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酋长到球长 第861章

作者:茅屋秋雨

此时人格化的资本可没地方可跑,墨党可以跑那是因为他们从来不是以盈利为第一目的,他们的人格暂时还是理想和信念……

从南安初见到现在,用了将近十年的时间,无孔不入的腐蚀,终于把嗟远山腐化成了一个旧帝国的“蛀虫”。

旧帝国的权力已经和他无关了,他已经有了新时代权力中最重要的东西——资本和名声。

外面不断传来的枪声和喧闹声将嗟远山的目光从那几本墨党和进步同盟党派宣传的小册子上挪开,几个人急匆匆地跑进来汇报道:“郡守,闽城的市民和墨党的人要面见您。墨党那边四百多人带着枪,还有三门大炮。”

说到大炮,回报的人面颊稍微扭曲了一下,递上来墨党刚才递上去的几张文书道:“他们说,这些大炮都有合法程序。一门名义上军方委托陈健帮着测量弹道的,这上面有军方的印章;一门是陈健申请说尝试用一种新的镗床来钻炮筒以承受甘油炸药做发射药,工部批复的,走的合法程序;还有一门名义是测试不用镗床直接用甘油炸药能不能尝试发射的……”

嗟远山接过那文书,连看都没看扔到一边。

平时有炮,谁也不能说什么,这个节骨眼上给自己看着三张文书,是不是合法的,不取决于这些文书,而是取决于自己将要说什么。

合法?墨党那群从不讳言造反有理的人会把旧的法当回事?

嗟远山被气的笑了出来,这是他今年听到的第二个笑话。前一个是年初听几个人请愿说教化世人信教便可天下太平再无纷争。

第九十七章 摇身一变

郡守府外。

被鼓动起来的市民和墨党的武装在那大声喧哗,高唱着国人共和歌,演说家们在那高声呼喊质问。

“市民们!市民们!议事会到底犯了什么法,以至于要被人屠戮?我们想要一个说法。现在闽城一切都好,日子比以前要强得多,难道有人就看不下去了吗?难道说我们只是讨论了一下赎买专营权的事,那些肥肠满脑的、吸干了我们血肉的人,就要把所有讨论的人都杀死吗?”

“是谁动的手?现在还不知道,我们不能给任何人定罪。可是,市民们,让我们想想我们赎买专营权、请求减租减息触动了谁的利益?”

“就像是很多生活必须品一样,这些专营的人做了什么?劳动创造价值,他们是在盐场晒盐了?还是将盐运走了?他们什么都没做,他们就靠着贿赂得来的专营权,坐在那里就能发家致富。可他们来资本都没有投入,靠的只是那些复杂的关系、蝇营狗苟的团伙……然而他们吸走我们的血肉,却让他们出一个铜板来救济那些失业者都不肯。”

“现在他们竟然还把屠刀举向了我们选出的代表,而且军队也参加了叛乱。一直以来的传统,非京畿地区,除非是议事会或是郡守的命令,军队才能入城。现在,议事会可以确定没有这样的请求,难么难道是郡守下的命令吗?”

“我们不相信郡守能够下达这样的命令,因为郡守这些人一直是公正公允的,闽城的发展和国人脸上的笑容也是有目共睹的。但是正如科学中一切不可思议的事总是真实存在的那样,现在我们看到的现实就是军队正在开入闽城,扬言要杀光所有给议事会代表们投票的人,并且说得到了郡守的请求。”

“他们说减租减息是不合传统的;他们说赎买专营权和改善市民的生活是违背共和传统的;他们说国人只要被当随时可以挤奶的牛养起来就好,根本不需要参与国事;他们说任何在给减租减息和赎买专营权和变革人头税改革中予以支持的都该吊死在绞架上……或是被斧头砍死……看啊,现在议事会那里不就已经在做了吗?国人代表们难道不正是我们选出来的吗?难道他们只是在砍那些代表吗?市民们!他们到底是想砍谁?难道现在还不清楚吗?当代表们都被砍死之后,谁再敢站出来说正义与公平还有真正的国人共和,他们就要砍死谁,直到砍到没人敢说……”

煽动怨气的演说引来了越来越多原本惊慌的市民,他们原本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他们现在已经知道了,而且是第一时间得到的军队要屠杀闽城所有给第二议事会投过票的人的消息。

事实上,并非如此,也有很多人不信,但不信并不代表不愤怒,尤其是被砍死的那几名议事会代表是平时做慈善救济工作的。

关于各种专营权来获利的细节也被墨党的宣传队用最为讽刺的言语讲述出来,加上之前已经煽动了半年多的佃农生存的悲惨情况,让这些市民感到了极度的愤怒。

闪亮的大炮还在用马拉着,街头演说者一个个站在大炮上高声疾呼,这种大炮与正义和真理结合在一起的力量引燃了更多人的激情。

人们很怀疑是郡守下的命令,在一些人的煽动下已经有人拿着棍子和石头朝着郡守府的门口投掷过去,守卫在门口的士兵满头是汗,却不得不把枪背在身上……他们害怕万一枪响了,对面的三门大炮外加四百多燧发枪就会来一次齐射。

骂声和喧哗声中,嗟远山已经做出了这将关系到他后半生的决定。

迈步走到了人群之前,大声道:“市民们!我嗟远山可以保证,我绝对没有下达这样的请求。况且,你们不要忘记,我是你们选出的第二议事会的名誉委员长,要说议事会就是叛乱,那我就是叛乱的头目了!难道我会屠戮我自己吗?”

“现在,我就派人去那边质问这是谁的命令,如果是都城的……那我会据理力争,不惜抬着棺材去都城,将你们的一切都转达王上,我相信我们的共和国不会下达这样的命令,一定是有奸佞小人做出了一些不可告人之事!”

“市民们!如果既不是王上的命令,又不是议事会的请求,也不是我的请求,那么,我就可以宣告:不管是军队入城还是之前对议事会的袭击,都是一场叛乱!一场威胁共和国的叛乱!”

“如果是那样,我请求你们,请求闽城的市民们,请求伟大的共和国的国人们!像我们的先辈捍卫共和一样去战斗,去镇压这场叛乱!”

“这就是我嗟远山的请求,既是闽郡郡守,又是议事会的荣誉委员长,更是作为一个普通的共和国国人的请求!”

“我在这里对天盟誓,我没有任何违背闽城国人利益的举动。而在这场叛乱平息之前,我将站在这里,直到叛乱被平息!”

“在这之前,如果我有任何退后的举动,你们都可以视我为逃跑、视我为和那些叛乱者勾结。你们随时可以用你们手中的枪打死我!”

“国人共和!万岁!”

高声呼喊中,嗟远山明白自己已经无路可退,而且必然会名留史书。

这一声呼喊,如果失败,那他就是第一个因“叛乱罪”被处死的郡守。

这一声呼喊,如果成功,那他就是第一个由旧时代体系中的官僚摇身一变成为守护国人平民利益的精神领袖。

至于选择,其实并不激昂:

如果这是上面的命令,他却没有接到,那已经证明自己在上面的人眼中不再是自己人。

如果这是一部分人的阴谋,那么墨党拉到郡守府的三门炮,就证明了阴谋必然失败——底层起义一直都是斩木为兵,翻看书本嗟远山觉得自己已经开了眼,第一次见到被镇压者的炮兵和基层军官骨干比镇压者还强,第一次见到被镇压者用的一水儿的燧发枪而镇压者还有大量的火绳枪,第一次见被镇压者的年轻人用热气球和远望镜观察敌情绘制图纸,更是第一次见到被镇压者在乱局出现两个小时之内就把城内的混乱局面肃清对面的尸体装满了马车。

在他看来,只要半个月之内闽城没有彻底被军队控制,墨党也没有被大部消灭,等来的就是对面的死期。哪怕真的是上面的命令,墨党也绝不会放过参与者,就算打不过所有的旧势力,但在闽城临死的最后一搏……绞架会从郡守府一路摆到码头的。

真到了那一步,墨党才懒得拿什么大炮合法的文书给别人看的,他确信如此。

激昂的讲话之后,墨党的一部分人带头涌到了嗟远山的身边,几个壮汉将他搞搞抬起,大声呼喊着:“民主万岁!共和万岁!”

四百多名有组织的墨党成员也一同呼喊,带动起旁边的市民一起高喊。

被高高抬起的嗟远山心中一寒,心说这哪是万众拥护?

这分明是拿我来当万众的胆子!

在群众的高声呼喊中,墨党的一名临时委员立刻拿着三张纸请嗟远山签名盖上印信。

“如查清对方属于叛乱且无正式命令,请求征用附近之马车,运送为平定叛乱之国人支援平叛战场。”

“如查清对方属于叛乱且无正式命令,请求郡守下令要求闽城所有有军事训练以及退役之军人,拿起武器在郡守府前集结。”

“查清对方属于叛乱且无正式命令,请求郡守下令征用南洋公司以及一切武装之船只,严防叛乱者从海上登陆之企图。”

嗟远山也是个果决之人,事已至此也无需多想,不可首鼠两端,大笔一挥签上自己名字,盖上了闽郡郡守之印信。

随即又手书一封,叫人前往军队那边问清楚情况。

问清楚、或是问不清楚,都需要时间。

墨党则根本没有管这些程序,这批原本准备在极端情况下炮轰郡守府的武装人员根本不等查清楚情况和三份文书正式生效,直接在郡守府前整队。

踏上那些出租用的马车,拉动着大炮和四百名武装人员,踏着平整的路面,朝着枪声最激烈的地方狂奔。

那三道被嗟远山签字且盖上印信的文书,迅速被人抄写了数分,按照不同的街区和对闽城的了解,快速传播出去。

越来越多的激动的市民、墨党的成员、进步同盟其余党派的激进年轻人、一些受益于收容工厂建设的原无业者聚拢在郡守府的前面,越来越多。

多,却不乱。

墨党的组织能力在这时候发挥出了极限,那些年纪不大的测绘学校毕业的年轻人开始组织起这些激情的市民,那些曾经组织过慈善社、纺织合作社、救济会的人成为了天然的熟人;那些组织过矿工请愿、运河修建、龟岛鸟粪石开采和灯塔建设的人,成为了天然的组织者。

几匹马车轰隆隆地赶来,大量的木箱被劈开,一捆捆的燧发枪和配套的铅弹火药包拿出来,优先发放那些有过军事训练基础的市民和党内成员。

而剩余的市民们,则发了大量的修建运河和道路的工具,他们不需要直接和对方交火,而是按照很久前就已经画好的地图,修筑街垒,显然是早有准备。

旁边有一支鼓笛队在奏诸如《一条大河》之类的古老歌谣或是最近流行的国人共和歌,有人在那不断地宣讲,引来一阵热烈的叫好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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