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瑞根
笑了起来,汪文言点点头:“看来赵将军也早就知晓巡抚大人的来历了?”
“呵呵,齐阁老和官尚书的弟子,又深得乔都御史的青睐,大同冯家,冯总督的独子,来咱们陕西当巡抚,谁不先打听打听?”赵千山毫不隐晦自己的心思,“赵某都四十有五了,七个儿子,最大的都快三十了,最小的也都十六了,在这潼关卫困居经年,碌碌无为,眼睁睁地看着着延安府乱了,庆阳府乱了,平凉府乱了,隔得远也就罢了,可西安府这边也乱了,甚至隔着黄河的河东也乱了,要说心里没点儿想法,那赵某何必还在这里苦苦守着?俗语说得好,图官在乱世,觅富在荒年,赵某怎么就不能搏一把呢?”
汪文言微笑颔首,“赵大人有心就好,就怕那等混吃等死之辈,那才可惜了机会。”
“汪先生,我表兄早就和我来信提过,奈何他在龙禁尉中位卑言轻,搭不上巡抚大人的线,否则我也早就厚颜毛遂自荐给巡抚大人了。此番好不容易遇上这等机会,都说力田不如逢丰年,力桑不如见国卿,赵某倒是觉得,这大旱大乱之年就是赵某这等武夫的丰年,巡抚大人便是赵某的国卿。”
赵千山昂首阔步,走出厅堂,顾盼神飞,言辞昂扬。
“此番过黄河,赵某已经吩咐家里,三个儿子留在家中,若是赵某和他们的四个兄长不幸阵亡牺牲,那朝廷肯定也会给他们几兄弟一个交待,若是赵某和他们几个兄长运气好,能搏出一个造化来,也不枉替他们爹娘博个封妻荫子的机缘!”
“好!”饶是汪文言沉稳,此时也忍不住鼓掌并竖起大拇指,“汪某也不废话,赵将军此番表态,定会如实报知巡抚大人,想必赵将军也通过令兄了解巡抚大人的性情,若是能入巡抚大人的法眼,那赵将军必定前程无量!”
列队站立的两千余人潼关卫军中只有一部是骑兵,而且战马只有三百余匹,这已经是陕西卫军中的“顶配”了,虽然甲胄武器都略显破旧,但是却都干净整洁,擦拭得油亮,士卒们也是精神饱满有力,看得出来赵千山是在这支军队上花了不少力气的。
赵千山飞身上马,策马在较场前兜了一圈才回到正中位置,沉声道:“可能大家伙儿们还不知道我们这突然要去哪儿,我赵千山从藏着掖着,此番是要过河去平阳府那边,可能会有人问,怎么大人要带我们去山西,咱们不是守潼关么?我只有一句话,当兵吃粮,搏命求富贵,问那么多干啥?赵某人要去,赵某人还有几个儿子都要去,平阳有什么,有粮,有盐,有银子,乱军盯上了,朝廷也盯着在,咱们就是要去替朝廷守住,……”
太直白,汪文言心中暗道,不过也许这些大头兵就是喜欢这等风格。
“去了就要打仗,就要杀贼,我也不瞒大家伙儿,这在潼关卫这么多年,每日操练,闲出个鸟来了,大家也没劲头,这一次算是赵某去替大家伙儿抢来的机会,能不能博一个金银满囊,功名富贵,那就看我们自己的了!反正我和我家几个说了,我死了,他们替我把尸体背回来,他们死了,朝廷会替他们记着,总而言之,赵某不管是横着抬回来,还是竖着走回来,不能再是一个守备,最次得挣个游击,还得有千儿八百的银子缠身!这一场功名富贵,赵某人搏定了,儿郎们,你们呢?敢不敢和赵某去一搏?!”
熊熊气焰,直冲穹顶!
“敢!敢!敢!”
“搏!搏!搏!”
被赵千山粗糙悍野的几句话就把一干儿郎的心气给带了起来,汪文言不得不承认这赵千山别看粗野狂妄,但还真一点儿魅力,是个带节奏的高手,把手底下一干儿郎调理得很顺,轻松把控这些人的心思,难怪能被人称作这陕西都司中第一卫。
军队鱼贯而出,迅速向着北面而去,渡过风陵渡,就是山西土地,就是天高任鸟飞,海阔任鱼跃了。
第二百一十四章 深入虎穴,一触即发
段喜鹏一行在绕过董泽之后就更加快了速度。
在获知闻喜县城外已经云集了超过上万人的乱军时,段喜鹏果断命令提前渡过涑水,尽可能避开闻喜县城那一段一路急奔南下。
不过因为不是驿道,马行人走都没问题,唯独马车就要麻烦许多。
这就是携带女眷的难处,她们如果要步行十分缓慢不说,而且走不了多远,可马车又需要择道,很多时候都要绕路而行,甚至要士卒帮着推车,车轮车辕也都经受不起长距离颠簸。
“前面就是夏县了。”段喜鹏目光如鹰鹫般观察着前方五里地勉强可见的城池,斥候还没有回来,他不敢再往前行。
闻喜县城已经被围了,足见乱军势力有多么庞大,这才拿下猗氏不久,就直奔闻喜而来,夏县虽然在涑水以南,也更远一些,但是这远也很有限,几十里地而已,万一有一支乱军过河而来,迎头碰上,那就麻烦了。
“嗯,看样子夏县还没有陷落,我们要进城么?”这一路颠簸下来,士卒们都能承受得起,但是几位女眷却是够戗了,看看先前下来歇息的几位,虽然都带了帷帽遮帘,但是还是能感觉得到她们有些吃不消了。
“不能进城,进了城只怕就走不了了。”段喜鹏叹了一口气,“不等马三他们了,赶紧绕过去,走安邑,也就只有十多里地,挺一挺就过去了。”
“可是几位夫人,……”冯金昌迟疑了一下。
“顾不得了。”这个时候不是心慈手软的时候,真要落入乱军手中,那巡抚大人那里就没法交票了,段喜鹏摇头:“走!”
一行人分成几块,步兵环绕马车而行,而骑兵则分成了好几个小集群,或左或右,或前或后,保持着几十步的距离,再远一些,还有零星哨探在周遭警戒观察。
刚走出几里地,后边马三他们赶了上来。
“大人,夏县暂时还安全,但是城门已经关闭了,不进不出,周遭暂时还没有发现乱军的踪迹,一直到涑水边上才遇见几个乱军,估计是渡河过来寻找猎物,想要抢先动手的,闻喜县城那边就人喊马嘶的,乱军数量很大,我们隔河观察了一下,估计起码五六千人是有的,分成了好几部,其中估计骑兵大概有一二百,数量不多,而且穿着不一,也没有在一起,应该是分属各部,不容易集中起来。”
马三观察力很强,“但闻喜距离这里就三十里地,一旦乱军要过来,渡河踏足就到,所以不能在这里歇停,最好一口气绕过安邑县城,安邑县城也太近了。”
“嗯,那就走吧。”段喜鹏挥了挥手,“赶紧走,不要停,前面就是巫咸顶,过去再有二十里地就是安邑县城了。”
正在马车里被颠得头晕眼花的宝琴在龄官的扶持下勉强坐正身体,忍了忍内心的不适,叹了一口气,笑着道:“这里就是巫咸顶了,据说是巫咸隐居之地,传闻巫咸首创卜筮之术,善用蓍草卜筮占卦,预料吉凶,也不知道若是巫咸今日若是在这里,能不能卜筮占卦,算一算我们这一趟吉凶如何?”
说起巫咸,妙玉倒是知晓,看了一眼宝琴,冷笑道:“你倒是还有这份闲心说笑话,平时你不是从来不信这些命运鬼神之说么?”
薛宝琴也没有理睬对方,自顾自地对着岫烟道:“这番折腾可算是咱们这一辈子难得的一回经历了,便是老了也能拿出来吹嘘一番,咱们也是经历过生死风雨的。”
“姐姐也莫要悲观,不至于此。”岫烟不愿意宝琴和妙玉对上线,二人关系一直微妙,全赖她在其中斡旋,“我看九郎他们还是颇有章法的,这绕过夏县,马上就到安邑了,只要安邑尚未被乱军围困,我们便能平安到解州了。”
“妹妹倒是想得开,但我也听四郎说了,就算是过了安邑也未必稳当,要看乱军规模有多大,蒲州到闻喜这一路的卫军很少,全靠民壮,但是因为旱情,本身地方治安就不靖,便是那些民壮中亦有不少心怀不满者,若是被那些乱军从中拉拢收买,未必就不会倒戈相向,……”
宝琴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只是面对这种情形,却也无可奈何。
一行人绕过巫咸顶这一处混合了山谷和丘峦的地形,一条已经干涸的河道沿着谷口向远处延伸,还能看得出来前几年这条河道水量不小,但现今却早已经干枯了。
速度一加快,马车就颠得厉害,几个人只能在车里相互紧紧抱着,好在在走的时候就准备了不少软垫靠垫,还能够靠在身下身旁,但这种滋味一样不好受。
段喜鹏是顾不得许多了,现在还没有发现敌踪,只是证明大规模的乱军尚未过河,但是不排除这些四处游荡的小股乱军已经渗透过来。
这些乱军总数量很大,又分属不同首领,所以控制力很弱,过河没过河,有多少人过了河,很多乱军首领自己都是一笔糊涂账,并不清楚。
但是一旦被这些小股乱军缠住就会变成一件相当危险的事情,这些乱军随时可以招呼其他各部乱军蜂拥而来,你便是想要斩草除根以绝后患都做不到。
唯一的办法就是尽快远离这一区域,避免被这些乱军发现和缠上。
段喜鹏所不知道的是马三他们刚离开夏县县城不到一盏茶功夫,就有小股乱军出现在夏县县城城门下,当然夏县关门闭户,城头上民壮严阵以待,还是让这些小股乱军无法得逞,只能向四周寻觅猎物。
而段喜鹏他们一行人如此大的动静,无论是在道路上还是通过田野,都很难遮掩住痕迹,很快就被这些乱军所侦知,如同嗅到血腥气息的鬣狗,立即就沿着路径开始衔尾追来。
能够有数十骑的马队,还有马车,无论怎么看这都绝对属于值得包抄围堵的大猎物。
虽然不清楚究竟是什么角色,但是不少乱军都在脑补,要么就是某一个大户要转移家中藏匿的财货,要么就是某位微服私访的京中显贵好巧不巧被自己碰上了,这自然是不能放过的。
段喜鹏还不清楚这一点,但是直觉告知他危险正在逼近,所以只能加速逃离。
从夏县县城绕过,转向西南,安邑那边的情况斥候还没有反馈回来,但是段喜鹏仍然不打算进安邑城,那里目标太大,一旦进城,和夏县一样,极易被堵在里边难以离开。
安邑城边上只有几里地的圣惠镇倒是一个可以选择的地方,加入乱军还没有渗透到这一带来,那么在圣惠镇短暂打一个尖休息一下还是可以的,他也知道几位女眷已经有些吃不消了。
眼见得前方隐约可见圣惠镇的房屋沿着道路零散分布着,街面上似乎看不见什么人,一来天时正热,二来治安不靖,商人们该收拾关门藏匿起来恐怕早就躲了起来了,当然也还是有一些想要刀口舔血挣钱的商贩留着。
“那边是巡检司和税卡?”冯金昌催马前行,遥望着道路另一头的最大建筑物,牌坊,辕门,还有围墙,“看样子还开着,难道他们没有得知乱军已经攻破猗氏,连闻喜和夏县都不安全了,安邑这边难道还能幸免?”
没等冯金昌话语说完,便听得一声渗人头皮的“嘣!”响,紧接着又是连续不断的“嘣!嘣!嘣!嘣!”响声,然后就是整条街道都响起了各种乱七八糟的叫喊声。
“贼匪来了,快跑!”
“藏起来!有贼匪来了!”
紧接着便是冲天的浓烟燃起,显然是有人点燃了房屋,还有喊杀声也传从不同方向传来。
“完了!”段喜鹏心一沉。
他也是老行伍了,一看就知道这是乱军包抄了这圣惠镇,而且做得相当漂亮,他还在疑惑税卡居然还能安稳没关,看来这帮乱军是早有预谋,或者说就是丢开其他地方,直奔这里而来,就是冲着这圣惠镇的巡检司和税卡而来。
冯金昌也有些心慌,没想到这当头就遇上了这种情形,“撤?”
“来不及了。”段喜鹏稳住心神,四下打量。
他意识到自己有些疏忽了,只派了斥候去查探圣惠镇街道,斥候也没有发现可疑之处,但是没想到乱军是直接来了大包围,要把整个圣惠镇一网打尽,舍弃了安邑县城直奔圣惠镇而来,这帮乱军看来还是有自知之明,但越是这样,越是危险。
“那怎么办?”冯金昌大惊,“冲过去?!”
“对,只有冲过去!”既然乱军大队伍都出现在了圣惠镇一带,可以说整个安邑县境内就没有安全的地方了,再往南撤都已经来不及了,只有冒险往前冲,直奔安邑县城,或者走司盐城,段喜鹏拿定主意:“去司盐城!”
“司盐城?”冯金昌还没有反应过来。
“只有司盐城才有卫军驻军,如果乱军铁了心要打安邑城,安邑城守不住,倒是司盐城也许还能守一守。”
对这一点段喜鹏是有所了解的,只是当初自己根本就没想过要在安邑逗留,只想尽快通过,所以没有考虑过去司盐城,但现在却别无选择了。
第二百一十五章 司盐城,磨盘心
来不及多解释,段喜鹏已经猛地一挥手,怒吼一声:“冲过去,不要停!”
“邵奇奴,米家体,你们率队开路!”
“胡二愣,劳德贵,你们分走左右两翼,保护马车通过!”
“杨晋勇,许三彪,你们带队断后!”
一连串的命令下达之后,众人立即呼啦啦分散开来,随即马车开始提速。
好在这圣惠镇素来是商旅来往密集之地,驿道修得甚好,马车虽然速度提起来,但是也还经受得起这般颠簸,卷起一阵黄尘,顶着烈日,狂冲而过。
乱军显然也没有料到突然间就从圣惠镇街面上冲出这样一支庞大队伍出来,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
在他们的预料中这巡检司也不过就是三五十人,税关一二十人也就顶天了,五六十人的武装力量,己方十倍于对方,完全可以好整以暇的包围起来,有条不紊地把圣惠镇这块肥肉吃在嘴里。
十余骑率先提速冲锋,刚来得及过了街道路段中央,前方路口就已经出现了数十人的乱军士兵。
段喜鹏这一方是有备而来,而乱军却是毫无准备,大摇大摆想要一举控制圣惠镇,阵型顿时就被突然突出的这一群骑兵给冲了个乱七八糟。
斩刀飞舞,铁枪纵横,如砍瓜切菜一般,惨叫连连,血肉落地,十余骑加上随后跟进的步卒滚汤沃雪,一盏茶时间不到,便将这一部五六十人的乱军斩杀殆尽,只有寥寥几人脱身逃跑。
“不要停,赶紧走,向西!走驿道,去司盐城!米家体,你先去司盐城求援报信,就说是巡抚大人亲眷,请他务必援救!”
马队夹杂着马车,滚滚向前,段喜鹏知道这一停下来就要出事情,明知道马车的状况已经不好,但是现在也顾不得了,圣惠镇距离司盐城不过七八里地,一咬牙也就冲过去了。
冲出圣惠镇,已经可以隐约看到盐池了。
盐池周围修建了许多房屋和地棚,这些都是盐工们的居所,不过此时只看到四散奔逃的盐工,很显然,乱军的到来已经让整个局面失控了。
快马加鞭,一行人轰隆而过,惊慌失措的盐工和吏员似乎也明白了局势的危险,都纷纷想要跟随在这一队人身后求得庇护。
只是现在段喜鹏哪里还有精力顾得了别人,能逃脱乱军的包围就是幸运,闷着头一路奔行,只朝着司盐城而去。
而在不远处的四周,不断出现乱军各色旗帜,很显然圣惠镇这边的动静都吸引了他们的注意力,开始向这边汇聚。
看着城下正在声嘶力竭喊叫的骑士,满桂满脸不忿。
这厮如此狂妄,居然要让自己出兵去救援人,虽说圣惠镇距离这里就几里地,但是现在是什么时候了,四周乱军不断出现,也许下一刻就能兵临城下,而且乱军现在究竟有多少,谁也说不清楚,但是初步预计也在两万人以上,这等情形下,真要派一部出去接应,也许就难以回来了。
“将军,我们已经冲出了圣惠镇正朝着这边过来,最多就是两三里地,您现在派出一队人接应一下,耽搁不了您多少时间,结个善缘,我家大人定会记你一辈子情,……”
“小冯修撰的名字您肯定听过,大同冯家,三边总督兼蓟辽总督冯总督的独子,现在巡抚陕西,这后边儿就是他的宝眷,……”
不得不说段喜鹏也是挑了人来求援的,换了别人,恐怕这口才就要差许多,未必能说动人心了。
“大同冯家?”满桂意动。
大同冯家他当然知道,如雷灌耳,冯总督么,现在率领西北军在山东打仗呢,这位小冯修撰巡抚陕西他也知道,但是也仅限于知晓。
他一个在山西守司盐城的卫军,哪里能对人家陕西的事情关心多少,若非陕西乱军入晋带来这么大的风波,他还不知道冯唐的儿子居然去陕西当巡抚了。
“大人,求您了,你与人两便,日后若是有用得着咱们的地方,绝对不会皱一皱眉头,何况我们也有一两百号人,您这司盐城铁定要被乱军围攻的,咱们这些人都是大同身经百战的老卒,多少也能帮您一点儿忙,……”
不得不说城下这厮还是挺能说,立时就打动了满桂的心,略一犹豫之后,便下令自己的骑兵队迅速出城。
其实他也早就有准备,一旦乱军来围城,他就想要利用骑兵队趁对方一个立足未稳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只是没想到却要用来救人了。
段喜鹏也得承认司盐城的骑兵队来得恰是时候,从两侧包抄过来的乱军刚来得及咬住自己后卫,就被突然席卷而来的骑兵拦腰一击,顿时就打崩了,趁着乱军溃乱的局面,一行人合力赶紧西奔,一口气冲入司盐城中,等到大门合上,段喜鹏才从马上下来,瘫软着坐在地上,大口喘息。
“就这熊样?”满桂虽然年轻,也是在老牛营那边打过仗的,见段喜鹏如此狼狈,面带不屑,“还什么巡抚大人亲兵?就会逃命?”
声音虽小,段喜鹏也听不真切,但从对方面部表情就能看出一个大概来,“小子,别觉得救了我们就能骑在我们头上了,若非保护着这一群女眷,老子早就冲出去三荡三杀了,一帮弱鸡乱军,都是送菜的份儿!”
没想到对方被自己一行人救下来,还这么横,倒是让满桂高看了几分,但表面上却不会示弱:“哟,这么厉害,行,现在你们保护的人都进城了,可以腾出手来了吧?牛气哄哄的,那就带着你这帮兄弟出去蹦跶一番啊,不是看不上乱军么?那就去试一试,看看你们是不是以一敌百的英雄好汉,能不能一剑可当百万兵,……”
没想到眼前这个浓眉大眼的年轻人挤兑其人来,嘴巴却是恁地厉害,段喜鹏自然不会被对方这一番话就给激得要不管不顾去拼个生死,坐直了身体,淡淡地道:“无视敌我实力悬殊就去拼命,那是莽夫所为,我岂会做那等愚不可及之举?若是到了合适时机,无需谁来提醒,自然是要去一战的,你若是不信,不妨好好守好城,自然看得到的。”
“那敢情好,我倒是真想看看。”满桂也不在意,“不过你们先前说你们是陕西巡抚冯大人的亲兵?为何却没有和冯大人一道过河,现在才慢吞吞地走到平阳府境内来,我记得冯大人早就到了陕西了吧?”
“我们落后了一步,谁知道一步落后就步步落后了,连续不断地遭遇各种不顺,特别是这些乱军活动轨迹我们掌握不到,这边是女眷,就不敢冒险,若非如此,我们早就到西安了。”见对方语气里并没有太多的挑衅味道,段喜鹏也放平心态,“不过,满大人,你这只有一个营不到的兵力,司盐城城墙低矮,本来也不是什么坚城,就是为收囤仓盐,收取盐课所设,根本就没有考虑过会遭遇乱军围攻,城防体系单薄,没有半点应对准备,你这两千人战斗力我不清楚,不过这等时候你敢让一部出城来援救我们,看样子也不会太差,但若是要面对数倍甚至十倍于你的乱军,你有把握守住城么?”
问到了关键处,满桂沉默了一下,才缓缓摇头:“并无把握,若是三五千乱军,我不会放在眼里,若是一万乱军,我有一半把握守住,超过一万,甚至两万,那就只能自求多福了,唯一只能希望蒲州所的援军能不能来,但我觉得恐怕可能性不大,他们那边更危险,乱军也不会放过蒲州,谁让他那里有粮呢。”
“你倒是看得很清楚,不过这样坐以待毙也不是办法吧?”段喜鹏已经坐不住了,“平阳卫的兵你能请来么?过黄河还有弘农卫的兵,陕西那边潼关卫的兵,我已经在进城之前就遣人去求援了,估计应该能请来,但就怕时间来不及,他们就算接到消息就出发,没有七八天时间过来不了。”
潼关到司盐城大概在二百三四十里地左右,就算是潼关卫军战斗力不弱,但这样连续行军,一天能走五六十里地就是极限了,尤其是还是这种大热天,还要过蒲州和解州,加上这报信过去的时间,七八天是比较保守的计算,问题是司盐城能守得到七八天?
“平阳卫的兵我从来没指望过,弘农卫就更别想了。”满桂冷笑,“有那功夫,我还不如在城防上多琢磨一下。”
“看样子你有想法?”段喜鹏看得出对方很有些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气势,但是也感觉得出来此子虽然年轻,但却应该是打过硬仗的,不是那等雏儿,雏儿也不可能这么年轻就能混到千总位置上。
“唔,你们也有七八十号骑兵,我看得出来骑术不差,都是老卒,我这也有两哨骑兵,加上你的骑兵,有二百人左右,乱军骑兵很少机动能力差,如果想要避免乱军把我们困死,那这二百骑兵就要发挥大作用。”满桂看着段喜鹏,“你舍得么?”
“呵呵,如果能如你所说牵制乱军围城,有什么舍不得,总比呆在这城中被活活困死的好吧?”段喜鹏笑了起来,“但是现在司盐城外可能四处都是乱军,二百骑兵一旦被围住,只怕就很难幸免了。”
第二百一十六章 强宾压主,反客为主
“无需高看那些乱军,我看只要保持高机动性,就能发挥出大作用。”满桂脸上露出一抹坚毅之色,“我们现在逃没法逃,只能坚守,指望你所说的潼关卫能赶来了,但七八日时间,如果想要守下来,如果不采取一些手段来打击这些威胁到司盐城的乱军,削弱他们,让他们一时间无法组织起进攻,我们难以守到那个时候。”
段喜鹏看了一眼满桂,他没想到这一位还真的很有些不屈不挠的信心斗志,真的认为能守七八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