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风流人物 第394章

作者:瑞根

  吴耀青给了冯紫英永平府府衙里官员名单,作为经历司的二人自然不会少。

  按照大周定制,官员一律实施回避制度,从九品以上官员尽皆需要避籍,以省为限,但南北直隶则是以府为界限。

  这二人,赵立恒是山西太原人,而袁谈则是河间府人。

  “府尊大人可在府中?”冯紫英启口问道。

  “府尊大人在后堂,卑职已经禀报了府尊大人。”赵姓经历语气倒是很恭敬,“同知大人可随卑职进府拜谒。”

第七十一章 观感

  面见知府朱志仁时,冯紫英也很仔细观察过对方。

  说对方年老体衰精力不济冯紫英是半点不信的。

  虽然此人已经五十有八,但面容白皙富态,一双眼睛却是格外精神,虽然摆出了一番病态模样,但是言语条理清晰,有条不紊。

  此人已经在永平府担任了四年多快五年知府,如果不出意外,一年多时间后他要么致仕,要么转任。

  当然,也不排除此人还能升迁,这种情形也不少见,和本人政绩表现不挂钩的事儿在大周朝一样屡屡发生,你很难用一个统一规范的标准来评定。

  “紫英啊,你来之前东鲜,子舒都已经和我来过信,甚至连伯孝兄也都和我来信夸赞紫英大才,我心里也是十分高兴,这永平府的情形想必紫英也有所耳闻,不容乐观,本府在此已经为官快五年,此地民风骁悍,刁滑者亦众,而我因为身体缘故,经常眩晕而卧床不起,所以对本府公务有所耽搁,……”

  半真半假的介绍,也带有一点儿自责,冯紫英当然只能听着,半句话都不能多说。

  “……,紫英来了,当放手大干,府中不少刁吏猾役,紫英也需小心,还有本府通判、推官二人,紫英当同心协力,……”

  絮絮叨叨说了一大阵,端茶送客,冯紫英走人。

  接下来便是和同僚众人见面。

  通判是府中三号人物,相当于分管粮道、水利、河道等事务,是佐贰官中仅次于同知的重要角色,而且负责事务也相对固定,不像同知在各府中所处地位和负责事务更多需要看二司的态度,但北直隶诸府上无二司,则更多由知府来确定。

  推官的职责据更明确,就是负责刑名事务,但涉及诉讼需要知府亲定,而具体侦捕下有府中刑房和司狱司,更有各县刑房,所以主要是协助知府审查各类刑民案件,以备知府定案。

  除了最重要的通判和推官外,接下来就是经历司、照磨所、司狱司、儒学官、税课司、杂造局、河泊所以及巡检司的各类官员,在府中的都一一来见礼,冯紫英自然也要一一说话,这也是在来之前,齐永泰和乔应甲专门交待了的。

  毕竟冯紫英还是第一次外出为官,而且一下子就是到府,可以说是要直接和最基层官吏打交道,再说你策务精良,见识深远,但是遇到这最基层的日常杂务,那又完全是另外一回事了,人情世故免不了,而且这等地方上佐官胥吏的重要性若是不明白,日后也定要吃不少苦头。

  冯紫英自然明白其中道理,好歹上辈子也是从乡镇起来的干部,对于下边基层官吏的利害他也是了如指掌,当然这世间倒推四百年,这大周朝的情形肯定和那个时候不一样,但一些基本要义却没有太大变化。

  当冯紫英离开内堂,朱志仁才慢悠悠地端起茶盅,细细抿了一口,没有抬头,也没有了先前的亲和和慈眉善目,而多了几分沉静思索之后的凝重。

  “泽仁,感觉怎么样?”放下茶盅,朱志仁微微仰头,重新恢复了平常之态。

  对于东翁的变化,已经从其背后移至对面右下首出的中年文士也是沉吟着,似乎觉得这个问题有些不好回答。

  “怎么,不好回答?还是觉得看不透?”朱志仁嘴角微挑,耐人寻味,“若真是一个简单人物,那能闯出小冯修撰这么大名头,敢单枪匹马闯土默特人的腹地,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噢,是冒北地之大不韪,推动开海大计?”

  “东翁也觉得看不透?”中年文士眉毛一扬,“看东翁和此子交谈,并无多语言语,故作倾听状,但其实内心早有定计主见,目光沉静,眉目间却是没有半点不耐,以余之见,倒像是一个性子坚韧之人。”

  “单单是一个性子坚韧就能当得起东鲜和子舒这般夸赞?伯孝兄在信中赞叹也就罢了,开海之策并不新鲜,关键在于如何平衡,如何细化到具体方略,平衡若无齐永泰和乔应甲一力支持,又正好合了皇上的意图,赶上了宁夏叛乱,哼,再美好的愿望也只能搁置在文渊阁的故纸堆里。”

  朱志仁冷笑了一声。

  “那依东翁之见,此子是浪得虚名,实际难堪大用?……”中年文士讶然。

  “那倒不至于,虽然有乔齐等人的推动,又得了皇上的钦点,但具体方略还是不得不承认此子的本事,市舶司不新鲜,海税也是应有之意,但这特许金的设置和分年度竞拍,倒是别出心裁,这东番垦拓更是神来之笔,居然能把盐务和拓垦完美结合起来,把龙游商人加上安福商人与一干扬州盐商都一网打尽,揽入囊中,不得不服啊。”

  朱志仁也禁不住感慨了一番,“都说北地皆出方正之士,却没想到还能冒出来一个如此通晓经济之略却还懂变通的士子,可真是罕见,难怪齐永泰乔应甲他们视若拱璧,不惜强压住北地士人声音,把他送来这里避风头。”

  “东翁,只是避风头么?”中年士人笑了笑。

  “呵呵,齐永泰和乔应甲对其也很有信心,东鲜、子舒他们也是觉得此子不凡,但是政略上优秀并不一定能体现到这等和下边官员吏役们以及士绅们打交道的能力上,没有十年八年在下边的打磨,谁敢说他就真的懂咱们大周这块土地上的规则了?”

  朱志仁有些诛心的话让中年士人也有些皱眉,很显然这位东翁或许看好这位新任同知的未来,却不看好对方在永平府的任期。

  “开海大计对咱们永平府有多大影响?敢于单枪匹马闯草原,的确胆略十足,但放在咱们这里有何意义?”朱志仁进一步道。

  “东翁,您这话有失偏颇,同知大人可是蓟辽总督独子啊,咱们永平和蓟镇矛盾重重,龃龉不断,您不也盼着能有人能来解这个结么?”中年文士有些惊讶。

  “若是冯紫英连这点儿用处都没有,齐永泰和乔应甲又怎么敢把他放在永平来?去宁波府或者保定府不好么?”朱志仁冷笑。

  “啊?您的意思是说同知大人本可去宁波府?那他为什么不去?”中年文士大吃一惊,这宁波府无论从哪方面来都要比永平府强太多了,而且宁波要设市舶司,也正是冯紫英政绩所在,傻子都知道选宁波府啊。

  “呵呵,泽仁啊,你忘了这位小冯修撰号称什么?”朱志仁轻笑,“北地青年士子领袖啊,连咱们湖广才俊杨文弱(杨嗣昌)和贺梦章(贺逢圣)都要让他几分,开海之略他被北地士人骂得那么惨,去宁波干什么?让江南那边为他歌功颂德么?那他以后还怎么在北地立足,日后怎么回朝中?只怕连齐永泰和乔应甲都保不了他了。若是去宁波什么都不做,那就成了两头不讨好,人嫌狗厌,不成了虎头蛇尾?你觉得以冯紫英的性子他会容忍这样么?”

  中年士人恍然大悟,“这么说来此子来咱们永平也是要不甘寂寞大干一番啊,这不正合您的意思么?”

  “我也希望他来大干一番,他背后可是有齐永泰和乔应甲,有他爹冯唐,这等资源不用起来就太可惜了,但是我也担心他过于激昂突进,欲速则不达,适得其反啊。”朱志仁语气放得平缓了一些,“而且他初来乍到,泽仁你也知道咱们这府里和各县情况,盘根错节,我来五年了,才算是勉强把水搅转,他才来没有一年半载,怎么上手?”

  “那大人的意思是……”中年士人有些迟疑。

  “先看看吧,是骡子是马,总得要拉出来遛遛,这位小冯修撰名头如此之大,我还真不希望他浪得虚名,给我带来的一些惊喜,我也不吝支持他一把,也能在齐乔二位面前搏个颜面,东鲜和子舒那边问起,我也能有个交代,若是个银样镴枪头,那他要去祸害一方,那也由得他去,反正他有齐乔二位给他背书,大不了换个地方。”

  朱志仁平静的语气听在中年士人耳朵里还是有些不太相信。

  他可知道自己这位东翁隐忍这么久了,恐怕不会仅只于在这永平府知府位置上终老的,都说他是等着致仕,但若是真想致仕,又何必和官应震、柴恪以及郑继芝几位朝中湖广籍大佬保持如此密切的联系,有怎么会对官应震、柴恪等人的态度如此重视?

  再说了,自己这位东翁也是寒门出身,现在现在一妻六妾,两个小妾前两年和去年才生下两个幼子,长女才出嫁,长子和次子读书不成,还指望着恩荫呢,他岂会甘心就此致仕?

  看看今日和自己说这些,哪一样像是想要致仕的模样?无外乎就是既寄希望,又有些担心期望过高失望越大罢了,还在自己面前说这般连他自己都不相信的话,哎,这位东翁也是一番苦心啊。

第七十二章 接触

  对冯紫英来说,接下来的时间就是一个熟悉过程。

  从经历司到照磨所再到司狱司和税课司、河泊所,这是整个府衙中最为重要的几个部门,起码是冯紫英认为最重要的几个部门,关系到行政、审计监督、司法刑狱、税收收入几大块,轻忽不得。

  无论自己这个同知未来如何定位,都免不了要和这几个部门打交道。

  相比之下像杂造局、儒学官、马政驿丞、医学正科、阴阳学证术、僧纲司、道纪司这些等等,就可以暂时放在一边了。

  经历司相当于办公厅,照磨所则相当于审计部门同时也要肩负一定对衙门内的监督职责,司狱司不用说,勾管犯人,税课司和河泊所官商税和鱼税,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永平府这些职能部门还是都齐全的。

  一天时间下来,冯紫英一口气见了七八拨二十来号人,虽然未必一一能认清,但是几个重要同僚和属官、吏目却已经有了几分印象。

  “冯大人,下官敬您一杯。”端起酒杯,当下一名气度不凡的中年男子方面阔口,浓眉凤眼,微微一举手,“像您这种二甲进士却又是庶吉士出身的,说实话,下官还是第一次听说直接外放出京的,不过外放我们永平府却是我们永平府的荣光啊,小冯修撰大名在京师城里可是闻名遐迩,……”

  冯紫英含笑起身,“侯大人过誉了,紫英不过是承蒙皇上抬爱,在翰林院里虚度两年罢了,……”

  “诶,冯大人此言差矣,二甲进士每科不过寥寥二三十人,我们永平府自大周开国以来,至今也只有泰和年间有一人考中,但亦未能馆选庶吉士,足见其艰难,冯大人这个庶吉士怕也是来之不易,当之无愧。”

  通判侯子瑜,河南彰德府人,原任大名府推官,后升任陕西布政使司理问所理问,永隆元年便出任永平府通判,比朱志仁还早来永平府两年,算是这永平府衙中重要官员中的元老了。

  从吴耀青那边得来的消息,此人其实已经算得上是永平府人了,虽然发妻是原籍彰德府的,但是其在永平府七年间,便纳了三房妾室,其中有两房都是这卢龙和乐亭士绅大户庶出旁支女子。

  在冯紫英未来永平府之前,侯子瑜便是这永平府的二号人物,正六品比起除了滦州知州之外的任何人都更尊贵,而且此人性格豪爽却又不乏周密,待人接物甚是周全,和地方士绅关系也是相对密切,人脉颇宽,甚至已经隐隐有了一些和朱志仁分庭抗礼的味道。

  总而言之,侯子瑜给冯紫英的第一印象极好,虽然只是举人出身,年龄也不过四十出头,只是以此人人才,为什么已经在永平府连任六年都尚未转迁升迁,倒是有些让人意外,冯紫英估计这应该是和朱志仁对此人的不太满意有关。

  “当不起,当不起,侯大人人中龙凤,紫英虽然才来,也曾听闻大人风采,……”冯紫英面带笑容,连连举杯示意。

  对于对方把自己捧这么高,冯紫英也说不出究竟是好是坏。

  好的是能让自己名声迅速在永平府传开,二甲进士,馆选庶吉士,京师才子,北地青年士人领袖,这些人设都能有助于自己迅速在永平府站稳脚跟,打开局面。

  但坏的一面就是自己一下子就被推到了风口浪尖,而永平府当下局面,特别是自己又是仅次于知府的同知,在朱志仁稍稍托病推杯的情况下,责任就得要落到自己身上。

  这对于现在的自己来说,虽然前世有些这方面的经历,但是还是觉得有些心发虚,毕竟这些相隔四百年的行政事务,实在是和前世中所接触的事务相差天差地别,完全没有可比性,只是有一些隐约脉络可以遵循。

  二人干了一杯之后,侯子瑜立即又为冯紫英倒上第二杯,冯紫英也察觉到有点儿失策,对方这是有心把自己灌醉么?目的何在?

  好在朱志仁出面暂时把这个话题拉开,而经历司的赵立恒也很识趣的接上了趟,和冯紫英碰了杯,但是朱志仁示意对方要适可而止。

  侯子瑜对朱志仁的态度还是相当恭敬的,但具体如何,冯紫英就不得而知了。

  知府作为一府至尊遇着绝对优势,但是如果说要谈到擅自处置佐贰官却又力所不及了,也就是在年考和三年的京考中发表态度罢了,但这却对佐贰官来说又是致命的。

  双方的对抗又是一种复杂的实力博弈,佐贰官要想有对抗知府的实力,那么就必须要有赖于在吏部和都察院里有足够分量的依靠,否则被贬谪那就是必然之事,知府对佐贰官的绝对优势是制度赋予其的,先天如此。

  这一顿酒吃得谈不上尽兴,朱志仁的表现既不像冯紫英最初以为的那样弱势,但是从通判、推官以及经历、照磨、司狱和税课司大使的态度来看,的确对这位朱大人有些怨气,但朱志仁仍然表现出了足够的影响力,并非想象中的就成了过街老鼠人人喊打,或者完全的混吃等死。

  只是冯紫英还有些没太看明白朱志仁和这些官员之间的关系究竟处于一种什么样的状态下,这还有待于细细观察。

  打着酒嗝,冯紫英坐在廨舍后堂的中厅里喝了一口茶,忍不住皱了皱眉。

  习惯了金钏儿和云裳他们的侍候,居然会觉得宝祥送上来的茶不是滋味了,也不知道是心理作用还是宝祥今日的茶没泡好。

  放下茶盅,冯紫英这才启口问道:“今日耀青也和一干幕僚、吏员们有所接触,感觉如何?”

  按照大周朝官场惯例,知府、同知、通判、推官四人是有权力自行招募幕僚的。

  像知府幕僚一般在三至五人,当然也有六七人之多的,比如顺天府尹;同知一般在二至三人,通判、推官一般是一人,但这只是一个惯例,具体多少还要根据所在府州经济状况以及东主别人经济实力来定。

  像有些富家出身的通判推官,他也一样可以募请二三幕僚,许多事情便直接交给幕僚办妥,他只管用印便是。

  这些幕僚虽然是官员自身出钱募请,但实际上这些花销都会被官员们以各种办法从日常事务中来榨取出来,蛇有蛇道,鼠有鼠踪,知府不必说,佐贰官们也有各自的办法套路。

  而这些幕僚们实际上也都要参与府暑内的各种事务,他们其实也就代表着各自东翁,所以像这种聚会饮宴,很多时候他们也都要参加。

  而属官和吏目们也都要对他们保持足够的礼遇和尊重,很多时候他们要打交道的往往就是这些人。

  特别是一些刚从进士举人身份转过来的官员们,往往对这等日常政务一无所知,更多的还是要靠这些幕僚来帮衬指导做事,所以得罪了他们往往也就的做了这些官员们。

  “龙蛇混杂,但总体来说,感觉还不像那种一派散乱的架势,比想象的略好,只是时间尚短,还要下来细细琢磨。”

  吴耀青对这些幕僚吏员并不陌生,在两淮都转运盐使司衙门里就要和这些幕僚吏员打交道,而且因为他涉及要收集各路情报,还要和一些地方官署接触,所以这些情况他都谙熟。

  “大人的感觉呢?”

  “嗯,龙蛇混杂这个词语形容很准确,但是这龙和蛇都不简单啊,我看从朱大人到侯、秦两位,都不是简单之辈,几个属官也都各有心思,但总的来说,朝中还是小觑了这位朱大人,还真的以为这位朱大人在永平府是令不行禁不止了呢,并非如此。”冯紫英摇摇头,“只是我还有些看不明白这位朱大人究竟是在想什么等什么呢?或者还是真的有什么难言之隐?”

  “难言之隐?”吴耀青噗嗤一笑,“大人,这位朱大人几年里可在这永平府纳了三房小妾呢,最小的比他足足小了三十七岁!他最小的幼子才一岁有余,您说这朱大人是身体不好还是有难言之隐?我看他倒是龙精虎猛得紧呢。”

  冯紫英也忍俊不禁,这位朱大人身体是肯定没问题,眩晕症究竟是什么状况,郎中都说不清楚,只说要养,而且说发作就发作,毫无来由,嗯,一句话,全看心情。

  “或许朱大人真的是在等什么,大家好像都在等什么,或者就是都在等我?”冯紫英摩挲着下颌,“等我给这永平府会带来什么样的变化,对我的期待这么高么?”

  吴耀青也微笑,“或许是大人您的特殊身份让很多人也有些忌惮,也多了几分期望呢?”

  “嗯,你这种判断不无道理,所以对于他们的忌惮也好,期盼也好,我们也不必太过关注,我们做好自己的事情即可,首先我要确定这位府尊大人对我,对我来永平之后的态度,或者说,他将如何来对待和安排我的下一步权责和事务范围。”冯紫英目光已经望向了西面知府廨舍。

第七十三章 试探

  对于冯紫英的单独拜访,这在朱志仁的预料之中。

  作为自己的副手,若是不能取得自己的支持,这个同知要比通判、推官这两位佐贰官难做得多。

  因为按照大周规制,通判管粮运、马政、水利。

  对于像永平府这样的边陲要隘之地,粮运不必说,每年起运辽东的米麦、绢布、马草皆须一分不少送往辽东,这是永平府每年最重要的一项事务,可以说这项事务做不好,那么从知府到通判都可能直接免职罢官,如果贻误战机,甚至下狱论罪亦是可能。

  因为通判分管工作的重要性,所以大周治下各府的通判职责都是明确无误的,那就是田赋,嗯,也就是每年从收回来到起运送省也好,送京也好,运边也好,这是天下第一任。

  所以即便是知府也不会轻易干预通判的分内工作,除非通判有明显失职渎职。

  至于马政,在南方也许不那么重要,但是对于在永平这种边府来说,却是不可或缺的,虽然各地养马情形不一,养出来的马也未必能成为军中战马,但是作为后勤补给驼运马匹却是不可或缺的。

  水利不必说,直接关系到每年田赋上缴,也是至关重要。

  正因为通判的特殊性,所以作为一府知府往往对通判都格外倚重,如果通判不得力,作为知府往往就要花费几倍的精力来亲自处理这些事务。

  而推官的情况也相似,当然从地位重要性上不能与通判相比。

  作为一府通判,主要职责就是对诉讼的审查并拿出意见,为上堂知府的审判定案作出判决依据。

  这项事务不可谓不重要,盖因作为知府的主要职责中,其他事务都可以委托同知、通判和推官这些副手佐贰官来处理,唯独诉讼审判不能假于他人手。

  也就是说同知在一定情况下替代知府处置任何事务,但是唯独诉讼审判不能。

  当然这只是大周律例中的规定,实际操作中并非如此,许多同知一样受知府之托进行审判,当然绝大多数情况下,诉讼决断仍然是知府最重要的一项工作,轻易不会假于人手,这也足见推官所要处理事务的重要性了和地位的特殊性了。

  通判和和推官的职责都相当明确,便是知府也不能随意变更,也就是说人家是明确的活儿的,做不好的话,他固然脱不了责,但知府一样得挨板子。

  但同知就不一样了。

  同知作为仅次于知府的佐贰官,其最明确的职责就是协助知府处理府内大小事务,也就是说,你可以处理一切事务,但是前提是知府让你去处理,不让你去过问,你就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吧。

  当然同知职责还缀了一条,那就是清军。

  什么叫清军?全称就是清理军匠,大概意思就是管理和卫所相关军务。

  可是这里是边陲要地,卫镇营军直接隶属于蓟镇总兵管辖,前明风光一时的永平六卫早就成昨日黄花。

  比如抚宁卫和山海卫以及开平中屯卫均直接隶属于蓟镇总兵管辖,地方无权干预。