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隋国师 第426章

作者:一语破春风

  李渊等人的视线里,金瓜眨眼间变作一只紫金黑纹葫芦,随后,被陆良生收入袖里放好,“叔德,我已取回法器,当要离......”

  “就这么走了?我那兄弟还躺在榻上呢!!”众人后面,虬须大汉直起身来,想起昏迷床榻的李靖,不由怒气上来,喊了一嗓子,正要离去的陆良生回过头,笑了一下,“我这葫芦伤不到他,并不会有事,晚上自然会醒来。”

  眼看陆良生要走,李渊急忙走出屋檐,他已经许久未和国师见面,今日陡然相遇,心里不免有些想起往日,“国师慢行一步。”

  “国......陆先生。”

  铜铃轻响,甩尾的老驴偏头看去追上来的身影,喷了口粗气,慢悠悠的走去另一边,腾出道来,李渊跟在陆良生身后,“你这次来......不妨多住几日吧。”

  陆良生偏头看他,又看了看后面挪着步歪头看去其他方向的李玄霸,笑道:“不住了,我只是顺道过来,原本是来看看屈元凤的,他乃我弟子之一,没成想路遇李靖,他被妖鬼附身,本国师不好直接出手,才让玄霸用这葫芦砸他脑门。”

  “原来是这样。”

  走在一侧的李渊这才想明白前因后果,至于妖鬼附身是不是真的并不重要,小声问道:“那国师收我儿为徒这事还算不算数?”

  陆良生想了想,点头:“算吧,就当本国师收的关门弟子。”

  “唉,国师容颜不老,怎么能这么早收关门弟子。”李渊悄然伸手放去背后,朝跟在后面的儿子勾了勾手指,话语朝旁边继续小声道:“国师你看啊,收一个也是收,我这家里还有两个大,最小的也有,三四岁,不妨......”

  陆良生愣了一下,连忙抬手挡在他嘴前,“我还有要事急着赶回长安,往后得空再来太原,告辞!”

  向对方拱了下手,唤来老驴快步走去热闹的长街,李渊追在后面喊了几声,回头急忙叫来李玄霸。

  “赶紧追上去,跟你师父去长安。”

  “啊?”

  李玄霸没有出过远门,甚至太原都没出过,一听自然高兴,调头就往家里冲,被李渊一把拉住后领,指去街上,“还拿什么东西,赶紧走。”

  蹬了儿子屁股一脚,打发到街上,垫脚喊了声。

  “别回来了啊!”

  李渊拍拍手走回府邸,脚步都变得轻快,看了看众人,还有呈出怒容的妻子,心情颇为愉悦,负手大步走进院里。

  看着家中本就看腻的景色,都觉得颇为宜人。

  “终于不用提心吊胆了。”

第七百一十章 一夜

  阳光倾斜,照来的霞光蔓过人头攒动的闹市,熙熙攘攘间,牵着老驴的身影挤过这片喧闹的街景,身后还有顶着一簇黄毛的半大孩子,猴子般东张西望,不时拿过摊间拨浪鼓耍弄,听到前面传来一声干咳,赶紧放下,提着袍摆追上。

  不久,走出太原南门,彤红的霞光里,外面官道上还有牵马等候的青年,一见到走出城门的身影,连忙翻身下马,托起宽袖迎上来。

  “师父。”

  一旁,蹦跳跟上来的李元霸瞅见他,抬起手嘿笑道:“屈郎将,你也在啊。”

  前者心里有事,大抵不愿与这混世魔王般的孩童多说,目光投去师父。

  “随我走走吧。”

  陆良生按下他的手,师徒两人拉着缰绳并肩走在道路边,屈元凤看着过往车辕激起的烟尘弥漫,忍不住开口:“师父就不能多留几日,也好让弟子敬上一份孝心。”

  “不了。”

  陆良生看着前面人来人往,抬手摆了一下,随后落去老驴鬃毛,摩挲一根根坚硬的毛发。

  “长安还有许多事要做,为师不能久留,你这份孝心啊,为师心里明白就行了。”

  跟着走动的战马瞅着同样瞅来的驴子,有些不安的躁动,屈元凤松了缰绳让它远一些跟着,张了张嘴,欲言又止,最后还是问道:“师父,到底出了什么事?”

  “......”

  陆良生没有急着回答,沉默的看着像脱缰之马,在路上张开双臂来回奔跑,上蹿下跳的李元霸,走到路旁凉亭时,白须随着嘴唇张开微微抖动。

  “你也知晓万灵阵,它如今破了一个口子,被黄帝封在天上的神仙,现在都下来了,为师回去长安,就是想对策,你也不用担心,或许半路上我就有办法了。”

  跟随缓行的青年要说不担心那是假的,他从小被师父收养,关于万灵阵多少知道一些,听师父这么一说,顿时想起当年妖星坠空的事。

  “万灵阵的口子,是妖星砸破的?”

  “嗯。”

  轻嗯了一声,陆良生忽然停下脚步,看去身边的徒弟,“妖星散落九州,眼下天上神仙也跟着托身降世,天下说不得要大乱,就怕到时就是神仙打仗了,你地处北方,太原又是重镇,为师私心上来讲,不愿你掺和进来,但也知道你的性子,必然不听劝,所以,到时事不可为,退来长安!”

  那边,屈元凤也跟着沉默下来,他知道师父平日绝不会这般语气神态,想来事情到了越发严重,才会如此说话,沉默里,他点了点头,抬手重重一拱。

  “师父放心,元凤不是直脑筋,若事不可为,立即护送李总管一家去往长安与师父汇合。”

  远处,站在路边丢石子的李元霸咬着一根野草偏过头来,挑了下下巴。

  “你骂谁呢?!”

  “没说你!”

  听到屈元凤回了一句,孩童这才‘哼’了一声转回脸,不耐烦的催促:“快走吧,等会儿天都黑了,我会照顾好师父。”

  “你先把自己照顾好再说,师父可用不着你照顾!”

  突然变成师兄弟的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相隔十多步之遥斗起嘴来,陆良生脸上绽出微笑,抬了下手,让两人停下话语,随后让屈元凤回城。

  “天色也不早了,元凤回去吧,不用再送了。”

  “我再.....送送师父......再走一段。”

  青年脸上多有不舍。

  陆良生点点头,仍由他跟着又走了两里,天色渐渐昏暗,那边随行的屈元凤这才停下脚步,看着前方牵驴离开的背影,往后再见又不知哪年哪月了,吸了口气,嘭的跪去地上,重重拱起手作去一揖,头重重磕去地上,细石都粘在了额头。

  “师父,保重!”

  牵驴的身影侧过脸来,苍老的脸上露出慈祥,挥了下手。

  “元凤,回去吧。”

  屈元凤抬起头来,望着前方师父的身影牵着老驴,与蹦跳乱跑的小师弟渐渐消失在霞光之中,才慢慢从地上起来,牵过战马叹息了一声,走回城去。

  ......

  夕阳落去山头,霞光划过林野照下最后一抹光亮,延绵起伏的太行山脉,林间变得昏暗,偶尔传来几声夜狐嘶鸣,夹杂在清脆的铜铃声里。

  陆良生牵着老驴走过盘旋山麓的泥路,抬头看了眼上方交错的树枝间隙后方,夜空点缀出了一颗颗星辰,便走到路边,叫来还一直兴奋的李元霸。

  “去找些柴禾,今夜就在此间歇息。”

  “找柴?”

  李元霸从未做过这些,摸着脑袋走去山道下方的林子里,瞅着周围一颗颗茂密的大树,陷入沉思。

  路边,书架降到地上,蛤蟆道人走出小门,浑浑噩噩的坐去一块石头,目光有些呆滞盯着地面,便不动了,想来还未从之前看到的画面缓过神来。

  “公子,蛤蟆师父怎么了?”

  红怜飘出画轴,降到一旁,葱白的指尖放去蛤蟆头顶,以为哪里不舒服,轻柔的帮着揉捏,令得蛤蟆道人微微颤抖,豆大的蟾眼都在向上翻,双腿跟着一抽一抽。

  “遇上托身降世的一个神仙。”

  陆良生将事情简单的跟女子说了一遍,毕竟跟随自己许多年了,没有什么不可说的,顺道也提起李元霸。

  “公子又收徒了?他在哪里?”红怜垂下手,张头望去周围时,远处的林子忽然传来‘哗’的动静,片刻,一道矮小的人影拖着一颗大树从林间唰的冲出,双手还拖着一颗一人粗细的大树兴奋的跑来这边。

  “师父,够不够烧?”

  轰的一声,还带着泥块的大树丢去地上,地面都震了一下,李元霸脸上露在兴奋,看到一旁坐着的红裙女子,还有一个穿着衣裳的蛤蟆,更加惊奇。

  “咦,怎么还有一只这么大的蛤.....”

  伸手就要抓去,被陆良生一手拍开,“不得无礼,这是你师公。”

  李元霸“啊?!”了一声,向后退出半步,目光疑惑的看着半眯着眼,脑袋一点一啄的大蛤蟆,脑袋僵硬的转去女子那边,迟疑了一下:“那......这是师娘?”

  那边,原本面露轻笑的红怜,笑容更盛,瞥去一旁的陆良生,“公子,他哪里说的莽撞,不是挺聪明的吗?”

  “我本来就不笨啊?!”

  李元霸叉起腰叫了起来,他最厌别人拿他与其余两个兄长比较,而且,他本就不笨,只是莽撞好动,不太愿意动脑筋罢了。

  呆坐的蛤蟆猛地抬起脸,瞪圆眼眶,回过神来左右看看。

  “吃饭了?”

  令得陆良生、红怜笑的更加大声,不久,劈开的树木被法火点燃,温暖的火光驱走了山间湿寒,用画轴显出一桌精美饭食,在李元霸惊呼小叫里吃过晚饭,随即也教导起这孩子一些德性上的学问,有时也会问起需要什么兵器。

  “当然是锤!砸人实在太爽了!”

  火光摇曳,照着孩童兴奋的脸孔,李元霸盘坐地上奋力比划出自己想要的兵器,“最好越大越圆,要重的,就是抡起来能把人打飞的那种......”

  夜色在兴奋的话语里渐渐过去,远方的东方泛起金轮,推着黑暗边沿笼罩过来,清晨的鸟鸣声里,陆良生叫醒抱着树杆还流口水得李元霸起来,收拾行装,穿过这片林野、远方延绵的山麓,热闹的去往长安。

第七百一十一章 宇文化及的智慧

  四月中旬的长安,阳光温热,褪去重壳的夏蝉爬上树梢阵阵嘶鸣,堂堂的日头照着宫檐,等候召见的文武站在文昭殿外,前方的殿门传出皇帝的声音。

  “滚出去!”

  “......让吏部的人好好给朕理一理,要是再让朕看到魏晋南北尾大不掉的淫靡之气,朕就算抓来乞丐到这堂上做官,也不用那帮没男儿气的读书人!!”

  声音传出殿外,等候召见的文武看着吏部侍郎抱着文书狼狈退出,瞅了眼这边,灰溜溜跑下了石阶,不多时,一个宦官走出殿门,甩了甩拂尘,掐着兰花指,面向这边谄媚笑起来。

  “工部尚书、民部尚书,陛下叫你们二位呢。”

  站在那边两人擦了下额头汗渍,连忙小步挪去殿门,掀袍摆入殿,低着脸不敢看金阶上方的身影。

  “臣等拜见陛下。”

  “好了,不用说这些,今日不是早朝,朕直接问你们。”

  铺有红毯的金阶上去,龙案后方坐着的身影,批阅奏折,摆动的珠帘里,偶尔抬起视线投去下面两人,随口道:“运河一事,进度如何?朕要你们说的是实话,不要用些冠冕堂皇之言搪塞朕。”

  “启禀陛下。”下方两人中,工部尚书曹锦方上前半步,拱手:“各段修筑都有条不紊进行,如果不差,五年后,便能完工,只是......”

  “只是什么?”杨广停下笔尖,抬起脸来。

  “最近有些地方传言河渠乃当年禹王所挖,我等凡人不可更改......还有......”工部尚书小心抬了抬视线,犹豫了一下,看到望来的一双威目,连忙继续道:

  “各地世家,因为陛下征调的青壮民夫太多,以至于地中良田无人耕种,好些地方都荒了,他们很大不满。”

  啪.....

  御笔丢去桌上滚动,甩着一串墨汁,杨广两颊鼓涨两下,靠去椅背,“又是这些人背后嚼朕的舌根,他们只看到朕修河加强南北控制,却看不到南北贯通后,若是遇上灾情,南粮北调,北粮南调的快捷,看不到朕打破南北壁障的决心!”

  手嘭嘭在龙案敲响几下,拂袖站起来,来回渡着步子,片刻之后,停下来,手指点去下方。

  “那些人不用理会,要闹朕自会处置,哪怕今年收成减少,也不过缩衣减食,五年熬一熬就过去了,你给朕听好了,你说的五年最多多半年,朕要看到南北通畅!”

  “臣遵旨!”

  “下去!”

  杨广一拂龙袖,将那工部尚书挥退,叫过另一人,乃是民部尚书方近台,掌管税赋统筹支调,此刻听到皇帝召唤,小步上前,还没来得及开口,就有侍卫过来,将两臂夹起,摘下了官帽,扒下官袍,令得他慌乱大喊。

  “陛下.....陛下......臣怎么了?”

  上方背对的皇帝没有说话,反而侧殿宇文化及走了出来,拱手拜见了皇帝,笑吟吟的走来,“民部尚书看来有些渐忘,那我便提醒提醒?”

  说着从袖里掏出一张纸条,递过去交给方近台,让自个儿看,随即绕在边上边走边说。

  “要是没记错的话,去年冬末税赋明面暗面好像还差了两万九千钱,不知道方尚书有什么要说?”

  方近台从纸张上抬起脸来,上面全是汗珠,瞪着面前的偏头看来的宇文化及,咬牙切齿的就要扑过去,被侍卫架着挣扎大吼:“宇文化及,卑鄙无耻!!陛下,那钱臣不曾拿过分毫,是这人债脏嫁祸!”

  杨广看也没看他,抬手挥了挥:“带下去关起来。”

  “陛下!臣冤枉啊——”

  “宇文化及,弄臣!你不得好死!!”

  声音消失在大殿上,宇文化及对于这些全然不在意,笑眯眯的转过身来,那边金阶上方,皇帝声音跟着响起,杨广侧过脸冰冷的看来一眼。

  “你也下去。”

  “是。”

  宇文化及连忙收起笑容,低头道了一声,快步从侧门离开,毕恭毕敬的立在能看到大殿的栅栏后面,等着皇帝叫过一个个大臣询问政事,不久,天色将暗,他才得空出了皇城,乘着马车一路回到府邸,正好也碰到交差回来的儿子宇文成都。

  “父亲,今日儿子听闻,民部尚书下了大狱?”

  书房点上灯火,丫鬟添置了茶水退出,宇文化及抿了一口茶,瞥去站在那边的儿子,点了点头:“为父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