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寡欢太叔
抓几个为首的,杀几个不愿认罪的。
给天下人一个交代时,学子们才能继续尽心于朝廷。虽然不喜书生,但朱允熥却深知,国家治理,一直都离不开这些人。
“要不,孙儿去请他。也不说是皇爷爷您的意思,就说孙儿擅作主张。总是这么拖着,也不是办法。不让毛镶去抓,反而是让李善长出来。”
朱元璋摸起了下巴,思忖片刻之后,“成,你去吧,以你的名义,让他出来安抚好学子们。你告诉他,做得好,咱也没赏。若是做的不好,咱连他的脑袋一块儿要!”
原本,李善长就不在意赏赐。他反而希望,能借个机会,朱元璋对他的过往,既往不咎。
“皇爷爷,可那些礼部、吏部的官员,该如何处置。他们或是魁首,或是帮凶。这些人,一个也留不得。”
朱允熥若有其事的样子,“他们既然敢往朝廷里,塞自个儿的乡党。如此堂而皇之的搞,就是吃准了您,法不责众。与胡惟庸案不同,这一次多有尚书、侍郎。知朝廷法而故意去犯,本就当斩。”
整个礼部,除了董伦之外,都是在借坡下驴。
当詹徽把黄湜与齐德报与礼部时,礼部官员便想着趁此,多塞些自己的朋党、乡党。人多了,他们再是一条心时,便可与皇帝施压。
可第一个在朝廷里组建乡党的,只有李善长。
“告诉毛镶,他抓走的那些,一律问斩。在西市口去杀,要让全天下的人都看到。咱年纪是大了,却还没到老糊涂。本案魁首,尽斩。其余人,发配甘肃、宁夏。”
朱元璋顿了一下,“还有那个董伦,咱不管他是不是知情的。既然他是礼部尚书,他就逃不了罪责。”
朱允熥点点头,又试着去问,“那李善长那儿,您不如借此,免了他以往的过吧。这个样子,他才能安心的帮朝廷做事。”
朱元璋笑道,“你啊,都是想好了,才跑到咱这儿,和咱说。这一点,比你爹强。既然你打定主意了,那你去找他吧。至于免过,也你去说。这个老不死的,早年承了咱的恩。临老了,还要承咱孙子的恩。”
“这事儿,你去主办。过些日子的殿试,你和咱一块儿来。从中选出几个,入你吴王府。这些人,就是你自个儿的班底了。”
“你上次说的黄湜,说话都说不利索,咱不喜欢他。让他去翰林院,抄书去吧。选些机灵的,能帮着你去和别人斗的。而不是说,出了啥事,就净给你出馊主意的。”
(湜语吃,帝不喜。遂点,发往翰林院,以录书。)
第234章 戏
致仕之后,李善长终日无事。听曲儿唱戏,成了他每日打发时间所需。特地从山西,请来了几个草台班子,每日在自家搭的台子上,唱上几句。
“忆往日心羡仓鼠...”
“笃定定啦...”
“犹胜这披枷带锁...”
“遭刑囚吾...”
“困圄啊囹啦...”
“好一似金印紫绶挂满身...”
......
李善长越听脸色越差,抬手招呼自个儿的儿子,“祺儿,你过来。”
李祺赶紧过来,因戏声吵人,因此李祺将自己的耳朵,贴在李善长的嘴边,“爹,咋了,您说。”
“让他们闭嘴。”
虽不解何意,李祺还是点点头,起身左右吩咐,“都别唱了,今儿就到这儿了,都散了吧。待会,还如往日那样,到管家那儿,领些散碎银子...”
“不给!”
李善长突然的把手拍在桌子上,怒目圆睁,“不给!今儿不给了,往后也不准给!”
这段戏词,听似寻常,却实在唱那秦相李斯。
那秦相李斯,贵为丞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却锒铛入狱,最后落得一个五马分尸的下场。到头来,连李斯的尸首,都没人去收拾。
这只是戏词,并非史书中所记载的。
但,这段民间改动了的戏词,却唱到了李善长最脆弱的地方。
致仕在家,在李善长看来,与锒铛入狱,没什么区别。唯一的,就是能见到天日。
李祺摆摆手,示意戏子们先去,嘴上吆喝着,“老爷发话了,今儿一文钱都没有。唱戏也乱唱,没把你们送去刑部大牢,也算是饶过你们了。”
打发走了戏班子,李祺蹲下来给李善长倒水,“爹,您别急。要孩儿说,还不如在家呢,这不比朝廷上的尔虞我诈要舒坦。”
李善长敲动腿边的拐杖,“上头那位,只要触怒了他。甭管你在哪,都能给你挖出来。我若是在朝中,还能左右应付应付。如今在家,就只是鱼肉,任凭别人说什么了。”
说着,李善长抬头看天,“大明朝,没有人的一举一动,能瞒得过上头那位。”
这时候,管家匆匆忙忙的跑进来,大口喘气,“老...老爷,宫里...宫里头,来人了。”
“谁来了?”李善长一下子站起来。
管家摇头,“小的不知,只是看那排场,可是不小。坐的轿子,还绣着龙呢。轿子落时,足足垫了三块脚点。”
脚点,轿夫随身带的一物。主要是给轿中主人,下轿方便所备。寻常百姓或是商人,不可用。而官吏进士,则可垫一块。王公贵族,可垫两块。只有皇帝或者皇帝准许的,才可垫三块。
李善长眼睛一眯,“去,中门大开。全府上上下下,只要还喘着气,就都出来迎着。腿断了的,爬也爬到门口。慢了半刻,定斩不饶。”
管家领命先去了,李祺刚要发问,李善长先说话了,“祺儿,这些日子,朝廷里有没有什么大事。”
李祺想了想,“爹,这些日子,朝廷主持春闱。可礼部尚书董伦,却在其中谋私,安插乡党。现在整个礼部,原先的那些人,一个都没留了。皇爷有旨,重开北榜,以安抚北方学子。”
李善长听的认真,不住的点头,“走,去门口接驾。再有,请临安长公主出来。”
临安长公主,朱元璋的长女。早些年,下嫁与李善长之子李祺。自打李善长致仕在家,临安长公主,也多有忧虑。几次想要进宫,却被不准进宫。
换上朝服,戴好官帽。扫尽尘雪,大开中门。
“臣李善长,参见吴王千岁!”
见到是朱允熥下了轿子时,李善长微微吃惊。短暂的错愕之后,李善长立刻回过神来,大行叩拜之礼。
朱允熥加紧几步,假扶一下,“老公爷身子骨可还好?”
李善长趁势起来,脸上淡淡的笑着,“劳烦殿下您惦记着,老臣旁的不成,就是这身子骨,一直还算硬朗。每日三餐,还能吃上三碗的米饭,三盘的鹿肉。”
环视一下四处,朱允熥轻轻的挑起眼皮,目光跟着挑帘去动。
里头的人出来了,朱允熥动了动嘴,上前一步,“侄儿见过长公主。”
行了礼,朱允熥搀住临安长公主,“姑姑怎么也出来了,瞧您这脸色,近日可是身子不适。待侄儿回宫,奏明皇爷爷,给姑姑您派几个太医来。”
李善长先接茬了,“长公主可不是不舒坦,在臣家中,吃得好睡得好。”
“只是,臣往年都在朝中值守,鲜有回家的时候。这一下子突然致仕,呆在家里时候久了。长公主瞧着臣,也觉着心烦。”
朱允熥心中冷笑,半开玩笑,“我还以为,姑姑在你家,受了什么委屈。”
分主宾坐好,因临安长公主同在,因此朱允熥不敢托大。一屁股坐在客座上,而主座,李善长更不敢坐,便一直空着。
“殿下,您尝尝这茶,今年福建的新茶。”
家中下人,端茶上来时,李善长亲自起来,给朱允熥倒上,“您若是爱喝,臣这就派人下去,预备着些,让您带回去。”
“臣原有一故友,在福建经商,就是卖这茶叶。到时候,臣让他多备些,送到京城来。待茶一到,臣马上就给您送进宫里。”
嘴上说的全是茶,却始终不离“入宫”二字。
李善长是个人精,在听李祺说了近日时候,朝廷里的所闻时。李善长心里头,马上就有了主意。
他知道,朱允熥不会无缘无故的,到他家里来。
朱允熥晃动茶杯,杯中茶叶,叶大而肥。遇水即开,香气扑鼻。这便是长在武夷山上的山茶,性甘微苦。因此,许多人并不爱喝。
而李善长几次说出的“进宫”二字,朱允熥恍若未闻。
自顾自的,有样学样,如临安长公主那般,细细喝茶,再把杯子,放在一边。斜着眼睛,去看李善长,“韩国公,您说累了没。累的话,就喝一口茶水,润一润嗓子。”
李善长瞬间无声,哑然失笑,“老臣多时不见殿下,一时之间,话多了些,殿下您恕罪。”
朱允熥笑道,“没事,在我这儿,您大可随意些。”
接着,抓紧李善长的手腕,继续轻声说着,“可到了皇爷爷那儿,您可不就得多多管住自己的嘴。不然,皇爷爷怪罪下来,您也吃罪不起不是。”
第235章 收入囊中
朱允熥消消停停的打开茶杯,再呡了一口,似满足状,轻轻的点头。转而去看临安长公主,“姑姑,您什么时候,也回宫瞧瞧。皇祖母念您,可念的紧。”
临安长公主叹气道,“这些日子,我几次想回宫,可陛下一直不准。”
“您若是只抱着省亲的念头,皇爷爷指定准您回去。这些日子,朝廷里的事,可太多了。皇爷爷每日都得操劳国事,又无人分忧,自然心烦。”
朱允熥看一眼李善长,再转回临安长公主,“再过些日子,瞧瞧好了些,您就可进宫了。”
顿了顿,朱允熥收起笑容,“姑姑,皇爷爷有口谕给韩国公。”
临安长公主听了,连忙的起身,就往里屋去了。身后,几个服侍的下人们,都跟着一块儿出去。
朱允熥回过头,“韩国公,您这些日子,在家里歇的如何。今早,皇爷爷还说呢,这大明朝,离了李善长,还真不利索。”
“当初,您是朝廷的大管家。户、吏、工三部,都交由您打理。十多年了,朝廷可从来没在银子的事上发过愁。洪武三年的科考,也是您与宋濂,一块儿主持。这不,您才致仕几年,朝廷的户部、礼部,就出了这么大的岔子。”
一提科举,李善长就心知肚明了。
朝廷、臣子、学子三者之间,起了分歧。朝廷想舍臣子,而安抚学子。如今殿试在即,得先让学子参加殿试。这样的事,如果放在往常,那指定落在李善长身上。
可如今,李善长致仕。就没人能担的住,这个安抚学子与打压臣子的恶人,
索性,李善长装了起了糊涂,“老臣致仕已久,在家不问政事。亦不知,如今朝廷为何。老臣为人臣时,自当尽力。如今已是赋闲在家,心有余而力不足。”
原本,李善长就是文官之首。借着李善长,除去胡惟庸与汪广洋,朱元璋从未操心过文官的事。
当初李善长与刘基互相争斗时,朱元璋也是责罚刘基。
相比较而言,李善长确实要比刘基有用的多。一个只是耍嘴皮子,另一个还能做些实事。孰轻孰重,朱元璋心知肚明。
朱允熥笑道,“这么说,韩国公您是不愿意了。”
“老臣实在是力难从心。”
回去朝中,李善长自然不想放过这个机会。可朱允熥既非储君,又未带着旨意来。于是,李善长便想着,为自己加些筹码。
朱允熥收起笑容,变得面无表情,“若是孤有求于你呢。”
李善长抬头,与朱允熥对视。
多年官场沉浮的老狐狸,李善长看得懂人心。他太清楚,现在的朝廷,是需要他去稳住局面。
僵持只片刻,朱允熥便起身,“既然韩国公累了,那便早点歇息吧。我这就回告皇爷爷,既然韩国公不愿意,那皇爷爷就只能是杀人了。”
李善长不为所动,依然微微低着头。
“这事儿,皇爷爷必定彻查到底。到那时候,李存义与胡惟庸之间,那点事情,可是都要被抖搂出来的。还有,洪武十二年十一月二十二的那天晚上,胡惟庸隔着门缝,给韩国公您递上一封信。”
“信是没了,可他谋逆之事,您可是心知肚明的。知其谋逆而不告,是为同谋也。韩国公,您觉得,我说的对吗。”
李存义,李善长的弟弟。与胡惟庸,素来交好,暗通往来。
李善长惊恐的看向朱允熥,全身犹如坠入冰窖。
洪武十二年十一月二十二,锦衣卫明明都去跟了太子去了扬州查汪广洋去了。京中,未留一人。
“您是不是觉得,后悔了,刚刚为何不答应呢。实话与您说了,这事儿装在我脑子里呢。您今日无论答应不答应,这事儿都跑不掉。”
“再说了,就冲您与胡惟庸那一层关系,您自个儿身上不多背着些功劳。皇爷爷怪罪下来,您如何担待呢。”
朱允熥拍一拍李善长的后背,“您想清楚,随时可进宫来找我。”
刚一转身,耳边就是李善长的声音,“殿下,您若是有用得到老臣的地方。老臣赴汤蹈火,在所不辞。老臣只求殿下,给老臣留一个后吧。”
朱允熥站在原地,声线冰冷,“原来,你也是知道,这是诛九族的大罪。”
“殿下您恕罪。”
朱允熥慢慢的转过来,复杂的看着李善长。
这个人,于大明建国有功,且为诸臣之首。若不是亲眼见过这个人被处死,朱允熥都不相信,李善长会被杀。
“这下,你肯了?”
“请殿下吩咐。”李善长再无刚刚的心思。
朱允熥重新坐在李善长面前,紧紧的盯着他,“这次科举,你接着去主持。朝廷要的,是不得有人对科举有异议。朝中反对重开北榜的,还有那些借着科举,拉同乡朋党为官的,一个一个揪出来。该杀的杀,该流的流。”
“最后,让那些爱说话的文官,通通闭嘴。真的于国有用的话,就说出来。可若是张口闭口,大谈圣贤的,就行自个儿掂量掂量,能不能说。”
最后,朱允熥一字一顿,“做好了,你与胡惟庸之间,便是无事。可你若是不敢杀,那被杀的就是你这一家子了。”
李善长唯唯诺诺,“老臣知道了,老臣保准的把这些事儿,都给料理好了。”
最后,朱允熥再加着叮嘱一句,“你跟在皇爷爷身边多年,他的脾气你可比我清楚。皇爷爷若是真的想杀你,十个长公主也救不得你。皇爷爷不想杀你,那阎王爷也带不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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