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瑞根
这里已经正式更名为静气书斋,壁上只挂着冯紫英自己写的一副字,虽然书法水准一般,但是胜在笔力雄健。
“每临大事有静气”,也是取自曾国藩的名言,沈宜修和薛宝钗二女都是对冯紫英的“这句话”极为赞许,倒是黛玉觉得一般。
“相公这句话挂在书房里倒也应景,不过之前相公也说,另外还写了一句话是赠予咱们姐妹的,也该拿出来了吧?”黛玉四下打量着书斋中的种种,都是按照冯紫英喜好来的,和原来贾宝玉所在的怡红院已经截然两样,完全找不到原来的格局了。
冯紫英干咳一声,瞪了黛玉一眼。
这丫头那一日自己写了“每临大事有静气”这一句后就一直在说太过老气横秋,该是四十岁的人才有如此体悟,自己才二十出头,该有一些不一样的意境才是,非得要自己再写一句出来,沈宜修和宝钗和其他诸女也都是在一旁起哄,弄得冯紫英没有办法,只能应承下来。
黛玉这文青性子,你若是不能拿出一首像样的东西来,肯定会让她大失所望,而冯紫英也不愿意在林妹妹心目中坠了自己的印象。
可这诗词之道不是你靠闭门造车就能憋得出来的,唐宋明几代的诗词绝句脍炙人口倒是多了去,冯紫英也能记得不少,但是问题是这大家伙儿都知道,姑娘们也一样早就烂熟,自己想要剽窃也剽窃不了啊。
也是逼得冯紫英只能在明以后的羊身上去薅羊毛,还要符合黛玉这种文青的口味,那除了纳兰性德这头羊,似乎也就没有合适的了。
只可惜“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这一句乃至后续的两句都已经被冯紫英之前“勾引”沈宜修时候所用,所以搜肠刮肚,还得要应景才行。
“瑞祥,去把我那幅画拿过来。”冯紫英清了清嗓子,准备装逼。
既然要做,肯定就要做到最好。
瑞祥赶紧捧着画进来了,如奉至宝一般,小心翼翼地献上。
诸女见此情景,都是讶然,自家相公书法一般,至于说作画,似乎能用炭笔画,这一点黛玉她们都是知晓的,但是这瑞祥捧来的这幅画明显就是旧人所作,而且也非炭笔画,明显是一副宫廷山水仕女图。
待到瑞祥将画展开来,铺设在桌案上,诸女都上前观看。
沈宜修略微一看,便讶然道:“相公这幅画应该是前明石锐所作吧?现在市面上石锐的画作不算多,但是也能看得到,这一副算是精品了,意境很好,不过……”
“不过这和相公准备要做的诗句有何关系?”黛玉也蹙眉问道。
“哼,为夫的文才也是需要应景激发出来的,岂是寻常人一般信口而出,那未免太过粗糙。”冯紫英大模大样地往书案后一坐,“玉钏儿,磨墨!”
玉钏儿赶紧将早已经准备好的笔墨砚拿上来,认真地替冯紫英磨墨润笔。
诸女见冯紫英这般气定神闲,也都大感好奇,都围了上来。
都知道自家夫君不喜诗赋,虽然偶有绝才惊艳的名句出来,但都秘而不宣,便是沈薛林等人都得过冯紫英的“名句”,也都是珍藏在自己闺中,秘不示人,作为自己和夫君的小秘密,时不时独处在家时,拿出来品味一番,别有一番滋味。
这两年,冯紫英忙于朝务,已经少有这种要临场发挥之举了,而且是当做众女的面来作诗,那肯定大不一般,都要看看自己夫君要拿出一首什么样的词句来。
看这幅画的意境,却是前明宫廷画家石锐之作,空山秋雨,夕阳晚照,一名仕女孤独站在茅舍外,背向看着山景,几分寂寥,似乎还带着几分牵挂和期盼,像是在等待着丈夫归来。
冯紫英凝神运气,略作思索,便在画上挥毫,一气呵成。
“一往情深深几许,深山夕照深秋雨”。
第一句出来众人还觉得略显浅白,但是第二句一出,便是沈宜修也觉得惊艳。
再联想到丈夫给自己的那一句“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这风格相近,一时间竟有些痴了。
第四百一十九章 不负社稷不负卿
且不提沈宜修情意缠绵,婉转悱恻,黛玉却是呆呆伫立在案桌一旁,那画中幽境,诗中深意,整个心都被彻底吸引了进去,一时间竟有些出神入定的感觉。
还是身边紫鹃最是了解自己这个主子,深怕自己姑娘又钻入牛角尖,如痴如醉。
以往是当姑娘,现在都是为人妇了,这般痴迷这些诗画意境,最是伤神,紫鹃忙不动声色地扯了一下黛玉的衣袖,笑声道:“大爷这字写的雄浑隽秀,倒也和这幅画相配,只是这诗句如何,还要请诸位奶奶评判了。”
黛玉这才从憧憬迷惘中惊醒过来,脸色更是复杂精彩,看着自己丈夫,像是有些不认识,又像是看不清,外人都说丈夫雄才伟略,哪怕不通诗赋,一样无人能及,但是这内里锦绣,这细腻的心思,却又只有自己能知晓了。
宝钗同样也是震惊莫名。
这首诗显然是为黛玉所做,当时就是黛玉闹着要丈夫写一句,觉得那“每临大事有静气”一句太过老气,现在丈夫居然呕心沥血地给黛玉送上这样一句,委实就有些让人心中发酸了。
其他人就没有那么感悟了,如宝琴、迎春、妙玉和岫烟等人都是被冯紫英这一首诗所震慑。
虽然大家都知道自己这位郎君时不时的要诗兴大发,来上那么一两句惊艳之作,但是成亲之后这两三年里,冯紫英这官越做越大,事情越来越多,在外奔波的时间越来越长,这方面似乎也就沉寂下来了。
前几日那一句“每临大事有静气”都让大家颇感惊讶,单也可以说是郎君这么些年来处理各种朝务心有偶得,但像今日这两句,那就完全是发自肺腑之作了。
一干女人都是交口称赞,便是沈宜修也在收拾了情绪之后,微笑着夸赞,而黛玉却是神思不属,显然是触动更大。
其实冯紫英也知道纳兰性德的这两句并不适合这种环境下拿出来,但是这两日里他太忙,也委实想不出什么诗句来满足黛玉的文青情怀。
能想起这样一句诗来已经是难能可贵了,然后又专门到古玩店里去寻了这样一幅符合这两句诗意境的画,还好总算是找到了石锐的这幅画作,能把黛玉给糊弄过去。
这首诗其实悲凉感伤的心境有些重,不太适合黛玉,但黛玉本身就是一个喜欢感伤的文青范儿,你要打动她,就得要这种悲春伤秋的格调,加之冯紫英脑袋里能想得起的也就那么几个人的几首,也就只有拿着这一句来应急了。
总而言之总算是把这事儿给应付了过去,冯紫英觉得要应付女人们这种文艺心,真的比自己处理那等勾心斗角的朝务还要费神,看看宝钗有些落寞的神色,冯紫英就知道今日这事儿倒是让黛玉情怀大动,但却有些让宝钗伤感了。
自己给黛玉作画写诗,给沈宜修写诗的事儿,多多少少都还是有些风声传到了宝钗耳朵里,再说宝钗大度,可女人们最看重的不就是男人的心意么?
要论这个年代男人的心意,尤其是要对沈薛林这几女,可不是什么玉佩珠钗之类的物件,也不是什么豪宅金玉,最能打动她们的就是诗词,没有其他。
想到这里冯紫英就觉得头疼,这一出接一出,这边讨好了黛玉,那边就得要考虑给宝钗也要有一个交代才行,而且还得要不相上下的,否则这一碗水不端平的话,这后宅日子就得要是非多了。
琢磨半晌,解铃还须系铃人,对付女人,还得要拿出自己的本事来才行。
虽然看不出宝钗脸上有半点情绪,但是冯紫英却能感受到宝钗情绪不高。
照理说搬进了大观园,自己第一晚就在她的蘅芜苑里歇息,再怎么也该是最高兴的时候,不过宝钗虽然温婉柔媚,但那份怅然落寞的心境却瞒不过枕边人。
莺儿也很显然感受到了这一点,悄悄地给了冯紫英一个眼神示意,冯紫英却没有理睬,仍旧由着香菱替自己洗脚擦面,宽衣换鞋。
一直到两个丫鬟出去,宝钗也准备宽衣上床,冯紫英这才从自己带进来的一个布袋里拿出一张木板。
感觉到男人扳住自己的肩头,宝钗心中暗自叹了一口气。
她也知道自己不该如此,乔迁第一夜,郎君在自己屋里歇息,本该是满心欢喜情浓意浓的美好一夜,但是自己就是心情好不起来。
想起今日郎君拿出的那幅画,黛玉看着那幅画和那半首诗时的痴恋情形,她内心就无比的酸涩。
怎么郎君就能为黛玉写出这样一首,不,半首诗来,而对自己就如此吝于下笔呢?
而且看沈宜修那若有所思的模样,很显然也勾起了一些遐想,宝钗是知道郎君也是给沈宜修写过诗的,香菱去沈宜修那些学诗,惜春在沈宜修那里去学画,回来都无意间提及过。
难道相公就觉得自己是只通经济的皇商之女,就对这些琴棋书画诗词歌赋一窍不通么?这让宝钗心里很难受。
转过身来,宝钗宽解自己,正欲展颜把自己的笑容奉献给丈夫,却看见丈夫手里举着一副版画,放在了自己面前。
四四方方一张木板,一张画纸夹在上边,镶了木框,那就该是郎君的亲手制作了。
心中一阵酥麻颤栗,宝钗全身都忍不住发抖,下意识地捂住自己的嘴,美眸微红,有点儿不敢置信:“相公,这是给妾身的?”
“当然,这闺中只有你我夫妻二人,难道还能有别人?其他人难道还值得为夫亲手送到跟前?”
冯紫英见宝钗身子微颤,温润如玉的面颊涌起一抹潮红,那激动的神色自己从未见过,就知道自己今天做对了,若是放在明日,只怕这份礼物都要大打折扣了,看样子今日自己给黛玉的那幅画那半首诗对宝钗冲击太大了。
这幅版画要说根本就不值钱,可对宝钗来说,这就是一份心思,一份尊重,一份情意。
版画是冯紫英下午间花了一个多时辰画出来的,许久没用动笔了,也有些手生了,但功底还在。
看这个样子,这份手艺还真不能丢下,时不时拿出来小试牛刀,对屋里女人们的杀伤力超过任何东西。
宝钗强压住内心的兴奋激动,抿了抿嘴,接过丈夫手中的画。
不但要有画,还得要有诗,宝钗内心暗自给自己打气,一定要有,一定不能比黛玉的差,宝钗甚至忍不住默默祈祷,可千万莫要让我失望。
画呈现在自己面前,宝钗目光所至,这是一幅素描,寥寥几笔,自己的形象跃然纸上。
自己似乎是站在一条大江边上,山河隐约,城池在望,而一身戎装的相公满脸憔悴疲惫,站在自己身边,挥手遥指城市山河,似乎是在向自己倾诉解释着什么。
丈夫的身畔还有一匹战马,再远一些,一条入长龙般的军队正在向远处行军。
“世间安得双全法,不负社稷不负卿”。
宝钗默默地在心中吟诵着又是半首诗,反复咀嚼。
相知相得,心心相印,相公的志向抱负,唯有卿知,那这个卿就是自己了。
一时间宝钗也有些痴了,相公竟然如此知我懂我信任我?
相信我能帮他稳定后宅,既要尊沈,又要抚林,还得要把整个后宅都招呼过来。
沈宜修是个清淡性子,不喜俗务,而黛玉更是懒得花心思在这上边,可是这偌大一个冯府后宅,总得要有人来过问吧?
鸳鸯她们虽然也能干,但是毕竟是丫鬟,还得要有一个当主母的来过问操心,若非有自己,这荣宁二宅的改造岂能这样轻松就完成了?
各种复杂的心绪萦绕在心间,酸楚,自豪,满足,甜蜜,诸般滋味混杂在一起,尤其是被相公的那种无条件信任带来的喜悦和甜美,那种感觉真的很特殊。
“相公,您这是给妾身的承诺么?”捧着这幅画良久,宝钗看了又看,仿佛看不够,最后才抬起颔首,望着冯紫英,潮红盈面,俏眸含情,颤声问道。
“嗯,算是吧。”冯紫英微微一笑,举手抬起宝钗的下巴,“那我不负卿,妹妹知道该怎么不负我才是吧?”
“啊?”宝钗半知半懂,脸颊更是殷红,“相公……”
“那就今晚好生表现,争取给为夫生下一个儿子,……”紫英探手勾住宝钗的腰肢,一把抱起,“所以今晚卿不负我。”
窸窸窣窣宽衣解带声,伴随着床笫间细微的脆响,还有那呢喃细语,最后演变成和风细雨,琴萧和鸣。
躲在外间的香菱和莺儿都终于可以喘一口气了,实际上二女也早就觉察到了自家主母的心情不好,一直到大爷来的时候都是如此,以往绝非这样,尤其是今日还是乔迁之后第一日,爷是在蘅芜苑里歇息,奶奶本来就在备孕求子,却心情不佳,也让两个丫头都为之着急。
第四百二十章 谁是朝廷?谁的朝廷?
鬓乱钗横,冯紫英鲜有的看到素来沉静淡然的宝钗这般媚态十足的模样,哪怕是欢愉之后。
整个面部都呈现出一种淡淡的丹红,眉目间洋溢着的满足和幸福,羊脂玉一般的胴体也浮荡流淌着惊人的光泽,宛如玉璧生烟,让人望之难移。
这绝不是一番欢好能带来的,以往自己也和宝钗也成亲有两年了,欢好无数次了,从未有过这样的情形,这是女人从身体在心理达到了极致愉悦的表现。
宝钗的确感觉到自己全身上下都被兴奋和快活充斥着,丈夫带给她的这张版画一直让她处于一种晕晕乎乎的漂浮状态中,而后的欢好更是把她的幸福和充实感推向了极致,以至于她有一种感觉,今日自己身体里已经孕育着一个小生命了。
似乎是觉察到了宝钗与往常的不一样,冯紫英爱惜地把宝钗身子搂得更紧一些。
若是以往,宝钗都会唤香菱或者莺儿进来替自己擦拭身子了,她有些轻微的洁癖,但是今日却没有,她更享受这种依偎在丈夫怀里一动不动的感觉。
“怎么了,宝钗?”冯紫英附耳轻声问道。
“没什么,就是感觉太幸福了,有如梦中。”宝钗感觉到丈夫的呼吸热气在耳际萦绕,嫣然一笑,“嗯,不知道是不是直觉,也许今日妾身会有孕,……”
“哦?”冯紫英还是很相信这种直觉的,“日子正合适?”
宝钗羞涩地点头,“妾身和宝琴的日子差大概十日,与香菱差不多,很准时,若是算下来,就该是这几日。”
“那就好,所以先前为夫所说的今夜该卿不负我,也许上苍都要垂青于我们了。”冯紫英笑了笑,“你和宛君还有黛玉生了儿子,这个冯家才算是真正稳定下来,免得父亲母亲成日里念叨。”
“太太也是太着急了,二姐姐和妙玉、岫烟不是都有了孩子,他们不也一样是冯家骨血,相公不也经常说只要是您的子嗣,都一样么?”
宝钗安慰着丈夫,但这嫡庶之别却是太过明显,即便是丈夫不在意,但是老爷太太和外边都不可能不在意,像三个庶出子,便不能承袭爵位,除非是嫡出无子才可能承袭,又或者嫡出子主动放弃,那只有像冯紫英这种科举进入仕途,成为文官,才会放弃。
当然,如果以丈夫立下的功劳,的确也可以向朝廷请求恩赏一两个虚爵给庶出子,但这也是要立下大功来折抵的。
“嗯,若是都像你这般想就好了,不过母亲肯定还是希望你们几个能早些生下男嗣。”
冯紫英也不再说这个话题,这个时代人的观念要改变不太可能,这涉及到整个礼教体系的变革,妻媵妾之间的关系都要打破,现在还不可能。
“沈姐姐那边可能要着急一些,好歹我们二房和三房都有了,相公不妨多在沈姐姐那里去一去,……”宝钗体贴地道:“要不就抓紧时间让四丫头过门,她年龄也不小了,要不,让探丫头或者云丫头,探丫头可能黛玉希望去她们三房,那云丫头相公是怎么考虑的,……”
冯紫英心中既有些愧疚,又有些安慰,自己似乎已经有些忘了还在陕西那边的史湘云和秦可卿了,还有那水家几个女人,一夕欢好,似乎就像过眼云烟,自己有点儿忘到九霄云外去了,但宝钗的细心和体贴让自己更显得像个渣男。
“唔,回京之后就一直忙碌,弄得我都有点儿顾此失彼了,云丫头那边礼部早就撤销了她和孙家的婚事,最大的罪名就和她无关了,但史家那边还是在刑部挂着号,不过听柳二哥说史鼐的儿子都悄悄潜回京中了,好像刑部和顺天府也没怎么过问,看样子也都是在等着义忠亲王登基之后再来看形势吧。”
冯紫英把头靠在床头靠枕上,搂着宝钗身子,这样的贤者时间说说话其实很舒服,头脑清醒,话题也更多。
“那义忠亲王真的登基的话,像贾家、王家的罪名是不是都会撤销呢?”
这也是宝钗最关心的事情,毕竟王家是她母舅家,王子腾更是她嫡亲舅舅,王家被列为叛党第二号家族,仅次于牛家,这根绞索一直吊在所有和王家有关联的人身上,虽然没有牵扯到薛家这边,但还是让她们睡不安枕。
冯紫英不好回答这个问题,虽然理论上义忠亲王登基,肯定会大赦所有因为他的缘故而成为叛党的这些人,但内阁却未必会同意。
盖因这样做相当于是对原来朝廷所做出的的一切的否定,这样朝令夕改会极大损害朝廷威信。
同时这也是对与牛王孙这些叛军作战的军队的一个打击,那些在对牛王孙三部作战死去和伤残的士卒如何解释,他们虽然死了残了,但他们在军中的袍泽还在,这无疑会引发军中不稳和不满。
而且以冯紫英的估计,朝廷和南京的达成一致意味着是以解决牛王孙三部和陈继先部走向藩镇实质化作为代价的,这是绝对不能容忍的。
朝廷这样做只能是缓兵之计,一旦喘过气来,朝廷肯定会找各种理由解除牛王孙三人和陈继先几人的军权,这可以从自己之前向张怀昌提出调西北军将领到京中时对方的态度就能看出来。
最终只同意了土文秀调任军中,而刘东旸、刘白川二人仍然在自己老爹麾下,而西北军要裁撤的说法也在没有被提起。
时间长了即便是登基的义忠亲王恐怕也不能容忍如牛王孙和陈继先几部这样在江南形成一个国中之国才对,当然现在他还要利用这几部来作为讨价还价以及挟制朝廷的砝码,但这种情况不可能持久。
所以冯紫英也给自己老爹去信,让老爹稳住局面,准备打仗,这个准备的时间,冯紫英估计最多也就是一年,最迟明年底之前,朝廷肯定会对江南用兵,绝不会让最重要的财赋之地掌握在他人手中。
但这个内情冯紫英却没法和宝钗说。
“宝钗,贾家的情况相对简单,无外乎就是站错队而已,可这一场里边,站错队的人多了去,还能全数追究?而且义忠亲王不也登基为帝了么?汤宾尹和缪昌期他们还要来争阁老呢,所以政世叔和贾敬的罪责朝廷可能并不会太看重,我估摸着大概率会是被赦免的,王家那边暂时可能也会被赦免,但是日后会不会被重新翻出来,不好说。”
冯紫英沉吟良久才缓缓道:“归根结底在于你舅舅他们的心思想法,如果我是他的话,借着这个机会主动辞任,这样朝廷肯定会给他一个体面,安安稳稳回京来当个富家翁,甚至给他一个爵位也没有问题,但如果他还想要把着军权,恐怕就会有麻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