的高兴呢?”
丁宽站起身来,看着面前的几个大儒。
丁宽此人是人如其名,又大又宽,放眼当今的儒家,那也算是仅次与勃老爷的第二大块头了。
当他起身的时候,压迫感还是挺大的,面前几个大儒都有些害怕,不敢多言。
丁宽认真的说道:“不要想着利用这样的事情来攻击黄老了,我们与黄老的争斗,是要通过学问来进行的,不是要通过这类的事情来进行攻击的!”
看到丁宽不配合,几个大儒起身行礼,不再多说,随即离开了这里。
走出了府邸,几个大儒便忍不住的骂了起来。
“这丁宽平日里总是高谈孝行,与他的师兄多次争辩,可今日看来,他与他的师兄乃是一丘之貉!”
“是啊,是啊,如此好的机会,他居然不懂得利用,还说什么用学问来进行辩论,可太子就是黄老出身,这较量本来就对我们是不公平的……”
“这申培是郑奇的老师,他是不愿意帮助我们的,如今丁宽也不愿意相助,为之奈何??”
“无碍,他们不愿意,我们就将这件事给宣传出去,闹得众人皆知,然后你我再上书文章,弹劾这件事,最好能引起黄老的辩论……哈哈哈,这可是击败黄老的最好机会了……好好想想吧,太子的身边人都犯忤逆罪……太子可是黄老出身的……这件事若是闹大……是否可以写信与代王……”
几个人低声攀谈了起来,眼里满是狂热,近乎癫狂。
这些年里,儒家的实干派崛起,礼派在内的诸多空谈派系遭受到了第二次重创……过去还有个浮丘伯勉强支撑,结果如今的申培也是个实干派,专注于教导治理实干型人才,新崛起的公羊更是实干派里最激进的,导致儒家过去的八个分支,出现了严重的不和,彼此的地位也在不断的变更,那些老派的大儒们看到如今的变化,都是痛心疾首,极为不甘。
叔孙通那支完全成为了启蒙派,荀派则是积极投身庙堂,申培自己进行着高端教育,鼓励弟子们去投身地方或庙堂,公羊派则是选择前往边塞教化,韩婴的理论也从虚的忠君变成忠国忠天下,哪怕连毛家这一派,都是选择成为庙堂喉舌,都用自己最擅长的东西来提高自身地位。
只有那些守着过去的理念,空谈道德和规矩的几个学派,愈发的落寞。
他们是看在眼里,急在心上,迫不及待的想要改变这局面。
……
牢狱内。
“仲父啊!我到底是犯了什么过错啊!!”
刘赐一脸无辜的看着牢房外的宣莫如,言语甚是悲切。
一旁的董仲舒面无表情,反正他已经是习惯了,跟着夏王混,七天蹲三次。
宣莫如瞪了一眼刘赐,“做了什么,你心里还不清楚吗?”
刘赐很是委屈,“可这次我是真的什么都没干啊!!肉和酒都是买的!也不曾与人斗殴!先前五天,我甚至一直都在兵学,一步都没有外出……为什么要关我!!”
宣莫如有些尴尬,这竖子如今这么乖巧的吗?
可他还是清了清嗓子,认真的说道:“现在什么都没干,以后未必不会干,先关起来再说!”
刘赐欲言又止,不可置信的看着宣莫如。
“天可怜见啊!!这刑部居然是这般的黑暗!我何其冤枉啊!!”
宣莫如没有理会他,只是骂道:“别喊了,竖子,等几天,自然会放你出去!给你丢几本书,安心读着吧。”
宣莫如转身离开了这里,刘赐只是摇着头。
“不行,我得就国了,长安小人当权,是非不分,早知道我就去做点什么,什么都没做就被关押进来,冤啊!!”
董仲舒却若有所思的说道:“想来,陛下是有什么安排,又怕被您所破坏,所以提前将大王关押进来……”
“怕我惹事就把我关家里啊!关牢狱算什么!”
董仲舒瞥了他一眼,“家里可管不住您。”
刘赐也认命了,坐在了董仲舒的身边,问道:“你觉得是出了什么事情呢?”
“可能是郑季告了自己的几个孩子忤逆,包括郑奇和他的弟弟,还有卫文君这些人,而卫文君与公主亲近,陛下怕您为了公主就来劫狱,所以将您关押起来……”
董仲舒认真的说着,刘赐却目瞪口呆。
刘赐本来就没想得到过什么答案,只是随口一问,谁知道董仲舒居然回答的如此详细。
“神人啊!!你怎么想到的?还想的如此详细???”
“是我进来的时候,听此处的官吏们说的。”
“哦……这么说,是因为郑季,郑奇的事情,我才被关押在这里的?”
“没错,大概就是如此。”
刘赐点了点头,“你这么一说,我就明白了,可就是有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他妈的郑季和郑奇是谁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