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阳小戎
他微微颔首,接话道:
“王爷深明大义,一番明论,令下官们醍醐灌顶。
“王刺史、下官,还有官署的大伙,一定谨遵圣上与王爷的旨意,不劳民伤财的建好大佛。”
燕六郎等江州大堂官吏们纷纷起身行礼附和。
“如此甚好。”
浔阳王离闲环视一圈,一脸欣慰。
……
欧阳戎带著江州大堂的官吏们走出了浔阳王府。
离闲硬塞给他的御医,盛情难却,他令人将御医大夫先送去槐叶巷宅邸等候。
欧阳戎登上马车,返回江州大堂。
才刚刚下午,时间还长,他还有很多佛像开工的事情处理,没空歇息。
“阿嚏……”
车厢内,欧阳戎打了个喷嚏,掏出一张散发兰香的淡粉手帕,手指垫著揉了揉鼻子。
马车开动,驶离浔阳王府。
他掀开车帘,瞧了眼王府。
眼底仍有一些意外神色。
没想到,离伯父学得倒挺快。
虽然心知肚明,离闲这次当众表态,说出的那些话,有给神都那位女皇陛下听的一份心思。
可是欧阳戎也知道,离闲还有给他站台的目的在。
是在替他稳定江州大堂的人心。
另外,离闲与大郎应该是觉得那个慷慨激昂的越子昂十分棘手,怕欧阳戎误会,于是赶忙表态,切割。
欧阳戎心头有一些暖流淌过。
马车经过浔阳渡外的一条闹街。
掀开车帘,欧阳戎瞧见,街头的公告牌前,有一些人群聚集。
只见几位士子站在贴满纸张的公告牌前,表情慷慨激昂,一些路过的不识字的贩夫走卒,好奇围观。
来到江州大堂的门口,亦有同样风景。
欧阳戎乘坐马车默默从士子们与贴有“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纸张的墙壁前经过。
这个月以来,天下各州士林清议沸腾,士子文士们反对建造天枢与佛像。
江州亦如是也。
桂州之案消息传来,江州士子们愈发愤慨,人潮更多,抗议东林大佛坐落江州……
这阵风波,令江州大堂的官吏们焦头烂额。
只不过刺史王冷然日常摆烂,见不到人影。
长史欧阳戎也在双峰尖、浔阳王府两头往返,低调埋头忙碌建造东林大佛之事,对此不置可否。
官吏们束手无策,没人敢担责。
江州大堂与士子双方暂时相处无安。
回到官署正堂。
欧阳戎拎一只铜盆,走去天井处,打了一盆水端回。
与身边官吏们一起,洗了把手。
燕六郎递出一条毛巾给欧阳戎,跟在他身后,愤愤不平道:
“明府,这些士子们也太不懂事了,没完没了了都。
“早就和他们解释,说了无数遍,东林大佛不会建在浔阳城内,不会增加苛税,像他们说的那样影响劳民伤财,这帮书生怎么还在喋喋不休。”
一位陈姓的司仓参军摇摇头,叹气:
“燕参军别生气了,咱们说了也没用,士子们对朝廷与官府本就很不信任,
“估计得像长史大人这样有名气的君子出面,给他们再三保证,才能勉强相信。”
燕六郎无语:
“明府有这么闲空去给他们发誓保证?而且明府最近伤风,哪有精力大费口舌。
“况且几个人质疑,就要明府出面,那天天有人质疑,明府干脆别做事了,天天解释去。”
欧阳戎仔细擦干净手指,回过头,嗓子有些沙哑道:“好了,六郎。”
燕六郎闭嘴,压下怒气。
陈参军面色犹豫,禀告道:
“长史大人,这次士林抗议,有不少州学的士子们参与,好像是一个叫越子昂的青年带头,
“他们提出述求,要求江州大堂拒建东林大佛,同时反对大周颂德天枢的创建,停收各州颂德铜。”
欧阳戎轻轻颔首:“这些述求说的真好啊。”
燕六郎与陈参军皆表情愣住,看向他。
停顿了下,欧阳戎将擦手毛巾折好,丢还给燕六郎。
“若真能如此就好了。”
他摇摇头:
“江州大堂会妥善建造东林大佛,不影响百姓民生。
“可关于大周颂德天枢,本官与江州大堂管不了朝廷中央的决议,这超出了本官的权限,做不了主。”
燕六郎皱眉,不爽道:
“明府,你刚刚路过浔阳渡也看到了,他们已经开始干扰城里码头的秩序。
“而且我还听说,那个叫越子昂的小子,这些天在私下非议明府,说明府现在做了五品大员,开始贪生怕死,失了锐气初心……和狗官们一样。
“真是胡说八道,这贼厮著实可憎,明府,我现在就带捕快过去,把这些干扰秩序、污蔑造谣的家伙全抓起来!”
“燕参军,万万不可啊。”陈参军赶忙摆手,劝告道:
“桂州的事情还没过去多久,教训犹在眼前,若是江州大堂也冲动……那就闯大祸了。
“长史大人与江州大堂会被天下人非议的,影响不好,说不定朝廷也会发文责备,处理咱们以平清议……”
燕六郎恨恨道:“难不成就这么窝囊避著?他们反成大爷了。”
陈参军苦笑:
“现在各州县长官都不愿露面,害怕冲突,暂避风头,可等他们这阵热血过去……
“其实咱们江州还算好的了,至少没冲进衙里捣乱,听说有些民风彪悍的地方,哎,这年头,不怕英雄好汉,但就怕愣头青。”
叹息了会儿,陈参军看了眼恨恨不能拔刀的燕六郎,不动声色的建议:
“若是燕参军实在忍不了,也不是没法子治他们,官服先脱下,然后走些其它路子悄悄去……咳咳,反正只要别打著官府的名号就行了,私人恩怨而已。”
燕六郎一愣,忍不住多看了眼这位日常斯文、浓眉大眼的陈参军。
好家伙,原来你小子也不是善茬。
“好了,别瞎出主意了。”
欧阳戎回头,先是看了眼陈参军,然后沙哑吩咐:
“六郎带人去浔阳渡,刀留官署,别带去,伱们去把干扰码头秩序的士子撵走。”
燕六郎迫不及待问:
“明府,那其它地方呢,江州大堂门口这批烦人士子怎么处理?早看他们不顺眼了,还有那个越子昂。”
“不用管他们,你们进出官署低调点,反正不碍事,当不存在吧,辛苦了。”
“遵命。”燕六郎无奈点头。
旋即,欧阳戎又回到正事,商议了下双峰尖的事情,众人散去。
临走前,陈参军想起什么,回头问:
“对了,长史大人,后日在至圣先师庙举办的州学释奠,州学的士子们全在,您还去住持吗,要不别去了,和王刺史一样暂避风头吧。”
欧阳戎抿了口热茶,品了品,放下茶杯,头不回的走出门:
“一切照旧。”
第329章 美人含怒夺灯去
欧阳戎这次小感冒,成为了槐叶巷宅邸与浔阳王府这两日的头等大事。
浔阳王府接连送来御医与名贵药材。
还有不知是王妃韦眉还是小公主殿下熬的热乎姜汤。
当然,明面上皆是以,浔阳王离闲体贴辅助造佛下属的名义,送来的。
欧阳戎觉得是小病。
可他一回到宅邸,甄淑媛与叶薇睐等女眷们就围上来嘘寒问暖,悉心服侍。
整个家,近百号人都围著他一人团团转。
不小心打个喷嚏,都能吓得半细等丫鬟心颤著急。
还有罗裙贵妇人贴上来,不厌其烦的一声声“檀郎该吃药了”,听的欧阳戎头都大了。
晚上回到饮冰斋院子也不安歇。
往日很少打扰欧阳戎私人空间的甄淑媛,顶著夜色,频繁跑来院子,送暖衣暖被,东张西望,检查他的里屋起居。
家中女眷们这一副如临大敌、小心翼翼的模样,让他有些无奈。
“檀郎,我今日去庙里给你上香祈福了下。”
甄淑媛手中端著一碗药汤进门,边走边道,后面跟著叶薇睐与半细。
书桌前,欧阳戎暂放下笔,闭目揉了揉眉心,然后睁开,瞧了眼。
后方的白毛少女,纤细小身板吃力抱著一盘热水,新罗婢则是捧著一团褐色叶片的草木,跟进来。
欧阳戎侧身而坐,任由叶薇睐、半细二女给他褪靴。
用浸泡艾草的热水洗脚。
甄淑媛将一碗黑乎乎的、冒著热雾的药汤放在桌上,柔道:
“檀郎,该喝药了。”
欧阳戎顿时一脸警惕:“这是什么?该不会是泡了符水或香炉灰吧。”
“是绾绾亲自煮的药,说是她们谢氏私藏的驱寒神方,檀郎尝下。”
“不尝。”欧阳戎坚决摇头:“本来没什么病的,被你们一瞎阵,说不定真得病了。”
甄淑媛脸色为难:“绾绾抽空跑来送药,忙前忙后的,会不会辜负好意。”
欧阳戎出谋划策:“不和她说就行了。”
“大师兄,什么不和我说?”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院门打开的声响,伴随而来的,是谢令姜婉如清扬的嗓音,语气好奇。
“绾绾来了?”
甄淑媛惊喜回头,欧阳戎脸色微变。
甄淑媛上前迎接谢令姜进屋,把她牵了进来;。
“不是什么大事,你送来的那碗药,檀郎说……”
甄淑媛转头欲语,话语忽然噎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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