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鬼谷孒
“好吧,我的冼岑佩佩女士,我在这里等你,你进去交代一声。”冼耀文抓住岑佩佩两边的臂膀,温柔地说道。
“嗯。”
五分钟后,冼耀文和岑佩佩坐进了驶向尖沙咀的车里。
路上,冼耀文问了岑佩佩一个问题,“佩佩,张德荣是什么时候开始打你主意,是不是今年?”
“正月里。”岑佩佩害羞道:“能不能别问了,我不想提他。”
“不问了,不问了。”冼耀文轻笑道:“但我有几句话还是要交代一下,你听清楚,好好记下,别忘了。”
“你说,我听着。”
“我叫冼耀文,家住李屋村49号—53号,更确切地说是住在50号的四楼,宝安人,开了一家叫中华制衣的服装厂,尚未娶亲,家里有一个没有正式关系的女人,就是上次你见过的那个。
这是我的基本资料。”冼耀文指了指岑佩佩,“另外是涉及你的,我和你于去年12月中旬认识,第一次见面就互相暗生情愫,第二次见面便私订终身,你跟我早就是情侣,只是一直没有把关系公开。
记清楚了,无论谁问起,你都这么说。”
岑佩佩羞红着脸,说道:“谁和你私订终身啦。”
“不管有没有私订终身,你都会成为我的人,这个一点都不重要,只不过是为了有个说辞,如果我们两个没有特殊关系,我不方便掺和进来,不然就是我捞过界,别人不用和我们讲道理。”
岑佩佩想了一会,点了点头。
冼耀文把岑佩佩的右手放进自己的右手心,左手拍了拍她的手背,“不用太担心,我会一直照顾好你和你妈,绝对不会让你们吃苦。”
“你,你真喜欢我?”岑佩佩红着脸问道。
“喜欢。”冼耀文给了岑佩佩一个肯定的眼神,“不过,大概我说的喜欢和你认为的有一定的偏差,先着紧林百万的事,等你跟我住在一起,你有的是时间慢慢了解我。我可以先对你道一句恭喜,你遇到了最适合你,也会给你最大尊重和自由的老公。”
岑佩佩轻啐一口,暗道这个男人脸皮真厚。
见到岑佩佩的神情,冼耀文明白这个女人已经逃不出他的手掌心,接下去就是博运气,岑佩佩的能力会不会让他眼前一亮,是不是一个事儿精,平时相处起来会不会让人很累,不少事情还存在着不确定性,只能往前边走边看。
至少目前来看,即使他单纯把岑佩佩当“女人”来看待,这笔投资也不至于亏损,只会赢不会输,非常值得赌一把。
过了没一会,车子来到尖沙咀的一条掘头路宝勒巷。
巷子的尽头,一栋墙面刷成白色的唐楼前,一下车,就能听到从楼中传出的呼喊声,仰头望去,二三四楼皆是灯火通明,从屋内映照出的灯光中夹杂着缥缈的白色烟雾,二楼和三楼之间的墙面上还贴着“坤元赌场”四个浮雕广告字。
香港赌档遍地,但明面上毕竟禁赌,敢把招牌明晃晃打出来的赌档罕见,由此可见,肥仔坤在尖沙咀非常吃得开。
冼耀文帮岑佩佩理了理被微风吹乱的鬓角,护着她来到唐楼的后面,登上楼梯拾级而上,在二楼三楼找了一通没找到人,遂上了四楼。
四楼明显和二三楼不同,楼梯里有人把守,上楼时虽然无人询问,但看守却是从几人身上扫了一遍,几处容易藏砍刀利斧的地方一处都没放过。
上了四楼,楼道里依然有人把守,进入赌厅,可以发现面积只有楼下赌厅的一半,另外一半被一堵墙隔着,大概是类似贵宾厅的所在。
阿叶就在四楼,冼耀文一现身,他便靠了过来,贴在冼耀文耳边说道:“林百万在里面的包间,几分钟前他又借了三万,现在一共欠六万。”
冼耀文微微颔首,转头对边上的岑佩佩说道:“林百万已经欠了七万八,你觉得还有去找他的必要吗?”
岑佩佩闻言,脸色唰的一下变黑,双眼也是骤然发黑,身体里的精气神瞬间被抽走,摇摇欲坠,若不是冼耀文扶着差点摔倒。
倚在冼耀文的臂弯里好一会,她才喃喃自语道:“晚了,完了,都没了。”
岑家的家产自然不可能只有七八万,把所有有价值的资产拢在一块,算出大十几万还是轻松的,只不过资产价值这玩意比较玄学,变现之时偶有溢价的情况,但大多数时候都会面临大贬值。
特别是有人在故意针对,价值打个大折扣是一定的,且会引起墙倒众人推的连锁反应,债主上门逼债,别人欠自己的拖着不还,一进一出,七万八足以把岑家逼上绝路。
这些,岑佩佩都能想到,所以她才绝望,心知一切都晚了。
“如果你是在为林百万担心,我不劝你,痛痛快快地哭出来,心里会好受一点,如果你是在担心岑家的资产,我觉得没这个必要,别忘了你是女儿。”冼耀文轻抚着岑佩佩的后背,轻声劝慰,“我前面已经说了,不用为你和你妈的生活担心,一切有我。”
不等岑佩佩有所反应,冼耀文就把顾葆章叫到身前,让他扶着岑佩佩先回车里。
来到过道,点上雪茄吸了几口,冼耀文才冲阿叶幽幽地说道:“放高利贷的是赌场的人?”
“是。”
“肥仔坤在不在这里?”
“不在。”
“看场子的总在吧?”
不等阿叶回答,一个短小精悍的人已经来到几人身前,朝冼耀文打量一眼,便对阿叶说道:“阿叶,这位先生是?”
阿叶不答,而是给冼耀文介绍起对方,“冼生,这位是黑仔亮亮哥,这里的看场。”
冼耀文看向黑仔亮,说道:“亮哥是吧,向你打听一下,诚兴米行的张德荣在不在?”
黑仔亮闻言,迟疑了一会才说道:“在。”
“麻烦亮哥带个路或把张生请过来,我想跟他聊两句。”
再次迟疑,黑仔亮寻思了一会,才做出请的手势。
跟着黑仔亮来到一间办公室,冼耀文看见一个穿着旗袍的女人坐在一个男人的身上,旗袍的盘扣洞开,上面挂着一只男人的手。
男人听到了有人进办公室的动静,也转头看了一眼,但依然大大方方地我行我素,自己吃肉,也不忘给旁人留点汤。
梳理得一丝不苟的头发,一张三十七八带着淫笑的脸,西装笔挺,非常符合冼耀文认知中的当下职业经理人的刻板印象。
不等黑仔亮介绍,冼耀文就径直走到张德荣所坐的椅子前,轻笑道:“张生好雅兴,好涵养,要是张生早生1700年,就轮不到诸葛亮坐在城楼上弹空城计了。”
“死爸仔,你谁啊?”张德荣睖了冼耀文一眼,说道。
冼耀文手伸进西服里,掏出一支黑色钢笔,一边旋笔帽,一边笑着说道:“张生真有学问,一张嘴就出一个上联,你出死爸仔,我就对扑领姆好了,不知道我对的工不工整?”
说着,冼耀文已经旋好笔帽,放进西服外兜里,手握着钢笔,往前一扑,一扎,钢笔扎穿张德荣的左脸颊,笔尖穿过因说话而开启的上下牙床,一头钻进给脏话翘舌的舌尖。
“啊……”
女人的惊呼声。
“啊……”
张德荣吃痛的呼喊。
“嘘嘘嘘。”冼耀文把食指竖在嘴边嘘声道:“没事的,没事的,钢笔很干净,只是有点疼,不会感染,养五六天伤口就能愈合,放心,不会留下疤痕。”
“真狠。”
“这么狠。”
刚刚反应过来的黑仔亮和阿叶先后感叹。
随即,黑仔亮走上前冲冼耀文说道:“冼生,这里是坤哥的场子,你这样做,太不给坤哥面子,我没法向坤哥交代。”
冼耀文转脸冲黑仔亮微笑道:“我这人向来讲道理,不会让亮哥你为难,肥仔坤那里,我会给他一个交代。”
“干。”黑仔亮心中暗骂,他此刻觉得“亮哥”这个称呼非常别扭。
“亮哥你也听到了,张生开口第一句就把我老豆弄死了,我老豆可是正年富力强,挑着两三百斤的担子能日行几十里路。”说着,冼耀文又转脸看向张德荣,“张生,杀父之仇我只是扎穿你的脸,不过分吧?”
“蒲你……啊!”
“张生,说话还是文明一点,都能看见血丝了,再按一次,我就不能保证不留疤了。”冼耀文把刚刚往里按了将近半公分的钢笔往外拔了一点,令肌肤和钢笔紧紧贴合,防止出血。
见张德荣不敢再哔哔,冼耀文把夹在手指间的雪茄送进嘴里吸上一口,随后慢条斯理地说道:“张生,我不清楚你背后站着谁,也不清楚你们为什么要算计岑家,这不关我的事。张生你把岑大牛的小老婆睡了,这也不关我的事。
但你打佩佩的主意,就关我的事了,她是我相中的大姨太,我们两个两情相悦,择日她就会入我家门。
本来不知者不罪,我过来就是想给张生你打声招呼,你做局算计岑家的家业也好,算计林百万拿他大妈小妈抵债也罢,只要不把佩佩捎上,我们就井水不犯河水。
谁知道张生你……”
冼耀文摆了摆手,“算了,不说了,过程是变复杂了一点,好在我想说的也已经说了,张生,实在抱歉,打搅了你的好事,改日我做东摆一桌向张生致歉,今日就不多叨扰了,告辞,不用送。”
言罢,冼耀文从兜里掏出手绢擦拭一下双手,又整理一下衣冠,待一切妥帖,他才冲黑仔亮说道:“亮哥,打搅了,先走。请放心,事情我会处理好,不会让你为难。”
第110章 一碗水端平
冼耀文一路畅通无阻地离开坤元赌档,黑仔亮并没有叫人拦着。
两边的人他一个都得罪不起,根本没法拦。
到了楼下,冼耀文让阿叶给韩森挂个电话,把刚才发生的事交代一下。
打开车门,发现岑佩佩已经倚在车座上睡着,轻手轻脚上车,冼耀文吩咐戚龙雀开去僻静处,又把身上的西服脱下来盖在她身上。
等来到僻静处,顾葆章下车值夜,冼耀文来到副驾驶,就这样,三个人在车里睡觉,一个人在车外值夜。
一闭眼再一睁眼,夜被送走,清晨的鸟语花香萦绕。
岑佩佩醒来时,车里已经空无一人,发现自己身上盖着的西服,她心里一暖,鬼鬼祟祟往两边车窗看了一眼,见不到有人靠近,两只小手从西服下探出,抓着衣领把西服蒙到自己脸上,深吸一口,冼耀文留在西服上的味道从她的鼻腔进入,直抵内心深处。
因为已是心生好感,岑佩佩只能嗅到令她迷醉的男人味,无法做到进一步细分。
害怕会被抓现行,岑佩佩贪婪地吸吮几口,随即,身体坐直,理一理西服,放在旁边的车座。
推开车门下车,抬眼看到只穿着一条裤衩,上半身光着,脚丫子也光着的冼耀文双手撑地,双脚朝天,手臂支撑着整个身体一上一下。
吧嗒,吧嗒。
一颗颗高浓度的男人味从他的发丝、额头、双肩滴落在地上,因高速冲击引起的震荡波一下又一下敲打着岑佩佩的心弦。
陶醉了一会,她的目光不经意往边上一瞥,同冼耀文做着一样动作的戚龙雀身上散发着的汗臭味,令她微微蹙眉,心里不由埋怨其煞风景。
收回目光,继续沉浸到男人味中。
一组倒立撑结束,冼耀文稍稍放松一下身体,随后双脚并拢立站,双腿慢慢左右分开成“人”形,不需要其他支撑,仅靠两腿的力量完成横劈叉的动作,左右拉伸一下,让经络达到最松弛的状态,继而,双手撑地,把整个身体支撑起来,靠着腰腹的核心力量让身体和双臂呈九十度直角。
上下,上下,每上下一次,“人”字中间的空隙就会越变越小,到最后双腿并拢,继续一下一上……
锻炼结束,冼耀文用棉背心擦拭身体后穿好衣服,来到车旁拿起车顶的水壶呷了口水,然后把水壶递给身前的岑佩佩,“将就洗漱一下。”
“嗯。”
岑佩佩接过水壶,含水漱了几次口,又接水在手心,一掬一掬擦拭自己的脸庞。
她洗脸的动作刚停,冼耀文的手绢便递到她近前,她红着脸接过,捏在手里不敢抹,只敢用优雅的点按蘸脸上的水渍。
“嚼一嚼。”
待岑佩佩擦完脸,冼耀文又递给她一条黄箭口香糖。
“嗯。”
岑佩佩犹如木偶,机械地遵循冼耀文的指令,一令一动,半个小时后,她被冼耀文牵引着进了茶楼的雅间。
没有挑逗,也没有任何暗示,只是吃了几个虾饺和一个滑鸡球大包,大包馅里的瑶柱还粘在牙齿上,她就被冼耀文按在桌子上……
“呜呜呜,我以后怎么见人啊!”
虽然在之前一段无法描述的时间里,她并没有任何抵抗的动作,乃至没有抵触的情绪,但该有的哭诉还是要有的。
犹如恨不早嫁的新娘子,心思虽早就飞到夫家没羞没臊,但出门的那一刻,还是得哭得稀里哗啦,不哭不符合人伦纲常之程序,不哭没有“新娘出门,越哭越发”的好兆头。
冼耀文理好领带,抬手看一眼手表,随后走到岑佩佩的椅子前,一边帮她梳理头发,一边说道:“我赶着上班,只能再待一刻钟,宽慰的步骤我就免了,我们抓紧时间说点事。”
“唔?”岑佩佩止住哭声,抬头把疑问的小眼神抛到冼耀文脸上。
冼耀文低下头,两滴笑容垂落进岑佩佩的眼眸,一个惬意,一个娇羞,冼耀文以指为篦,梳理头发的动作不停,嘴里的话也不断。
“第一,我们刚刚把生米煮成熟饭,从这一刻起,你生是冼家的人,死是冼家的鬼,我是你的丈夫你的天,为你遮风挡雨,让你夏阳有冰,冬雪有炭,不用为生活发愁。
第二,冼家不要废物,你在冼家不用操持任何家务,自有佣人会做,但你要为冼家添砖加瓦,就是我昨天晚上说的那些,你要经手家里杂货铺和百货公司的生意,把生意一步步做大。
当然,不管你做的好不好,都不会影响你在家里的地位,但是,在生意里,你的地位要靠你自己争取,做得好就当主持人,做不好只能当个监督,看着人和生意,不要让别人占了冼家的便宜。
第三,不争,才是最大的争。在你前面,我已经有一个女人,在你之后,我还会有其他女人,我不喜欢家里吵吵闹闹,等你进了冼家的门,不要和其他人争吵,没意义。”
冼耀文勾住岑佩佩的下巴,嬉笑道:“刚才你说没脸见人,为了让你的脸不要丢太大,我准备把这个茶楼买下来交给你来经营,所有权一半归我,一半归你,年底赚的钱按照442的比例分,你4,我4,妈2,你妈,不是我妈。”
岑佩佩眨了眨眼,不敢置信道:“我妈也有?”
冼耀文勾着岑佩佩的下巴往上轻轻一提,她会意站了起来,冼耀文自己坐到椅子上,又把岑佩佩抱在怀里,“当然有,言必行是我的行事准则,我说过要照顾你妈,自然不会食言。给钱比什么都实际,丈母娘拿着分红想怎么花就怎么花。
至于她花得大方还是抠唆,就看你这个当女儿的能把茶楼经营的怎么样了,我跟你说,我只负责出买茶楼的钱,后面的事我不会插手,一切都要靠你自己。你有没有问题?”
“唔……我没有经营茶楼的经验,我能做好吗?”岑佩佩歪着脑袋问道。
“不用问我,不会就去学。”冼耀文在岑佩佩的小肚子上揉了两圈又拍了一下,“我接着往下说,第四,今年我都会非常忙,说不好什么时候才有空,所以,我们两个的婚姻仪式要往后延,等到有空再来操办。”
岑佩佩嘟嘟嘴,“娶小老婆不用举行仪式,只要斟茶喊大老婆大姐。”
“呵呵,那仪式免了?”
“不行,我要穿婚服。”
“哈哈,依你。其实在我这里没有大小之分,你以后会明白的。”冼耀文不多废话,接着又说道:“第五,你尽快从大新百货辞职,我马上要和大新百货谈合作,你夹在中间不方便,而且,家里的杂货铺也等着你操持。
昨天我在赌档里见过诚兴米行的张德荣,算计林百万的就是他,饵已经被林百万吞下,接下来就是发动夺你们岑家的产业,我想你老豆应该会有很长一段时间没心情操心你嫁人的事,所以,我不打算短时间登你家的门谈我们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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