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瑞根
探春的事儿冯紫英就不敢一口否认了,因为他知道黛玉已经有那层意思,而且自己也早早就许了探春的愿,只是等待合适的时机问题。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司棋神神叨叨地来了一句,“林姑娘对三姑娘的态度,难道谁还看不明白不成?没准儿沈大奶奶看上四姑娘,也就这层原因呢,这么一算下来,反倒是我们二房这边势单力薄了,若是史大姑娘也一道出狱来,那就好了,哎,……”
冯紫英觉得这司棋简直真的“甚合我意”啊,完全是助拳小能手,真要助自己把千红万艳一网打尽?
只是这般情况下,他也只能假作恼怒,拂袖而去。
第五十七章 家有贤妻,万事可行
到沈宜修这边时,桐娘已经开始打瞌睡了,小丫头已经能喊爹娘了,天真活泼,煞是可爱,也让冯紫英爱极。
逗弄不到一刻时间,小丫头便在冯紫英怀中沉沉睡去。
想到自己这一去陕西,这小丫头怕是经年难见,冯紫英心里便有些难受。
看着冯紫英抱着女儿一脸沉思不舍状,沈宜修也明白丈夫的心思。
正好乳娘进来,沈宜修示意乳娘抱走女儿,这才温声道:“巡抚故例不过三年,相公也不必太过顾念家中,有妾身和薛家妹妹、林家妹妹在,还有鸳鸯、金钏儿助我们,相公尽可在陕西那边安心做事。”
“嗯,我知道有你和宝钗、黛玉在家中,鸳鸯是个能顾周全的,金钏儿性子冷了点儿,但是也能做事,我倒不担心,就是舍不得你们,还有桐娘罢了。”冯紫英喟然一叹,“三年我怕是等不住的,顶多两年,我便要回来,谁要挡我做事儿,误我行程,那就只能神挡杀神,佛挡杀佛了。”
沈宜修难得见到自己丈夫露出几分肃杀之气,也是一惊,连忙道:“相公也不必过于操切,你才去陕西,还须得要慎重周密一些。”
“我心里有数,刚柔并举,宽严相济,这些道理我还是明白的,但先后缓急却要分清楚。”冯紫英微微颌首,“重病需猛药,陕西沉疴日久,也需要一剂甚至多剂猛药才行了。”
丈夫自有自己的施政方略,沈宜修也清楚,她不过是提醒一下罢了。
“这边三姐儿妾身也提醒了,定要护得相公安全,另外相公也要再带几个护卫,家中其实无需太多,京中安全无虞,而且相公只要一走,这边自然也就冷落下来,没多少人再来关注这边了。”沈宜修倒是对家中情形看得很清楚,“晴雯是个利索的,在相公身边伺候妾身也放心,加上不是还有一个平儿么?我听晴雯说,那也是一个堪比鸳鸯的,做事周密沉稳,那妾身也就放心了,对了,还有宝琴和妙玉岫烟她们几位,我倒是差点儿忘了,那就更没什么问题了。”
见沈宜修话语里最后还有点儿调侃的味道,冯紫英也笑了起来。
自己这位长房大妇可鲜有这般口吻的,显然也是对平儿的加入和三房的突然变卦不太高兴。
“晴雯自然是好用的,不过性子躁了点儿,平儿和晴雯的关系也很好,这一点宛君都不必担心,至于妙玉么,那却不必寄什么希望,去了能不添乱就算不错了,她也是性子孤僻,这姐妹中只有和岫烟相好,便是和黛玉都是不冷不热的,所以才会想要跟着去,……”
沈宜修也就是说一说,表明自己态度而已,她自然清楚那妙玉是个什么样的性子,连自家亲姐妹都处不好的人,若非丈夫当初给林公承诺过,这样的女人不要也罢。
“妾身可没有什么异议,多一个人去照顾相公,总归能起点儿作用,若非长房这边人丁不旺,妾身也想多一个人去呢?”沈宜修淡淡地道。
冯紫英沉吟了一下,还是问了一句:“宛君对四妹妹很有好感?”
沈宜修笑了起来,“相公也听到一些闲言碎语?”
冯紫英看了一眼沈宜修,“真是闲言碎语?”
沈宜修抿嘴白眼,“妾身觉得也不能算吧,四妹妹性子清冷,却犹爱画艺,如雪中白壁,和妾身倒是一见如故,十分投缘,所以来往密切一些,外间也有各种风言风语,不过对妾身来说,没甚意义,若是妾身有心,四妹妹有意,相公这边只要不反对,妾身操办了便是,……”
冯紫英没想到沈宜修一下子变得如此雷厉风行起来,赶紧挥手打住:“宛君,你何时变得这般激进起来了?这等事情为何都不和为夫商量一下就……”
“现在不正在和相公商量么?莫非相公对四妹妹不满意?”沈宜修挑了挑眉。
都说贾家四春,元迎探惜(原应叹息),姿容气度各有千秋。
元春沈宜修没见过,但是也听晴雯和鸳鸯已经宝钗、黛玉说起过,最是富贵花,如牡丹,雍容华贵;迎春温婉敦厚,柔媚可人,如西府海棠,这她却是认可的;探春英武飒爽,刚烈昂扬,有如带刺玫瑰,这沈宜修也会领略过的;惜春清泠淡泊,如雪中寒梅,若是单论脸蛋姿容,却是四春中最漂亮的。
冯紫英摇摇头,“我如何会对四妹妹不满意,只是宛君你这般做,的确是让府里边许多人都颇为吃惊,四妹妹的性子最是清冷疏淡,便是荣国府那边的姐妹亲戚都并不亲近,没想到却和你这般亲密,也难怪外边儿会传这等话语,……”
“传不传都无所谓,相公当知道妾身的性子,断不会因为外边儿的看法就改变,……”沈宜修的话里话外都透露出对外间的不屑一顾,“这是我长房的事儿,只要相公无异议,那便由得妾身来考虑就是,何须那些无关人来嚼舌头?”
见沈宜修态度如此强硬,冯紫英反而还不好说了,沉吟了一下才道:“宛君,四妹妹年龄还是太小了一些,她也未必就……”
“年龄不是问题,四妹妹也是满了十五了,若要论,也不算小了,而且妾身也没有说现在就要让她过门儿,等两年也正好,至于说四妹妹她自己的心意,我也问过,她是千肯万肯的,再说了,她现在还是犯妇,相公便是想要纳她也还不行,还得要等机缘,不过相公应该清楚,像四妹妹这种,若无机缘,就只能是老死闺阁,无人问津的了,要不就只能是去教坊司,能入冯家,那也是她的机缘和造化。”
沈宜修说得中正平和,十分自信,连冯紫英都无法反驳。
见丈夫最终只是动了动嘴唇,却没有再说,沈宜修这才淡淡地道:“相公是忙大事的,这等小事就莫要烦扰于心了,妾身只需要知道相公不反感四妹妹就足够了,就像林家妹妹不也一样,才进冯家门,就考虑起更长远的规划来了,说起来妾身和林家妹妹的相比都还迟钝了一些,还真是小觑了林家妹妹的智慧呢。”
这话太酸,冯紫英摇了摇头,也不接话,拉着沈宜修便直接上床早些休息,只有这等才能堵着对方的嘴。
第二日天亮,冯紫英尚未起床,便听见门外有说话声,云裳便进来说,丰城胡同里边都有些堵塞了,这来往车轿太多,加上人来人往,使得这冯府门前都有点儿人满为患了。
要说这些都是后知后觉消息不甚灵通的,昨夜得知消息太晚,也只能今早跑来赶个早,免得在冯巡抚面前失了礼。
你来了冯大人未必记得住,但是你不来,冯大人是肯定记得住的。
不到一个时辰,门上就收了超过六十份拜帖,客人遍及各个领域阶层。
既有来自陕西籍在京赋闲的士人官员,包括一些在地方上有影响力的士绅代表,也有一些在京的陕西籍豪商巨贾,还有不少是昔日有些往来的同僚和同年。
冯紫英也没想到自己出任陕西巡抚会带来这么大的震动,照理说,自己从永平府同知升任顺天府丞时也还是一个很质变的跨越了,但是也远没有这样大的影响。
或许这就是一个独当一方的方面大员和一个京畿二地区把手的差别,而且更重要的还是自己一旦出任了陕西巡抚,就意味着自己已经踏上了晋位三品要员的台阶。
在大周官场上走动的官员都明白这兵部侍郎和佥都御史的衔不是随随便便加挂的,虽然是加挂,但是加挂就意味着你具备这个能力和资历,只是目前条件不允许你担任实职,所以一旦你在这个职位上做得不错,基本上就意味着试用合格,可以晋升三品了。
云裳一边侍候着冯紫英穿衣,一边小声道:“这些人的耳朵可真灵,爷昨晚才知道,他们昨夜也就知道了,连夜都能忙乎起来,……”
“这点儿能耐都没有,他们怎么在京里边混?”晴雯接上话,“奴婢听瑞祥说,其实不少都是在陕西那边当官派在京中的人,听到消息就先来送拜帖,实际上许多并不在京中。”
冯紫英笑了笑,“这也正常,也能理解,就送一个帖子而已,表示礼节到了,也不费什么,大家都是敞亮人。”
“那爷见不见这些人呢?”晴雯好奇地问道。
“根据情况吧,有些是我需要见他们,有些是他们想见我。”冯紫英整理好衣衫,“优先考虑我需要见的人,日后去了陕西,少不了也需要他们的支持。”
沈宜修也起来了,把桐娘抱了过来,交给晴雯,最后亲自替冯紫英整了整衣冠,温声道:“趁着还没有去,先了解熟悉一下情况也好,得道多助失道寡助,这个道,妾身理解其实含义很丰富,未必就只是仁义。”
第五十八章 何去何从,人心惟危
对于沈宜修的政治智慧冯紫英一直很看重,耳濡目染的熏陶使得沈宜修很多时候也能给冯紫英不少有价值的建议,冯紫英也很欣赏这一点。
沈宜修话语里的意思虽然隐晦,但是冯紫英却明白,这几十分拜帖中恐怕不少都是属于政治投机者,或者说是带有某些利益驱使而来的。
对这一点冯紫英也早就心知肚明,而且他也没有多少政治洁癖。
和自己合作的不可能都是志同道合者,虽然这个群体可能才是最忠实可靠的,但是这个群体目前太小太薄弱,相反,恰恰是那些利益交织和政治投机者这些群体数量庞大,而且能量也惊人,可能对自己用处更大。
这就是类似于统战,虽然未必是同路人,但是只要能在一定时间一定阶段大家可以有共同利益,或者说为了共同利益而行动,那么就可以携手合作。
“贤妻所言甚是有理,为夫自然明白,不过也需要筛选一下,另外既然要合作,那么也需要相互交一交底,了解了解一下各自的想法。”冯紫英平静地点点头:“该来的始终要来,不是一路人就没法走到一起。”
沈宜修见丈夫明白自己的意思,也放下心来:“还有就是公公那边恐怕也要尽早去信,虽说三边四镇公公威信甚高,但是相公去的身份不一样,怎么来把三边四镇的这一块资源用好,相公不妨多和公公商议一番,西北军若是打下山东之后,何去何从可能公公也该有考虑的计划了。”
冯紫英没有瞒沈宜修冯家未来的局面,尤其是提到过朝廷以文驭武的格局不变之下,老爹一旦拿下山东,基本上就意味着江南可以传檄而定了,就算是还要顽抗,也不足为虑了,而朝廷可能更多的要考虑如何解决好西北军这个庞然大物了。
对于自己老爹来说,如果不能给麾下将士一个满意的交待,冯家在西北的威信就会雪崩式的坍塌,甚至还要危及到冯家在大同的根基,也会影响到老爹日后在蓟辽的话语权,不能不仔细思考。
可鸟尽弓藏也是朝廷惯例,没理由在解决了江南之后,还能让你西北军保持这样一个强大的状态,而且还逗留中原江南,那是不可能的,但是若是将这样一群在中原江南见识了繁花似锦,再让他们滚回贫瘠荒凉的西北去,他们会答应么?
朝廷要考虑怎样削减,冯唐也要考虑怎么来给大家伙儿一个交待,这个矛盾必须要得到平衡,否则就会是一场祸事。
冯紫英和老爹商议过,要么就是要保持淮扬镇陈继先的一定独立性,最好就是陈继先抢先南下江南,替朝廷拿下江南,这样立下大功的陈继先如果能够在朝中找到一些代言人说话,另外表现得更为恭顺的情况下,朝廷一时间还找不到合适理由来对淮扬镇下手,这样西北军驻留中原江北的机会和理由稍微大一些。
还有一个可能就是寄希望于王子腾能在湖广继续折腾,熊廷弼在解决掉杨应龙之后看看能不能解决王子腾,如果不能的话,那西北军这张弓这条狗,就还有些用处,不至于立马拆解。
不过这些都非长久之计,始终需要给西北军找到一个去处,一个有充分理由的去处,否则这始终是一个隐患。
冯紫英考虑过西北军去处。
一是西域,也就是亦力把里,或者说现在的叶尔羌汗国。
西北军本来的敌人就是北面的土默特人和西北的亦力把里(叶尔羌汗国),土默特人今年来和大周关系还算和睦,但由于亦力把里内部时分时合,加之与西面的各方势力也是纷争不断,所以论理说西北军主要对手应该是亦力把里。
但亦力把里的地理位置太好,大周如果要想征服亦力把里,后勤是一个非常棘手的问题,需要从内地经河西走廊将粮秣物资运到甘肃镇,然后才能谈得上出击西域。
从经济角度上来说,这是绝对不划算的,在大周的农业经济未能向工商业经济转化到一定程度上时,以大周的国力,是承受不起这种扩张的。
所以从当下局势来说,西域不是大周扩张重点,至少目前不是。
另一个去处就是辽东了。
建州女真已经成为大周心腹之患,西北军去辽东镇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但是问题还是后勤问题。
辽东镇的兵力并不差,十万大军,但是这么多年来被李成梁养成的这种内部派系,加上都已经习惯了这种守成之势,怯于主动出击,野战经验匮乏,所以辽东镇在采取守势作战时还能勉强凑合,但是要对建州女真采取攻势作战,就力有未逮了。
西北军若是要去,那么就意味着平添数万人的后勤压力,在目前辽西和辽南的陆地交通问题尚未得到改善时,辽东是承受不起这样的后勤保障压力的,除非立即采取行动来解决辽东镇的海运港口,以及辽西走廊和辽南金州卫经东宁卫(辽阳)到沈阳中卫与定辽右卫(凤凰城)的陆地交通问题。
但要做到这一点的耗费不小,冯紫英不确定内阁当下的想法如何,他们对辽东的战略始终还是处于一种模糊和矛盾的心态,对建州女真究竟该怎么应对,是继续采取现在的守势,以待时机,还是尽快集中全力给与对方以重击,又或者先解决察哈尔人,然后把蒙古人统合起来再来对付建州女真?
如果朝廷没有一个明确的战略,解决辽东问题也就无从谈起。
如果这两处都不能去,就只能考虑去南边,安南和洞乌(东吁)皆有可战的理由,这两方都是屡屡挑衅生事,大周也有征讨之意,只不过碍于当下朝局形势,都只能暂时搁置。
只不过西北军士卒一直在北地生活,在山东征战没问题,但是要去江南都有些不太适应,要去征伐安南和洞乌,只怕够呛。
想得有些远了,但思绪却又下意识地往那边想,冯紫英也知道现在自己心思还是该放在陕西这边。
养寇自重这个词儿时不时地要在脑海里冒出来,要想帮助老爹保住西北军,那么陕西这边其实还有很多可供利用的资源,就看自己如何操作。
不过从内心来说,冯紫英又不愿意用这种方式来获取西北军的生存权,这要用无数普通民众性命来作代价。
接下来这两三日里冯紫英便有选择性的见了一些客人,这其中也包括如忠顺王、忠惠王介绍来的,也包括如乔应甲、韩爌、王永光等人介绍来的,鱼龙混杂,冯紫英也不介意。
……
“培盛,听说这两日冯铿府上门庭若市,丰城胡同人满为患?”郭沁筠端起茶杯,用杯盖轻轻抹了抹,都快要递到嘴边了,又放下了。
“嗯,的确如此,二十二岁的陕西巡抚,前所未有,震古烁今,听说是齐永泰说服了李三才,最终才让叶方二位同意。”周培盛也是感慨不已,“如果不出意外,此子十年之内便能入阁,还会创造一次大周朝从未有过的记录,三十岁的阁臣。”
“可是他这一出京,对我们还有多大用处,其影响力会不会下降?”郭沁筠感兴趣是这个,“恭王去青檀书院的事儿虽然定下来了,但是他走之后不会变卦吧?”
“倒不至于。”周培盛摇头,“冯紫英的信誉口碑还是相当好的,但我们要的不仅仅是这个,监国才是我们想要的,皇上身体时好时坏,神志也是迷糊不清,现在最麻烦的就是不确定皇上这个身体能坚持多久,但我们却只能按照最近的方式来争取,所以我们要想赢得北地士人的认可,还得要靠他。”
“可是他马上就要走了,一旦离开,我们和他联系就会非常困难,就算是他愿意帮我们,但等到信来信往,早就水过三秋了。”郭沁筠烦躁起来,丢下手中团扇,气恨恨地道:“必须要在他走之前让恭王能坐上监国之位,最起码要朝廷拿出一个轮转方略来,这样恭王才能有机会,……”
周培盛有些迟疑,“恐怕很难,冯紫英半个月内就要离京,这么短时间,能做什么?而且他现在刚要接任陕西巡抚,肯定做任何事情都要三思而行,免得影响他的前程,监国之事也不是他说了算的,他要帮忙也只能去找其他和他相熟的北地士人,以及他的师长辈,可要让他做到这一点,我觉得我们做不到,我们给不出足够的条件。”
郭沁筠身子一僵,目光变得有些恍惚,良久才深吸了一口气,“不管,我还要见他一面,他答应过,就该兑现诺言。”
周培盛哑然失笑,答应过?这二人私下的谈话,做得了什么数?
随便几句客套话,再添加几个理由,你还能怎么着?难道还真要为此闹翻脸不成,那毫无意义。
第五十九章 实力悬殊,一针见血
周培盛不清楚那一日在崇玄观里荃妃娘娘和冯紫英的对话情况如何,荃妃娘娘也没有给他明说,只是说和冯紫英谈得很好,双方意见一致。
不过在周培盛看来,不具备对等实力情况下,强势的一方随时可能为了自身利益而毁诺。
就目前的情况来看,已经正式获任兵部右侍郎、都察院右佥都御史并巡抚陕西任务的冯紫英和己方相比就不在一个层面上了。
自己一方能开出的条件几乎拿不出手来,都是一些虚无缥缈的承诺,不足以让对方再给自己一方多少支持了。
而且对方也兑现了当初应承的基本诺言,那就是让恭王入青檀书院,而且下一步还会帮助恭王在青檀书院乃至京畿士林中扬名。
从这个角度来说,冯紫英的信誉度还是很好的,答应了的便做到了,至于说下一步推动恭王接替现在的寿王、禄王进行轮转,成为监国,在周培盛看来,这不太现实。
即便是真的朝廷有意要让寿王和禄王的监国之位进行轮换调整,也还轮不到恭王。
一来福王礼王还在前面,二来也不可能同时让两个监国轮换,三来轮换时间上也未必会像自己一方想象的那么好,比如一人半年。
也许你寿王只能福王只能干半年,人家禄王就能干两年,甚至一直干。
这没有一个明确规则,或者说规则明确任职时间长短不定,以在监国位置上的表现来定,而这个表现谁说了算?还不是朝中诸公。
“娘娘,恐怕冯大人不会同意和您见面,他现在只怕是最忙的时候,丰城胡同冯宅门庭若市,他每日见客都来不及。”周培盛苦笑。
“我就不算客?”郭沁筠反问:“若是不能直接约他,让贤德妃去崇玄观小住,我也去和她搭伴儿,让贤德妃约他到崇玄观,花不了多少时间,一两个时辰而已,我就不信他连这点儿时间都抽不出来。”
郭沁筠情绪有些急躁,如周培盛所言,冯紫英这要一跑,何时回京天知道?
在陕西天远地远,冯紫英再有本事也帮不上忙,而且这个家伙肯定会以这个理由不闻不问,那恭王怎么办?
郭沁筠何尝不知道在和冯紫英的“交易”中,自己一方处于绝对的弱势劣势,现在是给不了对方任何利益,却要让对方一味付出,本身就不现实。
但是更现实却是自己没的选择,张景秋不肯帮忙,陈敬轩帮不上忙,朝中无人看好,奈何?
只有冯紫英还能搭上点儿线,没有峻拒,看上去也愿意押恭王这一注冷宝。
所以她无论如何都要去搏一把。
面对郭沁筠的固执,周培盛也无可奈何。
他不清楚荃妃娘娘的自信源于何处,现在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禄王上位的势头很猛,寿王都有些难以抵挡,福王礼王也就是见到禄王声势越发高涨,所以才有些着急,苏菱瑶这段时间也是四处活动,想要挤进场。
在各方都在各显神通的时候,恭王的年幼劣势就越发明显了,连周培盛自己都有点儿灰心气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