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最爱睡觉
要带兵赶来,路上还要耽搁不少时间,远远不如直接让王敞带那些指挥使来分钱利索。
那淮安卫指挥使贺环,再怎么丧心病狂,也不至于敢和这么多指挥使翻脸。
好在路程不远,那些指挥使们带的都是选锋家丁,精锐的很。
就算他们带兵过来,最多也就是大半天的时间。
裴元让陈头铁下去休息,心中明白已经到了要离开淮安的时候了。
他便招呼焦妍儿收拾收拾,做好离开的准备。
自从昨天的事件发生后,裴元已经有些在意焦小美人的感受了。
于是从宋春娘那里要来了自己的家当,交给焦妍儿打理。
那些换洗的衣衫什么的倒也罢了,那堆满箱子的足足七千两白银,却让焦妍儿很难不怀疑自己夫君的官品。
到了下午,大群的兵马就出现在了城外。
淮安卫的兵马本就驻扎在城外,上前询问了,得知是兵部尚书王敞带着南直隶的诸多同僚来了山阳,贺环大为意外。
他不敢摆谱,赶紧亲自上前迎接了。
等他的目光从那三千多精锐的选锋家丁身上扫过,心中怪异的感觉越发浓了。
现在官面上的消息是,霸州军已经向河南逃窜了,但这番话并不完整。
实际上拜太监陆訚和都督同知白玉所赐,霸州军的后军被击溃之后,彻底的和霸州军主力脱离了。
这一部分散乱的兵马,生怕被嗷嗷等待军功的二十万大军直接杀了冒功,不敢投降,于是只能自谋出路。
这时候,不知怎么的,有人忽然想起了“清君侧,扶贤王”的事情。
那贤王不就在山东吗?
于是这伙儿流贼聚在一处,在“大老虎”和“满天星”两位头领的率领下,往山东投奔德王去了。
原本这是个很好的分兵追击的机会,可偏偏在这个时候,朝中下旨让陆訚取代谷大用总督军务。
结果,现在所有的事情,都要重新理顺。
陆訚需要时间了解军情,也需要时间和各州府对接粮草。
于是便生生的把节奏拖了下来。
太监陆訚的理论很简单,这支兵马有边军、有京营、有地方卫所,十分杂乱,若是不能统一思想,让诸将畏服,光是行军这一项,不出一月就能把军队跑散,还拿什么去攻击做困兽之斗的霸州军?
而且还有对接粮草这个问题呢!
因为粮草运输不易,为了平定这次霸州之乱,朝廷大量使用了转移支付,让战场周边的州府支应钱粮,然后从朝廷的税赋中扣除。
受限于这个时代的运力,粮食从筹集到运输,都需要大量的时间。
为了不影响行军作战,就需要提前和地方明确,“在某某时间,将多少粮食,运往某某地点。”
在之前的战略规划中,陆完预设的战场,都在淮河流域。
因此,现在有许多物资,正像是小溪一样从各地往淮安府汇聚。
可现在霸州军冲破包围跑了,朝廷的官军想追,就算组织性上不出问题,粮食也是个事儿啊。
二十万大军,一张嘴就得吃下多少粮食?
因此太监陆訚和右都御史陆完,正紧张的一边整合着那庞大的军队,一边重新研究作战计划,调拨粮草。
而且陆訚对此事也有自己的看法。
他刚刚接手军务,就算拖沓点,朝廷总不能立刻就换掉他吧?
可若是仓促交战,只要吃了亏,那肯定没他的好果子吃。
出于这番考虑,陆訚自然要做好万全准备了。
贺环奇怪的地方也在这里。
眼看霸州军已经不成气候了,双陆组合很可能就要像秋风扫落叶一般,平叛成功了。
这些南直隶的兵马,不赶紧凑到陆訚和陆完跟前好好巴结,反倒退回来做什么?
白捡的人情和功劳不要么?
若不是贺环有自己的打算,说不定这会儿也想凑上去分一杯羹了。
王敞见到贺环,想起了裴元的交代,做事不能太绝,于是便对众指挥使道,“这里是淮安卫和大河卫的地盘,这两家控制着运河要害,咱们也不好得罪他们。”
“再说,圣旨上让把银子分给前军将士,但是措辞用的模糊。霸州军后来虚张声势的时候,也往清河、山阳方向进军过,咱们分银子的时候,很难把这两个卫所排斥出去。”
众多指挥使心中不太乐意,但是数了数人头,在场的就有十多人,无非是再加两个,又能分走多少?
如今却是夜长梦多的时候。
要是那二十万大军知道,近在咫尺有这么一笔银子,那后果就不堪设想了。
于是众多指挥使都道,“既然如此,愿意听大司马号令。”
王敞和众多指挥使齐了心,这才招了贺环上前。
那贺环身量只是中等,肤白短髯,看上去倒有些儒雅做派。
等贺环寒暄见礼完毕,问起大司马和诸多指挥使的来意。
王敞才笑呵呵的将之前就到手的圣旨递给了贺环,“贺指挥使请看,朝廷知道我们应对霸州军不容易,又损失不小,特意赐下了的恩赏。”
贺环听说朝廷有赏,脸上立刻露出笑意。
他连忙双手将圣旨接过,捧在手上阅读。
等到将圣旨看完,脸上笑容不变,却也没有其他指挥使听到时那样欣喜,反倒是问了一句,“不知道是何人向朝廷建议,有这等厚重赏赐。”
王敞闻言摸着胡须笑道,“是本官建议的。”
他之前说起此事时,被那些指挥使们捧得很是舒服,这会儿自然有些得意的对贺环说道,“原本朝廷的意思,是赏给我们那些在桃源和贼军硬碰的卫所。但是,老夫是讲交情的,这淮安府终究是伱们淮安卫和大河卫的地盘,哪有我们分银子,却把你们撇开的道理。”
“所以我就给几位指挥使提议,到时候分银子,也算上你们两家一份。”
贺环听了脸上又笑,“原来如此。”
他的目光看了王敞几眼,脸上的表情终究不变,“诸位可能不知,那笔银子现在正在我们淮安卫的驻地,原本的淮安府衙,咱们这便……”
“——分银子去!”众军都笑。
贺环也跟着哈哈笑了起来。
第226章 真实的政治
王敞又让人去通知了大河卫。
贺环在旁看着,不发一言。
为了防备霸州军突然冲击山阳,淮安卫和大河卫都驻扎在城外,距离也不算远。
不少指挥使对这种操作都是心领神会。
若是那霸州军来了,终究是在城外比较好跑,而且不在城内自然没有了守土之责。
他们又不是淮安知府,作战嘛,当然可以灵活一点。
只要攥紧了手里的兵,等待朝廷后续的差遣就是了。
过了没多久,便有大河卫的人过来说道,“指挥使身体抱恙,一应事务,可以由淮安卫的贺指挥使代劳。”
王敞听了有些不快。
虽说不知是真是假,但难免让人扫兴。
不是王大司马挑理,这确实不是面对一个“摆下空城计,单骑退霸州”的大司马的态度。
王敞便没好气的对贺环道,“你怎么说?”
贺环笑道,“一点小事,各位取了自己那份银子,把我们的留下就行。”
王敞听了有些不舒服,这怎么像是取你们的银子一样。
只不过人家话说的痛快,确实也不好说什么。
王敞和带来的指挥使们凑在一起商量了一下,每家约莫也就是几千两银子的事情,于是各自带了十来个属下,直接带着箱子进城取银。
留下的人,则就地扎营,暂时等待后续的命令。
贺环在他们商量的时候,也不多话。
最后众人商定留给淮安卫和大河卫各三千两,贺环也只是笑着应下。
等到众骑轰隆隆的进入城中,抵达淮安府衙。
得到消息的裴元,才象征性的出来接了接。
当裴元看过朝廷允许兵部自行处置这笔商税银子的旨意后,更是立刻表示愿意服从配合。
他和王敞有默契,这时候也不表露关系,公事公办而已。
裴元让人将银箱从厢房中抬出来。
随后当着兵部尚书王敞和所有指挥使的面,把大块银锭摆了满地,又紧急去城外淮安税关上,找来了几个户部的主事作为见证,把银子验了。
随后裴元才置身事外,任由那些指挥使们,欢天喜地的按各自的份额拿钱。
至此,这场经历了无数波折的江南税银特别行动,就宣告结束了。
淮安卫和大河卫的那一份,则是由裴元的老熟人周千户上来,用两个箱子收了。
临别之际,有一個身量中等,肤白短髯,看上去有些儒雅的武官上前,笑着和裴元打了个招呼。
裴元询问,这才知道这位就是淮安卫指挥使贺环。
人家是正三品高官,自己只是个正五品千户。
裴元很上道的连忙见礼。
贺环一把将裴元拉起,笑着向周千户示意了下。
便见周千户从地上挑了一个箱子上前,放到了裴元身旁。
裴元诧异道,“贺指挥使这是何意?”
贺环拉着裴元的手,诚恳的笑道,
“是哥哥不会做事,价码开的低了。以后再有合作,大家可以坐下来好好谈一谈,交个朋友嘛。”
裴元脸上愕然道,“什么意思?”
贺环平静道,“昨天韩千户便带着大队人马南下了,本指挥使当时还犯迷糊呢,这税银是不守了吗?没想到今天,提银子的人就来了。”
裴元心中卧槽。
这可真他妈的,小六你要害死我啊!
裴元脸上茫然,“指挥使是不是误会了什么啊?”
贺环笑了笑,承认道,“之前是有些误会,小看兄弟了。”
他的手很热,拉着裴元自言自语道,“让我想一想。若是因为我的价码没让兄弟满意,那兄弟你是什么时候,动这一手的呢?”
他看着裴元,笑道,“莫非是看到王敞他们来了淮安后?”
接着自我否定,“不对不对,那样的话,时间就太赶了。”
接着自己往下推演,“那就是说,莫非是兄弟自己组的这个局?年少有为,年少有为啊!”
“说来也怪,这些人怎么那么凑巧就在一起,还让兄弟碰上呢,哈哈哈。羡慕兄弟这运气。”
贺环不往下说了,有些事情点到为止,更有力量。
裴元却蛋疼了,他眼巴巴的瞅着贺环。
不是,你踏马继续往下说啊。
老子也好知道你掌握的第几层!
操!
裴元早就知道贺环是个老阴逼,没想到还跑自己面前来秀。
妈的,老子再叠一层。
裴元当即笑道,“卑职也是为人办事的,听不懂贺指挥使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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