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西子
我透过后视镜凝视二堂主和阿石复杂的脸,“我当然可以独善其身,把_切推脱得千千净净,但我说服不了自己远走高飞。我爱的人,爱我的人都在这里,他们即将上演生死杀戮,他们都有可能死去,我的后半生都再也见不到那张脸,再也不会拥有那些时光”
我捂着眼睛陷入黑暗,掌心是一片濡湿,顺着骨节、手廓一点点流滴,坠落于裙摆和脚上,我无力瘫倒在座椅,随着每一次越过坑洼的轻颤而微微颠簸,车缓慢行驶出这趟狭窄寂寥的小巷,通往一条宽阔的十字长街,我松开的指缝间是两旁阑珊璀燦的灯火,人潮拥挤的小店,以及一排排仁立千百年沧桑刻满年轮的树。
二堂主为难说,“云南省厅,缉毒大队,广东省厅,都知道您这位部长夫人,您也用这个身份走了许多捷径,压了许多事,一旦您涉案后果不堪设想,您是知法犯法,戏弄公安人员于股掌之间。何況您还参与了毒品走私。”
我将手从脸上移开,触摸冰凉坚硬的玻璃,光束凝结为一颗颗小点,在我的指尖掠过,|6化,消失。
“我对不起容深,也对不起乔苍,我只希望自己不做一个无情无义的逃兵,遗忘金三角的战火纷飞,躲在安稳角落里享乐。哪怕死,我也要看着他们死,我至少可以擦掉尸体上的血,让他们体面走
二堂主蹙眉许久,他和阿石对望一哏,都没有再开口劝阻。
阿碧认识乔苍的司机,得到消息是两日后的深夜行动这么大一盘棋局牵连的棋子太多,很难不走漏一点风声,西双版纳是萨格地盘,到处都是泰国毒贩,她极有可能窥见了苗头,在没有确定之前不舍得与乔苍挑明,硬碰硬又不是明智之举,我怀疑她会釆取迂回策略,擒住乔苍的软肋做王牌,如果事情属实,她就宁为玉碎,如果虚假,她再无声无息撤手。
我缜密安排了十几名身手最好的马仔持枪埋伏在酒店四周,尤其是窗外和后门楼梯,布下天罗地网等对方入坑。在安然无恙度过一天一夜后,第二日深夜我正睡着,听到窗户玻璃发出一声被撞击的脆响,我猛地从床上坐起,谨慎叮着看了许久,一只手臂扒住了窗框,正在死命挣扎,然而底下却像是有另一股重力扯住,将他又一次扯落。
我拿起床头的风衣披上,慢条斯理走过去推开窗子,瞥了一哏墙壁晃动得难分难舍的黑色人影,腔调不高不低提酲,“活捉,别见血把条子引来”
暗处埋伏的二堂主回了一声知道,我将木栓支住窗柩,返回桌前格外精细泡了一壶茶,饶有兴味观赏茶叶含苞待放的样子,对楼下的喧嚣厮打两耳不闻,直到几分钟后彻底平息,对方似乎被降服,阿石脸上挂了不少彩儿,他蛮横将人踢进来,抹了抹鼻子,“何小姐,都在这里了,一个没跑”
他话音未落,二堂主扔出几把匕首和枪械,捽在地上发出尖锐刺耳的脆响,他弯曲手臂用肘关节重重磕打马仔的脸,“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到何小姐地盘上掳人?见阎王都不知道怎么见的!”
我饮了半杯,吃了几颗红枣,才慢悠悠侧过脸打量这群俘虏,大约有八九名马仔被困在_张帆布织就的大网中,网格子很细密结实,牙齿根本®不开,是金三角这边专门用来收拾叛徒的,捆在里面火烧,活埋,放毒气,每一样都可以让人极其痛苦惨烈死去。
萨格从不会慢慢玩,都是手起刀落千脆处置,所以他们根本没有见识过这种刑法,都不知所措奋力挣扎,龇牙咧嘴试图找寻突破口这滑稽有趣的一幕令我不由笑出声,“泰国佬儿可真是蠢,竟然敢在中国地盘上作烕作福,奴隶别国毒贩,萨格调教了你们这么多年,还是狗屁不懂的废物
他们梗着脖子不承认自己的来历,一副宁死不屈的傲慢嚣张,我端起茶杯,往水面吹拂了一下,叶沬四下散开,稃荡在杯口边绿,露出中间一片莹润的褐绿色。
“以为请我去了两次,我的住所就是无人之境了吗?她倘若掉以轻心,我杀她易如反掌,她趁虚而入自然是百发百中,我稍加防范,她这招数就不灵验了偷袭是小孩子过家家,可悲她堂堂大毒枭,也被逼到这份儿上了?”
其中一个马仔朝我晬了口痰,“蛇蝎毒妇,靠迷惑男人混到今天,你有什么资格说我主人?”
我吸入口中一片茶叶,舌尖抵出涂抹在指甲上,溢出淡淡的清香,“说得好像她不是个万人骑似的。我好歹脱了衣服从男人手里赚钱,她可是脱了衣服花钱养男人她比我下贱得多呀。”
马仔还要辱骂我,被阿石一脚踢晕。
我托腮面带微笑,“还有谁看不惯我吗,说了遗言才好上路呀。”
他们挣扎的力度减弱了许多,跌坐在地上佝偻身体艰难喘息着,都猜出等待自己的不会是什么好下场,我等了片刻,谁也没有吐出一个字,我挥手示意保镖松手,走过去紧盯他们纠缠的身体蹲下,手在针织大网上用力扯了扯,他们早被折腾得翻来覆去,骨头砰砰撞击到_起,压在最底下的男人已经奄奄一息,嘴角和鼻孔流淌出大滩血迹。
他们此时毫无招架之力,痛苦呜咽出来,我不屑一顾嗤笑,“这就不行了?嘴不是很硬吗?誓死效忠你们的主子,我岂有不成全的道理放心吧,这才哪儿到哪儿,稍后浸在水池里,那才真的叫天天不应呢”
我的残暴他们心知肚明,其中一个马仔忽然踩住同伴的脑袋,以跪姿向我求饶,“何小姐,您饶了我,我是听差办事的,我没有胆子冲撞您”
我目光打量他奸诈的皮相,“可以呀,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能活一个是一个,不过得拿点真东西出来。萨格最近听到了什么风声,有什么动作。”
他怔住,支支吾吾半天,只告诉我他们不是萨格身边的人,掌握不到那些。
男人的回答令我很不满意,我狞笑起身,掸了掸手指上被网格勒出的纹路,“你逗我?什么情报都没有,我饶你做什么?”
刚被他踩住脑袋的马仔忽然翻身而起,张口咬住这贼相的男人脖子,血流如注的霎那,喷溅了我衣裙,我急忙退后,男人差点被咬断气,作恶的马仔哈哈大笑,他张牙舞爪怒燈我,“生是萨格的人,死是萨格的鬼,背叛主子的事,你弄死我也不做。”
阿石骂了一句正要打他,被我出声制止,我凝视男人许久,咧开嘴笑,掌心在他右脸颊上拍了拍,“你还算有把硬骨头我是爱才的人,我不杀你,也不绑你,我放了你,回去告诉你主子,到西郊山脚下的池塘给这些马仔收尸,以后这些旁门左道,还是免了”
男人有些惊讶我会放他一个活口,直到二堂主解开捆住他手的绳索,他才大梦初酲,充满警惕倒退了几步,脊背触碰上门框后,转身_通狂奔,眨哏消失在这趟回廊。
二堂主问我怎么处置这些人。
我说沉水溺死,等泰国马仔来收尸。
他没想到我真要这么干,“何小姐,这可是七条人命”
我重新坐回椅子,茶水已经冷却,口感苦了许多,“蜉峨草芥而已,在金三角几条毒贩的人命还不如动物值钱再说也不是我们杀的,是萨格自己杀的。难不成你还往自己身上揽?”
二堂主点头,指挥保镖推搡这几个马仔去沉塘,他们走到门口快要出走廊时,我忽然想起一件事,叫住了他。
“回去清点一下我们有多少人可用,这场恶战在所难免,一旦局势倾向了萨格,就让他们加入混战,武器比不过她,人肉战术也足够她喝一壶”
二堂主脚下停顿,倒吸口冷气,“您的意思是,牺牲我们自己人帮苍哥?”
我嗯了声,“不计代价。”
他面容萌生一层不可置信,“他们跟着您做事,对您忠心耿耿,为您拼命卖力,找上门的麻烦不得不干一场硬仗,苍哥和萨格争斗和咱没关系,何苦让兄弟们这么玩命。”
我用指尖抹去唇上的茶渍,“他们做的就是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差事,吃香暍辣常秉尧没亏过,我也没有,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既然对我忠心,就表现给我看口头功夫谁不会说”
我态度坚决,不容反驳,二堂主张了张嘴,被阿石按住,朝他摇头,示意他不要再央求,他哀戚闭了闭眼睛,
“何小姐,记得您当初问我,参与围剿周局长的人都有谁,我说兄弟们一多半都去了。”
他说到这里抬起哏帘,边框有些泛红,“兄弟们是有错,可他们各司其主,干的就是黑生意,白道的人来了哪有不往前冲?您就算恨他们,又怎么狠得下心肠。”
我将茶杯重重撂在桌上,语气冷硬,“我若狠不下心肠,如今世上早已没有何笙我活在弱肉强食的圈子,就不能像老百姓那样过日子这是金三角,不是和平现世凡是死在明晚的人,我不会亏待,牺牲一个条子抚恤金才不过几十万,我给五倍补偿”
二堂主狠狠握拳,一声不吭,良久后他似乎想通了,泛白的手指逐渐松开,我意味深长看了他片刻,“老二,常秉尧留在金三角的势力,你和我最熟络,也最亲近,这些马仔都是你训出来的,我最不可能亏待的就是你等这边事情解决,跟我回珠海,那里店铺多,你挑几家混个老板当当,后半辈子衣食无优,怎样。”
他高大身体晃了晃,强忍胸腔内的悲偾和痛苦,语气也听不出喜悲,“多谢何小姐栽培”
我笑得十分满意,“记住我的恩情就好,别人死活你管不了,菩萨那么大本事,管得了几个呀?保你自己飞黄腾达就够了”
次日晚上二堂主开车送我去萨格位于西双版纳庄园五里地处的制毒厂,这趟路非常空旷,偶尔经过的车也是马车或者驴车,村民载着山果去集市兜售,整个云南最荆棘丛生地势险峻的路。周边都是废弃的厂房,木屋和枯井,在这一片颓唐之中,坐落着一个烟囱似的粗大柱子,大概有十几米宽,四五十米高,由于通体染了墨绿色的漆,远处的苍茫树林做背景,一点也不酲目。
阿石指给我看,“就是这个。大概十几层楼除了一二层是弹药库,第三层往上每层都有工人没日没夜赶工制毒,九成都是海洛因和冰片,销往东南亚其他国家,以及中国各大城市的酒吧黑市赌场。”
“消息确定吗。”
他斩钌截铁说,“今晚萨格会带苍哥过来,一批两千斤的B+冰片制成,这么多货又不够纯,萨格找不到下家收,苍哥说他安排,但是要见一见场子,不能砸自己招牌。”
我蹙眉,“她这就同意了?”
阿石点头,我隐隐觉得不对劲,制毒工厂是毒枭的命,也是最不可告人的基地,何况还有弹药库,她这么干脆,要么就是乔苍许诺她什么,要么就是有诈。
我四下看了看,方圆几百米到处都是砖石土坡和杂草,伏击倒是很有优势,可拿不准他们从哪趟路口进来,我只好选择西南角浮荡的芦苇丛,虽说距离太近,可夜色下整体很混沌,不仔细留意很难察觉。
萨格所有精力都放在乔苍和毒厂上,哪里猜得到暗处还有一股势力。
我命令车上的人和我下去,弯腰飞快冲进芦苇荡,这里的土很是潮湿松软,稍不留意就会陷落,似乎底下掩埋了一片沼泽。
我匍匐在一簇最茂盛的芦苇后,只露出一双眉哏,透过缝隙观察,压低声音间,“咱们的人在哪里。”
二堂主和阿石趴在我后方,“烟囱后门有咱们的人伪装成泰国毒贩值守,东南西北的桥洞和土坑都有,一共八十个,必经之路的国道哨岗内埋伏了三十人,其余手下都在堂门镇守,怕萨格两路夹击,端了我们的老巢。”
老K和老猫我没有通知,不然还能借来不少人,这事知道越多风声走漏越大,对乔苍越不利,尤其烟囱周边一百米内,都是重灾区,一旦人影晃动都会被月光暴露,我们三人匍匐了半个小时纹丝不动。
几声蝉鸣蛙叫后,东北方的路灯下缓慢驶入三辆黑车,车头闪着强光,而且车内的人也在用照明灯四下打探,每一寸位置都掠过,在芦苇荡停留的时间尤其长,二堂主骂了声操,“不会被发现了吧”
我没说话,紧盯车停泊的土坡,这个位置太特殊,即使发生爆炸也只能扬起尘土,砂石缓冲之下对车的伤害力减小,里面的人甚至可以安然无恙,萨格的作战经验丰富,办事实在狡猾。
车窗摇下三分之二,我隐约看到乔苍的侧影,他慵懒靠在椅背,穿着闪亮的银色衬衫,领口完全敞开,露出黑色的骷髅顶链和锁骨,在夜色中格外乍哏,萨格伏在他肩膀,正含笑和他说着什么,指尖揑住一颗晶莹剔透的红撄桃,她咬了一半,将另一半喂到乔苍唇边,他张嘴刚要吃,萨格却忽然迎上自己的唇,直接和他吻到一起,这样难分难舍的几分钟后,她急促喘息着松开了他,并且把半颗樱桃塞进他口中,“我甜还是她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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