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瑞根
很显然这一场战事就算得上是,甚至在满桂眼中,其战斗强度还不够,只不过是因为乱军的数量太大,反复拉锯战带来的伤亡太大而已。
如果是换了同样数量的土默特人,只怕就远不像现在还能坚守得住了。
不要以为土默特人就都是骑兵,就只会骑射了,他们一样无数以农垦为生的农民生活在边墙边上,一旦被征召起来,一样是攻城拔寨的好手,在这一点上,满桂在老营堡就见识过了。
司盐城的城墙只有不到两丈高,哪怕是乱军随意打造的云梯都可以轻易地直接搭上城头,而用一些木料组合制作来的工程车更成了最危险的攻城武器,二十余具粗糙无比的攻城车就能让整个司盐城头顿时陷入危机。
即便是摧毁了这些攻城车和云梯,不到一天时间,有着充裕人力的乱军又可以轻而易举地建造起无数云梯和攻城车卷土重来,这种情形已经上演了几次了,而每一次都会让自己手下付出上百的伤亡才能将乱军击溃。
还扛得住,满桂评估着自己这帮手下,舔了舔嘴唇。
经历了这两日的恶战,手下们的气质和意志都有了一种质的提升,如脱胎换骨。
这种感觉很微妙,只是瞟一眼,就能知晓他们和两日前的他们不一样了,那种谢靠在墙垛边上啃着炊饼,小口地啜着水囊中的水,又或者在同伴的帮助下包扎着伤口,每一个动作都能透露出和原来的不一样。
不得不感谢这帮乱军一开始没有像现在这种更有默契和熟练,也没有像现在这种从几面城墙同时发起冲锋进攻,他们之前的笨拙和生疏,给了自己这一方成长的时间和机会,否则也许在第一波冲击中,司盐城就要被攻破了。
满桂还得感谢这一帮逃进司盐城请求庇护的家伙,据说是陕西巡抚的亲兵,但是他们表现出来的战斗力的确值得夸赞,每一个都应该是在边镇上操练过的老卒,面对乱军疯狂进攻表现出来的沉着淡然,的确不是自己手底下这帮卫军能比的,也正是全靠这帮人分散下去帮着稳住阵脚,才算是扛过了这两日的冲击波。
第二百一十九章 白刃相向,小城鏖兵
“大人,乱军又上来了。”气喘吁吁地亲兵从后边跑了上来,“在南门。”
“有多少人?”满桂脸皮抽搐了一下,不动声色地点头。
“还看不清,看样子不会少于两千人,云梯大概有六七十部,攻城车大概有二十辆,这一次他们准备了很多木盾和遮幕,有备而来。”
亲兵的回答让满桂忍不住咧了咧嘴,露出一口白牙,这帮乱军,越来越适应这种攻城战了,而且规模越来越大,力度越来越强。
木盾不用说,就是用木料拼制起来的大型盾牌,可以有效地抵挡床弩和投石机以及弓箭的打击。
而遮幕就是用木杆撑起来的布帘,这玩意儿可以有效的阻击弓箭的抛射,经过水浸后,连火箭也难以奏效,所以也是乱军发明出来的土盾牌。
这些玩意儿土归土,但是却对付像司盐城这种低矮城池很有效,尤其是仗着人多势众,从几个方向同时发起进攻的话,自己这一方不过两千余人,就显得有些左支右拙了。
再这样下去,满桂不知道自己这两千人还能支撑得起几次冲锋。
“都转运盐使司衙门那帮孙子还不肯把银子拿出来?”一边走,一边咬牙切齿,满桂恨声道:“真打算抱着这些银子去坟茔里?乱军进城来,难道这些银子还能保得住?”
亲兵无言苦笑,谁都明白这个道理,可都转运盐使司衙门里那帮榆木疙瘩就是不开窍,不肯把盐课银子拿出来激励士卒们的士气,哪怕你就是用来哄骗大家伙儿一下也好啊。
“大人,现在再说这些也来不及了,南门这一战我看够呛,恐怕得把预备队拉上来了,小的担心万一撑不住,拉上来都来不及了。”亲兵是跟了满桂今年的老卒了,说话也就没有那么多忌讳。
虽然年龄和满桂相仿,但是一样是跟从他从山西镇老营堡过来的,当初跟随他一起过来的也就是那么区区十来人,而且都是乡人。
“你去让安重修把第三部派两哨人在南门备着,我也知道风险大,但是西门这边我们不得不防,我担心这帮乱贼声东击西,打我们一个措手不及啊。”满桂想了想,“让安重修带着剩余三哨人马在钟楼附近待命休息,随时准备增援西门,我亲自去坐镇南门。”
安重修是余留下三部中第三部把总,是个色目人,不过打仗勇猛,是一把好手,满桂虽然比他年龄小一截,但是批次脾气相投,所以还算默契。
西门上人手不足,因为考虑到昨日乱军才在西门上恶战了一场,丢下三百多具尸体撤退了,所以满桂认为乱军再攻西门的可能性略微小一些,人手有限,他就只能在北门加强一些,东门上因为城墙高峻一些,乱军在东门一直是袭扰,所以可以稍微宽心。
一路小跑到南门,满桂只是搭眼一望,就知道亲兵判断有误。
乱军起码是三千人以上,尤其是后续跟进的步卒虽然散乱,但是在靠近城墙五百步左右就开始整队集结,这是要发起冲锋的前兆。
“让安重修立即增派一哨,留两哨在钟楼待命!”满桂立即改变命令,但他也不敢调动太多,否则一旦西门那边出状况,自己这边就来不及了。
安重修的援兵还没有到,乱军已经开始汹涌而来。
居中一路大概在一千五百人左右,抬着五六具撞木呐喊着小步慢跑而来,在他们的前方,木盾和遮幕高举,以防城墙上的弓箭手袭击。
卫军和乱军最大的差别,或者说相比之下最大优势,就是有成建制的弓弩手,这种远程打击武器每每都是对乱军造成最大伤害的利器,而乱军中鲜有能善射的弓手,即便是有那也是百里挑一,很难集结成有组织打击力量。
司盐城太小,除了弓箭手这一优势外,仅存的几架床弩也被抬上了城头,除了东门,西门、南门和北门各有两具,聊胜于无,在满桂看来威慑意义大于实际作用。
投石机也是临时建造起来的,有九具,南门上有四台,但是因为是临时让工匠制作出来的,简陋而粗糙,估计顶多能发出二三十发石弹就得要崩解。
但不会管怎么说,有弓箭手,有床弩,有投石车,整个防御体系基本具备,只是数量多少而已,能发挥作用大小而已。
乱军已经不像前两日那帮乱哄哄一窝蜂扑上来了,他们显然吸取了之前的教训,阵型先收紧,依托木盾和遮幕减少损失,稳步推进,当进入到只有几十步的攻击距离时,便突然展开,形成无数个攻击箭头猛扑而来,力图用他们的人手优势一下子攻占城头。
昨日他们就已经实践了这一战术,但是满桂也早有准备,先集中力量射杀云梯手和攻城车背后的士卒,减缓攻击速度,然后在组织起专门精锐在城头专司对攻城车口的封杀。
特别是一当攻城车靠近,弓箭手便立即分成两组,从两翼进行交叉射杀,使得短短十步的攻城车阶梯成为一条死亡之路,极大地削弱了攻城车的威胁性,这也是欺负乱军没有足够的弓箭手能压制城墙上一方。
满桂挥刀一横,猛地掠过刚来得及登上雉堞的一名乱军士卒咽喉,对方连声音都没有来得及发出,便捂着喉咙跌落墙下,但很快便有三名乱军士卒从侧面攀爬而入,趁机跳入城墙内。
一名亲兵举起长矛一个突刺,对方也是老卒,手中皮盾一个侧击挡开这一刺,身体微微一蹲,手中横刀狠狠向亲兵膝部剁来。
亲兵撤步回身,竖起矛杆挡开这凶狠的一剁,矛头趁势向前狠抽对方头颅,那乱军士卒也是相当灵活,皮盾上举格开这一击,横刀再度拦腰一斩,刀势凶猛,眼见得亲兵就躲不开这一记拦腰斩。
满桂环刀倒竖,凌厉地一荡,格开对方这一击,右腿却是狠狠一踹,蹬在对方腰际,对方一个踉跄,亲兵却早就墙上前来,长矛劈胸一刺,顿时刺了个满堂彩。
那乱军汉子心有不甘地惨叫一声,丢了手中皮盾和横刀,兀自握着矛杆想要挣扎,亲兵更是狠狠向前一推,索性连矛杆连带着对方身体一下子推出墙垛口外,跌落下去,顿时死得透了。
满桂没有半点犹豫,环刀再度疯狂连扬,两个刚来得及爬上垛口的乱军士卒被他连续两刀斩断肩部和胳膊,痛苦的嚎叫声着跌落城头,另外一名亲兵则红着眼睛连续高举长矛凶狠地突刺,将两名刚来得及跳下垛口,还没来及站稳脚跟的乱军士卒钉死在城墙上。
增援的安重修部终于赶上来了,接近四百士卒从两翼夹击而来,将数十名刚来得及冲上城头的乱军士卒很快就斩杀于当场,然后弓箭手得了喘息之机,这才开始又换装火箭,不断射向攻城车和云梯,漫天的烟火混合着呛人的烟雾在整个南城一线灼烤着攻守两方的士卒,宛如一个炼狱场。
一直到将最后几名乱军士卒围在了一隅,满桂才松了一口气,搁下环刀,抽出一张早已经被汗浸润透了的布巾擦拭了一把颈间的汗水,一股子灼烧般的疼痛从耳后传来,抹了一把,早已经凝结的血渍再度浸润开来,把汗巾染得殷红一片。
“大人,您受伤了?”亲兵吓了一跳,赶紧上前来要察看伤势。
“哼,要死早该死了,这么久我自己都没感觉,那就不碍事儿。”满桂抹了一把,感觉到应该是一支流矢或者被敌人刀锋枪锋划破的,他都想不起究竟是什么时候什么情况下造成的了,但伤口不深,随便涂抹一点儿金创药就行了。
还没有来得及舒口气,从西门那边又有人狂奔而来,满桂叹了一口气,一看就知道不是好事儿,他提起环刀,勒了勒腰间皮带,吐气开声:“何事?”
“大人,段大人来报,西门敌军发起总攻,总计在五千人以上,他支撑不住,请大人赶紧派兵支援!”
“安重修呢?”
“安大人已经率部增援上去了,但是根本不够,……”
“唔,我知道了。”满桂一边疾步前行,一边沉声道:“把那几十桶火药运过去,以备使用,另外给城外发信号,命令他们择机而击,我们扛不住了,胜败在此一举了!”
埋伏隐藏在城外的骑兵一直没有动,不是舍不得,而是数量太少,草率投入纯粹是送菜,但现在保不准就要城陷人亡,那就顾不得许多了。
至于那几十桶火药本事用于三眼火铳的,但三眼火铳的质量太差,满桂索性就弃用了,但这几十桶火药段喜鹏却建议可以在关键时刻投放出来,哪怕是炸个响,也能震翻一片人,起到一些作用。
胜负在此一举,若是能把这一仗顶过去,就还能苟延残喘一日,但若是顶不过,那就真的是万事皆休了。
第二百二十章 关键时刻,恰到好处
赵千山和汪文言率领大军刚到长乐镇,就遇上了一小股乱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解决掉着一股不到两百人的乱军,大军稍作休息。
这个时候便听到了东北方向传来了宛如闷雷般的爆轰声。
“这是什么声音?”赵千山吃了一惊,重新上马,眺望东北方向,天空一片蓝天白云,不可能是打雷,而且听声音传来方向也是司盐城那边,“像是火药爆炸响声。”
汪文言脸色沉郁,点了点头。
他就比赵千山更肯定了,兵工作坊那边他去过无数次,尤其是在京畿军工联合体接管了遵化铁厂和兵部的火药作坊之后,他也去过几次,亲自见识过火药爆炸的情形。
冯紫英对火药配方改良很看重,专门要求火药作坊要从粉末状火药通过添加面粉和米汤进行来试制颗粒火药,而且已经取得了成功,目前兵工作坊的火铳和大炮都已经开始转为改用新出产的颗粒火药,效果也大为提升,但是尚未普及到各地,像山陕这边的卫军更是不可能了。
但火药的爆炸声响他却是听得出来的。
“这是火药爆炸响声,难道是储藏的火药不小心炸了?”汪文言随即又摇摇头:“不太像,这连续不断地爆轰声,更像是有意安排如此,莫非是司盐城守军在利用火药爆炸来阻敌?”
“不管这些了,我们必须要尽快赶到司盐城,一旦乱军得到司盐城的盐和银子,那士气必定大涨,我们这点兵马在数量上仍然远不及乱军,野战中未必就能有多少优势。”赵千山还是很客观,“最好是他们正在攻城,我们能打他们一个出其不意措手不及。”
汪文言猜得虽不中亦不远。
这个时候正是满桂孤注一掷,不断将用双重药桶点燃之后丢下城墙引爆的时候,这种双层药桶是内装火药外面则装了铁钉铁渣这一类尖锐物件来增强杀伤力的大型炸弹,只不过这种黑火药的爆炸力的确有限,虽然十多枚“大型炸弹”投掷下去,大部分都爆炸开来,但是说实话杀伤力很有限。
不过虽然杀伤力有限,但是这种突如其来的爆炸,已经飞溅的铁钉铁渣还是给太过密集的乱军造成了混乱,起到了很好的阻敌效果。
连续不断的爆炸将西城墙下炸得一片狼藉。
实际上这种黑火药威力有限,但是铁钉铁渣飞溅出来的杀伤还是给本身在战斗意志就有限的乱军中造成了相当混乱,一时间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不少乱军士卒甚至是以为官军请来了上苍天雷助阵,顿时便士气崩塌,转身往后溃逃,这直接就带崩了整个攻势。
可以说一个非常小成本下的“火药桶炸弹”就把好不容易掀起来的一波攻势给彻底化解了,连带着那两百骑兵趁机在在外围发起突击冲锋却也取得了很好的效果,轻而易举地将一千多乱军后备队伍给冲散了,甚至没有付出多少伤亡。
杵着刀俯视着城下,饶是自诩精力过人,满桂也有些吃不消了,连续不断的鏖战让他也有些虚脱了。
一旁的段喜鹏也已经很久没有经历过这样激烈的战事了,算起来也需要十年前在大同边墙上和土默特人进袭那一仗才算是比得上了。
不是说这些乱军的战斗力就有多强,但是乱军人数上的巨大优势足以抵消一切了。
连续不断的滚动式进攻,尤其是到最后乱军也动用了督战队来强逼着士卒发起冲锋,这在之前是没有的情形。
这也表明了乱军高层的态度,就是要拿下司盐城,否则决不收兵。
满桂也是逼不得已才把火药桶炸弹这一杀手锏使出来,的确起到了一击建功的奇效,但是大家也都明白,这只是一锤子买卖。
不说火药桶炸弹只剩下几枚了,即便是在有足够多的,也很难收到这样的效果了。
虽然乱军溃退的情势很狼狈,但是满桂和段喜鹏都看得到,实际上乱军的损失并不算大,四千余人的冲锋,实际上丢下的尸体和伤兵也不过千余人,并未伤及元气,而且从对方后端阵营看得出来,对方仍然留有足够的余力可以投入,那明天还能熬得过去么?
“老段,今天我估计乱军怕是鼓不起勇气战意再来一战了,也许晚间还会来袭扰,但问题不大,但是明日,嘿嘿,我估计乱军头领也应该意识到越拖下去他们损失只会越大,怕是明日就要殊死一搏了。”
经历几番生死恶战,满桂对段喜鹏的印象也越来越好,说话间二人都随便许多了。
“差不多把,再蠢的人也该明白,这种添柴战术是拿不下咱们的,而且付出代价更大,还不如孤注一掷,实际上今日他们也是抱着这个心思来的,只不过没有预料到咱们的这一出,再加上骑兵的突袭,把他们的后援队也给打崩了,才会让他们饮恨而归,明日若是他们肯再翻一倍的投入,我们很难幸免。”
段喜鹏沉吟着道:“如果没有其他意外因素,我们也许需要考虑怎么撤退了。”
“撤退?!”满桂脸上露出一抹震惊和沮丧,“现在这种局势下,怎么撤退?我们能想到的,乱军也能想到,而且一旦我们撤出司盐城,便是落入乱军的大包围圈,现在安邑、夏县恐怕都落入了乱军手里,起码他们都已经控制了这些区域乡间,我们不可能躲得过他们的追击,到那时候只会死无葬身之地,根本没有可能性逃得掉。”
段喜鹏也有些苦涩,他当然明白这个道理,但是他现在不是考虑其他人结局的时候,而是要把城中三个巡抚大人的妾室给安全送出去的问题,几百上千人当然没法逃脱,但是几个人化装一番,扮成男子,然后装成乱军一起吆喝着攻城,这样趁着城破时候逃出去,未必就不能行。
只是这个话题他却不能像满桂说明,自己是冯紫英的亲兵,护送妾室他的职责,帮助满桂打仗是顺手人情,打不过找退路也说得过去,但对满桂来说,守住司盐城,哪怕是战死,这却是不容退缩的职责。
见段喜鹏不说话,满桂也约摸能猜测到段喜鹏的顾虑,但念及对方一百多号人也舍生忘死地协助自己守城,一样有二三十人在这场战事中伤亡,他也的确不好对段喜鹏提出更高的要求了。
叹了一口气,满桂有些落寞地摆摆手:“老段,我知道你的难处,只是这巡抚大人的妾室就比司盐城更重要?这里除了咱们两千多号人,还有好几万两盐课银子和上千石的仓盐,这还没有算咱们这些人如果战败死亡或被俘将给这些乱军留下多少甲胄和武器,还有数百石粮食,这些乱军得了这些物资,只怕这平阳府就真的是要被他们一举拿下了,泽州和潞安府以及怀庆和卫辉二府也不会有好的结局。”
段喜鹏也是长吁短叹了一阵之后才缓缓摇头:“老满,你说的也都对,我都明白,但我不是军中人,也不是官府中人,我只是巡抚大人亲兵,职责就是要护送好巡抚大人家眷,此番来司盐城原本也不是要助你守城,而是想要借司盐城庇护,但没想到乱军势力如此之大,居然还脱不了身了,若是能凭你我之力能守住这司盐城,巡抚大人宝眷也能得以安全,我当然毫不犹豫,便是战死也值了,只是现在这局面显然不容乐观,我也不得不多考虑一些,……”
见段喜鹏如此态度,满桂也不好再逼,话说回来,人家说的也没错,若是能守住,他当然会不遗余力,但是就目前的情势来看,是难以做到的,也难怪人家要多谋一条后路了。
二人相对黯然无言,却听得一阵急促脚步声从城墙一端传来,一个满脸通红双目放光的亲兵猛地冲到二人面前,鼻孔似乎都因为兴奋而大了几分:“大人,大人,贼军乱了,彻底乱了,您快去城头看一看,贼军乱了!真的,贼势大乱,……”
结结巴巴的只会说“贼军乱了”一句话,听得满桂和段喜鹏也是莫名其妙,一头雾水,倒是段喜鹏反应快一些:“可是他们骑兵冲阵冲乱了贼军阵脚?”
“不是,不是,大人,您去看一看就知道了,贼军大乱,漫无头绪地在四处乱跑,好像是整个后阵全都崩溃了,我们那两百骑兵哪里有那等本事?!”
亲兵虽然说不清楚,但是也知道那阵仗绝对不是两三百骑兵就能把一两万的敌军大阵都给撼动的,就算是最强悍的宣府骑兵或者大同铁骑也做不到。
段喜鹏一跃而起,满桂也是大踏步紧跟而上,两人三步并做两步跑到城墙垛口上,段喜鹏索性站在了垛口上搭手眺望不够,把千里镜也赶紧用上。
只见整个敌军后阵一片大乱,一军如劈波斩浪深深嵌入,在中心开花,将原本还算完整的敌军后阵彻底打烂,整个敌军大阵已经被捅了个乱七八糟,而且其溃乱之势还在急剧扩大。
第二百二十一章 一战功成,功成身退
这绝不是几百骑兵就能做到的,这是满桂和段喜鹏同时作出的判断。
不说是身经百战,但是也都是见识经历过战阵的宿将了,一眼就能看得出来乱军后阵是被人来了一个相当凶悍的突击,而且起码是两三千人的冲锋才能导致乱军本身在后阵列下了近万人的大军被捅穿。
而且这两三千人的战斗力还得要相当强悍才行。
寻常民壮就算是突袭,也打不穿这么厚实的阵型。
乱军虽然是乱民组成,但是经历了这么多场战事,好歹也有些经验了,排兵布阵固然达不到正规军那样水准,但他们其中也有不少逃卒甚至军官,基本的阵营还是明白如何布防的,但依然被对手打破了。
交换了一下眼神,满桂和段喜鹏同时作出决定,要立即出城合击,这样的机会千载难逢,不借着这个机会把乱军彻底击溃,那必定会打蛇不死被蛇咬。
不管这来援的军队是来自何方,但是将乱军彻底击溃却是实实在在的,不抓住机会扩大战果,甚至彻底歼灭这些乱军,盖等何时?
满桂和段喜鹏都想要立即亲自率军出城,但段喜鹏还是很理性的将这个机会让给了满桂。
这种机会对满桂这样的卫军军官来说很重要,而段喜鹏只是亲兵首领,得了这样的战绩也意义不大。
在最短时间里组织起了千余人,满桂一马当先冲出了城门,开始夹击已经彻底陷入混乱的乱军。
其实这个时候更像是捞取胜利果实的一场受降仪式。
本身就在攻城一战中被火药桶炸弹给炸懵了,昏天黑地的逃回来大营,没想到大营却又从后方来的官军给攻破,整个大营都崩了,这两相结合,缺乏这种统一指挥的乱军劣势就被无限放大了。
都只想着自己这一部逃出生天,哪管得别人的死活,甚至还指望着以别部去阻挡住官兵的追杀,好为自己逃跑赢得时间,这样的结果就是天崩地裂,全军崩溃。
满桂这一军的出动夹击更是让乱成一团的乱军四散奔逃。
两相夹击之下,乱军只能分别向南北逃跑,乱军数量实在太大,即便是赵千山汪文言他们早有心理准备,也考虑了采取包围圈来围堵包抄,但是面对两万多乱军的崩散,仍然显得有些力有未逮。
这一场战事一直持续到了第二日的下午,包括夜间赵千山和满桂他们联络上之后也继续马不停蹄地展开追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