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阳小戎
侍卫们的无头身躯相续倒下。
离裹儿茫然四顾,这是哪位高人出手救她?
可旋即却发现,是天上那一条“弧”,它正静静悬浮在她的面前。
离裹儿歪头疑窦看“弧”,“弧”也似在看她。
卫少玄震惊四望,“我没动它啊!等等,我怎么使唤不了它?”
匪夷所思之际。
前方厨房里,一位满身血污的短发青年,手掌平端一只碗走出来,走到院内众人面前。
“馒头太硬,啃不下。”他声音沙哑。
低头抿了一口凉水,碗塞回瞠目结舌的离裹儿手里。
欧阳戎抬起头,双眼流淌澄蓝的光芒,腹部上的伤口亦有澄蓝灵气缓缓流动,“啊——!本少的手!!!”一声杀猪般的惨叫响彻院子,欧阳戎走到被“弧”削下双臂的卫少玄面前,伸手掐住他的脖子。死亡的恐惧涌上心头,卫少玄瞳孔骤缩,他怒吼:
“王…王府会杀了你!”
“我-杀-你-全-家。”
一条澄蓝的弧线,在卫少玄满是不可置信神色的眼睛里放大,最后在他脸上画出一道血痕,“弧”入体,比蓝天还澄澈干净的光芒自他面孔血痕上漏出,光芒与血花一起绽放开来。
这位被卫氏寄予厚望、规划好锦绣前程的魏王第六子解体,血肉碎泥溅满全场众人衣裳。
第250章 鼎剑绝学
小院,下起了一场小雨。
一场血红色的雨。
方圆十几丈,下了十息才缓缓停歇。
欧阳戎默默转头,看了看四周落满院子的“卫少玄”。
他并不太想这样虐杀敌人,但是刚刚一不小心,没控制住。
神话的力量,有些难以掌控,特别是这小家伙,似乎还有点“小性子”。
欧阳戎眼睛里的澄蓝光芒缓缓消失,腹部伤口处的光芒亦是如此。
与此同时,他面前,悬浮的匠作,澄蓝光芒渐褪,“弧”慢慢透明,遁虚。
欧阳戎捂伤口的手掌下移,下意识摸了摸丹田位置。
刚刚好不容易休养,积聚起来的灵气,再一次殆尽。
鼎剑的灵气消耗,简直海量,以他目前的九品灵气储量,杀一个卫少玄与一个柳子麟,就要消耗一空,恢复却十分缓慢。
欧阳戎忽感身旁有清香暖风袭来,转头。
“它……它是你的?”
离裹儿两手捧一只碗,莲步小心翼翼的走上前来,咽了下口水。
瞧她脸色。
很显然,刚刚自欧阳戎端碗走出、到卫少玄被鼎剑的剑气炸成血雨,这短短十息间发生的逆转,令本抱有死志的梅妆小女郎,现在都还有些难以消化。
“这就是传说中的鼎剑吗?怎么这般模样,比阿父形容过的文皇帝还要奇怪,欧阳良翰,你是怎么办到的,又是怎么得到它的?”她一连串发问。
欧阳戎没有回答。
离裹儿一双星眸毫不避讳、直直瞅著面前短发青年皱眉的侧脸,眸底似是充满好奇探究之色。
“你没必要如此冒险。”欧阳戎忽然说。
离裹儿摇摇头:“我不知伱一直醒著,而且谁能想到……”
她话语缓止,咬唇转头,看了看周围被新鲜染红的白墙。
“抱歉,刚刚没压住。”
欧阳戎解释了句,蹲下身子,他低头手指翻挑起卫少玄的“遗物”。
离裹儿垂眸扫了眼身上血迹,皙白手背随意擦了擦脸颊上的血水。
“没事。”她蓦然莞尔,“挺解气。”
离裹儿眸子亮亮,对于面前的血腥景象,丝毫不见恐惧或不适,反而还有点小兴奋。
“喏。”
水碗继续递给欧阳戎。
欧阳戎身子微微后仰,皱眉看了眼离裹儿。
不知道她是故意的,还是不小心的,水碗里正飘荡著半截血肠。
“哦,忘了。”
离裹儿点头,碗水泼掉,俏立泰然:
“不管怎么说,刚刚配合的挺好,欧阳良翰,初次合作,咱们还蛮有默契的嘛。”
丢下一言,她似是心情不错,背手走进厨房,重新舀水。
默契指的是,你人前装小白兔却不自量力背刺失败,还得他压住刚愈的伤势出来救火?
欧阳戎嘴角扯了下,话咽了下去。
不过,二人经历共同敌人卫少玄后,确实熟络不少,至少目睹对方真实性情,知道都不是善茬,而不是像此前那样温文尔雅、客气礼貌。
回过头,欧阳戎从地面上的一团血肉模糊中,挑出了几件卫少玄爆出的装备。
一枚通体漆黑、刻“魏”字的玄铁令牌。
一枚满是裂纹的鹿纹玉环,与小师妹的那枚相似。
还有三只小瓷瓶,红布包裹瓶口,轻轻摇晃,里面各装有几粒滚圆硬丸。
不知是疗伤灵药,还是小师妹提过的珍贵补气丹药,抑或是被正统练气士们视为禁忌的、方术士强行拔高练气品秩的禁丹?
不过既然能出现在这位魏王六公子的身上,想必都不是俗物。
欧阳戎默默收起,目光最后落在一只长条木匣上。
此前在甲字剑炉“坐牢”时,曾听他们聊天提过,这好像叫什么墨家剑匣。
欧阳戎手掌拎起剑匣,垂目打量了下,“专门用来装鼎剑的吗……”
“欧阳良翰,你好像变得有点不一样了。”
离裹儿重新捧了一碗清水,走出,虽说不在意血污狼藉的场面,但是她刚刚在厨房里,应该还是用清水洗了把脸。
此刻梅花妆小女郎,额间的鲜红梅印淡了点,绛髻蓬松,眉上几缕青丝湿漉漉黏在一起,在下午落入院中的阳光下耀耀反光,更显得鹅蛋脸的白皙与干净。
欧阳戎看了眼碗,又看了眼她的俏脸。
“你想什么呢?”离裹儿愣了下,别过脸去:“没用这水洗脸,你倒是想得……”
没等她话说完,欧阳戎已接过,一饮而尽。
他忽然放碗:“什么我不一样?”
离裹儿反应过来,他是在接刚刚的问话,她眸光落在欧阳戎脸上。
眼前青年,今日有些面瘫,眉峰微微聚起,始终不松,似有某种哀愁萦绕。
脸庞削瘦苍白,身受重伤,神态透著虚弱,站在她面前,都有些摇摇欲坠,不堪风吹。
又不知为何,还割去了长发,只剩一头短碎乌发,刘海隐约遮眉。
整个人颓废,又忧郁。
当然,气质这种东西,得用辩证法看。
若长得丑,那就是没出息的废物一枚,但长得俊,那就是颓废忧郁了。
离裹儿侧目,多瞧了几眼,粉唇轻启:
“就是不太像今日前的你了,以前斗志昂扬,好像没什么能难倒你似的,现在……焉了。”她故意道,又点点头:“嗯像是被老天爷毒打了一遍。”
“焉了吗……”
欧阳戎耸拉眼皮,脸上毫不生气,也不解释,他眼底有些出神恍惚。
离裹儿突然说:“刚刚你从厨房走出来时,能看出心情好像很不好,你很……生气?”
“没。”
欧阳戎低头,收拾起卫少玄遗留的东西,然后一刻不停,去将那些侍卫的尸体,拖进厨房。
离裹儿不知道他为何遮掩,但还是搭了把手。
跟在后面,忙碌间隙,她淡说:
“别嘴硬,这卫少玄都被你弄成这样了。”
又环视一圈院子内散落的模糊血肉,小女郎蓦然回首,笑吟吟:
“你真要杀他全家啊?魏王府可不好灭门,要与整个卫氏作对?你可能需要我家……”
欧阳戎知道她什么心思,平静说:“就不能是气他的话?让他死不瞑目。”
“杀人诛心吗。”
离裹儿话锋一转:
“可你杀了魏王之子怎么办,事情暴露出去,立即就能成为卫氏死敌。”
“我?你倒是摘的真干净。”他轻笑。
“那我刚刚说配合默契,你不是一脸的挺不认同吗?”
离裹儿螓首低垂,重新戴上薄纱,仅露出冷淡眉眸,顿时气质高冷尊贵不少,只可惜长了张毒舌小嘴。
“也行。”她好奇问:“那咱们现在该怎么办?所以这是在毁尸灭迹,处理凶殺现场?需不需……再杀人灭口?”
欧阳戎没回答,冷静问道:
“小师妹在哪?不是让她保护你们吗,卫少玄为何追杀你们一家?卫少玄的同党们呢?”
苏裹儿闻言,立马将今日文殊菩萨殿发生的事情,竹筒倒豆子般抖出。
欧阳戎听完。
沉默片刻。
伸手摸了摸腹部伤口,回春丹的药力,确实有效,伤口已经止血,愈合不少。
但是连续两次使用寒士剑诀,召唤鼎剑,于是面临一个问题。
“丹田没灵气了……”
“你说什么?”身后的离裹儿问。
欧阳戎转头,脸色平静说:
“我说,你先走,立刻。”
“你想一人背锅?保下我?”
“不。”欧阳戎摇头:“怕等会儿你碍事。”
“你要干嘛?”
“说了,杀他全家。”他颔首。
“别开玩笑。”离裹儿薄纱下的脸严肃起来,“你要去找谢姐姐?”
欧阳戎不答,转头环视院内,凝聚眉头,不知思索什么。
“你不用想著保我,藏不住的。”
离裹儿直接了当道:
“只要魏王府的人找不到卫少玄,最后见过他的你我,就是第一嫌疑人,而且院子里这么多人目睹咱们杀人,只需一问……”
欧阳戎忽然说:“有时候,眼见不一定为实。”
“什么意思……”
离裹儿话语顿住,她看见欧阳戎默默从怀中掏出一枚青铜兽面,正是此前他昏迷时都死不撒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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