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小小鱼虾
韩元晓进门后,第一时间就对邓勇点了点头,笑眯眯着说:“邓老师,我过来学习一下。”
听到韩元晓的声音后,刘煌龙才轻轻偏头。
被韩元晓捕捉到后,则赶紧说:“刘教授你操作你的,我就在边上看看……”
湘雅医院来的徐龙侧身问曾全明来人是谁。曾全明则是捧着手给徐龙细细解释韩元晓、邓勇、刘煌龙等人的关系。
徐龙越听,目光中越是透出了可怜的神色。
韩元晓这个病区主任,着实不易啊。
资历最浅的教授,技术不是病区内的最顶级,上有前主任邓勇,还有老教授,再来了一个猛虎跳卧身侧,估计晚上都睡不着觉了……
韩元晓很快走到了方子业操作的术野侧方后,脚步一顿,双手就开始不自觉地抓捏起来。
沉浸地看了足足十几秒,韩元晓就忍不住了:“邓老师,我能上台当个助手吗?”
方子业这清创术,疤痕切除术、肌肉松解术,做得简直太漂亮了。
难怪刘煌龙这个杰青的帽子,都不惜自降身价地从协和来中南,为的不是过来装逼,为的不是富贵还乡,特意打脸手外科。
而是另寻突破之路。
“韩主任想上台指点就上台呗,我们大家都是跟着您混的,正好上台指点几下。”
邓勇说完,看向了严志名:“志名你等会儿让位置给韩主任吧。”
严志名闻言,快速点头,有一种如蒙大赦之感。
见严志名这表情,邓勇轻轻感慨了一句:“山猪难品细糠。”
严志名却很自然地反驳了:“师父,不是我不愿意学,而是跳跃了太多层,即便是想要模仿方师弟的难度都太大。”
“一口难成胖子,一步一步往上爬,才是正途。”
严志名的表情苦涩,眼神涣散。
邓勇轻轻点头,表示认可了严志名的说法。
的确,自己现在看方子业的操作细节,满满都是收获,很多操作都仿佛教科书一般,在指引着邓勇下一步的路数该怎么走。
但于严志名而言,可能看方子业的操作,就如同初中生看高数。
字符都难以认得全。
很快,韩元晓教授就屁颠颠地洗手消毒穿衣上台了,坐在了原本严志名的位置后,马上开始了独属于他的节奏。
“邓老师,子业这操作功力,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呀?”
“亏得我还是您学生呢,您之前也本来打算让子业跟我的……”韩元晓的语气幽幽。
三月初,邓勇还找韩元晓聊过,希望方子业可以跟去韩元晓教授组,体会一下病区主任组任职到底是什么样的感觉,跟着韩元晓学习带组、管理科室的诀窍。
四月份,这件事还没有执行,邓勇就不干了,假装不记得这事儿了。
然后四月中旬,韩元晓就听说,好家伙协和医院的手外科刘煌龙即将加盟创伤外科,与邓勇一起做毁损伤病种的临床课题。
本来,在科室里,董耀辉老教授就是超然物外,邓勇这位老教授,也不是韩元晓管理的行列。
韩元晓说起来是病区主任,其实位次就还只是带组的教授,上面有两个管不着。
而刘煌龙一来,又多了一个管不了。
这让韩元晓这个教授是有苦难言。
甚至医院里的院领导,私下里找韩元晓谈过,要不韩元晓先把病区主任的位置让给刘煌龙。
没办法啊,刘煌龙太硬了。
教授、正高、杰青、‘岳父’!
“子业目前有临床任务在身,就多跟我一段时间,早晚会送你那里去的。”
“你着急什么呢?韩主任。”邓勇继续端着玩笑。
韩元晓是有功力的,功力比严志名深厚得多,一眼就看得出来方子业打算松解足背的趾短伸肌,快速地将手里小巧的甲钩放到合适位置后,道:“如果子业改行去医美行业,估计就这疤痕平复切除一手,就值得年薪百万了。”
“真好啊。”
“这手真巧呀。”
听到这话,方子业不禁微微抬头,看了看韩元晓教授,再看了看邓勇教授的表情也是羡慕冲夹杂着嫉妒。
方子业就不禁想到了两年前的自己,那时候,自己在看邓勇教授和谢晋元副教授的操作时,也是有过想法,将两人的手给砍下来栽种到自己的身上,化身八肢六手的大怪物。
可能人生的闭环就是这样不知不觉中完成了。
方子业有窃喜,但也没骄傲。
技术的提升,不代表认知、能力的完全跨越,自己还要走的路还很远,但已经在路上了,就不必着急。
慢慢爬吧,自己当前享受的待遇已经远超了同龄人。
就可以开始考虑达则兼济天下了。
如言初一样的患者不在少数,如言初一样的小朋友病人也不在少数,若今生有幸,能为这一类病种的患者闯出一条明路来,才算不枉此生!
方子业切开一刀后!
将手边的无菌棉垫往术野位置一填塞。
转头对巡回护士说:“巡回老师,将止血带松解一下,十五分钟之后,再重新手术,我们也中场歇息一下。”
不知不觉间,一个半小时,九十分钟时间,一晃而逝。
止血带不能一直打着,这会让患者的患肢出问题的。到时候可能就不是功能重建的问题了。
脑子不能总是发热。
邓勇闻言,一抬头,略错愕:“八十八分钟,你心里还一直惦记着时间?”
他这个助手都没特意注意时间,止血带的90min结束后,会发出滴滴滴声音提醒。
巡回护士马上起身去松解止血带的气压。
笑了笑问:“邓教授,你这个学生,谨慎、操作、能力都没有缺点,那还缺点女朋友么?”
闻声,邓勇转头看向洛听竹,洛听竹则猛地抬头,左右四顾!
迎向了巡回护士后,才发现是巡回姐姐在调皮地打趣她,缓解手术室的氛围。
“哟,小美女主动现身了,看来女朋友也是不缺了的。”巡回护士仿佛掌控了全局似的。
洛听竹就有点害羞地低头下去了。
邓勇一看自己的两个学生都被欺负了,摇了摇脖子:“小莉你这嘴真巧、巧舌如簧,也不知道是便宜了谁?”
韩元晓以前是跟着邓勇混的,一起配合了多年,闻言看了过去:“叫不出人,统称二哥就对了。”
两位辈分最高的老司机一出马,巡回护士只能节节败退,被杀得片甲不留。
手术室毕竟是外科和麻醉医生的主战场。
徐龙教授一听这车速起来了,从麻醉科的老式卧椅一坐而起,笑着看向了曾全明,道:“曾主任,你们医院的手术室天花板的灯光可以换一个颜色了。”
止血带休息间歇,大家都是要中场歇息的。
得给言初的双侧肢体一定的舒缓时间。
刘煌龙也展示着自己曾经带组一哥的地位:“徐教授对颜色很敏感啊?”
徐龙闻言,猛地一瞥刘煌龙。
“刘教授你是带着帽子的,我看看什么色啊?”
大佬的反应速度,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虽然刘煌龙有杰青的帽子,但是徐龙也不至于不还嘴,口头上的便利,再怎么都要占了。
主要是刘煌龙太年轻,看起来就好欺负。
刘煌龙瞬间败退。
化身成了鸵鸟。
这TM的徐龙的输出实在太过于强劲,连帽子的梗都玩…关键自己还找不出任何毛病,自己本来就是杰青。
邓勇赶紧帮忙:“刘教授,你这就不懂了吧。麻醉科的帽子总比我们外科的帽子花,咯。”
邓勇对着曾全明戴着的花帽子努了努嘴,人证物证俱在。
麻醉科、手术室里的护士,多喜欢标新立异地戴自己买的花帽子,这是一种习惯。
外科医生则是一次性的外科手术帽,往头上一顶,就开始进手术室了。
“黄、绿、蓝、白,哟,还有青色嘞……”韩元晓也帮忙一致对外。
敢欺负创伤外科的刘煌龙?
开玩笑,在手术室里开车,外科一定是最顶流。而骨科的车速,一直位于外科车速食物链的最顶层!
……
听到这里,方子业等人,包括袁威宏,就只能是把这些梗放在心里接,一个字都不敢开口。
大佬之间的玩笑博弈,稍有不对,就可能让自己深陷泥潭,完全没有这个必要。
提起车速,都是大佬的特权,刘煌龙勉强能挤进去一只脚,像方子业这样,虽然技术牛掰,但比起开车,就还是个弟中弟,要学的地方很多。
‘开心’、‘轻松’的时间总是一晃而过!
再一次打上止血带后,操作继续,方子业才又恢复了‘霸王’的地位,开始对足部诸多肌肉进行松解、成形……
与此同时,刘煌龙终于是完成了神经移植的“原材料”切取,取下来后,马上将其开始移植到健侧。
细致地开始从营养血管缝合开始。
在这个期间,就连松解的方子业,也是先给刘煌龙教授先暂时让了位置。
如果说骨骼是运动支撑的骨架,那么肌肉就是运动的解剖学基石。
然而,只有神经,才是运动的灵魂所在,是能够接受大脑指令的唯一通路。
少了一块骨头,最多就是运动得没那么好。少了一条肌腱,最多就是一条肌肉的运动残缺。
少了一段主要神经,相当于就是魂飞魄散,即便是肉体俱全,仍然魂归九天!
刘煌龙操作时,缝合的速度非常灵巧,且完成的是系膜和束膜的分开缝合。
仅仅这一手,就让韩元晓轻声感慨起来:“刘教授这神经处理的功力,在协和医院也算是登顶了吧?”
“还行。勉强算没有玷污师门名声。”刘煌龙先自信一句,而后看向方子业:“但还不能到为师门扬名之位次。”
“所以还需要继续学习。”
刘煌龙有自傲的资本。
当前,整个鄂省的手外科,除了极少数的一两个、两三个人,刘煌龙还真的可以在手外科横着走。
在神经缝合这一块,其实即便是协和医院手外科的钟军宇教授,也会觉得刘煌龙的操作略胜一筹。
钟军宇的手外科缝合术,更精于血管、肌腱转位、肌肉成形等方面,与刘煌龙的发展重心,略有偏倚。
韩元晓还要接话时,刘煌龙又说:“韩教授,先不聊天,等我将移植术操作完,再给子业让位。”
“这个患者,需要移植两条神经。我还得去找一支!”
刘煌龙一边说着,一边握持无菌目镜套,把目镜的视野移动到神经残端的另外一方。
神经移植术,不是普通的器械可以操作的,必须借助显微器械以及显微目镜,才能够相对完美地完成缝合。
神经束膜缝合难度之高,比缝合发丝大小的血管的难度还要大。
越是精巧的缝合,对神经愈合就越有利,丝毫大意不得!
这是一台极为复杂的手术,因此,每一步的操作,都极为关键,只有把每一步都做到更加极致,才有可能让量变引起质变!
神经缝合技术,台上除了刘煌龙这个手外科的巨擘外,没有一个人可以有发言权,包括方子业。
因此,刘煌龙操作间歇,所有人都只能等!
大概过了足足半个小时,刘煌龙完成的神经移植的近端与远端缝合后,就说:“子业,余下的营养血管缝合,是你来完成还是我来完成?”
“自然是刘教授你完成啊?子业他……”韩元晓脱口而出。
血管缝合是手外科的特长。
刘煌龙看了韩元晓一眼,眼神如同看一个煞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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