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父朱元璋,孙儿朱允熥重启大明 第113章

作者:寡欢太叔

  “总之,一句话。要的是你韩国公,带好文官。皇爷爷与孔孟,他们只能选一个。皇爷爷不与孔孟去争,可他们也别拿孔孟,来对皇爷爷指指点点。”

  李善长明白,朱允熥这是要将文武,全都收入囊中。

第236章 贡院

  “韩国公,咱们到了。”

  李善长掀起轿帘,目光凝重的看着薄雾之中的贡院。一大清早,贡院门外,空无一人。有些被抹去棱边的台阶,足以见证,昔日的人声鼎沸。

  “咱们走吧,进去说话。”

  伸出手,礼部主事邓华,小心翼翼的搀起李善长。他是整个礼部,唯一剩着的人。

  李善长步子很慢,每一步,都如同是重重的踩在自己的心坎儿里。

  有些砖地松动,一脚下去,挤出缝隙中的阴水。再抬脚,阴水便立刻消失。仿佛就像有些读书人,平日里藏在暗处。受了些外力,就全都蹦出来了。

  这些读书人不知的是,一旦出来,他们就离死不远了。

  贡院门口,摆着一筒子的书。

  这一筒子,都是学子们进贡院时,把自己常看的书丢进去。名为“掷筒有声,可高中。”

  李善长,一脚踢翻筒子,冷冷的说道,“收拾了,放到院子里去烧!”

  属下领命去了,李善长接着往里头走。到了左襄门时,停下步子。顺着窗沿往里头去看。不少的学子,在里面摇头晃脑,嘴中念念有词。

  左襄门,为宋时王安石所创。以左为尊,再有襄字,取高处、牢固之意。

  这儿,每日清早,都有学子在这儿诵读。平日里,尽是国子监。科举之后,就都是应举的考生们。

  李善长推开门时,左襄门里,顿时鸦雀无声。

  一身的官服,胸前的补子,一只高昂的仙鹤,展翅于崇山密云之中。鲜红的眼睛,睥睨一切。

  “诸位,这是御封大明韩国公、太子太师、光禄大夫、上柱国公、领礼部尚书衔李大人。”左右,高声的报出官名封号,声音洪亮。

  李善长环视左襄门内的众人,收拾衣服,坐在堂首。

  这些人,他一个也不认识。

  想来无奈,洪武三年科举时,他家的门槛,几乎要被踩断。那一年的科举,近八成的考生,李善长都与他有过照面。

  那一年,李善长先是亲手把他们送进奉天殿。

  这一年,李善长再是亲手把他们送上断头台。

  “我听说,你们中有人,意欲闯宫进谏。这次春闱,有失公允。朝廷也是有错在先,让我瞧瞧,都是些什么人,打算闯宫来着。”

  学子们,面面相觑。

  单看表情,学子们就是知道,李善长绝对是来者不善。

  院内,生起了火。学子们的书与筒子,堆在一块儿。升起烟时,已经是成了灰烬。一块儿烧了的,还有今科学子们的所秉持的儒经理学。

  “韩国公,今年春闱,北方学子,只录十几人。与之相比,南方学子数倍于此。如此春闱,实在是有失公允。”

  李善长轻轻笑着,“不错,朝廷确实是有失公允。”

  抬头,去看说话的那个学子,“你是哪儿人,姓甚名谁。家中,可还有其他人。”

  学子微微一愣,“回韩国公,学生张添,山东德州府人士。家中,只有七旬老母尚在。”

  “好,好,好。”

  李善长拍手,一连说了三个好,“给你银两,你罢考回家如何。”

  张添并未思考,“学生苦读圣贤二十一年,虽屡有不中。却亦知,读书之不易。如今,得中进士,岂有领了银子,回家的道理。”

  一番话,说的在理。

  再看张添,似是起了底气,敢于直视李善长,目光也不似刚刚那般躲闪。

  李善长接着笑道,“当年黄巢,便是几次不中,得京中富商银两,回家伺候老母,也不再考。如此孝伦,岂不也是一桩美谈。”

  “待到秋来九月八,我花开后百花杀。”

  “冲天香阵透长安,满城尽带黄金甲。”

  一首七绝,写的妙哉,却也是反意十足。后人虽然钦佩,却也不敢去仿。

  张添轻轻的皱眉,下意识的摸起了下巴,“韩国公,您说错了。黄巢那样的反贼,几次不中,也是情理之中。那样的人,让他中了,才是老天的不开眼...”

  话未说完,李善长一拍桌子,勃然大怒,“你们既然没有黄巢的胆量,却还要逼宫进谏。如此所为,又与黄巢攻入长安,有何不同。口口声声的圣贤,你们又几个,真的记得圣人所训!”

  接着,李善长站起来,看着堂下的学子,“春闱有失公允,朝廷已知。皇爷下旨,补录北榜,以安北民之心。”

  “已经如此了,你们还谋划着,要去逼宫。我看呐,你们倒不如领了银子回家去吧,还能保着一条性命。不然,龙颜震怒下来,连累无辜。”

  张添有些被吓着,嘴上却是不松口,“韩国公,无论南北,都为大明子民,为何如此区别对待。”

  李善长冷冷的看着张添,轻轻开口,“北方多战事,仅此而已。朝廷多加北榜,已是恩典。你们若还是不知好歹,朝廷下榜之日,便再无北方学子一人。”

  周围有了骚动,李善长微微一笑,“不中事小,可朝廷若是革去了你们的功名,那岂不可惜。”

  在历朝之中,明朝尤为看重读书人。在洪武一朝,为更甚。

  为拉拢天下学子,朱元璋下旨优待。见官可不跪,可免或减税等等。如此之下,越来越多的人,开始走了读书这条路。

  有一辈子只是个秀才的,却依然每年都考。

  譬如今年,就有已是白发苍苍者,也来考试。对此,已是见怪不怪了。中与不中,都是另说。可若是革去他们的功名,这无异于是杀了他们。

  张添脸色一变,突然跪在地上,“学生请韩国公,为学生们主持公道。”

  李善长摇摇头,“我主持不了公道,吴王却能。如今,礼部已被问责。偌大一个礼部,如今只剩一人。尚书董伦辞官,两个侍郎入狱。再是补录北榜,加开北人。”

  “如此,还不是公道吗。吴王心疼你们,读了十几年的书,却是这么个结果。给了恩典,你们不接着。却反过头来,还要逼宫。若是如此,你们身上的功名,留着作甚。”

  张添若有所思,“那学生们...”

  “别去闹,等着朝廷发榜。你们放心,南北都会有。吴王好不容易,从皇爷那儿给你们求来的。你们若是惹了皇爷不悦,那你们就是自作孽,不可活了。”

  李善长背过手去,起身离开,“总之,今儿之后,朝廷要空出很多位置。能不能进,就要看你们本事了。”

第237章 此人为奸佞

  从贡院出来时,天边刚刚泛白。这个时辰,正好是早朝的时候。

  李善长算好了时辰,靠在轿子里打着瞌睡。昨夜,李善长彻夜未眠。他不断的权衡的着朱允熥所说的每一个字。

  对他来说,这既是忠告,也是警告。

  想着想着,就快到了时辰。李善长冷水洗脸,换上官服。

  先一步到了贡院,给了那些学子们,他的忠告。这些人,以后都会是朱标与朱允熥的臂膀。李善长,把握着分寸,日后好相见。

  “老爷,咱们去哪。”

  李善长闭着双眼,靠在轿子里,声音沙哑且无力,“进宫,去奉天殿。”

  轿夫答应一声,刚刚用力,抬起轿杆时,又给放下,“老爷,那些学子们,都追出来了。”

  “不管他们,直接走。该说的,我都说了,其中利弊,他们自己去权衡。”

  雾气很大,只几步远,却也只能瞧着,黑色的轿子在移动。至于人影,丝毫的看不见。临近奉天门时,守在门口的侍卫,凑近去看,“哎哟,小的见过韩国公。”

  李善长把脑袋伸出轿子,看一眼浓雾之中若隐若现的奉天殿。

  “朝会开了嘛。”

  侍卫摇头,“没呢,诸位大人倒是已经到了。只是皇爷,还没从坤宁宫里出来。”

  李善长点点头,继续往奉天门里头去走。透着薄雾,也能看到几个旧日的同僚。除去这几人,也有不认识的。

  奉天殿广场上,一众文武,诧异的看着一顶轿子穿过奉天门。

  “那是不是韩国公的轿子。”

  也有认识的,伸手指了指,再迅速收回来。眼中,满是不可思议。

  曹国公李景隆,坐在御阶之上,静静的看着这一边。直到李景隆走下轿子,一众文官迎上去时,李景隆才把头给转开。

  “韩国公,不是致仕了嘛。”

  李景隆轻笑道,“即便致仕了,也能给他拉回来。今儿的朝会,可是热闹了。想必,这是吴王已经有了对策。不然,李善长可不会出现在这个地方。”

  “韩国公!”吏部侍郎张鶴,对李善长轻轻行礼,“韩国公,您这是?”

  李善长强行笑着,“人老了,本来没打算再管政事。只不过,皇爷的旨意又到了。我这把老骨头,只要还能动弹,就得奉旨出来不是。”

  “恭喜韩国公官复原职。”

  左右文武,都过来祝喜。李善长也是一一还礼之后,假意问道,“这些日子,朝廷里可出了什么事。”

  张鶴小声说道,“春闱刚开,这不就出事了。董伦舞弊,詹徽结党。而吴王,硬要搞什么南北分榜。陛下疼孙子,答应着也就算了。可太子,竟然也同意南北分榜而录。”

  “韩国公,您说说,这不是胡来嘛。科举自隋之后,这么多年,哪有过南北分榜的。待会儿上朝,韩国公您可得劝一劝陛下。当初打仗时,陛下可是听您的话。”

  李善长心中冷笑:你个狗日的,也知道那是打仗的时候。

  脸上却不动声色,继续问道,“还有几位大人,一并不同意南北分榜的。”

  张鶴侧手一指,“那几位都是。”

  李善长瞧着那几位,心里有了计量,“张大人,老夫倒是觉得,不如就照吴王说的来。虽无先例,却也并非不可。即便不好,咱们也得想出个更好的来。”

  那边摇头,“韩国公,您糊涂,这可不是南北分榜的事。”

  “这若是陛下、太子的旨意,那咱们怎么也得照旨而行。可这是吴王的意思,有不合理,咱们可不能就这么罢了。如今,陛下有意于吴王。他日吴王登基,咱们哪还有好日子过。”

  李善长听着点头,心里却是摇头,“给了你明路,你却不走。”

  正说着时,奉天门八门齐开。几个太监,抬着朱元璋的龙辇。未能控制的好,就要整个儿的摔下来。

  龙辇经过李善长时,朱元璋冷冷的看着李善长。而李善长心虚,深深的低下脑袋。压根的,不敢与朱元璋对视。

  “你咋来了。”朱元璋半开着玩笑,“咱还以为,咱这辈子见不得你了。”

  李善长深深地低着头,“臣是奉了吴王的意思,进宫来参加这次的朝会。臣深谢大明厚恩,臣才得以有今天。”

  “哼!”朱元璋冷哼一声,留着李善长一个人站在原地。

  李善长擦了擦额头上的细汗,再去回想朱允熥所言时,起了决心。

  长角鸣起时,再是响鼓。

  文武百官,分两边依次而进。

  李善长照例走在最前头,右边的武将勋贵的第一个,由原先的魏国公徐达,换成了宋国公冯胜。

  对于李善长站在这儿,冯胜并不意外。静静的斜过脑袋,看着李善长,“韩国公别来无恙。这么久没来了,旁边站着个不熟的文人,还真是不如您来的自在。”

  李善长笑了笑,并未接茬。

  最前头,朱元璋坐定,冷冷的看着底下的一众文武。

  这几日,朱元璋都是十分不悦。武将们也还好,只是文官们,处处抓着南北一事不放。没了约束,这些文官们,嘴巴厉害的很呢。

  “有事说事,没事就都散了吧。”

  朱元璋不耐烦的摆摆手,日例的朝会,于他而言已经是负担。尤其是看到这些文官们时,就是一头脑子的。

  张鶴斜眼看一眼李善长,被对方躲过。

  心中不解,张鶴还是站出来,“陛下,臣请下旨,不准南北分榜,不得补录北榜。科举就是科举,若只是因为考的不行就分榜,那朝廷威望何在。”

  “有言不准南北分榜的,这与分裂大明南北有何不同。臣请皇爷下旨,定罪此人。”

  李善长低着头,冷冰冰的说着,“上旨而下行,臣子是做事的,不是耍嘴皮的。嘴上说着反对,却不提替换之策。这样的人,就是奸佞!皇爷,臣请斩此人,以警示臣工。”

第238章 杀人

  张鶴,满是不可思议的怒视着李善长。他此刻才算是真正明白,李善长从来都不屑与他为伍。殿外广场上,也只是几句客套话罢了。

  “韩国公,您的意思是,朝廷应该南北分榜、补录北榜。”

  李善长面不改色,上前一步,“皇爷,科举,即是恩科。何为恩科,即朝廷施恩布泽于天下学子。北方久居战乱,学子未得备考。大明初建不久,正可以此,来笼天下学子之心。”

  “朝廷正是用人之际,岂可因地域,而将学子拒之门外。若如此,朝廷更失威信。有言道:流水落花春去也,天上人间。”

  “寻常百姓,都知以小恩小惠,施纳邻里。更何况大明朝,更应该是广济于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