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父汉高祖 第368章

作者:历史系之狼

其余几个人也是沉默了许久,转身便离开了。

这厮木讷,跟他说再多都没有什么用,何况,他们也不屑于跟这贱儒多说什么。

刘长是轻松了,可朝中大臣就开始了地狱般的折磨,这四个人总是吵得没完没了,相互针对,谁都不肯退让……若是有天子在那还好说,天子不在,由三公来主持朝议的时候,大臣们真的觉得自己该告老还乡了。

周昌都压不住他们,这些法家的鹰犬,眼里就只有天子,三公都不当回事。

……

“陛下,这就是目前所入籍的隶臣的数量……这是各地的情况,对那些不愿意侍奉过去主人的隶臣,地方出钱赎回,安排耕地,要他们自己耕作,偿还官府赎回他们所用的钱财,以及耕地的钱财……”

张不疑拿出了近期内隶臣这方面的汇报,刘长认真的查看了许久。

“一百六十万??”

“这人数果然不少啊……不过,这些想要官府赎回的隶臣怎么如此之少??”

“陛下有所不知,很多隶臣都是服饰富贵人家,他们的日子,可是比一些百姓过的要好很多,他们是不愿意离开的,甚至还为自己以后要缴纳税赋而担忧,想要庙堂收回命令……”

“呵,目光短浅!”

刘长很不客气的说着,张不疑即刻点着头,“陛下说的对!靠着奉承主人来获得的富贵,又能持续多久呢?”

“朕限制那些大臣们的隶臣,没做错啊,我这六哥养这么多的隶臣是想要做什么??一千六百三十人??”

刘长看着手里的报告,也是有些难以理解六哥的行为。

张不疑解释道:“听闻长沙王非常的思念长安,就养了很多来自长安的隶臣,下令让皇宫里的人都说长安之言语……还时常让他们扮演长安之景象……有大臣弹劾他是有不轨之心,想要做长安之主……”

刘长却摇了摇头,“六哥是不会谋反的……他为人木讷,少言寡语,生性胆怯……他做的这些事,也还好吧,毕竟是阿父的子嗣嘛……”

像刘友做的事情,你放在其他朝代就显得很离谱,可放在大汉,尤其是汉初,就一点都不违和了,老刘家的诸侯王们各种骚操作不断,无论有多么奇葩的事情,你都可以从老刘家的诸侯王里找得到,没有最离谱,只有更离谱,刘友这行为放在汉初的优秀匹配机制里,那是平平无奇,啥也不是。

如果不信,可以去找一找西汉那些被废除的诸侯王们,看看这些人被废除的理由,那简直就是五花八门,有的突破人类智商极限,突破道德底线,甚至是突破想象极限,还有个别几个干脆突破了人这个词的极限。

若是算上他们,那目前大汉的这些诸侯王,甚至还不错!!

不过,刘长也有好久没有见到这位六哥了。

张不疑认真的介绍着自己这些时日里的工作,他做的确实很好,隶臣的事情大大小小都在稳步前进了。

“陛下啊,若是您消了气,是否可以将刘敬放出来呢?很多事情,不能少了他啊……”

刘长的怒气来的快,去的也快,便答应了张不疑的请求。

在张不疑准备离开的时候,刘长方才狐疑的问道:“你这些时日里来找朕汇报情况,却从来不会提起你和郅都他们争吵的事情,也不在朕的面前弹劾他们……这是为什么呢?”

张不疑轻笑着说道:“陛下……君王要治理天下,就要阴阳结合,作为阳术,就是正名,正法,操杀生之权,尊君卑臣,课群臣之能,监察提防……而所谓阴术……便是让大臣们不能结党营私,不能让他们如同朋友那样相处,群臣之间和睦相处,那君王的位置就要不保了……”

“所以每次他们的争吵快要平息的时候,你就跳进去搅拌一下??”

刘长无奈的看着他,深深的摇头。

这申不害之术,当真是一言难尽啊。

第387章 这是庙堂,不是唐国!

申不害之术,上限很高。

申不害作为变法之后还能寿终正寝的狠人,他在后世的影响力却是不如其余法家大佬,可他的学术思想在后来不断被各种狠人所运用,其中就包括了汉宣帝,诸葛武侯这样的人物,在上限很高的同时,下限也很低。

战国时的韩国君王们将国内政务弄得乌烟瘴气的,有些操作真的是令人看不懂。

法派重视的是律法的威严,因此需要不断的刷声望,而术派就没那么麻烦了,完全就是看个人能力,个人能力越强,所能施行的权力越大,那你就越能灵活运用。

“难怪韩国灭亡的那么快,这申不害的术,分明就是给那些中庸的君王所运用的!”

刘长满脸的不屑。

吕禄看着大放阙词的陛下,忍不住说道:“陛下,臣倒是觉得不是这样,申不害的术,会得罪很多的大臣,只有强势的君王才能运用啊,若是才能不足的君王,那不是会滥杀忠良,弄得国内民不聊生嘛?”

“申不害的学术所重视的,是要君王更好的驾驭自己的大臣,若是能力够强,群臣自当服从,还需要用他的学术嘛?”

吕禄迟疑了片刻,说道:“其实也不然,申不害的学问,不只是要君王驾驭大臣,还重视变法,明法,让国内的人都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

“放屁!”

“明法那是商鞅的思想!”

刘长很不客气的打断了吕禄。

“让你平日里多读些书,你看看你,连法派和术派的核心都能搞混,当初舅父给你请的那些老师,真的是白费了!”

被刘长训斥说没有文化,这就真的有些太耻辱了。

吕禄脸色通红,狡辩道:“臣多读黄老之书,对法家不是很了解。”

“不了解你接什么茬啊?当初韩武王跟申不害问政的时候,申不害就曾说,不能让国内的人都知道太多,否则就会失去敬畏之心……人家说的是正名,正法,是让人家畏惧律法,明法那是商鞅说的!”

吕禄瞪大了双眼,“陛下,韩国就没有过武王啊……您是说韩昭侯吧?”

刘长不悦的说道:“这就是你跟朕的差距了。”

“你读书的时候,总是抓着这些不重要的事情不放,是韩武王还是韩昭侯,这又有什么意义呢?重要的难道不是问政这件事吗?你只记得韩昭侯,朕却记得他们问政的经过,知道申不害所想要表明的想法……这就是你不如朕的原因啊!”

“读书不是为了记住那些细枝末节,而是要学以致用,掌握那些真正对自己有用的知识,不然,读什么书呢?”

吕禄大惊,附身大拜。

“臣受教!”

不远处的司马喜若有所思,下笔飞速。

刘长也注意到了这一点,他不由得大喜,挥了挥手,让司马喜前来,司马喜警惕的走到了刘长的身边,时刻提防这暴君,这暴君是真的敢上手抢夺的。

“陛下。”

“如今诸多学派来到长安,他们之间的一些辩论,还是还有意义的,你要多派人去记录下来……这典籍的整理还是要重视的。”

司马喜有些惊讶,这么多年了,陛下还是第一次跟他交代正事,这样的陛下看起来居然有些陌生,司马喜认真的问道:“要记录哪些学派的辩论呢?”

“都记录上,总会有可用的东西……哪怕我们现在用不上,往后也未必用不上。”

“这些人既然来到了长安,那就不能放过他们!”

“这些名士们将书藏起来,作为家传所用,不愿意被外人所知道,这样的行为实在是太自私了,你要想办法将这些书都从他们身上弄出来,有多少就弄多少!”

刘长兴致勃勃的交代道。

司马喜却很不高兴,他皱着眉头,说道:“身为君王,岂能去抢夺大臣的书籍呢?!”

“臣不能奉令!”

“当初秦王和楚王相互配合,秦王负责收天下的书,楚王负责烧毁,随即天下的典籍就失传了很多,连儒家这样的显学,最重要的典籍都已经找不到了,至于其他学派,更是如此……皇宫的天禄阁里,还能找到的古籍也不多……”

“朕上位后的这些年里,天下始终没有再出现荀子,孔子,韩子这样的人物,朕想,这并不是没有贤明的君王,大概就是因为书籍失传的缘故吧!”

“朕几次下令,收天下的典籍,却是进行印刷,分发给天下的百姓去阅读学习,想要让各地都出现更多的贤才……甚至连天禄阁里的藏书都发出去了,若是阿父还在,因为这个举动,他肯定都会脱下鞋子揍我!”

“可他们呢?重私却无视天下大义!这典籍难道就应该被藏在他们手里,跟着他们一同入土埋葬吗?!朕印刷之后,又不是不还给他们!”

听着刘长的话,司马喜却有些动摇。

其实陛下说的也没错啊,汉初,真的有很多书籍失传,而豪族和这些所谓名士,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藏书,将书籍作为自己的家族力量,甚至一些人还会将那些孤本留下来给自己陪葬……陛下重文风,自己也不该反对啊。

刘长咧嘴笑了起来,“原来这些人都躲着朕,这次难得来长安……朕知道您很喜欢书籍,常常拜访各位大臣,借他们的典籍来观看,难道您就不想知道这些人藏着多少好东西吗?”

“朕可是听闻,来长安的大儒里,有个姓伏的,他阿父是秦国的博士,有一百岁了,家里藏着一本《尚书》,难道您就不想要看看吗?”

刘长的声音充满了蛊惑,司马喜这个人没有什么爱好,就是喜欢读书,全本尚书的诱惑力对他来说,真的是不低。

司马喜迟疑了一下,说道:“陛下,这是造福天下的事情,倒也不是不可以……”

“只是,太史虽然也负责收藏整理典籍……可这些人对书籍视若珍宝,臣地位不高,如何讨取呢?”

吕禄方才在刘长面前丢了大脸,本来露个脸,结果把腚给露出来了,此刻自然就是想要补救一番。

他即刻说道:“这还不好办,他们此刻都在长安啊!我们绑了他们让他们家里人拿着书来赎啊?就比如那个伏胜的儿子,我们绑了他,让他阿父带着尚书来还,若是不给,我们就撕……”

司马喜顿时怒发冲冠,正要谩骂,刘长先一步骂道:“屁话!”

吕禄一愣,茫然的看着刘长。

刘长愤怒的训斥道:“你是朕的侍中,怎么能说这样的话呢?你是当官的还是当强盗的?!”

吕禄顿时就懵了,他想要说些什么,又看了看一旁的司马喜,还是忍住了。

司马喜瞥了一眼陛下,说道:“有其君,则必有其臣。”

刘长盯着他,也点了点头,“您说的对!”

司马喜无奈的问道:“陛下,若是我直接上门索要,只怕他们是不给的……或许……郅……其他人更适合。”

司马喜虽然对典籍非常的渴望,可还是没有拉下脸将郅都的名字说出来。

“屁话,郅都去了那叫要典籍吗?那特么叫抄家!”

刘长摇着头,“朕让你来负责这件事,当然是有原因的……就那些大家啊,用武力来要挟他们,这是没有什么用处的,他们大多不怕死,性格倔强,若是朕打了他们,他们还指不定多高兴呢,他们唯一害怕的就是自己的名声,而名声嘛……哈哈哈,那还不是你说了算?”

刘长挤眉弄眼的,司马喜总算是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坚决的摇着头。

“陛下,臣不能以此来要挟他们,这不是史官们可以做的事情。”

“又不是让你真的去写……只是让你恐吓一番而已,难道你不想看那些书籍嘛??”

司马喜的脸上没有任何的迟疑,他认真的说道;“陛下,若是史官都以自己的好恶来记叙历史,接受别人的贿赂,用此来要挟他人,那这史书,后人还能相信吗?臣虽然喜欢典籍,却不能通过这样的办法来索取。”

吕禄不悦,骂道:“那你平日里为什么要处处针对我和陛下呢?!还说不以好恶来记叙?”

“臣只是将陛下与群臣的言行记录下来,这怎么能算是针对呢……”

吕禄想了想,好像也是啊。

刘长看起来很平静,他点了点头,表示能理解。

“好,既然您不愿意……那朕也不会逼迫,朕并非无道之君,这样吧,您的太史令也不要干了,让晁错来兼任吧……”

司马喜沉默了片刻,“陛下,臣这职位,可以不要,不过,能否不要让晁错这个人来担任呢?”

“也好,那就让郅都来兼任吧。”

司马喜再次沉默了许久。

“陛下,您说吧,主要是跟谁去要呢?”

司马喜思索了许久,相比于勒索这种事,让法家的人来担任史官似乎是更令人难以接受的,尤其是晁错,郅都这些人,他们是什么样的,司马喜最是清楚,他们来记录庙堂大事,那就彻底完犊子了,他们写出来的东西还能看吗??

送走了司马喜,刘长得意的笑了起来。

吕禄这才说道:“方才司马喜在,我也不敢多说什么,可是陛下为什么要用这么繁琐的办法来获取呢?我们直接绑架不就好了吗?”

“你知道抽水打鱼的典故吗?”

“臣闻所未闻……”

刘长的眼里满是失望,“让你多读书!”

“当初楚王讨伐随国,随王召集大臣们商讨对策,有人提出了欺诈楚国的办法,有个叫雍生的,他说:假如有个人想要捉鱼,就把池塘里的水都弄干了,这样,他当然能捉到池塘里所有的鱼,可等到明年,池塘里就无鱼可提了!”

“如今这些人啊,就像是池塘里的鱼,如果我们一次性就把池塘里的水都弄干了,鱼当然都能抓住,可以后呢,还能打渔吗?他们只怕吓得再也不敢来长安了!”

吕禄迟疑了许久,“哦,陛下是这么想的。”

他也没有再想着去提醒陛下这个典故叫什么,也没有去指正是楚国和晋国,而随国连王都没有……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明白了陛下的意思。

“让司马喜去做这件事,是谁的主意啊?”

“当然是朕的!”

“此处没有外人……陛下何必呢?”

刘长低声说道:“是朕的中书令袁君,此人大才啊!”

“您先前时日不是还说要将他吊起来打吗?”

“哎呀,你这么一说,朕倒是想起来了,光顾着跟你聊,刘敬还没放呢!!”

……

刘长对刘敬还是挺看重,这从他亲自带着人来廷尉放刘敬就能看出来。

如今的廷尉,充满了一种肃杀之气。

郅都的势派看的是君王的能力,张不疑的术派看运用者的能力,而张释之的法派就看律法的威力了,因此,法派总是在利用大人物来刷声望,他们跟后世那些为自己刷名望的大臣还不一样,他们是给律法刷威望,不是给自己,他们是属于杀猴给鸡看,让众人明白律法不可侵犯,律法执行的越是严格,他们办事也就更加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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