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瑞根
吴耀青一愣,见冯紫英脸色不好,赶紧应道:“应该过了平凉了才对,大人您去信不过十余日,他便是立即接到军令就启程,也需要时间,更何况他还需要在粮草辎重上准备一下。”
冯紫英也知道自己有些着急了,但是他不得不急。
“不解决西安四卫的问题,陕西根本安全就得不到保证,但这帮禄蠡却死死盘踞在西安城中,也许他们打乱军不成,但是要祸害西安城百姓那没准儿就个个都是好手了。”
“过了平凉?”冯紫英咬了咬牙,“去信让他加快速度,走泾州、邠州和穆陵关过来,到醴泉、咸阳一带待命。”
吴耀青知道只怕冯紫英是被西安四卫这帮人恶心坏了,所以才会打算要痛下杀手了。
马进宝是固原镇副总兵,从冯紫英一进陕西,一直极为热络地向冯紫英靠拢。
虽然现在固原镇也是落魄贵族,但是瘦死骆驼比马大,被冯唐抽走了大部分精锐组建西北军,原本最高峰七八万人马的固原边军,现在能凑出一两万能打仗的士卒都算是不错了。
此番冯紫英去信要求马进宝带领三营精锐来西安,几乎就把固原镇能打仗的兵抽光了,这有些冒险,但也就是防范西安四卫这帮人要作祟,没想到提前防范万一的安排,现在还真要排上用场了。
“好。”吴耀青应道:“但起码也还要十多日才行,六百多里地,半个月都未必能到啊。”
“嗯,我就暂且再忍这帮废物二十日,历任巡抚这么多年都过去了,难道我还不能忍他们二十日?”冯紫英吐了一口粗气,呸了一声,“我就不明白了,不说将门虎子,但你也不能一窝就一窝都是老鼠吧?当初太祖时候从龙之人,哪一个不是绝才惊艳的人物,怎么轮到他们子孙辈,就都成了这样的蠢货?”
吴耀青也苦笑,不好回答。
还都以为像你这样的妖孽人物么?一代不如一代不是最正常的情形么?
这些人仰仗祖辈余荫,养尊处优,从未经历过风雨,便是当年宁夏平叛,他们也一样在西安城中窝着过自己的小日子,哪里管你朝廷百姓的艰难?
现在你突然来要砸人家饭碗了,人家当然要和你闹,总不能说你砸饭碗,人家就任由你摆布吧?
冯紫英也知道这些话题和吴耀青讲没太大意义,摆了摆手:“好了,去信吧,另外去让谢震业来我这里一趟,虽然都知道这背后恶人是我,但是规矩还是规矩,这个命令,还得要都司来发布,他若是连这点儿担当都没有,那我可真的就要换人了。”
接下来的十几日里,巡抚衙门对于西安四卫出并渭南和耀州的调门似乎低了不少,不少但是要求四卫加紧清点整肃军队的调门却高了不少,尤其是陆续清理出不少吃空饷和私相授受脱籍的事儿,察院的御史们都纷纷介入,一口气褫夺了七名军官官职,并羁押了西安府衙和咸宁县衙四名官吏,据说涉及到吃空饷人数超过六百余人,脱籍人数更超过千人。
但这远不是结束,而只是一个开头。
不过对于柳元培、谢鲧和裘梓荃等人来说,这却是一个好兆头。
这说明巡抚大人满足于对下边军官和地方上官员在吃空饷和脱军籍的问题上做文章来树立他自己的威信了,也就意味着不再逼迫这一万多人要东出渭南和耀州了,那才是真的要人命的事儿。
唯一让柳元培等人感到有些不安的是察院那帮御史们似乎越来越疯狂,几乎是没日没夜地扎在四卫里边折腾,七个军官栽了还不够,短短五日里又有四个军官被拖了进去,长安县衙又有三名官吏被下狱,涉及到空饷额还在上升,脱籍人数也在猛涨。
这让他们又有些担心,如果巡抚大人在这个问题上没有尺度可言,那牵扯到的人就太多了,一二十年的问题,难道就你一个才来几个月的钦差就想要彻底查清楚,解决掉,这可能么?
不过现在都还在他们容忍范围之内,他们也知道巡抚大人不满意,肯定要拿出一些像样的成绩来向上边交差,或者说要作为他往上爬的政绩,所以只要不超越底线,他们都可以接受。
“大人,按照以往惯例,恐怕查到现在就差不多了。”常选德有些不安。
他有些搞不明白这一位巡抚大人的心思了,之前说要让西安四卫出城去清剿乱军,据说引起了四卫强烈反弹,差点儿闹出兵变,现在让了一步要在吃空饷和私脱军籍的问题上做文章,拿出政绩来,这也在情理之中。
但是现在已经有十四名从守备到千总、把总的武官被拿下了,西安府、咸宁县、长安县、高陵县、泾阳县都多达二十三名官吏被下狱,溯及年限都要到元熙三十七年了。
牵扯面越来越宽,涉及人员越来越多,甚至包括许多已经致仕和调任的武官和官军,就连现在的都司指挥同知谢震业也牵扯其中,涉及的空饷和私脱军籍的赃款更是超过了三十万两,而且还在不断增长,这就有些骇人了。
别说这一干御史被吓住了,连冯紫英在得知这个消息之后都倒抽了一口凉气。
三十万两啊,自己来陕西,朝廷也才给了三十万两,现在这随便把西安四卫的窟窿捅一捅,就是三十万两的黑洞,这大周朝到这个程度,还有救么?
也难怪察院这帮号称铁头铜项的御史们也有些怵了,这要捅下去,不知道还得要捅出多少烂事儿窟窿来,涉及金额上百万也不是不可能。
毕竟几千人的私脱军籍,还有几千人这么一二十年的吃空饷,西安四卫按照编制三万多人的每年粮饷该是多少?按照两成人吃空饷,只算十年,算一算都该是两三百万两,这简直不敢算下去了,这还没算私脱军籍者从中渔利的。
就算是三十万两的数额,已经超过了都察院陕西道最近三年的查处数量了,就算是熊建秋和常选德他们都感到有些不安了。
御史们也不是傻子,把这些兵头兵痞们逼急了,什么事儿都是做得出来的,闹出一场兵变来让你下不了台最终灰溜溜收尾还算是轻的,真的把一些亡命徒给逼得走投无路,那索性杀入你察院或者巡抚衙门来一个玉石俱焚,也不是不可能。
你巡抚衙门还有两三百亲兵守着,这察院可没有,再说了,你那两三百亲兵在面对几千上万的卫军时,能济得什么事儿?
政绩固然重要,察院这帮人也盼着有个光鲜的脸面,但是命更重要,尤其是现在已经有这么多人这么多赃款,可以有一个交代了,何必非要把这些人逼到无路可走?
“差不多?”冯紫英悠悠一笑,“我看还差得远啊,三十万两,怎么够,我的目标可是一百万两,几千人的空饷,超过二十年的持续喝兵血,就这几个蝼蚁般的家伙来当替死鬼?布政使司里难道没有人牵扯?我还没看到指向啊,但我知道还有大鱼没出来呢。”
“不是,大人,这样下去要出事。”常选德急了,上前一步,“你才来没几天,西安城里的情况还不是很清楚,西安四卫这帮人也许打仗不行,但是要作乱可不会差,还有您想要往上查,没错,布政使司和按察使司、都司以及西安府的人都会牵扯,甚至拉出几个三四品大员来也可能,但是您能扛得住么?”
“哦,看来选德你也心里有数嘛。”冯紫英笑了起来,“怎么,这帮蠡虫吃喝二十年兵血还有理了,朝廷捉襟见肘,阁老们都四处抓瞎,可银子就落入这些成日里晒太阳喝清茶的人腰包里,到打仗了,却还上门来要挟我说他们没法打仗,他们就是理直气壮地吃皇粮国税,还一分都不能少?你觉得天下有这么好的事儿么?”
“可是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这种事情也不是一天两天遗留下来的,……”常选德按捺住性子,“真要再查下去,我担心我们的人进了军营也许就出不来了。”
“怎么,他们敢杀御史,那么你们就要名垂青史了。”冯紫英乐呵呵地道。
“那不至于,但是肯定不肯再配合,那我们也查不下去了。”常选德无奈,“大人,差不多了,这也算是他们对您服软了,而且要说都司里边责任更大。”
第二百三十六章 兵变施压,穷途末路
“选德,继续查下去,我需要你们继续查下去。”冯紫英话语里充满了坚定和暗示,“不解决西安四卫的问题,西安城不会太平。”
“嗯?”常选德一惊,目光落在冯紫英身上,“大人,此话何意?”
“西安四卫是一个契机,清理陕西官场的一个契机,你应该知道我之前精力都主要放在军务上,平定陕北和关中平原东部的民乱是首要任务,但是不瞒你说,陕北局面很快就会落幕,关键在关中平原东部这几个州县,乱军攻势正猛,兴安所、秦州卫和凤翔所的那点儿卫军够呛,同州朝邑丢了,估计华阴和华州也难逃一劫,但耀州和渭南是我的底线,如果这两个地方也沦陷,西安城绝对民心大乱,我这个巡抚就难辞其咎了。”
冯紫英摊开来说。
察院八个御史,以熊建秋这个山西人为首,常选德这个湖广人次之,八个御史中四个北地人,三个湖广人,一个江西人。
熊建秋那里冯紫英有把握,所以他必须要说服常选德这个湖广人支持自己,这样把察院御史力量牢牢掌握在手中。
有了察院御史的支持,自己这个巡抚可以在官场上就立于不败之地了,即便是卢川也再也难以翻起波浪。
同样察院御史有自己的支持,也可以对布政使司和按察使司发起进攻,敲山震虎,迫使布政使司和按察使司按照自己的计划来做事,而不是给自己处处设置障碍或者阳奉阴违。
“我没有太多时间这样和有些人耗下去,必须要打破这种你好我好大家好这种温吞水局面,不想干就滚蛋,要坏事的我就要把他们拿下,否则拖到明春,陕西和山西那边如果局面同频共振出现乱象,那就是天王老子都难以收拾下来了。”
常选德也是干了十年的御史了,自然不会轻易被冯紫英一番话就打动,沉吟了一下才道:“大人,你要对让布政使司那边低头,或者要把卢大人拉下马?”
“呵呵,选德,你可真的不忌讳啊。”冯紫英笑了起来,“这么说吧,如果卢川愿意配合我把陕西局面收拾下来,我不吝给他一个体面的走人机会,但是你觉得他能答应我的条件么?他在陕西深耕这么多年,陷得太深了,西安四卫的事儿他有份,多地士绅豪强和他牵扯甚密,按察使司那边早就拿住了他一些包揽诉讼徇私枉法的事儿,不过是孙一杰怯于一战,不敢揭开盖子罢了,哼,说句不客气的话,他的小舅子垄断渭河一线运粮营生事宜,就足以把他打入深渊了,都察院那边压着他的检举难道少了?可他还不知自爱,这些事儿选德你不是不知晓吧?”
常选德无语,一个左布政使,正二品的大员,岂是御史几封检举弹劾就能让其落马的?人家背后也不是没有人。
方从哲和卢川过从甚密,逢年过节,卢川给方从哲在京中相府和德清方氏老家送的礼物都得要用大车装,谁不知晓?
便是远来的右都御史,现在的刑部尚书刘一燝不也一样和卢川是同科,二人往来一样是绵延不绝,真当下边御史就是不食人间烟火,都是铁头铜项的愣头青不成?
“大人,你可要考虑清楚,要动他,西安城就得要地震,而且朝中怕是也引起轩然大波啊。”常选德叹了一口气。
“西安城要地震,那也有我担着!至于朝中,叶相那里我也已经去过信了,他应该明白我的苦衷,陕西局面不能拖,就像山西一样,一拖就拖成这样,如果朝廷不及时采取措施,山西就是下一个陕西,甚至局面还要更糟糕,还会波及到中原,陕西可是边地,山西却是腹心之地了。”
冯紫英的话没有让常选德安心,他追问:“叶相回信了?”
冯紫英摇摇头,“选德,你还是不信任我?这种事情叶相怎么可能回信,带个话表示知道了已经很给面子了,好歹方相颜面上那里得过得去啊,到时候他能帮我在方相那里缓缓颊就阿弥陀佛了,方相也有台阶下嘛。”
若是冯紫英说有回信了,常选德反而不敢信了,但冯紫英这么一说,常选德却信了。
而且他也没得更好的选择,熊建秋那里肯定是要跟着冯紫英走的,而且自己乡人领袖官应震又是鼎力支持冯紫英的,北地和湖广士人现在结盟,没理由自己拖后腿。
想了一想之后,常选德才又说出最关键的问题:“可大人,四卫中兵头兵痞不少,若是他们被人挑唆作乱起来,这西安城经受不起啊。”
“选德,固原军已经到穆陵关了。”冯紫英笑了笑道。
“啊?!”常选德吃了一惊,随即回过味来,这一位可还是兵部右侍郎呢。
接下来的几日,察院的御史们动作力度越来越大,陆续又有多名军官被带走羁押,又牵连出一连串的地方官员,最后一条线就指向了布政使司的一名参议,直接由常选德出面将其宣布停职待勘,接受审查。
柳府。
柳元培焦躁不安地背负双手来回踱步,一直等到前院传来脚步声,他才迫不及待地迎上前去:“如何,梓泉,巡抚大人怎么说?”
“巡抚大人不肯干预察院查案,……”裘梓荃满脸颓丧,“察院这帮人是要挖咱们的根啊,再这样下去,就要逼得下边那些人来造咱们的反了,……”
“哼,不仅如此,卢大人那边也不会善罢甘休,他们都开始对布政使司的人动手了,这指向谁太明显了吧,巡抚大人这是要做什么?”
柳元培简直不能理解,这冯紫英非要和卢川过意不去么?大家和睦相处不行么?
你要掀翻卢川,一家独大,朝廷答应么?
“现在怎么办?”裘梓荃时而咬牙切齿,时而垂头丧气,“卢大人那里我们姑且不管,御史要动布政使司的人,我们也管不着,他有本事去找察院的麻烦,可我们下边那些个混账却是不省心的,现在闹腾得厉害,把咱们事情翻出来,我们……”
柳元培脸色也露出阴狠之色,“冯紫英是给咱们来了一招偷梁换柱啊,不逼着咱们东出去打仗,却用察院御史来查案对付咱们,只针对军官,不动士卒,倒是把主意打得好啊,哪有这么便宜的事儿?”
“老柳,我们现在怎么办?”裘梓荃不耐烦了,“必须要采取对策了,否则咱们要么就要成阶下囚,要么就只有成为那些人的刀下鬼!”
“该怎么办就怎么办!”柳元培嘴角下撇,“安排人做事!”
裘梓荃听得柳元培这么一说,反而有些怯了,“对察院御史,还是……”
柳元培瞪了裘梓荃一眼,“你疯了,巡抚大人身边无数江湖好手,还有亲兵数百,寻常人去都是找死,御史那边,倒是不妨给一个警告,……”
“那恐怕用处不大。”裘梓荃旋即摇头:“巡抚大人岂会因为御史们被警告一下就退让,你觉得他是那种人么?”
“那你觉得当如何?”柳元培迟疑着道:“兵变?可万一控制不住,弄假成真,下边那些混账可就不认人了。”
裘梓荃也觉得不好办,兵变要扇呼起来简单,但要平息就难了,关键是到最后他们也未必就能控制得住下边帮兵头们,尤其是他们感觉到御史们都是针对他们而来,那就更不可能轻易罢手。
“那能不能找两个可靠一些的,规模弄小一点儿,到时候我们给些好处,只是在巡抚衙门那边去吆喝几声,就让他们回营?”裘梓荃呲着牙道:“不这样的话,恐怕巡抚大人那里是不会罢手的。”
柳元培有些痛苦地揉了揉太阳穴,“那又得出一笔银子,没八千两银子恐怕搞不定我手底下那帮混账。”
裘梓荃一咬牙:“我出三千两,让老谢出二千,你出三千,老陈那边就别指望了,他现在自顾不暇,被御史盯得正紧,……”
“就这样办吧,我去安排让两部上街闹事,直接本巡抚衙门去,你在巡抚衙门那边盯着,劝着冯紫英不要轻举妄动,他的亲兵有一两百,都是大同老卒,务必控制住不能乱来,否则就要出大事。”柳元培叮嘱着裘梓荃。
裘梓荃点了点头起身,旋即有倒转回来,犹犹豫豫地道:“老柳,我始终还是有些不放心,这具体如何操作,你还得上心,莫要弄巧成拙,几个把总一定要控制住,不能乱来,若真的是弄过火了,那是要人命的。”
柳元培也知道里边的利害,叹了一口气,“我明白,只是这段时间这帮混账心气都被那些御史给折腾得有些失衡了,就怕他们控制不住,所以只能我亲自去盯着了,不行我换一身士卒衣服在里边,和他们讲明利害关系,就是逼着巡抚衙门压察院那边收手,没有别的意图,……”
第二百三十七章 十二官,小人物
冯紫英还在床上抱着妙玉呼呼大睡的时候,西安城就开始躁动起来了。
许久没有正经八百开过大门的西安后卫军营突然有了响动,一千多人乱哄哄的卫军士卒在营门内花了小半个时辰才算是集结起来,开始走出营门,沿着大街开始行进。
九月的西安城天也亮得挺早,一千多卫军士卒呐喊着开始小步奔跑,虽然他们力图保持一个较为完整的队形,但是却很难做到。
略显杂乱的队伍在跑出不到两千步就一个个气喘吁吁,步履散乱了,带队的把总不得不把队伍停下来,临时重新整队。
又休息了一刻时间,这才命令队伍继续前进,只是不敢再一路小跑,而是保持行进队列就算是不错了。
冯紫英其实早就知道了。
昨夜就有线报进来,说西安后卫正在进行军事动员,甚至还给士卒们人均发了三两银子,这已经大大超出了这些卫军士卒的收入。
像现在他们一年也就能拿到五两银子的粮饷,但现在居然莫名其妙就提前发了三两银子,而军官们更是一个个喜笑颜开。
就西安四卫这样的队伍,还想要保密,真的是滑天下之大稽。
谁出银子,出多少银子,尚未出兵之前,冯紫英便已经了如指掌了。
不过这样折腾起兵变来,冯紫英还是有些惊讶,这柳元培就这么大的自信,觉得他能控制住整个兵变局面?
开头容易收场难,尤其是像西安四卫这种烂得不能再烂的军队,组织纪律性有多少?
柳元培觉得他能控制得住这下边那些兵头兵痞,还是这些兵头兵痞对下边士卒有多大的控制力?
或者说发点银子就能让这些人俯首听命?
除了滋长这些最下边烂人贪婪之心外,还会起到多少作用?
不过冯紫英也不在意,甚至是采取了有意放纵的意图。
冯紫英也清楚城西北的布政使司以及按察使司那边都在盯着这边呢,就要看这场兵变自己如何应对。
兵变理论上是都司的责任。
西安四卫都归都司管辖,都司无能,才会酿成如此局面,谢震业无能至极,罪该万死,这是一般人的想法。
哗变的士兵也的确是按照这个角度去行事的,直奔着都司衙门而去。
但是关键在于巡抚衙门距离都司衙门不远,如果在都司衙门得不到他们所谓想要的“答复”,他们会往哪里去,这个问题不用想都能猜到。
听得外间有丫鬟的声音,冯紫英望了望房中的自鸣钟,是该起床了。
每每到这妙玉屋里,总是忍不住要贪欢两回,这原本起床晨练却变成了在床上晨练,妙玉这具身子真的是与众不同,那一双玉柱般的柔婉长腿简直能把人夹得魂飞魄散,乐而忘返。
饶是自己已经算是自律自控能力很强了,依然会不由自主的深陷其中不能自拔。
“爷,要起来了?妾身起来伺候也穿衣。”还沉浸在欢愉中的妙玉连声音都变得格外柔媚,沙哑中带着几分魔力,这是她到了欢愉极致之后的一种变化,原本清越的嗓音会莫名其妙地低沉下来,充满了一种慵懒的磁性,让人忍不住想要把目光投射过去。
此时的妙玉真的玉体横陈,妙相毕露,犹如一具玉美人侧卧在床榻上,一床单薄的锦被半遮半掩地搭载腰间,而那浮凸惹火的上身索性就这么光溜溜地袒露在被外,看得冯紫英一阵心火乱窜。
连冯紫英都很惊讶于原本一直清冷甚至不通世务的妙玉怎么在婚后就像是突然打通了七窍,变得通透了起来。
尤其是在床榻间,随着时间推移,有过几回房事经验之后妙玉似乎“悟性”大长,一些花式手段也不学自通。
那等在讨好男人的各种姿势乃至表情动作和声音上都如脱胎换骨般的变化,弄得冯紫英都有些怀疑是不是她身边的丫鬟在作祟,教了妙玉一些不能见人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