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风流人物 第148章

作者:瑞根

  这个话明显有些唐突鲁莽,也难怪说冯紫英要先告罪。

  薛宝钗目光骤然一亮,此话何意?

  这等时候了,问这等问题有意义么?

  迎着冯紫英锐利的眼神,宝钗粉靥娇红,一时间却未说话,好一阵后才轻声道:“冯大哥为人众人皆知,何须小妹评价?”

  回答得很委婉,但是语意却很清楚,女孩子也不可能再有太露骨的话了,冯紫英点点头:“既如此,为兄再问一句,此时为兄尚难以自断此事,不知道妹妹可愿再等两年……”

  宝钗倏然站起身,目光直视冯紫英:“冯大哥此言何意?”

  冯紫英也站起身来,回望对方:“若是妹妹垂爱,为兄便在此放言,绝不负妹妹,只是……”

  “只是什么?”薛宝钗呼吸都急促起来,脸颊滚烫,涉及到自己毕生大事,而且是以这样一种不可思议的方式来计议,如何不让她既紧张担心又羞涩惧怕?

  莫不是他想让自己做妾?一种羞恼和愤怒溢于胸中,宝钗略具规模的胸脯也忍不住急剧起伏起来,目光越发变得激烈,只是自己为什么却还有几分期盼?

  “只是此等事宜如为兄所言,涉及太宽,而且恐怕妹妹也知道为兄之事也非为兄一人……”

  冯紫英有些艰难地沉吟着解释,却见宝钗杏眸圆睁,断然道:“冯大哥不必多说了,妹妹明白了,只要冯大哥一句话,妹妹便是三年五年也愿意等下去!”

  冯紫英讶然吃惊,“妹妹可是须得要考虑清楚,……”

  “冯大哥,小妹虽然是女子,却也知道一言九鼎,冯大哥何等人,焉能欺骗小妹?若是那般,小妹便是自认命苦,不堪侍奉翁姑,……”

  话语中的决然让冯紫英都是心中震动,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如何才好。

  良久,冯紫英才沉声道:“承蒙妹妹如此信任厚爱,为兄断不敢有负良人!”

第三十章 信诺

  冯紫英重新踏出梨香院大门时,只感觉自己精气神都完全不一样了。

  有时候想明白一个问题,顿时就能见到另外一片天地。

  或许是自己来这个世界,对未来的不确定性还充满着担心,所以以至于自己这两三年来一直处于一种畏首畏尾的猥琐发育状态,即便是自己馆选成功进入庶吉士序列,依然有这种紧迫感和警惕感。

  但是他现在意识到自己或许在仕途上的确该如此,但是在感情上却未必需要这样压抑了,那太累了。

  宝钗本来就是无数人心目中的良配,或许是她与黛玉的身世不同,使得很多人品读她的时候觉得她的感情没有黛玉那么纯粹,但是这不是她的责任,而是她的家世经历决定了如此。

  对于自己来说,这一切都不应该是问题。

  垂爱,喜欢,欣赏,怜惜,宠溺,在一起赏心悦目也好,心旷神怡也好,温馨怡人也好,相知相得也好,炽热燃烧也好,那都是一种美妙的感觉,有这个能力,有这个条件,有这个机会,为什么不能兼容并蓄?

  嗯,这个时代给了自己这样的机遇,也许唯一需要考虑的就是自己是否有这个能力实现这一步了,而这一点不正是自己位置昂扬奋斗的动力么?

  金钏儿和玉钏儿两姊妹从布帘缝隙中看到昂首阔步走出来的冯紫英时也觉察到了这种变化。

  先前进去的时候,这位爷是儒雅淡定的,温润平和的,但是走出来的时候却多了几分混合了恣意放纵和昂扬勃发的气势,感觉上这位爷连脸膛上的光泽都更耀眼夺目了。

  “姐姐,我们去冯家,会怎样?”玉钏儿靠着姐姐,忍不住抬起双眸。

  “什么会怎样?”金钏儿其实和这个一母同胞妹妹不算特别亲。

  虽然两人只相差三岁,但是自己九岁就跟着太太,而那时候玉钏儿也才六岁,一直到四年后,自己都是十三岁了,妹妹才开始跟着太太,而且也一直在外边儿,两姊妹接触也不算多,当然,肯定比一般的丫鬟要密切很多。

  “我是说我们去了冯家,就只是侍候冯大爷么?”玉钏儿语气里还有几分天真烂漫,“听说大爷是不太讲究的,而且平日里都不在屋里,只有晚间才回来,既不像宝二爷那么多事儿,也不像环三爷那样喜欢吆五喝六,大爷屋里还有一个姐姐和香菱姐姐,我们四个人岂不是很清闲?”

  金钏儿瞅了一眼自己这个妹妹,一时间还没有想好该如何教育她。

  换了一个新主人,那就更要仔细谨慎勤勉,这是太太最后送给她的话,她觉得很有道理。

  大爷看起来的确是一个很和善的性子,也没有那么多苛刻的要求,但是这并不代表自己姊妹俩就可以放松了。

  先前还以为大爷屋里只有一个人,没想到这拖了一段时间,却被姨奶奶那边抢了先,把香菱送了过去。

  金钏儿自然是认识香菱的,那是个敦厚性子的老实人,没多少心眼儿,金钏儿并不担心。

  即便是大爷屋里一直跟着大爷那个,听说也是个不算难处的性子。

  不过就算是不好处,金钏儿也不担心,是骡子是马,拉出来遛遛,金钏儿能在太太身边站住脚跟,自然有自己的底气。

  倒是自己这个妹妹却还有些懵懂,不明白离开了贾府到了冯家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自己不再是贾府家生子那一份儿,缺了那份儿根底,那么一切都要靠自己,当然,如果你能在冯家混出头,那你也可以衣锦还乡风光无限的回贾府。

  “玉钏儿,到了府里,咱们也别多言多语,老老实实把自己的事情做好,别眼里没活儿,……,我问过紫鹃和晴雯,冯府现在没贾府这边那么大,但是好像在新修,爷的院子也不算大,但是咱们是当丫鬟的,别成日里惦记着玩儿,得把爷伺候好才是正经,……”

  玉钏儿见自己姐姐这般郑重其事,也颇为惊讶,“姐姐,你这是……?”

  “玉钏儿,听姐的,日后这便是咱们要呆一辈子的地方,府里边儿除了爷,还有太太和姨太太,你都知道爷在家呆着的时候不算多,现在府里边还没有奶奶,那这府里多半就是太太和姨太太在做主,咱们要想站稳脚跟,那除了得把自个儿事情做好,还要让太太和姨太太她们觉得咱们是真心实意为府里边……”

  如果是云裳和香菱在这里听着这番话,都不得不感慨万千,如果是晴雯在这里听到这番话,只怕就要激发起她的斗志,如果是冯紫英听到这番话,恐怕也会感触颇多。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存智慧,像金钏儿这样的人,便是在哪里都能找到属于自己的位置,或许她唯一的软肋就是太过于看重一个女儿家的颜面荣誉,又遭遇了一个怯于扛责的宝玉,才会在前世中命丧深井。

  薛姨妈是带着沮丧失望的心情回到梨香院的。

  事实上这个结果也在预料之中,如果真的不是这个结果,那才让人意外。

  但是人们往往都渴望那种意外。

  如同姐姐所说的那样,这恐怕是一个托词,冯家不愿意和薛家结亲,而且姐姐也不无遗憾却又直白的挑明,宝钗本人是肯定没问题的,但是薛家的家世恐怕才是最大的鸿沟。

  薛姨妈自然是清楚自己女儿的心事的,谁都知道冯紫英这是良配,如果不是二丫头和三丫头庶出委实不合适,薛姨妈也知道恐怕贾家也好,自己的姐姐也好,都不会考虑自己女儿。

  但自己该如何和女儿说?

  继续给她一份希望,这么吊着?还是直截了当的告诉她,趁早另做打算?

  忐忑和焦灼的心境让薛姨妈进门时都险些跌了一跤,看到莺儿站在屋外,薛姨妈问道:“姑娘呢?”

  “回奶奶,姑娘一个人在屋里想事情呢,不想让人打扰她。”莺儿瞅了一眼薛姨妈,欲言又止。

  薛姨妈却没有注意到这一点,点点头:“嗯,那冯家大郎走了?”

  “走了好一阵了。”莺儿也觉察到自打冯家大郎走了,姑娘心境就有些波动,先是眼圈红了,抹了一会儿眼泪,随即又泪里带笑,那目光里甚至有几分绮丽的幻彩,接着又是呆呆出神,半晌都枯坐不动,把她也吓得够呛。

  不知道那冯大爷和姑娘究竟说了些什么,才能让姑娘这般。

  “那营生的事儿……”薛姨妈本来想问问自己儿子的,但是转念一想还是别问了,归根结底还得要宝钗才能说得清楚。

  “冯大爷和姑娘应该是说好了,不过后边儿具体如何,婢子就不知道了。”莺儿还是隐隐提了一提。

  姑娘把自己撵了出来,说是要独自坐一会儿,她始终不放心,都不敢离开须臾,就怕出意外。

  薛姨妈有些奇怪,这丫头说话今儿个怎么也是吞吞吐吐的?她也没有多想,便自顾自去了女儿房里。

  轻轻推开门,却看见女儿独自站在窗前,望着窗外,呆呆的出神,一股子孤寂寥落的气息萦绕在优美的背影上,映照在窗户湛蓝的天际背景下,出尘独立,让薛姨妈都忍不住鼻子一酸。

  谁家女儿能像宝丫头这样还需要成日里为一大家子人生计操心?便是这等情形也耽误了女儿的终生大事。

  听到了脚步声,从沉思中惊醒过来,宝钗起身转过头来,“母亲。”

  薛姨妈欲言又止,宝钗却早已经明白,脸颊上的笑意溢了出来,“母亲不必说了,女儿已经知道了。”

  “啊?!那冯家大郎和你说了?”薛姨妈吃了一惊,仔细观察女儿的神色,发现并无异常,甚至还隐隐带着几分喜意和悠然神往的憧憬。

  虽然这种感觉一时间很难用语言描述出来,但薛姨妈却知道这绝不是自己先前的那种心境,莫非这里边还能有什么变化?

  “嗯,他说了和姨父姨母谈话,……”薛宝钗话音未落,薛姨妈脸色已经冷了下来,“女儿,莫要信他那般推脱之语,那不过是哄人的托词,……”

  “母亲,冯大哥说了,那本来就是托词,因为涉及到很多,……”宝钗浅浅一笑,“母亲,您莫要把冯大哥想得那般不堪,人家是两榜进士,现在还入了翰林读书,想要上门议亲的如过江之鲫,其中不乏公卿官员,他也无需来隐瞒什么,……”

  薛姨妈细细打量了一下女儿的神色表情,小心问道:“那他和你说了什么?”

  “没说什么,母亲,此事您就莫要管了,女儿的事情,女儿自己心里有数。”宝钗沉静自若。

  “那母亲便让你舅舅和姨父替你另寻更好的人家……”薛姨妈也觉察出一些不对来了,立即试探道。

  “不,母亲,女儿的事情,女儿有考虑,且等一等再说吧。”宝钗也知道母亲的心思,语气淡然而坚定:“冯大哥和女儿说的,母亲也莫要多问就是,也莫要去问姨父姨母他们,不管怎样,女儿信得过。”

第三十一章 小人物的生存智慧

  悠然自得的吃了两块送到手边的枣泥馅山药糕,然后端起油黄可口的小米粥咕噜咕噜喝下一大碗,还有这整出来鸽蛋羹,一口呲溜儿下肚,这温度分量都正好合适。

  冯紫英拍了拍肚皮,爽,口腹之欲,有时候恰到好处,胜过于其他。

  不得不说,在金钏儿来了之后,这早中晚三餐的标准便顿时变了一个规格。

  光是这早餐便有了诸多讲究,除了寻常的笼饼炊饼外,像这枣泥馅山药糕、桂花糖栗子糕、蒸鸡油卷儿、燕窝粥、江米粥等等诸般物事便慢慢有了。

  先前冯紫英还不觉得,这后来,早饭日渐丰盛,甚至连母亲和姨娘那边都来询问,厨房里学着有了一些讲究,才知道这是金钏儿的功劳,一边为自己的早饭增光添彩,一边也顺带为整个冯府的早饭丰富了许多。

  一问才知道这金钏儿也是专门学过的,寻常点心、稀粥药膳不必说,便是那能上席桌的大菜都能弄出好几样来,这也让冯紫英大为惊奇。

  这大户人家里厨子都是专门的,冯家自然也不例外,专门的厨子就有好几个,北方口味和南方口味的都能做。

  冯紫英原来也觉得自家也算不错了,午饭晚饭都相当丰盛,只要想吃什么,基本上厨子都能给你做得出来。

  但现在一看,光是这早饭都能有这么多讲究,比起现代人来更精细营养,不得不承认这金钏儿在王夫人面前能上台面恐怕不光是这生得俊俏妖娆那么简单,那人家也是底气的。

  当然,因为冯家真正定居京师城也就两三年,原来长期在边地,在这方面自然没法跟贾府这等在京师城中已经定居五六、十年的老牌勋贵家族比了,居移气养移体,这自然而然也就能琢磨出许多不一样的韵味来。

  侍候着冯紫英用完早饭,金钏儿自然能看出冯紫英的满意,不过她脸上却并无多少骄矜之色。

  “爷,府里边可以备一些木樨清露和玫瑰清露,婢子听闻姨太太和云裳妹妹都有胃口不佳,这木樨清露便可在身子不适时适量饮些,有疏肝理气醒脾开胃的好处,玫瑰清露则能散郁静心,……”

  冯紫英心中暗叹,这金钏儿太能干了。

  原来觉得云裳可心,但也只是可自己一个人的心,可这金钏儿一来便先声夺人,在府里边爆发出了叹为观止的战斗力,横扫了全府。

  拿冯紫英的话来说,那就是在直接接管战局,香菱和云裳在她面前都是渣,毫无抵抗之力。

  没见着人家没多久就把你习惯脾性和身体状况上上下下都了解得一清二楚,然后还能考虑周全的备齐做好,让你真正感受到人家的好,心甘情愿的喊人家为姐姐。

  而且这丫头懂规矩知进退,事事儿都要请示,从无越俎代庖之举,自己尚未娶妻纳妾,便利用闲暇时间事事请示自己,而没说去请示看似在府里更能做主得自己母亲或者姨娘。

  光是这份情商,那就真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当然她来了之后,这府里开销直线上升,因为都是请示过自己的,所以各种物事购买自然也都要办起来,生活丰富起来了,那花销也就少不了,那母亲和自己说的那样,但是这一个月,在饮食上的花销就增加了一成半,基本上都是金钏儿提的建议。

  但也就像母亲所说的那样,这开销增加也值得。

  现在的冯府不能和以前比,得有讲究了,另外各种滋养膳食对补益身体的确有好处。

  当然,母亲更注重自家儿子身体补益,眼见得就要十六了,下一步就说要娶妻纳妾延续香火了,这身子断断亏欠不得。

  贵族生活不是那么好享受的,那都是建立在雄厚的物质基础之上的。

  也难怪贾府会在短短几十年就衰败下去,你政治上没前途,经济上没新的收益,开源不行,节流不敢,只能坐吃山空,而且还有无数蛀虫盘踞其上吸血,那不垮掉才怪。

  “嗯,那边做些吧。”冯紫英感慨之余自然也不会打击金钏儿的积极性,“另外这木樨清露做好了,便准备一些给贾府林姑娘送些去,但莫要声张。”

  这是好事,虽说花销大了一些,但现在对于家大业大的冯家来说,这些开销算不上什么,而且说实话,自己也享受到了这里边的好处,起码这早饭一顿都吃得舒心爽口许多了。

  金钏儿眼中掠过一抹异色,恭敬的点点头:“奴婢知晓了,做好了便立即给林姑娘送些去。”

  金钏儿一直以为这贾府里边可能和大爷联姻的怕是宝姑娘居多,甚至可能是才住进来不久的云姑娘都可能性更大,未曾想到却是的确存在可能,但是性子却有些孤傲不太合群的林姑娘。

  当然,大爷吩咐去给林姑娘送木樨清露,未必就能说明什么,那大爷是和林姑娘在山东临清冯家老家有过一段交织,会不会是这个因素倒也不好说。

  只是若是这林姑娘若是要嫁入冯家当主母,那自己还得要好好琢磨一下,看看这林姑娘的脾性喜好。

  大爷喜欢谁,娶谁进来当主母,当丫头的自然无权置喙,但是须得要提前做好一些准备,那只有好处。

  冯紫英自然想不到就是自己这么一句话也能让金钏儿想法如此之多,吃完早饭便下桌子,玉钏儿便进来收拾,而金钏儿则侍候着冯紫英穿外袍。

  “这天气日渐冷了,你和你妹妹怕是也需要添置一些物事,我这院里和太太姨娘那边惯来就是分开的,若是要添置些什么,你和云裳、香菱还有你妹妹便商量着,写个条陈出来,也好让府里早日去置办,莫要等到天时冷下来再去,就难免手忙脚乱了。”

  冯紫英见金钏儿仍然穿着从贾府里边带过来那身半新旧丝绵绣袄,想着这丫头这段时间倒也尽心,便吩咐道。

  金钏儿心中一阵狂喜。

  作为王夫人身边的大丫头,她也算是见过世面的人了,一度自己最大的梦想便是像鸳鸯或者琏二奶奶身边的平儿那样,深得奶奶的信任,进而可以部分的参与府里或者院里边的一些分配权了。

  当然她也知道那是可遇不可求的机会,像鸳鸯一直跟着老太太,自然深得信任,但是老太太迟早要老去,也不可能长久;而平儿则是琏二奶奶从娘家带过来的,而且被琏二爷收了房,自然不一样。

  现在大爷尚未娶妻纳妾,屋里就这么阿猫阿狗几只,香菱是个不管事的性子,云裳虽然好一些,但是更多的只关心爷自个儿的事情,比如书房,其他整个院里的事情基本上就处于一种很随意的状态,一直到自己来。

  很明显爷也感觉到自己来了之后带来的变化,今天的这番话便是一份奖励,添置些物事那都在其次,关键在于自己能参与到安排和布置这等事情中去,甚至拿出条陈,这份权力和待遇才是金钏儿最向往和渴望的。

  心中甘美无比,脸上却是没有流露出半点,金钏儿点点头:“嗯,那好,婢子先和云裳、香菱妹妹计议一番,按照府里往年惯例,看看屋里缺些什么,一一誊写出来,然后再来根据需要拿出个条陈,让爷过眼,……”

  冯紫英点点头,“就是如此了,金钏儿,你是个心细的,屋里事儿多操点儿心,但也要和云裳香菱她们商量,爷的意思你明白么?”

  金钏儿一凛,爷的眼睛也是揉不得沙子的,但这也同样是给自己的一份机会,怎么来处理好,那就是看自己了。

  “奴婢明白,爷您放心。”

  金钏儿半跪着替冯紫英换好鞋,然后又转到身后替冯紫英掖了掖衣袍袍角,这才把冯紫英送到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