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最爱睡觉
说着,看向地上的银箱,答道,“指挥使的好意,卑职当有以报。”
正好诸多指挥使笑逐颜开的点验了银子,就要离开,贺环像是怕引来注意,笑着拍了拍裴元的手,也跟着一同离去了。
裴元立刻示意程雷响。
程雷响凑过来,裴元道,“找个不显眼的人,去王敞那里打听打听,从他们见到贺环,到来这里前的一言一行,都不要漏了。”
程雷响走后,裴元看了看地上的银箱,已经不敢在淮安多留了。
他又把陈头铁叫过来问道,“那些僧道之流的江湖人物呢?是谁负责的?”
这些江湖人物成分复杂。
虽说税银已经交割,就算有之前的卧底,双方也没有立场冲突了。
但是韩千户要携带那么多银子回去,肯定也不愿意节外生枝。
陈头铁答道,“侯庆在他们那边。”
裴元道,“你去告诉他们,商税银子已经交割给地方卫所了。然后再问问,有没有人愿意随我去京城享受富贵的。若有,就让他们留下,若是没有,就随他们去吧。”
见陈头铁要走,裴元又补充了一句,“要快!”
裴元唤来两个锦衣卫亲兵,将银子抬了进去。
这些锦衣卫亲兵都是和裴元一起闯过苏州府衙的,算是跟了裴元有一段时间了。
每人都拿了两次大赏,这一趟少说得捞了二百多两了。
他们很知足,对裴元赚到的钱也不眼红。
毕竟这又不是喝的兵血,而是人家官员间的人情往来,没什么不服气的。
收受礼金,这是多么正常的事情。
裴元回屋,焦妍儿从厢房中出来,立刻递上一个手炉。
“噫——”
这就是有了自家女人的感觉吗?
裴元风餐露宿这么久了,当然不怕这点冷,但是摸着热乎乎的手炉,心里莫名的很爽。
裴元昨天提醒焦妍儿收拾行李,做好随时离开的准备。
按照裴元的理解,无非是把衣服重新晾晒叠好,备点雨布油纸什么的。
谁料焦妍儿知道要离开,还要冒着严寒继续北行。
裴元这等市井土鳖,何曾受过这般温柔对待。
一时间把旁人都抛到了九霄云外。
裴元正和焦妍儿闲说着话,就听到程雷响来回禀。
等到程雷响把从王敞那里得来的情报一一说了,裴元才默默一叹。
仅仅是韩千户提前离开片刻的小小细节,就让人发现了那么多破绽,这世上的聪明人,何其之多啊。
裴元心中的傲气慢慢收敛。
再看看自己手下的这小猫三两只,看来,自己还是得从小裴好好做起了。
等到澹台芳土和司空碎带着手下赶回了,自己再把镇邪千户所北方局理顺了,那时候就足以让自己伸伸脚了。
裴元又问道,“还有什么事吗?”
程雷响道,“大河卫的指挥使没有来领银子,是让淮安卫指挥使贺环代领的。”
“哦?”裴元一愣,想起了刚才贺环从两箱银子中拿了一箱赠给自己的举动。
这么说,贺环相当于是直接把自己的那一份全都给自己了,他一两银子都没留?
裴元的心略有些沉重了。
贺环原本能和大河卫瓜分这八万的,正是因为自己的谋划,才让这笔钱飞了。
之前裴元还以为这件事做的神不知鬼不觉,牵头拉仇恨的又是王敞,应该不至于出什么大问题。
没想到只是一个小小的细节,就把裴元暴露在了明面上。
裴元怕激怒贺环,还特意叮嘱王敞把贺环也加入分银子的行列中。
但是人家不领情啊!
三千两银子直接全都留下了。
裴元干咽了下唾沫,催促道,“妈的,程雷响,你快去找王敞,让他回来接我!”
又对焦妍儿道,“快快让人把东西装车,得赶紧走!”
又道,“剩下的人,立刻整理好兵器,守好院门。”
裴元的紧张劲儿,立刻影响了二人。
程雷响出门快马去追王敞,其他人也都赶紧戒备了起来。
裴元这会儿又忘了焦小美人的温柔,向宋春娘唤道,“我的大甲呢?”
宋春娘疑惑道,“现在用?”
“嗯。”裴元道,“放在趁手的地方,还有我的金瓜锤,一并预备好。”
宋春娘惊讶道,“千户,这里是淮安府衙,伱紧张过度了吧。”
焦妍儿也有些不解。
裴元也不给她们解释,沉默了一会儿,只道,“有备无患。”
裴元当然没有紧张过度。
这里,就要普及一下,大明的政治生态了。
或许之前就有人觉得,堂堂朝廷命官,到了地方不说作威作福,竟然受制于人,这不是扯淡吗?
而且裴元到了苏州,竟然夜入苏州知府的房中,摆满人头恐吓,这种古惑仔行为,简直离谱。
那堂堂正四品苏州知府,会选择忍气吞声,更是扯淡。
那就让大家看看,什么是真实的大明政治生态了。
正德十五年的时候,当朝天子朱厚照,借着宁王之乱后,稳定南方局势的由头,进驻了南京城。
那时候的朱厚照,正处于最年富力强的时候。
他曾经和老虎搏斗过(没打赢),他曾经身先士卒和蒙古人近战交锋(杀死一人),他曾经顶风冒雪,骑马巡边(没感冒)。
而且他得了宣府大同的军心,万众拥戴,掌控了帝国最强横的武力。
所以,感觉自己已经行了的朱厚照,打算来南方这最繁华之地碰一碰。
朱厚照在南京一口气待了半年没走,那裴元的南方同事,是怎么处理这件事的呢?
方法熟悉又亲切。
他们把一个发霉发绿的猪头趁夜扔到了朱厚照床前。
然后又把朱厚照拘留妇人的房间,满墙壁挂满了人头。
这件事发生在正德十五年七月,可以在大学士梁储和蒋冕的奏疏中寻到端倪,南京六科给事中卫道、十三道御史龚大有也有奏疏作为旁证。
简而言之一句话,天王老子来了,也是这个套餐,就差找个淫贼去后宫里贴贴了。
这就是大明真实的政治生态。
这件事的后续,也可以提一笔。
那么猛的大明天子对此也没辙了,于是北返。
“上至清江浦,复幸太监张阳第。逾三日,上自泛小舟渔于积水池,舟覆溺焉……”
清江浦,现在就离裴元没几里路远……
那为什么死在清江浦就很微妙呢?
这其实和裴元当初对陆訚说过的一段话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裴元当时对陆訚说,霸州军在受挫之后,必然会倾向于选择熟悉的路撤回北方。
所以只要霸州军南下走的邳州,就可以在霸州军北返的时候,去邳州设伏。
而正德天子,在南下的时候,恰好就路过清江浦,并且开开心心的在这里捕鱼打鸟为乐。
他还把自己捕到的鱼和打到的鸟,切成片卖给随行的人,充分的享受着那种获得感。
所以,他当时那么开心……
受挫北返的时候,一定会想再来这里的吧……
假如,只是说假如。
假如由裴元来操盘此事的话,他一定会把地点选定在清江浦。
因为他有高达九成的把握,猎物会自己进入圈套之中。
当然,要想保证在这样要命的计划中全身而退,最重要的就是要抹除掉人为的痕迹。
要让一切,就像本当如此那样自然而然。
所以,当正德十四年十一月垂钓分鸟事件后,明实录中,有一件之前从未被在意的事情,开始出现了记录。
那就是正德天子钓鱼事件。
“正德十四年十一月,乙巳,至淮安清江浦幸监仓太监张阳第,时上巡幸所至捕得鱼乌,以分赐左右,受一脔一毛者,各献金帛为谢,至是渔于清江浦者累日。”
“正德十四年十一月,己未,上至宝应县渔于范光湖。”
“正德十四年十二月,癸未,上渔于仪真之新闸。”
“正德十五年闰八月,壬寅,上渔于江口,次日如瓜洲避雨。”
就在这时候,极具指标性的事件发生了,正德天子回北方的时候,返场了。
——“正德十五年九月上至宝应复渔于范光湖!”
所以,如果是裴元,当他看到天子北返的时候,依旧去了范光湖。
那他闭着眼睛都能猜出来,接下来,大明天子必将孤立无援的出现在清江浦上。
……
“上至清江浦,复幸太监张阳第。逾三日,上自泛小舟渔于积水池,舟覆溺焉。”
第227章 裴元的出手
毫不夸张的说,假如当时存放在淮安府衙的那八万两不是假银子,那么裴元宁可放弃在炒货中大捞一笔的机会,也不一定愿意得罪淮安卫。
可当时一切计划已经推动了,直接运来的就是假银子。
若是事情曝光,裴元和韩千户要么死路一条,要么亡命江湖,要么统帅霸州暗中夺权,打进北京。
咦?
所以裴元不得不用其他的计划来弥补,来堵漏。
所以他只能将王敞和南直隶的各个卫所调过来,阻止淮安卫把银车开盒。
然而万万没想到,这般顺利的计划,竟然因为一个极其微不足道的细节,功亏一篑。
可说起韩千户果断离开的原因……,是和自己那晚的放肆有关吗?
自己的那个“求得”还是“求不得”,八成也让韩千户很难处理吧。
裴元想了一会儿,也不后悔。
若不是借助那分歧的言辞和暧昧的语境,裴元就这么向韩千户直球进攻的话,八成会被她打死吧。
这时,陈头铁带着侯庆进来回报。
“回禀千户,听说任务完成,大多数的武林人士都打算要走。只有醍醐和尚和知为道人等寥寥数人,愿意跟着千户进京。”
裴元暗叹一声可惜。
那些江湖人怕是被这一路的打打杀杀吓怕了,根本不敢掺和裴元的事情了。
没有炮灰就很难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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