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鬼谷孒
“实在抱歉,后半部分还不到说的时机。”冼耀文摆了摆手,说道:“今天我过来拜访李女士,仅仅是为了告知有这么一桩生意,假使李女士有兴趣,我会正式发出邀请函,邀请李女士参加我们友谊置业举办的友谊商场招商会。”
“这样。邀请函就送到这里。”李志清略作停顿,说道:“冼先生不妨往辉浓台也送一张邀请函,澹涵在那里住。”
澹涵,只说名不说姓,李志清不无考校之意,用上海人的钱做上海人的生意,你冼耀文对北角的上海人总应该是熟悉的。
冼耀文自然能领会李志清的意图,他在脑子里一番搜索,很容易就找出“虞”字——虞澹涵,虞洽卿的长女,今年应该有六十了,年轻时是一个新闻人物,与江一平的感情纠葛闹得沸沸扬扬。
冼耀文点了点头,“能邀请到虞女士那就再好不过,还请李女士帮忙先打声招呼,我直接送邀请函太冒昧。”
“我会的。”李志清指了指佣人刚端过来的茶,“冼先生,请喝茶。”
“谢谢。”
喝了半杯茶,小聊几句,冼耀文提出告辞。
沿着青石阶下山时,冼耀文往辉浓台的方向眺望,责怪自己居然不知道虞澹涵也在北角,李志清说得好,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当年虞洽卿病故,他三个儿子为了争家产打官司,报纸可没少报道,虞洽卿留下的遗产不少,再是泼出去的水,虞澹涵这个长女总能分润到一点,该去拜访一下。
凝视一会,冼耀文收回目光,转脸看向费宝树,“宝树,你知道二三关库券吗?”
正愣神的费宝树被惊了一下,慌乱地收敛心神,回道:“我知道的,当年上海有不少人倾家荡产。”
“当年宋霭龄和虞洽卿是二三关库券的幕后黑手,通过炒作赚了大笔钱,听说孔宋两家低价收购了上海不少已破产和快破产的银行,南京方面大规模收购民间实业资本,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老蒋和江浙财团的位子互换了一下,江浙财团开始仰老蒋的鼻息。
也许,宋霭龄没有传闻的那么不堪,曾几何时,老蒋可能试图玩国有化,就是吃相难看了一点。”
不等费宝树有所回应,冼耀文接着问道:“宝树,会打牌吗?”
“打过几次,打不好,每次都输。”
冼耀文淡笑道:“新手一开始学打牌总有几次运气很好,有人说是新手保护期,你没有吗?”
费宝树摇头,“没有,从第一次就是输。”
“下班时间总要找点乐子消磨时间,你一个单身女子去夜总会、舞厅都不合适,打牌是不错的消遣,没事的时候可以多来北角打牌。”
费宝树听懂了冼耀文的潜台词,她又摇了摇头,“我打不好,会输钱。”
“没关系,我会从公司账上支几万元给你输。”冼耀文招了招手,“走了,我们去坚尼地台,改天我给你说一个上海号游轮的故事。”
坚尼地台位于金钟半山,原来一块属于沙逊家族的地皮,几经波折落到了东亚银行李冠春家族的手里,兴建了供李家成员居住的私宅,香港保卫战时期,吃了几个炸弹,后李家人陆续搬出,将房产转手。
其中坚尼地台十八号经过几次转手,到了陆根泉的手里。
陆根泉是个路子很野的建筑商,国民政府不少重要建筑都由他承包兴建,其中最知名的就属南京国民大会堂。
陆根泉与杜月笙有旧,杜月笙来到香港,住处就由陆根泉提供,即坚尼地台十八号,一栋欧式风格的四层建筑,面积不小,但杜家只是占了这栋建筑的一角。
花园道和坚尼地道交汇的坡下,有一片房屋开着不少杂货铺,基本每家都有冷柜,冼耀文的车停在这里,几人下车买了几支汽水,喝点冰的消减一下暑气,顺便消磨一下时间。
来早了,现在往坡上走会提前抵达,早到也会失礼。
冼耀文拿着汽水往山下眺望太平山缆车道车站旁的圣若瑟教堂,目光注视一会,又仰头看向坚尼地台里的犹太教堂,心里想着明年下半年也该找一下“冼耀文”的便宜老子,有没有家产另说,起码弄个身份。
也不知道便宜老子有没有开枝散叶,只希望同父异母的弟弟妹妹不要太精明,墓地的价格可是涨了,能少买一个就能省一笔。
“伯母,放心,我不会让负心人好过。他若是有家产,我会留给冼为传。”
冼耀文已经想好了过继给“冼耀文”的儿子的名字,冼为传,为是文昌围冼氏下一辈的字辈,传是传承,将“冼耀文”的香火传承下去。
寻思间,一辆别克Super Estate停在萨博跟前,车门打开,从车厢后座陆续下来几个少年,副驾驶下来一个少女,模样还挺俊俏。
“少年少女。”冼耀文嘴里咀嚼几下,忽然心底自嘲,“这么说好像不合适,女的稍小一点,几个男的年纪不会比我的皮囊小。”
遍地都是少年老成之人,省了他装少年的手脚,他已经很少在考虑问题时把十九岁的年纪考虑在内。
“大好佬,我要喝蝌蚪啃蜡。”其中一英俊少年冲另一个长着小招风耳的少年说道。
“女士优先晓不晓得,问程月如同学。”小招风耳回了英俊少年一句,又追着前面的少女问道:“月如,你要喝什么?”
“喝可乐。”少女回道。
“好,可口可乐,我请。”小招风耳豪气地说道。
大好佬的称呼,小招风耳如此的做派,无一不在彰显他在几人中的领导地位,可细一分析就能发现他的领导地位是靠钱堆起来的,别克车估计是他家的,平时的吃喝也是他在花销。
冼耀文在观察少年们,可乐上手的少年们也开始好奇冼耀文三人,通过站位,少年们很容易分析出三人以冼耀文为主,戚龙雀是司机,费宝树是女跟班。
英俊少年拍了拍小招风耳的手臂,冲冼耀文努了努嘴,“大好佬,这人好像要去你家,认识吗?”
小招风耳朝冼耀文看了一眼,“没见过。”
“长衫穿在他身上老有派头了。”英俊少年羡慕地说道。
一听这话,小招风耳不爽了,“尚厚,你什么眼光,这也叫有派头?月如,你说这男的有派头吗?”
少女听到呼唤,目光从冼耀文的身上离开,转脸看向小招风耳,“派头什么意思?”
“就是有风度,有气质。”
少女轻轻点头,“有派头。”
“哼。”小招风耳一听,心里有点气,背过身看向另一个方向。
冼耀文喝完汽水,估摸着时间还够,又抽了一支雪茄,差不多时上了车子,朝山上去。
从山下到山上就是一脚油门的事,戚龙雀只踩了一脚,立马松开,让车子渐渐戢止。
杜家住在底楼的一隅,就靠着路口,冼耀文按响门铃,稍待一会,一个老学究气质的老人打开了门,看向冼耀文问道:“冼先生?”
“老先生你好,我是冼耀文。”
老人把大门洞开,客气地说道:“冼先生请进。”
冼耀文带着费宝树踏进屋里,耳朵里就传进麻将牌敲击桌面的声音,接着又是麻将牌滑动中摩擦桌面的声音。两个声音合在一起,可以联想到一个赌徒从牌城里摸牌时,习惯性大拇指立即搓牌,若是用不到的牌,麻将牌会在手里翻转上下方向,随后往桌上一拍,吐一句脏话,然后把牌弹进牌池里。
这种打法未必是打牌高手,但一定是老赌棍。
刚才进入的门应该是杜家自己开辟的后门,一进屋就经过卧室的过道,靠墙摆满了氧气瓶,密密匝匝,有点瘆人,是给谁准备的不问便知。
走出过道,便来到客厅,边上围着一圈沙发,正中央摆着一张麻将桌,四个男人坐着,一个女的站在其中一个男人的身后。
扫上一眼,冼耀文认出坐在正对的杜月笙,以及坐在他下家的朱如山,这位前段时间花边新闻的常驻男主角,不认识都难;对家的男人只能看见后脑勺,认不出来;上家的男人没见过。
再看杜月笙身后的女人,有点发福,不是孟小冬,他不认识,采用排除法,直接圈定姚玉兰。
据报纸上的花边新闻所说,姚玉兰有个妹妹叫姚玉英,两人都是京剧名角,杜月笙是两人的粉丝,一次两姐妹在上海演出的时候,被杜月笙强占,姚玉英大概气急,不久病故,姚玉兰认命,成了杜月笙四姨太,很是受宠,也很会做,她和孟小冬是闺蜜,孟小冬会入了杜家门,还多亏她从中牵线搭桥。
冼耀文打量完,目光收回的当口,杜月笙抬头朝他看了过来,两人目光一触即分,杜月笙转脸看向后边,姚玉兰瞬间会意凑上前去,简短交耳,刚才的老人也已经来到杜月笙身前,将杜月笙搀扶起来走向沙发。
来到离冼耀文最近的交汇点,杜月笙止步,看着冼耀文,用微弱的声音说道:“冼先生,请过来坐。”
冼耀文闻言跟了上去,走到杜月笙所坐的沙发相连的另一张沙发前,等杜月笙坐定,再次说“请坐”,他才坐下了去。费宝树等他坐定,才贴着坐下。
“冼先生,我们以前有交集吗?”
杜月笙说话的声音依然微弱,可见身体状况堪忧。
“杜先生,我是一介初出茅庐的小子,人小力弱,之前偏安岭南一隅,一直想北上见识山河繁华,可惜困于资斧无力凑足,从未成行,未能赴北地一睹杜先生的神采,实乃憾事。”
杜月笙露出一丝疲倦的笑意,“冼先生说话真是文雅,我最是喜欢和有学识的人打交道,我一生走南闯北,去过不少地方,但一直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盘旋,从未出过国,冼先生可否给我分享一点西方趣闻?”
冼耀文淡笑一声,说道:“前些日子去了一趟国外,一门心思放在生意上,还真没怎么注意风土人情,杜先生若是不嫌寡淡,我说点做生意时遇到的趣事?”
从打电话到上门拜访,中间有四个小时左右的时间,这是冼耀文故意留出来供杜月笙打听他的,看样子杜月笙并没有浪费,不然杜月笙居家养身又有一堆繁琐事,不大可能会对他有太过详细的了解,顶多听过他的名字,不应该知道他刚出过国。
“杜某也是生意人,生意上的趣事自是爱听,冼先生还请快快道来。”杜月笙说着,抬了抬手,一直站立在他身边的老人会意去泡茶。
看样子杜家的日子并不怎么宽裕,老人不是管家就是机要秘书,泡茶这种事本不应该他去做,自有其他佣人见机行事,大概杜家并没有伺候的佣人。
冼耀文看在眼里,满脸含笑地说起趣事。
“五月份我在东京,一个生意上的朋友招待我,他是美国人,之前是驻扎在东京的军官,我跟他合伙做柏青哥的生意。杜先生,柏青哥和老虎机其实是差不多的东西,只不过因为东洋的法律规定,柏青哥不能直接塞铜钿,只能塞弹珠。
赌客用钱在柜台换弹珠,赢了弹珠却不能在柜台换钱,只能换到奖券,赌客拿着奖券,可以去专门回收奖券的礼品店里卖,多了一个环节,不合法就变成合法。”
“很简单的手法,一眼就能看透,东洋警察拿这个没办法?”杜月笙津津有味地说道。
冼耀文淡笑一声,“东洋警察还真拿它没办法,柏青哥店和礼品店之间不是一个老板,无法证明它们之间存在利益关系,就不能认定玩柏青哥是赌博。”
杜月笙颔了颔首,“东洋警察认死理。”
“也有开柏青哥店的老板都不太好惹的原因。”冼耀文没有细细分析原因,而是把话头拉了回去,“我那朋友在东京待了好几年,哪里好玩都清楚,他带我去了一种叫青春の待合室的店,待合室在东洋其实就是休息室的意思,商场、公共场合都有,供顾客或旅客临时歇脚,但前面加上青春二字,就是暗指女人。
青春の待合室是喝茶喝咖啡的地方,店里有女人负责作陪,但它又不像夜总会,不能毛手毛脚,只能聊天,聊得好,把女人带出店去,要做什么店里是不管的,店老板只收不便宜的茶水费。
我跟招待我的那个女人聊得不错,当天带出店吃了顿饭,之后的几天她带着我去了东京一些有意思的地方。
随着接触加深,我和她聊了不少,知道她的姓氏是南云,是一个丈夫刚死不久的小寡妇,也知道她父亲的名字叫南云忠一,前海军中将,指挥舰队和美国海军打过几场大仗。”
冼耀文叹了口气,说道:“小鬼子可恨,但我怎么也没想到一个知名中将的女儿会沦落到如此田地,听她说南云忠一的旧部熟识不仅无一人出手相助,甚至有人落井下石,真是应了人走茶凉那句话。
杜先生,这个不太有趣,我说个有趣点的。”
说着,冼耀文的目光从杜月笙的脸上扫过,很是注意了一下微表情,他猜“人走茶凉”一定会让杜月笙深有同感。
第258章 请君入彀
杜月笙抬起手摆了摆,不让冼耀文接着往下说。
“冼先生,你的故事很有趣,我怕再听会乐不思蜀,耽误冼先生你的正事,不如先说正事,等说完正事,冼先生再接着讲趣事。”
“好好好,既然杜先生吩咐,我就先说正事。”冼耀文假作意犹未尽,无奈地说起正事,“我和弟弟耀武去年从内地来香港,虽说做了万全的准备,但底子薄,所谓的万全准备也只是让我们两个一年半载不愁饿肚子。
我不想寄人篱下,也不想住到寮屋区,只好拿着所有的钱顶了一栋楼,只交了订金,剩下的尾款约定算上利息三个月后付清,如果到时无钱支付,卖主可以把房子收走,订金也不用退。
我和弟弟两人在香港就是从背了八万港币的债开始,一步一步靠自己双手走到今天,有了几份产业,楼盖了六七栋,外面又顶了几栋用来收租,也算是薄有家资。
日子过得也算蒸蒸日上,挺有盼头。”
冼耀文顿了顿,接着说道:“我当初想买第一部车子的时候,原本想买福特,这个车不贵,路上又多,真要坏了,修起来也方便。
可我去买车子的那天前一夜刚下过雨,经过一个路口时,一辆福特故意加快速度从积水轧过去,溅起的脏水把我还有几个路人弄得半身湿,有个路人认识车牌,说是上海张老板家佣人开着买菜的车。
我当时就想,不能买福特,开这个车容易遭人骂,我宁愿多花点铜钿,多等了些日子,买了一辆瑞典的萨博。
上个月底,我刚从国外回来,在外面几个月没吃油炸鬼,馋了,早上没在家里吃早点,去了外面的摊子吃刚炸出来最热呼的油炸鬼。
说来也巧,正好遇到一个蓬头垢面的人,大概是饿极了,一把抓起刚从油锅里捞出来,还在沥油的油炸鬼就跑,有七八根的样子。摊主也不追,只是给在等的我道了个歉,重新炸油炸鬼,顺便跟我说刚才那个人是上海来的张老板,以前佣人买菜都开小车子。
我不清楚后面这个张老板和前面那个是不是同一个,只是感叹河东河西的变幻太快。
记得我第一次做体面的衣服,就是来北角看看上海有钱佬穿什么,找的也是上海来的师傅,收费要比其他地方的师傅贵。
后来,经常来北角,见得多,想得也多,我把旅居在这的上海人分成三种:
上焉者有眼光,有魄力,也有资本,他们一到香港立定脚跟便办事业,纺织行业有不少老板都是上海来的,办得相当成功,也有能力照顾同为上海来的困难人有工开,有口饭吃。
中焉者携大批金钞而来,把香港当成欢乐世界,声色犬马、酒食征逐,心里想着到香港就是来白相相(玩耍),过不了多久就能重返黄浦滩,拾起扔在那里的家业,机器一开,钞票滚滚来。
殊不知,住在香港的时间一久,酖于游乐,沉湎愈来愈深,终是‘床头黄金尽,壮士无颜色’,为了一日三餐日日逡巡于酒家茶楼跑马地,幸而遇见一位熟识,哪怕是借到一元港纸都很满足,踎茶居收费便宜,一元钱能在那里喝上茶填饱肚子,一天半日随便混混。
我跟疍家人、鹤佬谈生意时就喜欢去踎茶居,叫碗茶,往店门口一蹲,抽烟聊事都方便。”
冼耀文端起老人送来的茶轻呷一口,接着说道:“中焉者自己可以没脸没皮地混,家眷不可以,只能想办法找个活干,有文化,懂点技术的还好,能找到比较体面的活计,原来只会唱戏,特别是香港没什么人听的京剧,或者只懂得伺候男人……她们比较惨,体力活干不了,只好沦落风尘。
下焉者错把香港比上海滩,低估了香港土著的深厚经济潜力,也低估了在这里扎根几代的洋人,把黄浦滩的投机取巧之风带了过来,大家一道炒金,成天到晚卖出买进,做得十分之起劲,数量越做越大,危机越来越深;
初期赚到两三文,莫不忻然色喜,自以为得计,滚雪球般炒得头昏,最后被本地帮的商人、洋人觎准时机,狠狠来上一掼,上海炒金帮立陷惨败,有人倾家荡产,有人被迫自戕,损失大多以巨万计,香港人让上海来的朋友好好见识了他们的待客之道。
有此几层缘故,自打上海人逃难抵港,香港人冷眼旁观上海客花花绿绿的钞票漫天飞,成千上万,尽情挥霍,游乐场所、豪华餐厅,几乎都是阿拉、侬、册那,提到香港人就说是不懂得享受的乡下人。
香港人被叫乡下人却是不为所动,低头抓紧捡上海客抛出的钞票,一边翻阅孔尚任的《桃花扇》,眼看他掼钞票,眼看他钱光光。
从新宁楼、观光酒店搬到了格子间、租铺位、困地板、困扶梯,再到鸽子笼、寮屋区,比比皆是,当他们阮囊羞涩,衣食无着,立可发现香港绝非上海,这里有规则,英国佬制定的规则,不是上海滩,能由着他们胡来。
凡事有因就有果,纵容福特车里的佣人招摇过市的时候,大概没有一个上海客想到落难这天,同乡自顾不暇,本地广佬言语不通、素无交情,想借几角港纸到摊头吃一碗碟头饭,也是千难万难。
细细算来,不过两年光景,又有多少上海豪客开始销声匿迹,光景暗淡,囊无分文满街奔走,告贷求乞。手头还有一点铜钿,懂了算计过日子的上海客,撙节支出,守着最后一点活命本钱,拖过一天算一天。”
冼耀文摇摇头,“只不过,这种人只知节流,不懂开源,多过几年坐吃山空的日子,膝下有麒麟子渐长还好,有个盼头,若是孤家寡人,年纪越大,将来就越难。”
对冼耀文的长篇大论,杜月笙认真倾听后付之一笑,“冼先生的话不好听,却是道尽我们这些上海来客的真实际遇,你也铺垫了这么多,该说你真想说的了。”
冼耀文冲杜月笙抱了抱拳,“杜先生,真不好意思,小子我在你面前班门弄斧了。”
“无妨。”杜月笙抬起手,“冼先生请直言。”
冼耀文将对李志清说过的话进一步润色,说给杜月笙听,条件相同,只是说法上稍有区别。
杜月笙听完,低眉沉思,过了许久才抬眉看向冼耀文,“冼先生,我晓得你想打什么主意,先说人走茶凉的典故,再说坐吃山空的现象,无一不印证在杜家身上,你看上杜某人这张老脸,想让我给你当个虚造?”
“杜先生,虚造之说过了。我上次去国外,一是为了考察市场,为好运来寻找新的销售渠道,二是为了发笔横财。很早之前,我就在关注朝鲜半岛的局势,从国际大格局到朝韩双方的政治诉求和野心,事无巨细,一一深入研究。
直到有一天,我推测仗就要打起来了,赶紧买了机票飞到国外,只凭一张脸和以往积累的信誉,赊借数百万又抵押中华制衣,做多橡胶期货,做空美国股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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