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一卷度人经 第242章

作者:刀慢

  看起来可不像是员外郎的正房,更像是一个受尽了人间疾苦的老妇人。

  余琛拱了拱手,“夫人,有何遗愿未成?”

  文至秀埋下头,叹了口气,“原本家丑不外扬,但如今奴家已死,也不必拘泥那些繁文缛节了——奴家死不瞑目,还不是因为奴家丈夫文志章,奴家啊……深爱著他。”

  这话一出吧,一旁的石头一抬眼,看向虞幼鱼:“坏女人!猜错了吧!”

  还不等虞幼鱼反驳,就听那文至秀继续道:“所以烦请大人,将奴家丈夫也一并带来。”

  石头:“……?”

  虽说他脑袋慢了好几拍,但这两句话还是能听明白的。

  文至秀的意思是啊,要让余琛将她那丈夫给噶了!

  “夫人稍等片刻。”余琛并没有什么预料之外的表情,开口说道。

  紧接著吧,这文至秀的一生走马灯,在他眼前一一闪过。

  且说这文至秀,原本姓陈,和她那员外郎的丈夫文志章一样,乃是京城治下,南湾县人士。

  俩人都是贫苦人家出身,父母早亡,相互扶持帮助之间,自然生了感情,相濡以沫。

  可这人穷志不穷,说的就是那文志章。

  他虽出身贫苦,却不屑于那些个砍柴挑粪的百姓为伍,立志要考取功名,去那朝廷里边儿,大富大贵。

  当时,所有认识他的人吧,都觉得文志章纯是在做梦!

  还考取功名?

  你有钱读书,有钱进京么?

  但唯有文至秀,一直相信文志章绝非池中之物。

  没钱?

  她就在织布的本职活儿以外,早上天没亮的时候,就去腥臭异常的鱼场帮著杀鱼,杀一条一文钱,攒钱给文志章买书来看。

  不够?

  她就在晚上织完布后,去南湾县北方的大连山上采草药,第二天送布的时候,拿去药商那儿卖。

  因为是晚上上山,所以看不清楚,她的腿就是那个时候摔断了的。

  加上文至秀又舍不得钱看医馆,所以落下病根儿,没法儿治好了。

  而那文志章,就被文至秀供著,整天读书作文,为科举准备。

  终于在这般起早贪黑六年后,文志章参加科举,一举成名,高中进士第三甲,被朝廷安排为皇子伴读,伴的就是那大皇子周钰。

  从此,跻身官场,平步青云!

  第一时间将他那结发妻子文至秀接到了京城来,是为一桩美谈。

  但人,终究是会变的。

  随著大皇子逐渐长大,伴读的文志章也成了其心腹,在大皇子的安排下,进了吏部,从小小的书令史做起,几年之间做到员外郎一职。

  而这官儿当了以后吧,有些东西压根儿就不用自个儿去找,主动就有人送上门来。

  比如钱财,比如珍宝,比如……娇艳的女人。

  无论是主动投怀送抱的,还是别人讨好送的,这些年来,文志章见了太多美丽的女人。

  逐渐就觉得这供他读书的结发之妻碍眼。

  文至秀也晓得,自个儿比不上那些年轻美丽的姑娘,所以文志章在外边儿风流的时候,文至秀也很少管他。

  但唯有一条,文至秀清楚,那些女人要么图钱,要么图权,反正没啥正经心思,文志章绝不可以将他们接纳道府里来!

  这一开始吧,文志章还听他发妻的,相处平和。

  但今年,大皇子给文志章送来一个女人,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身姿火辣,容貌勾人,很快将文志章迷得神魂颠倒,竟听其谗言,要将其立为正房。

  可他正房是发妻文至秀啊!

  倘若他把人给休了,那多年的人设一朝崩,更何况吏部本就是想换官员的升迁罢免,更是要求其中官员以身作则,清正廉洁,洁身自好。

  他这倘若将自个儿发妻休了,虽说也不违背律法,但在这吏部,若是名声臭了,人设崩了,以后想再往上升,那可就不太容易了。

  想来想去吧,他就想了个昏招儿!

  不用休妻,也能如愿以偿。

  ——杀了。

  作者君胃伤了,今天吐了一天,吐到吐绿水儿,状态一直不行,所以断断续续写到现在,才码了4k字出来,兄弟们先看著,今天就到这儿了吧,就更一章了。明天恢复双更,顺便求个月票

第253章 亡妻托梦,厚颜无耻

  走马灯看罢。

  余琛不说是惊讶吧,简直就是目瞪口呆。

  仗义多为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啊!

  这陈世美来了,都得给你敬茶递烟!

  人家辛劳半生,供你读书作文考取功名,最后别说没落得个好,更是丢了性命!

  “大人已经知晓了?”被余琛看她一生走马灯的时候,文至秀好似也若有所感,轻轻一躬身道:“如此也好,奴家也不必唠叨了。”

  余琛点头。

  他已经大抵都知晓了,一切真相。

  无非就是文至秀因为早些年的劳累,既已年老色衰,又因为积劳成疾没了生育。

  而那文志章却正是平步青云时,无论是眼光还是见识都不再是从前那个小县城里的书生可以比拟的了。

  这种情况下,他自然变了心。

  而文至秀也不是那般挟恩图报之人,曾直接与文志章说过,若是过不下去,那便休了她就是,大家也好聚好散。

  可文志章却是义正辞严地拒绝了。

  文至秀当时还以为他还有一丝良心,也就没有再提。

  谁能想到,他竟是为了自个儿的名声。

  后来更是被那大皇子送来的女人勾引,听信其谗言,恶向胆边生,指使人杀了文至秀,还在灵堂上摆出那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来沽名钓誉。

  总而言之吧,事儿就是那么个事儿了。

  不复杂,但实在是让人咂舌。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石头两只拳头捏得紧紧的,咬牙切齿!

  余琛也是叹了口气,向著文至秀一拱手。

  ——有权有钱后变坏了,自古以来,这都不是什么稀奇事儿了。

  可这文志章不爱就不爱了呗,文至秀又不是那种死缠烂打的类型,可偏偏儿这文志章为了名声,宁愿对自个儿结发之妻痛下杀手!

  简直……恶心。

  “我知晓了。”余琛点头,“此事,我来帮你办了。”

  “多谢大人。”文至秀深深一礼,“还有一件事儿,若是大人方便,恳请大人帮忙。”

  “夫人请讲。”

  “奴家墓碑之上,应当是书写的‘文氏至秀’之名,还请大人帮奴家抹了,奴家这会儿觉得死后还要冠著他的姓……脏。”

  “举手之劳,自无不可。”

  余琛点头,带著石头与虞幼鱼离开了阴曹地府,黄泉河畔。

  回到不归陵上,石头立刻去将那墓碑上的名儿给改了,改把那文志章的落款抹消得干干净净,不留一丝儿。

  包括那些地上的钱纸和香蜡,也扬得干干净净。

  石头说,这会儿他看这些东西,觉著恶心。

  余琛也就任由他去了。

  紧接著,又给虞幼鱼灌了满满的黄泉水,妖女满足的声儿中,化作一股儿黑烟儿,遁入地下去了。

  翌日清晨。

  京城里边儿,流传起俩消息。

  说得啊,还是那吏部员外郎文府的事儿。

  ——两件。

  第一件事儿,说是那杀死文至秀的凶手给找到了,因为拒捕,被当场斩杀。

  大伙儿听了,那叫一个拍手称快!

  第二件嘛,那可就有些玄幻了。

  说是文至秀上山第一天晚上,文志章做梦了,是他那已经亡了的结发之妻给他托梦,让他再娶一位,陪他终老。

  说那梦里啊,文志章听了这话,百般不愿,可他那死去得结发之妻说他倘若不听,便死不瞑目。

  文志章无奈,方才答应下来,说准备过两天,迎娶一名叫玉秀的女子为妻。

  ——而娶她的原因,也并非因为她如何如何,而是因为她长得和文至秀年轻时候,有几分相似。

  大伙儿听了这消息,虽也觉得大丧之后突然大喜,好像是有些别扭。

  但一想到文志章亡妻托梦,便也释然了。

  感叹说哪儿能有如此通情达理的妻子啊!

  还有那文志章,哪怕是再娶,也要娶一个和自个儿亡妻相似的姑娘,当真是痴情!

  ——从几个敛官儿口中听到这消息的时候,不归陵上的余琛是人都傻了的。

  说实话吧,他以为自个儿在京城里搞出一个“太上托梦”已经够离谱了。

  没想到还是收敛了。

  这文志章说起鬼话来,可真是一点儿都不打草稿啊!

  真就人死了啥都任由他说呗!

  这也太猴急了吧?

  发妻刚死,马上就要娶?

  还编出这么个荒唐的理由来。

  但没办法,大伙儿信啊!

  ——他们又不晓得真相,加上先前文志章那催人泪下的表演,那痴情丈夫的人设早就立起来了,这会儿他说啥,大伙儿就信啥了。

  更加上先前朝廷“太上托梦”的事儿,更让人相信这“托梦”之说煞有其事了。

  “这文大人还真是痴情种啊!”

  “谁说不是呢?还有他那亡妻夫人也是,自个儿死去了,还心系丈夫,托梦而来,让他再娶一位相伴余生。”

  “如此夫妇,老天爷为何要将他们分开啊!”

  “……”

  几个敛官儿一边挖坑,一边叹息。

  余琛在旁边儿听了,那心里才叫一个别扭。

  ——这事儿老天爷可不背锅,杀文至秀的就是文志章哩!

  可惜大伙儿早已被文志章多年的表演昏了头,也丝毫不怀疑。

  其中一个敛官儿,还往背后的尸首上啐了一口,“呸!可怪不得老天爷!就是这家伙!你说你偷盗就偷盗,干啥杀人呢!”

  “对!都怪这可恶盗贼!可惜他拒捕死了,否则当受凌迟之刑!”

  “……”

  从他们言语之间吧,余琛才看向他们背后,那一具躺著的尸体,还有尸体上那条鬼魂儿。

  ——这应当就是那杀了文至秀的凶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