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顾止
【这样君主就不会耽误了国事,同时也不会违背农时,有足够的时间去耕种,然后自给自足了。】
【“难道在许师眼中,只有贤明的君主才需要与老百姓一道耕种、自食其力,而其他的文臣武将则是不需要与老百姓一道耕种、自食其力?”】
【“难道农家的‘贤者与民并耕而食,饔飧而治’,仅仅只是针对一国君主,而不包括其他文臣武将?”】
【太子扶苏小小的剑眉一挑道。】
【许子当即摇了摇头道:“自然不是,君主需要与老百姓一道耕种、自食其力,其他文臣武将自然也需要与老百姓一道耕种、自食其力¨` 。”】
【然而话刚一出口,许子心中便暗道回答错了,不用看他都知道太子扶苏接下来会说些什么了。】
【果不其然,太子扶苏的反问当即便到:“如果文臣武将也需要与老百姓一道耕种、自食其力,那么国君将国事交给他们代为处理。”】
【“这样难道就不会违背了他们的农时,让他们来年粮食歉收,最后饿死吗?”】
【“还是说农家的治国之道,就是宁愿让自给自足、自食其力的君主与大臣最后都饿死,也要好好处理有关于老百姓的国事?”】
【“若是如此,许师难道不觉得这对愿意践行农家治国之道而自给自足、自食其力的君主与大臣,太过于苛刻与不公平了吗?”】
【许子当即摇了摇头:“农家治国之道,自然不是如此。”】
【“处理国事与不违农耕,未尝不可兼得!”】
【听到这话,太子扶苏也是笑道:“鱼与熊掌,真可兼得乎?”】
【“父王每天都会召开一到两个时辰的各种大小廷议、奏对,以及每晚都会批阅各种各样的奏章重达上百斤,一直到夜深之后才休息。”】
【“而许师每日耕种也是从早上忙到晚上,几乎不见有什么闲暇时间。”】
【“在这样的情况下,难道真的能够做到处理国事与不违农耕吗?”】
【“纵然一日可以,两日也可以,难道还能一直坚持下去不成?”】
【“如果许师真的认为处理国事与不违农耕可以兼得的话,那么父王便在这里,我可以请父王让许师代行国事些许日子。”】
【“许师可以看看在处理完这些国事之后,是否还有时间与精力去田地里耕种。”】
【说到最后,太子扶苏眼中也是闪过一抹跃跃欲试之色。】
【一旁的秦王嬴政也没想到话题会扯到他的身上,不过他对于农家所说的“贤者与民并耕而食,饔飧而治”这一点也很不喜欢。】
【如果许子真的认为处理国事与不违农耕,两者可以兼得的话,那么他也不介意让许子体会一下大秦的国务有多么繁重。】
【听到太子扶苏这话,许子的脸色也是一僵。】
【如果大秦的国务真如太子扶苏所说的那般繁忙,甚至秦王嬴政每天都需要批阅上百斤的奏章的话。】
【那么即便他再如何不愿意承认,他也不得不承认处理国事与不违农耕是不可兼得的。】
【至少他在忙完耕种之后,是不会还能有这份时间与精力去处理那么多的国事奏章的。】
【所以许子也是当即转变话题道:“贤者与民并耕而食,饔飧而治,本质上是反对君主的不劳而获。”】
【“作为君主应当体会百姓粮食的来之不易,不应该设置仓库储存百姓的米榖,更不应该设立府库积聚百姓的财货。”】
【“这是伤害百姓而来供养自己的行为,此非贤明的君主所为!”】
【面对许子的转移话题,太子扶苏也是继续跟上辩道:“君主的不劳而获这一点,稍后再说。”】
【“先说许师后面提到的‘不应该设置仓库储存米榖,更不应该有府库积聚财货’这一点。”】
【“如果国家君主不设置仓库来储存米榖、不设置府库来积聚财货的话。”】
【“那么敢问许师,如果遇到饥荒之类的天灾人祸,谁来救之?”】
【“若是涉及到的饥荒百姓,多达上万人,甚至于是数十万人,谁又能救之?”】
【“仅靠百姓自己自救、互救吗?”】
【“这样又真的能够救得了吗?”】
【许子陷入了沉默,没有回答。】
【作为农家,许子比任何人都要清楚普通百姓在面对天灾人祸时有多么的无力。】
【所以他才会反对君主不劳而获,要求君主自食其力、自给自足,不能设置仓廪府库来储存米榖、积聚财货。】
【说白了,就是希望君主对于百姓的剥削能够少一些,让百姓能够多留下一点积蓄,多一点抵抗天灾人祸这等意外风险的能力,能够更好的生存下去。】
【而太子扶苏则是自问自答道:“面对这种天灾人祸,仅靠百姓自己是自救不了,也互救不了的!”】
【“只有依靠国家,一个无比强大的国家,才能够有能力去帮助上万的百姓,甚至于是数十万的百姓,让他们在那样的天灾人祸之中生存下来。”】
【“但是国家也不是凭空就有这样的能力的,同样救助这些百姓的粮食、衣物也不是凭空而来的。”】
【“它是国家在丰年之时,将多余的米榖存储在仓库,将更多的财货积聚在府库,这样在面对重大的天灾人祸之时,国家才能够有能力去救助百姓。”】
【“仓廪府库,若是仅用于君主身上,那么的确如许师所说那样,是厉民而以自养也。”】
【“但是,如果仓廪府库最终还是用在了百姓的身上,那么又如何能够说的是是厉民而以自养呢?”】
【“说到底,仓廪府库是厉民,还是爱民,还是要看用于公或私、用于君或民的身上。”】
【“许师,我言可有道理?”】
【许子沉默了好半响,方才点了点头:“仓廪府库如果最后是用于百姓身上的话,那么的确是爱民所为。”】
【“但是真正能够用于百姓身上的仓廪府库,又有多少呢?”】
【“若是用在君主身上,多过用于百姓身上,那么仓廪府库对于百姓而言,便是弊大于利!”】
【太子扶苏同样点了点头道:“许师说的对,但是这就涉及到君主的贤明问题了,与仓廪府库本身无关。”】
【“正如一把刀,它既可以杀人,也可以救人,但不管是救人,还是杀人,这都是持刀者自身的问题,而不是刀的问题。”】
【“` ~不能因为持刀者拿着刀杀了人,就直接简单粗暴地判断刀的存在是对人不好的东西。”】
【“而是应该设以律法等方式,震慑、约束持刀者可能发生的伤人行为。”】
【“同样的道理,面对仓廪府库可能更多用于私而不用于公的行为,我们也可以通过律法等方式,对仓廪府库的使用进行相关的限制与约束。”】
【听完太子扶苏的话语,许子又沉默了片刻,方才开口道:“那你对于君主的不劳而获这一点,又有何不同的看法?”】
【言下之意,算是赞同了太子扶苏有关于“仓廪府库”这一方面的反驳。】
【得到许子认同的太子扶苏,也是面露笑意接着道:“说到不劳而获,那么就要看许师你对于‘劳’这一点是如何定义了?”】
【“是只有亲自下田去耕种,才能够算的上是‘劳’?”】
【“还是只有亲自去纺织,才能够算的上是‘劳’?”】
【“又或者是只有亲自为百工之事,才能够算的上是‘劳’?”】
【“再或者是为将为帅为卒,战场厮杀,保家卫国,也能够算得上是‘劳’?”】
【“亦或者是如同父王这般日批上百斤奏章者,同样也能够算得上是‘劳’?”】
【“如果只有真正亲自去耕种、去纺织、去为百工之事,才能够算得上是真正的‘劳’的话,那么君主的确是不劳而获。”】
【“但是,君主在‘不劳而获’的背后,却是处理了成千上万件与天下百姓息息相关的国事政务,让天下百姓都能够安心地去耕种、去纺织、去为百工之事!】
【“而这样的君主,又真的能够说是‘不劳而获’吗?”】
【许子面色一黑,语气不愉道:“你是要和我说孟子的‘劳心’、‘劳力’那一套?”】
【有关于农家反对君主的不劳而获这一点,以前农家和孟子有过辩论。】
【准确地说,当时是他的弟子陈相代他与孟子进行辩论。】
【当时孟子就说:“然则治天下独可耕且为与?”】
【“有大人之事,有小人之事。”】
【“且一人之身,而百工之所为备;如必自为而后用之,是率天下而路也。”】
【“故曰:或劳心,或劳力。劳心者治人,劳力者治于人;治于人者食人,治人者食于人;天下之通义也。”】
【说的直白点,就是有的人劳心,有的人劳力;劳心的人治理人,劳力的人被人治理;被人治理的人供养人,治理人的人被人供养!】
【这种认为劳心者对劳力者的统治是合理的现象,君主就应该理所应当地被百姓所供养的话语,让许子后来听到陈相转述的时候都感觉异常火大。】
【这也就是当时他没有亲自在场,不然他非得要扒了孟子的衣服,抢了孟子的餐食,让孟子无衣又无食!允】
【好让孟子看看到底是劳力者没了劳心者会死,还是劳心者没了劳力者会死!】
【这也是为什么许子反对君主不劳而获,要求贤者与民并耕而食,饔飧而治的原因。】
【就是因为他觉得“劳心者治人,劳力者治于人;治于人者食人,治人者食于人”这种现象不对!】
【至少所谓的劳心者,在面对他们这等劳力者时,不应该是如此一种理所当然的态度!】
【他们劳力者也可以劳心,但是那些高高在上的劳心者,他们可能劳力乎?】
【如果不能,那么那些劳心者凭什么一副高高在上、理所当然的态度!】
【所以他们成立了农家,他们要求贤者与民并耕而食,饔飧而治,反对君主不劳而获,要求君主要顺民心、忠爱民、修饥谨、救灾荒,以民以农为本!】
【他们要让天下,听到黔首百姓的声音!】.
第八十九章:孟子:儒家雄辩小能手(儒家拉仇恨小能手)【求订阅,求全订】
看到天幕上的太子扶苏与“许行”谈及“君臣并耕”这一问题,淳于越等一众儒家博士皆是眼前一亮。
这道题,他们可太熟悉了!
昔日他们的儒家大贤孟子,就曾对此给出了完美的答案。
这都已经有了上乘的答案可以抄了,他们还不抄,还在等什么?
于是淳于越等一众儒家博士,纷纷开口怒斥道:
“劳心者治人,劳力者治于人;治于人者食人,治人者食于人;本是天下之通义也!”
“尧、舜之治天下,岂无所用其心哉?亦不用于耕耳。”.
“许行不过南蛮鹊舌之人,又如何懂得真正的治国之道!”
“昔日周公制礼乐,划上下、定尊卑、经国家、安社稷、序民人、利后嗣,天下堂皇正道,莫过于此!”
“农家门徒,既无上下之分,又无尊卑之别,倒行逆施,不行礼乐,此举与蛮夷何异!”
“自以为识了几个字,读了几篇文章,就敢妄谈如何治国安邦?”
“简直是井底之蛙,不识天地之广阔,只会贻笑大方!”
“农家就应该好好和黔首那样去种地,而不是不自量力地谈论什么治国之道!”
“论及治国之道,农家又如何比得上我等儒家!”
......
本身儒家就对农家得到天幕上的太子扶苏的重视而感到不满。
更加别说现在农家都还没有真正入咸阳,始皇帝又同样仿照天幕给农家设立了相应的农部六司。
要知道这可是九卿之下的一大实权部门!
而他们儒家入223咸阳这么久了,除了一个百家博士的虚职之外,还其他什么都没有捞到。
两相对比之下,淳于越等一众儒家博士也是越发地感到心里不平衡。
所以眼下难得逮到一个可以落井下石的机会,淳于越等一众儒家博士也是使劲地驳斥农家思想,力图以此引起始皇帝对于农家思想的厌恶。
这样即便后面农家门徒子弟真正入咸阳了,始皇帝也只会让农家门徒子弟去研究耕种,而不是重用农家之思。
如此一来,他们儒家也就可以少掉一个有力的竞争者!
坐在最前面的秦皇嬴政侧首撇了一眼正在摇唇鼓舌、喋喋不休的淳于越等一众儒家博士,眼中闪过一抹厌恶与不耐烦。
不得不说,淳于越等一众儒家博士的想法的确成功了。
不过只成功了一半,那就是的确引起了始皇帝的厌恶。
只不过引起的是始皇帝对于淳于越等一众儒家博士的厌恶。
对于秦皇嬴政而言,他的确是不喜欢农家的“君臣并耕”之论。
但是他也只是不喜欢农家的“君臣并耕”之论而已,可不代表他不喜欢农家的其他方面。
就像墨家,他同样也不怎么喜欢墨家的“兼爱”、“非攻”之论。
但是这耽误他喜欢墨家在军工装备这方面的研究能力,以及影响他对墨家在军工器械装备研究这方面的重用了吗?
并没有!
墨家虽然在秦国声名不如法家显赫,但是墨家也绝对算得上是秦国法家之下的第二大学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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