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瑞根
“应誉,怎么你现在也这般消极气馁了?以往你可不是这样的。”甄应嘉有些不悦地看着自己的这位二弟。
都说自己这位二弟谋定后动深谋远虑,但是这种缺乏一点儿胆略气魄的性子却是他最大的弊病,做什么事儿都是前怕狼后怕虎,瞻前顾后,这样怎么能做大事?
“大哥,不是我消极气馁,这等事情,要么别做,要么就一定要成功,否则毁家灭族,你我三兄弟就会成为甄家罪人了。”甄应誉摇摇头,“所以我倒是觉得子敬兄和雨村这样的态度才是老成谋国,……”
听得甄应誉对贾敬也这般赞许,甄应嘉心里更不爽。
义忠亲王对贾敬也是极为看重,连汤宾尹都对贾敬十分尊重,这也让甄应嘉有些嫉妒。
要说甄家出力最大,这么多年来为太子(义忠亲王)鞍前马后做了无数事情,这贾敬在道观里多了十多年,现在突然冒出来要来摘桃子了,这未免也太让人心气不顺了。
“行了,走吧,你把贾敬吹捧得这么高,待会儿就能看看他又有什么好主意,这么久来他又干了些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儿了。”
甄应嘉一拂袖,率先往里走,甄应誉也只能苦笑,自己这位兄长倒也是一个做实事的人,唯一缺点就是心胸太狭隘了一些,容不得人。
这幢宅子紧挨着神乐观,也是贾敬的要求,据说是贾敬在道观里住习惯了,现在没有点儿道观里的种种声响,他反而睡不踏实了,这样挨着也能有个念想,这里也成为太子(义忠亲王)在金陵最重要的一处联络点。
平时贾敬便在里边办公待客,包括南直隶和两浙、江右那边的各种消息以及事务分派,基本上都要从这里出去,这也是甄应嘉最嫉妒。
第九十八章 蓄势待起
宅子不大,从外边儿也看不出半点端倪来,甚至外进院子里也显得很普通。
稀稀落落两三个下人在那里应和着,见到甄应嘉两兄弟进来也赶紧迎上来招呼。
不过甄氏兄弟都知道在两侧厢房里却是禁卫森严,隐藏埋伏的人不少。
这也是因为贾敬已经是一个“死人”,在玄真观里便已经死了。
龙禁尉为此甚至还专门到玄真观里去查探过。
只不过这一步义忠亲王和贾敬早就安排周全,加上这十多年里贾敬格外低调,几乎不与外人接触,年轻一辈对他的了解并不太深。
加上原来太上皇控制的那一拨龙禁尉势力几乎都是倾向于义忠亲王的,所以永隆帝登基后龙禁尉在卢嵩掌权后逐渐归附过来的这部分势力对贾敬并不十分了解,所以就渐渐放松了对贾敬的监控,这才给了义忠亲王和贾敬的可乘之机。
现在贾敬用瞒天过海之计逃出京师到了金陵,虽说这里算得上是义忠亲王的“大本营”和“老巢”,但是这只是潜在的。
南京六部和应天府以及龙禁尉在南京的势力一样是错综复杂的,一旦发现贾敬的踪迹,那立即就会引发一场风暴,所以贾敬的行踪是绝不能泄露,异常隐秘。
甄氏兄弟来这里多次了,自然不需要像外人那般各种检视,直接进了二进院子。
二进院子一下子就能看出不同,青砖碧瓦,干净整洁,两株枣树怕不是有五六十年的树龄了,院子角落里还有几丛竹,清风掠过,摇曳生姿。
堂屋敞亮,台阶门槛都是异常洁净,连窗棂中都透出几分通透严谨的气息。
除了堂屋中已经有人在办公,两边厢房也有人在忙碌着,隐约能看见有的人在算账撰写,有的人在交谈,一切显得有条不紊,紧紧有条。
二进院子里已经算是贾敬在江南这边的班底了,甄氏兄弟也不得不承认贾敬还是有些本事的。
来的时间不长,但凭借着原来在江南的人脉和底气,几个月里就能拉出这样一个班子来,而且分配得当,运作顺畅,几乎就取代了义忠亲王在京师中的原有格局,迅速成为中心。
相顾无言,甄应誉也能从自己兄长的眼中看出几分不甘,甄家在江南为义忠亲王鞍前马后效命二十年,尤其是在义忠亲王失势这十来年里,更是呕心沥血的替他张罗,但是却抵不上贾敬来这边一年,就迅速成为了他们这群准备从龙的群体中的核心。
甄应誉倒是能看得开一些。
这从龙听起来十分让人羡艳,但是这却是一门九死一生的押注活儿,一旦押错,那就是身死族灭,便是义忠亲王自己也一样如此。
所以要把这盘棋盘活走好,没有一个足够能耐的人来操盘,那真的还不如趁早走人。
甄应誉清楚无论是兄长还是自己,要和贾敬比都还有些逊色了些。
论忠心,贾敬跟随义忠亲王三十年,前期劳苦功高,也是义忠亲王管不住下半身,否则怎么可能以嫡长子的身份被废?便是后来被废之后,在贾敬的谋划之下,一样重返太子宝座,但义忠亲王又一意孤行的操之过急,才会导致最后的功亏一篑。
几度遭遇挫折的义忠亲王现在倒是幡然悔悟了,知道贾敬的重要了,但现在形势不同以往,即便是有着江南深厚的民意基础,但是,永隆帝已经有着大义身份了,北地士人,甚至是很多江南士人也已经不认可义忠亲王的身份正统性了。
这也是甄应誉一直以来最为担心的问题。
当然大义固然重要,更重要的还是实力,前明朱棣在大义上丝毫不占优,一样可以夺下侄儿的皇位,夺门之变固然有一些特殊原因在里边,但是也足以说明很多看起来你觉得理所应当的东西未必就能如你所想的那样发展。
贾敬的确是一个筹划谋算的人才,看看其来江南这短短一年时间,便着手从几个方面来悄然行动,并取得了许多成效,这一点便是兄长也无法抹杀否认。
甄应誉也承认便是自己来操盘也做不到这么好,而且这还是建立在贾敬已经相当于被“幽禁”了十多年的前提下,如果对方一直在江南,只怕更不可估量。
从从龙的角度来说,甄应誉当然希望最终结果成功,哪怕贾敬在其中得益更大,因为只要想一想一旦义忠亲王失败带来的后果,就足以让甄家所有人都丢弃其他心思了。
怀着复杂的心思,甄氏兄弟进了第三进院子,这里就明显要比第二进院子小了许多,更显得僻静,左厢房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处小池塘,右厢房还在,但是挨在厢房底部有一条夹道,夹道尽头有一个小门,通向外边的另一处院落。
正房一排七间,因为进深很深,加上梁柱很高,类似于庙宇寺观的大殿了,所以一样看过去根本看不到什么。
见到甄氏兄弟进来,一个三十来岁的青衫文人便赶紧迎出来,作揖行礼,“应嘉、应誉先生来了?”
甄应嘉点点头,甄应誉倒是含笑和对方寒暄了几句,这是贾敬身边最得力的人物之一,赵剑秋,其父赵凤德,原来曾经担任过邢部右侍郎。
永隆帝登基之后,永隆二年便遭解职,这赵剑秋永隆元年考中举人之后,永隆二年、永隆五年、永隆八年三考不中,不知道怎么却跟随了南下的贾敬。
不过贾家素来和赵家交好,都是金陵世家,有这层关系也不奇怪。
“子敬兄还在忙么?”甄应誉笑着问道,一边与熊掌跟随赵剑秋往里走。
“嗯,还有两位客人正在谈话,估计还要一盏茶功夫。”赵剑秋一边侧身,一边回答道。
“子敬看来每天都是这么忙碌啊,每次我们来见他都是这般,……”甄应嘉有些不悦地哼了一声。
似乎没听出来甄应嘉的不满,赵剑秋仍然含笑解释:“是福建那边来的两位客人,涉及到盐务上的一些事宜,……”
“哦?”甄应嘉一下子来了兴趣,“福建?可是连文庄他们那边……”
赵剑秋并没有回避或者掩饰,“应该是,不过具体商谈内容和结果,剑秋就不清楚了。”
甄氏兄弟相顾回视,都心照不宣点了点头。
福建连家、林家这几家虽非士绅世家,但是却是典型的地方豪强家族,宗族势力极大,不但有海商身份,亦有造船等营生,加之又参与了东番盐务,所以势力不小。
便是如叶向高、李廷机这些出身闽地的阁臣,对这几家亦有高看几分,每年这些人都能给朝廷带来大量收益。
前期甄家和他们也有些龃龉,对方很有些不太买账的意思,甄应嘉也很是气恼,但又无可奈何,但现在看来他们专门来拜访贾敬,那就有些意思了。
强压住内心的兴奋,甄应嘉故作矜持地道:“哼,这些福建子素来桀骜,居然会来拜会子敬?不过子敬身份特殊,他们这般贸然前来,可会有风险?”
“应嘉先生放心,这两位应该不是福建那边人的直接代表,而是他们托人辗转找到了我们这边的人,所有人也不知道子敬先生的真实姓名身份,子敬先生现在见客也都是化过妆的,之所以要见他们,子敬先生也是想要了解一下这些人现在的心态和想法,……”
不亲自和这些人见面谈话,通过外人带话,始终觉得中间像是隔了一层纱,难以真实掌握捕捉到这些人的心态变化,这是贾敬给赵剑秋说的,赵剑秋深以为然。
甄应嘉略感失望,但是想到既然对方主动来寻门路,说明已经有妥协退让的意思了,这是一个好兆头。
甄氏兄弟便在候客室里等候,好在那边谈话也应该是进入尾声了,很快贾敬便出来,亲自把甄氏兄弟二人迎了进去。
甄应誉感觉得到贾敬有些疲倦,掩饰不住疲惫之色,不过很快就又恢复了正常。
算一算贾敬也是快六十岁的人了,能有如此精力一直坚持每日办公六七个时辰,而且几乎娱乐休闲,连甄氏兄弟都颇感佩服,甚至在他身边侍候的也就是一介老仆,没有其他人。
“应嘉,应誉,好久不见了,身体可还好?”
甄应嘉没好气地道:“也没多久,一个多月而已,托福,还好,不过看你这模样,如此劳累下去,可别大业为成,就先累倒了啊,一张一弛才是文武之道,有些事情也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做成的,子敬,来日方长,循序渐进才好。”
虽然有些酸不溜的味道,但是也还算好意提醒,贾敬也有些感动,虽然和甄应嘉有不少矛盾分歧,但是此人也算是太子的忠实肱骨,所以便是有些龃龉,甚至此人也有不少私心杂念,贾敬一般都能容忍。
“谢谢应嘉兄的提醒了,只是杂事繁多,我便是有心想要休憩一番,却不得闲啊。”贾敬清癯的脸上露出一抹无奈,“时不我待,固然要循序渐进,但更要把握住时机啊。”
甄氏兄弟何等机敏,立即听出话来,甄应嘉更是精神一振,“子敬,你此话何意,难道……”
第九十九章 环环相扣,步步杀机
贾敬一时间没有说话,只是低垂着眼眸似乎在回味着什么。
甄应誉和甄应嘉交换了一下眼色,这才沉吟道:“子敬,我和兄长这几个月也有一些感觉,随着今年朝廷对咱们江南地区的赋税数额明确,又有接近半成的增加,江南民声鼎沸,朝廷却以要支应荆襄镇,组建淮阳镇作为理由,南京六部也快要被北人所控制,我等难以抗衡,……,可不是说要裁撤掉固原镇以及宁夏、甘肃镇么?三镇裁撤节省下来的军费,组建一个淮阳镇绰绰有余吧?”
贾敬抿嘴轻笑,细长的眸子里目光游动,“这未必是坏事嘛,逼一逼,挤一挤,有些人才明白许多道理。”
“话是这么说,可是淮阳镇组建起来,我们能掌握么?”甄应嘉忍不住道:“子腾现在握着登莱镇,只怕朝廷已经有些后悔了,加之登莱军在那边儿的表现,一旦朝廷要撤换,……”
贾敬摇摇头,“若是子腾打了胜仗,倒是有此可能,可子腾现在这表现,他们还不敢动,……”
一动,一旦逼急了王子腾,反戈一击,只怕西南局面陡然糜烂,湖广必定受到影响,再加上江南趁机振臂高呼,那就真的成不可收拾的局面了。
现在的情形就是各方都在等,都在观望,都在积蓄力量,北边儿是想抓紧时间把西南叛乱平息下来,趁机组建起来的荆襄军就能控制住湖广,淮阳镇这边能拖则拖,不能拖的话也可以安排人插手控制住淮阳镇,起码要避免淮阳镇被南边儿控制住。
这样只要湖广稳住,江南这边单单是一干士绅商贾是闹不出多大风浪来的。
同样己方一样也在等,也在积蓄。
永隆帝登基快十年了,不容否认的是正统大义对于普通人来说还是很有威力和影响力的,即便是在江南,依然有相当保持正统论观点的文人对朝廷正统十分尊崇。
义忠亲王在没有大义名分下,纵然获得一些士绅支持,也还有相当一部分士绅对义忠亲王抱有好感,但是并不代表在江南,义忠亲王就有压倒性的优势了。
所以这就需要像自己、汤宾尹、甄氏兄弟这样的人全力以赴却又不动声色地去拉拢、收买、争取任何能为己所用,支持己方的人和势力。
这是最难的,既要不遗余力,又要不动声色或者潜移默化,还要煞费苦心地去辨识其中哪些是真心支持,哪些是两面三刀,哪些人是墙头草,哪些甚至可能是卧底,……
即便是哪些骑墙派,还得要如何让他们坚定信心,把他们慢慢拉进来,成为己方的助力,这些每一样都需要精心斟酌,细细打探,最后拿出一人一策,一派一策。
好在从太上皇和义忠亲王这么多年来在江南积累下来的人望和人脉足够深厚,虽然义忠亲王未能接掌大位,让江南士绅很是失望,但是永隆帝上任之后的种种举措还是让江南士绅难以认可,这份优势尚存。
但贾敬很清楚,如果一直这样下去,元熙帝和义忠亲王原来积攒下来的人气和资源终将被永隆帝慢慢蚕食和消磨掉,最终如水到渠成或水卷沙土般一扫而过。
从内心来说,贾敬也很清楚除非永隆帝或者他的儿子们出现什么重大变故或者犯下什么大错,义忠亲王也好,哪怕加上太上皇,都很难在这种情形下逆转乾坤,可自己身受义忠亲王大恩,已经牢牢的与义忠亲王绑定,只能一条道这样走下去。
“子敬,把希望寄托在朝廷身上,这合适么?”甄应誉忍不住插话道:“子腾的登莱军在湖广盘桓那么久,表面上看起来颇有战绩,但是每当取得胜绩时便以后勤补给不足为由拖延战机,让西南占据延滞,一次可以,两次也可以,但是三次四次呢?前一两次朝廷还能觉得是子腾想要保存实力,武将都这德行,能理解,但是三次四次呢?孙承宗和杨鹤都不是善与之辈,尤其是孙承宗,精通军务,岂能看不出子腾的心思?”
甄应誉的话也说中贾敬心中的担忧。
王子腾的登莱军目前是南边儿最具战斗力的军队,也是南边儿唯一牢牢掌握着的成建制的大军,可在没有公开扯起造反大旗之前,朝廷一纸谕令就能让王子腾是去登莱总督和登莱镇总兵的身份,届时这些军队会不会再如臂指使,会不会陷入混乱,会不会接受新任总兵的命令,现在都还很难说。
人心隔肚皮,表面上对你俯首帖耳,令行禁止,也许在下一刻就能翻脸相向,这等关系身家性命的大事,谁也无法断言。
踌躇了一番,贾敬才道:“应誉,你的担心我理解,但是我们现在的情形还只能再等一等,子腾那边固然有风险,但是现在我们却不能轻举妄动,虽然我以为时机正在逐渐成熟,但是我以为未来半年到一年时间里可能才会是最佳的时机。”
“还要等半年到一年?”甄应誉很冷静地问道:“理由呢,依据呢?”
“京中消息传来,皇上身体欠佳,近期许久都不上朝,朝务很多时候都改在东书房处理,宫中几位贵妃和寿王、福王、礼王和禄王都开始动作起来,这对我们来说是好事,越乱越好,……”
贾敬没有对二人隐瞒。
甄应嘉和甄应誉都点头,这个情况他们也掌握了。
“另外,牛继宗那边也还在想办法,皇上对京营的清洗固然让他对京营掌握得更牢固,但是也让很多人兔死狐悲,这对于牛继宗来说是好事,宣府、大同和山西镇里边亦有不少我们武勋子弟,原来这些人还有些三心二意,但是看到皇上对京营这些武勋的处置,他们应该会明白很多了,……”
甄应誉想了一想,点点头:“不过京营就牢牢的被皇上掌握住了,日后……”
“应誉,我们在京师城中本来就没有机会,陈继先那厮之前不肯冒险,现在便是陈继先愿意孤注一掷,我们的机会也不大,……”贾敬苦笑,“神枢营是仇士本掌握,神机营现在正在组建,也几乎都是皇上亲自点将,五军营虽然实力最强,规模最大,但我以为陈继先怕是早就没了这份胆魄了,……”
“在城中固然没有机会,但是城外呢?”甄应誉反问。
贾敬疑惑地问了一句:“城外?”
“对,城外。”甄应誉沉声道。
“应誉,你是说秋狩?铁网山秋狩?”贾敬恍然大悟,随即又摇摇头,“虽说秋狩是大周礼制规矩,但是皇上以身体欠佳早就缺席了几年了,……”
“不一定啊,子敬,你忘了今年是太上皇八十大寿么?”甄应誉眼角掠过一抹冷笑,“以太上皇的惯例,每逢大寿他是必定要去铁网山秋狩的,而皇上素以忠孝著称,太上皇如果去了,只要皇上不是病得起不了床,是肯定会陪同的,哪怕只有那么一两天,……”
贾敬沉吟思索,的确,以往太上皇秋狩,所有成年皇子都是要跟随前行的,上一次是太上皇,那时候还是元熙帝七十大寿,所有皇子无一例外跟随,甚至超过八岁的皇孙们也都是全数成行,这也是大周张氏的规矩。
见贾敬有些意动,甄应誉也不逼迫:“子敬,小弟只是这么提一提,至于说是否合适,条件是否成熟,还得要你来拿主意,而陈继先那里,究竟如何小弟也不清楚,但是我以为哪怕陈继先不稳,但牛继宗那边呢?宣府军就近在咫尺,他不是号称宣府军皆在其掌握之中么?一支精锐也许就可以决定一切,……”
贾敬摇头:“宣府军现在被蓟镇军看得死死的,牛继宗只要一动,尤世功便会随之而动,……”
“机会是制造出来的,他有张良计,我们有过墙梯,据我所知察哈尔人人那边……”甄应誉一点,贾敬就皱眉,但随即又舒展开来,叹了一口气,“此事我知道了,……”
甄应誉微微点头,“子敬兄心里有数就好,如子敬兄所言,也许现在我们的条件还不成熟,但是如果再拖下去我们这边的条件在更成熟,但是人家那边一样也在巩固,就像京营一样,如果七年前太子殿下胆子大一点,又或者太上皇那边我们敢赌一把,不就一切都成了?哪用得着现在瞻前顾后,进退维谷?”
七年前神枢营仇士本尚未控制住,那个时候王子腾还是京营节度使,京中军权集于一手,可以说那个时候是最好动手的时候,却因为太上皇的反对态度而拖了下来,现在变成这般模样。
“嗯,另外我希望再等一等的原因是根据我所了解的情况,今年北地的旱情会很严重,超出所有人的预料,这是钦天监前任监正邢云路告诉我的,……”贾敬容色严肃,“若是邢云路所言非虚,那么今年北地大部分省份都会依赖我们江南和湖广的粮食供给,尤其是今冬明春,届时……”
第一百章 蛛丝马迹
初夏几乎是一晃就来了,伴随着天气转暖,京师城中的人们也开始脱去皮裘棉袄,厚重的袍服开始逐渐换成了轻薄的长衫,顶多内里再加一件里衫。
对于冯紫英来说,朝中的种种固然需要关注,但是他更清楚自己分量太轻,尤其是现在更是一个地方官员,不太合适过分参与许多事情了。
便是像原来关系密切的朝中官员,也不可能再像以前那样经常召之即来的商计一番,需要顾忌了。
不在其位不谋其政这个规矩很多人还是比较看重的,如果逾越了,一来显得朝中无人,二来也担心自己坏了规矩,顶多也就只能私下里见面时探讨一番了。
冯紫英倒也看得开,自己手里的事情也不少,土豆番薯的推广虽然有尤世功的支持和自己寻摸了几个州县来尝试,但是涉及到后续具体操作,仍然不能掉以轻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