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鬼谷孒
将时间往后快进,亚瑟·洛克做了不少大事,首先,他是仙童的稳婆,是他给叛逆八人帮找来了仙童家族投资,这才有了美国半导体发展史上最亮眼的那颗星星。
有了仙童,才会有英特尔、AMD,硅谷半数的半导体企业直接或间接源自仙童,红杉资本、苹果等等,一系列企业都可以在仙童的体系里找到爹妈或祖父母。
其次,亚瑟·洛克在仙童的徒子徒孙当中,几乎都是轻松投中,只完美错过了AMD。
亚瑟·洛克是风险投资第一人、风险投资之父,这两个称号无可争议,因为风险投资(Venture Capital)这个词都是他发明的,更确切地说,是由他定义的。
上一世,冼耀文的家族不仅有家族直属的基金、资本投资各种新兴企业,而且还暗中控股或持股不少基金、资本,以及在所有战绩为正数的基金、资本投入资金,夸张点说,21世纪每个“成功人士”喜气洋洋敲钟之时,都预示着他的家族多了一笔收入,无非是多少的问题。
他的家族质变为财团之前的量变,风投提供了不少基数,直白点说,风投给他的家族带来不少钱。
风险投资是实现财富增值和人脉扩大的一个良好途径。
这个道理,龙学美暂时还没领悟,她在看ARD(美国研究开发公司)的资料,前往波士顿就是为了去这家公司拜访它的总裁乔治·多里奥特,并将一张50万美元的支票投入这家公司。
她已经不是第一次看ARD的资料,但看的时候依然忍不住蹙起眉尖。
ARD的建立初衷挺唬人的,以麻省的校长卡尔·康普顿为首,波士顿联邦储备银行总裁、佛蒙特州参议员的拉尔夫·弗兰德斯、麻省投资信托总裁梅里尔·格里斯沃尔德、哈佛商学院院长唐纳德·戴维为跟随,麻省化学工程系主任埃德温·吉利兰和航空工程系主任杰罗姆·亨萨克为技术顾问,希望以新技术改造当地产业,推动经济转型。
说白了,ARD就是一家投资公司,而且是一家立意比较高的公司,盈利不是它的主要目的。
ARD的总裁乔治·多里奥特履历倒是挺丰富的,出生于巴黎,当过炮兵,参加过一战,退役后继续学习,从巴黎大学毕业后移居美国,在哈佛攻读MBA,还没毕业就辍学进入华尔街工作,在华尔街混了五年,回归哈佛担任商学院助理院长。
四十年代初入了美国籍,以便有资格担任他的前学生埃德蒙·格雷戈里少将为他设立的军事职位“美国陆军军需部中校”,在职期间,多里奥特负责管理美国陆军的所有采购工作,从卡车到制服再到口粮。
多里奥特和他的团队解决了大规模的后勤问题,为盟军提供了弹药、营养和装备,为他们的成功提供了动力,他最终晋升为准将。由于他的服务,多里奥特被授予杰出服务勋章,并被授予大英帝国司令勋章和法国荣誉军团勋章。
1946年,多里奥特回到哈佛,同年加入ARD,然而在他担任ARD总裁将近五年的时间,ARD并没有什么亮眼的成绩,连年亏损,交给投资人的成绩单上都显示负增长。
就龙学美看来,把钱投入ARD和扔水里差不多,她只能猜测先生不是出于盈利的目的投资ARD,而是看中它的广泛人脉,哈佛、麻省这两所学校在美国的地位她还是了解的。
但是……50万美元对现在的先生而言可不是什么小钱,把这笔钱投入到开拓人脉中,代价是否过大?
她这么想不奇怪,因为她不知道哈佛商学院是“风投黄埔军校”,第一代的风险投资家都是毕业于这里,而多里奥特是他们的共同导师。
龙学美边上的亚瑟·洛克也在看文件,一样的文件,越看他对自己素未谋面的大老板越是好奇,就老板龙(Loong)所说,他是大老板看中的人选,然后老板出面招募他,350美元的起始周薪担任投资顾问,对他而言真的挺诱人,他没有理由不答应,尽管是一家没听过的公司。
硫化银,真是奇怪的名字。
奇怪就奇怪,还没毕业能拿到这个工资已经非常不错,如果这是一家垃圾公司,大不了在毕业前辞职,一点不耽误毕业后进入华尔街的大公司,而且还能攒一笔房租。
这是他一开始的想法,现在稍稍有了一点变化,因为龙带他去过花社,他知道了《花花公子》这本很棒的杂志是大老板的,而且现在他们一行人正要去ARD,和他的导师洽谈一笔资金的投资。
整整50万美元,和自己的导师谈,真是一件非常酷的事。
湾仔。
帆船、长衫、错落的酒吧,东方风情善良的妓女与中西文化的交汇点,这里是苏丝黄的世界。
19世纪以来,香港一直是各国军舰在东亚的一个重要补给港口,舰只可以补充食品和燃料,官兵们则可以上岸休息、购物,还能往家里寄信寄礼物。反过来说,对香港而言,补给能为香港带来经济利益。
朝鲜半岛的战争爆发后,香港成为美军的度假胜地,湾仔的酒吧如雨后春笋般冒出来,尤其是骆克道一带,更是掀起无上装酒吧之风,成为美国大兵乐不思蜀之地。
世间的事,大多数都是有脉络可循,一件事会在何时何地发生,大致可以进行预测,就像美国大兵会来香港度假,可以通过美军在一二战时期的做法进行预测,至于为什么是湾仔,而不是其他地方,就用不着花脑细胞预测了,这里是港府圈定的地方,不是这里还能是哪里。
开店的老板经常会把一句话挂在嘴上,“钱都被房东赚去了,我赚个屁的钱”,这话看似牢骚,却有很大的真实性,店铺的生意越好,房租自然是水涨船高。
大概是在朝鲜半岛的战争刚打响时,冼耀文曾经无意中给苏丽珍说过湾仔的租金很快就会暴涨,这话言者无心听者却有意,苏丽珍听进去了,东拼西凑、东挪西借,在骆克道顶下了两栋面积不小的唐楼,如今她每个月能收将近三万块的房租,扣掉借钱的利息,一年时间就能把买楼的钱挣回来。
此刻,夜已深,骆克道上却是灯火通明,不少水兵搂着女人在街上穿梭,也有三五成群的大兵从酒吧里跌跌撞撞地出来,人力车夫和穿着风骚的姣婆见到他们,犹如绿头苍蝇见到粪坑,乌泱乌泱地围了上去,洋泾浜英语瞬时在空中飘荡。
苏丽珍戴着墨镜坐在一辆顶棚被拉起的黄包车上,看着嘈杂的大街眉尖蹙起,没好气地冲和她挤在一起的张张太抱怨道:“大晚上你带我到这里看什么?”
“不要着急。”张张太从嘴里慢条斯理地吐出烟圈,抬手指着一个方向,“看那边。”
苏丽珍循指望去,是一间找换店,大晚上还在营业。
“找换店有什么好看?”
张张太不疾不徐道:“美元的牌价1兑5,低的时候1兑4,英镑的牌价1兑14,低的时候1兑12。”
苏丽珍惊讶道:“好低的牌价,谁在跟他们换?”
张张太指着街上一个被黑鬼大兵搂在怀里上下其手的女人说道:“这里的吧女为了钱,给洋水兵当尿壶,心里边怎会不烦闷,为了排解烦闷,她们会找个男人来出气。
对她们来说,男人都不是好东西,不付钱,谁也不肯平白无故给她们戏弄,想出气,就得出钱买一个回来。”
张张太又指向另一边,一个一脸萎靡,流着眼泪和清鼻涕的男人在向一个女人讨钱,女人一脸的不耐烦,抬手就给了男人一个巴掌,大概还不过瘾,抬脚用高跟鞋钉男人的脚尖,男人不敢反抗,腆着笑脸向女人说着好话。
“你瞧,那条鬈毛狗多听话,吧女要他东,他就不敢西,为什么?很简单,一个钱字。
丽珍,你有先生宠着护着,没有捱过穷,不清楚外面的世界,让我老实告诉你,香港是个现实的地方,没有钱,什么事也办不了,有了钱,什么都可以买。
别看这个男人现在像一条哈巴狗,一旦吧女不能给他钱,他立刻会翻脸,到时候吧女免不得要挨顿暴打,也许被打完了还要一刻不得休息接烂客,直到自己烂掉为止。”
“吧女不知道自爱吗?一杯例牌酒两块九,吧女可以分到一块二,一个中等钟就是三十块,一天能存下不少钱,做一段时间就可以上岸做点小买卖。”苏丽珍说道。
张张太讥笑道:“丽珍,你太天真了,入了这一行,想再脱离就难了。”
“有社团控制她们?”
张张太诧异地看了苏丽珍一眼,“你居然不知道这里是社团的禁地,这里是港府用来赚钱的地方,没有哪个社团敢在这里乱来。”
苏丽珍摇头,“我不知道。”
张张太扔掉还有三分之一的香烟,重新点上一支,“我原来也不知道,后来知道了。吧女难上岸不是因为别人,是因为自己,从俭入奢易,从奢入俭难,在这里赚钱虽然没有自尊,但是不累,赚得也多。
你看看这街上的吧女,哪个手上没有鈪子(手镯),吃好穿好,还要养男人,有的还要打高射炮、吸红鸡(毒鬼间流传术语),每个月的开销不见得比你少,上岸,怎么上岸?”
“好好好,我知道了,赶紧说正题,我要回家睡觉了,被先生知道我这么晚还在外面瞎晃,他会训我的。”
“先生才不舍得训你呢。”张张太轻笑一声,搂住苏丽珍的腰,“看你,珠圆玉润,先生真舍得给你浇水,跟我说说,先生都怎么干你。”
“去去去,一点正形没有。”苏丽珍将张张太推开,拉平旗袍的皱痕,再次催促,“赶紧说。”
张张太笑了笑,往找换店的方向看了一眼,随即抬手指向刚才打男人,此刻正在换钱的吧女,“你看,这个吧女正在换钱,一定是把今天刚赚的美金换了准备给刚才那个男人。
吧女和小混混一样,三更穷五更富,钱来得快,去得更快,没有几个能攒出整数的美金再去汇丰换,都是在找换店零打碎敲,而且,找换店有时候还会赊给她们一点钱,不要利息。
你别看这家找换店不起眼,旺季时一天赚两三千轻轻松松。”
“你也说旺季,淡季呢?”
“没有军舰靠岸,只能拍苍蝇,但是算起来,一年至少能赚五六十万。”
苏丽珍鄙夷地睖了张张太一眼,“还说我不清楚外面的世界,我看你才不清楚,这个生意一年绝对赚不到五六十万,不给别人分点,别说赚钱,命都保不住。
这种生意你居然都敢打主意,就你能看得见,别人都眼瞎啊?回家洗洗睡吧,先生每个月给你发不少工资,你不够花呀?”
张张太郁闷地说道:“谁嫌钱多啊,这个生意我好不容易发现的,你没兴趣?”
“夺人钱财如杀人父母,一年二三十万结一个死仇,我的眼皮子还没这么浅。师傅,去码头。明天我要叹早茶,要打十六圈牌,晚上还要听戏,不早点睡吃不消。”
“我不是一样,明天不仅要打牌,还要给老板搬货呢。”
“搬货好,反正你现在没男人,一身骚气没地方发泄,出出汗,累了就不骚了。”
“就我骚,你不骚?”
两人吵着嘴来到码头,乘坐哗啦哗啦各回各家。
……
12月10日。
又是星期天,吃过早点,冼耀文在花园里看报,蔡金满在房间收拾行李。
机票已经订好了,不是正常的航班,而是水上飞机的旅游型航班,中途会在越南西贡停靠一天,算是来一次时间适应型蜜月。
别看此时冼耀文云淡风轻,其实今天还有不少事要做,马上他就会出门。
客厅里,白薇秀正给其他三人开会,讲下一阶段的工作安排,她和林梅娇会跟着去香港,另外两个人留在这里看家。
第431章 九姨太
花园另一头,戚龙雀三人正在研究新加坡的交通图,哪里比较好走,哪里几点会比较堵,诸如此类。
新加坡是冼耀文需要常来的地方,交通路线是他们必须掌握且需要实时更新的。
当阳光变得灼热,照着有点难受时,冼耀文出门了。
路上,打开广播,时代曲顿时往耳朵里钻,四十年代夜上海时期的,星马这边论流行要比香港迟钝一点,但树胶行情一变好,经济又恢复活泼,一般民众的消费力比过去强得多,这一点从刚刚新发行的几份偏娱乐性的报纸得到左证。
手里依然捧着报纸的冼耀文脑子里多了个账簿,算起了走穴账。
橡胶园主要集中在马来亚,要说此刻的消费力也是那边更好,原先让友谊影业旗下艺人来新加坡登台走穴,赚点钱顺带打响知名度,然后慢慢往其他地区扩张的想法有点过于保守,慢慢两个字可以抹掉,艺人在仙乐歌台登台一段时间,趁着正火热的时候就应该安排进入马来亚展开巡演。
如此,挠痒痒挠到最爽的时候,撤掉不求人,按照受欢迎程度,逐步推出艺人担任主演的影片,票房上想必会获得加成。等艺人成为明星,再组织单人的演唱会巡演,到时候票价就不是一两元还送汽水了。
巡着巡着,总会有那么几个和富商对上眼,到时候公司可以选一两个比较听话、劳苦功高的扮演一回娘家人,搞出点世纪嫁妆、世纪婚礼的传闻,赚得多、嫁得体面,后续的好苗子也不用发愁了。
在车上算完走穴账,车子来到新加坡移民厅大门口。
周末,移民厅大厅没什么人,跟一个值班人员沟通了几句,被恭敬地带到总监办公室。
星马这边的政府部门职位名称和香港那边有点区别,一把手和二把手通常是叫总监和副总监,就像福尔格,他的职位官方名称应该是警队总监,而非警务处长。
当然,叫什么只是翻译习惯的问题,英文本意其实一样。
进了总监办公室,冼耀文见总监赫斯华比较年轻,就用年轻点的方式打招呼,“嗨,赫斯华,我是亚当。”
看见冼耀文,赫斯华只是平淡地说道:“你好,冼先生,詹逊总督给我打过电话。”
冼耀文带着微笑走到大班桌前自顾自坐下,随即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信封放在桌面,“我听说查理的生日快到了,请给它换一种更有营养的狗粮,玛氏的爱慕思999就不错。”
赫斯华瞄了一眼信封,嘴角勾出一丝笑容,“迈克斯,我的狗叫迈克斯。”
“OK。”冼耀文耸了耸肩,“让我们祝迈克斯生日快乐”
赫斯华再次看一眼信封,估计出里面的数字,随后主动说道:“亚当,你有什么需要帮忙?”
今天是周末,如果不是詹逊该死的电话,他根本不用来上班,还好有一点小惊喜,但他还是想快点搞定闪人,他的维纳斯大概已经望眼欲穿。
冼耀文拿出蔡金满的护照放在桌面,说道:“尤金妮亚,我的新婚妻子,她马上要跟我回香港住一段时间,我希望她回新加坡时不会遇到麻烦。”
今年十月,新加坡与马来亚联合邦联合发表《星马护照(修正)条例》,不仅对本土外侨要求离开再返回需申请回境签证,并收取七马币签证费,且对外籍人士来星马的签证发放变得愈发严格,拒签率相当之高。
赫斯华拿起护照看了一眼,随即拿了一张纸,开始抄写信息,嘴里随意地说道:“亚当,这只是一件很小的事。”
赫斯华这是在暗示冼耀文赶紧说“正经事”,仅仅蔡金满这点事,根本不用劳动詹逊,更不用送劳什子生日礼物,尤为重要的是,不用找他。
“赫斯华,是这样,我在香港有一家影视公司,旗下的艺人需经常来往星马演出,我是指不同的人,总数大概几十个,我希望以公司的名义为她们办理签证能够方便一点。”
赫斯华将蔡金满的护照还给冼耀文,淡笑道:“这是小问题,让负责办理签证的人来一趟移民厅,和办事人员互相认识一下,以后就会非常方便。”
新加坡殖民政府部门的腐败相对香港有过之而无不及,却没有形成香港那种规费制,而是流行一种潜规则咖啡钱,想要得到特别关照或方便,就需要给“咖啡钱”,不给,自然没有关照和方便,事情照样给办,但效率嘛……百年以后让重孙上坟时告知一下事情正在办理中。
赫斯华说“互相认识一下”,摆明了就是说他这里没问题,但下面的人还得让冼耀文自己摆平。
“没问题。”冼耀文痛快地答应一声,随即又说道:“赫斯华,我还有一个问题需要咨询,我在樟宜买了块地皮正在建一家制衣厂,由于新加坡这边之前并没有大型制衣厂,我想找到有经验的制衣女工非常困难,只能找没有经验的女工慢慢教。
所以,我需要从香港调大概二十个有经验的制衣女工过来,并且等生意扩大,可能会从菲律宾或越南招一批女工,她们的签证想要办理会不会有困难?”
“只要人数不是太多,我这边没问题。”
“多少人算多?”
“一百人以上。”
“应该不需要这么多。”说着,冼耀文作势欲站起,“OK,我的问题说完了,不多占用你时间,周末愉快。”
“周末愉快。”
离开移民厅,冼耀文来到红灯码头。
站于堤岸上,拿着望远镜观察海面靠在一起的两艘货船。只见两艘货船之间拉起了一条绳子,一头高,一头低,一网网货物从高的这头滑到低的那头。
货物好像不太多,十来分钟就完成了传送,输出的货船上放下一艘小艇,慢悠悠地往冼耀文这边划来。
未几,小艇靠岸,一个人登上堤岸来到冼耀文身前。
“赫本先生。”
来者是卡罗·甘比诺的小舅子保罗·卡斯特拉诺。
冼耀文放下望远镜,看向卡斯特拉诺,“保罗,一路上安全吗?”
“非常安全,没有遇到任何麻烦。”
“不错的消息,PG的需求量很大,下一次可以多带一点。”冼耀文拿出雪茄袋派给卡斯特拉诺一支。
“卡罗已经打通拿货渠道,想要多少都有。”
卡斯特拉诺很是开心,运一次盘尼西林就有50%的利润,而且收到的还是干净钱。
“又是一个不错的消息。”冼耀文帮卡斯特拉诺点上火,又说道:“你到了东京湾,可以上岸见一见跟你交接的人,她有一笔新的生意要和你们家族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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